悄悄深呼吸一口氣,我故作鎮靜地扯了扯嘴角,「怎麼了?睡不著嗎?」今天發生了太多事,那封信已經夠他擔心了,電話的事我不打算說,說了也只是徒增他的煩惱而已,現在我的感受如何、我怎麼想都是其次,我只知道我不要再讓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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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按到擴音,我都聽到了。」和我的疲倦一樣,他的憂慮也全寫在了臉色,「他會不會真的跑來公司堵妳?這樣妳是不是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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擴音啊……該死,電話是在無意間接通的,我壓根沒注意到有沒有按到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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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神遊間方奕汎已然來到了我身邊,我朝他無所謂的笑笑,「真的不用那麼緊張,如果他真的來殺我,死了就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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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穎!」方奕汎語氣裡流露著不滿和滿滿的不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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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我訥訥的斂起笑容拉著他一起坐到床邊,試圖安撫眼前比我這個當事人還緊張的傢伙,「你想想退票的事就好了。當初網路上喊退票的聲浪不是看起來很大,但我們看到的後台數據怎麼顯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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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顯示這次退換票的比例和往年演唱會的比例差不多,這就證明了他們這種都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做不是嗎?」我知道這是兩碼子事無法相提並論,但為了讓他安心我無所不用其極,末了我用盡全力想給他一個最有說服力的安慰笑容,但我不知道此刻滿臉疲倦的我做起來是不是很搞笑,「所以不用太擔心,我們只要稍微注意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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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方奕汎突然蹲到我身前,鄭重地抓著我的雙手,懇切的仰首望著我:「舒穎我們報警好不好?」語氣幾乎已經是央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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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角度望去我清楚的看見他眼下一片的青色,他這些天也都沒睡好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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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方奕汎憔悴的模樣早讓我忘了當初為什麼堅持不報警了,「報警吧。」現在我只想盡快讓事情落幕,如果報警能讓他好好的睡上一覺,那就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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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我的鬆口讓他有些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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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無奈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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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我的首肯方奕汎馬上掏出手機報警去了,望著他講電話的背影,我心中瞬間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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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方奕汎總是這樣?再這樣下去我怕我真的會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把他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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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我知道了……」方奕汎專注地講著電話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凝視,似乎也只有這種時候我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欣賞他,「可是她好像很累,還是明天我再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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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的方奕汎立刻轉回到我身邊叨叨絮絮的道:「舒穎,明天我們要把證據送去警局,還有……」可是聽沒兩句我便再也聽不進他說了什麼,我只知道不論他說什麼我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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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方奕汎說完一大通叮嚀踏出我房門準備回房休息時,我不自覺得衝著他的背影喊了聲:「奕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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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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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回過頭的方奕汎,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開了口,「你要跟我一起下去倒垃圾嗎?我想出去走走。」先前還想著早些讓事情落幕好讓方奕汎歇下的我就這樣邀約了他……一起倒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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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說出去走走,但實際上我們只是搭著電梯到位在地下二樓停車場的垃圾集中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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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就這麼一起靜靜地走著也不覺尷尬,當樓層顯示板跳到指定的樓層電梯門如期開啟,我率先走了出去,可就在跨出電梯的那刻我看到距離我們約莫三十公尺的地方有一道黑影瞬間閃入整齊停放的車排當中,我立刻收住另一隻腿跟著踏出的去勢,定睛往黑影消失的地方看去,可那邊除了亮著紅燈的消防栓箱和原本就停在那的車輛外什麼都沒有,是我眼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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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突然的停頓讓身後的方奕汎疑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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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下意識地回答,若無其事的抽回目光走出電梯,「走吧。」出了電梯後我和方奕汎並肩而行往垃圾集中區行去,本想著是我自己眼花了,但我還是不放心的回頭多看了一眼,那個位置依然沒有任何異樣,大概真的是我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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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成堆的垃圾飄出不好的氣味熏壞剛停好車準備回家的住戶,建商特別將垃圾集中區設在距離電梯有一大段距離的角落,剛好夠我和方奕汎慢慢晃。深夜的停車場每隔兩台車便設有一盞柔和的白色燈光,雖然不是太明亮但整體來說也不算昏暗,散起步來別有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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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汎,我……」就在我剛想開口和方奕汎說些什麼時,我們身後忽然傳來「喀喀」兩聲極輕的腳步聲和短促的鐵鍊撞擊聲,聲音一響即收,若不是停車場那慢了半拍的回聲,那聲響當真快得讓人以為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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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方奕汎先是一愣而後確認般的對視,「你也有聽到嗎?」回應我的是方奕汎快速連點兩下的頭,接著我們動作一致的警惕望向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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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剛才那個……」方奕汎低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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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敢肯定絕對不是幻覺,可我們看了半晌卻什麼動靜都沒有,「我過去看看。」我抬腳就要往回走,方奕汎卻急忙將我扯了回去,「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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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臉不解地望向身旁神情緊張的方奕汎,我的意思很明顯:過去看個清楚總比在這裡瞎緊張來的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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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對方有武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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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如果對方真的是先前打電話來的那個人,以她在電話裡的瘋癲來看很難判斷她會做出什麼事,方才我確實也聽到了鐵鍊的聲響,難保對方手上沒有帶什麼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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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去看看。」方奕汎跨步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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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這回換我急忙把他扯回身邊,「你都知道危險還去?」既然他都說了對方可能有武器,我又怎麼可能讓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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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垃圾。」他舉了舉手中拎著的一大包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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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我就沒有嗎?」話語間我依然警惕的望著聲響來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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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什麼意思?難道他要拿那包垃圾跟手上不知道握有什麼武器的人拼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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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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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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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方奕汎的手機留在樓上充電,我想著倒垃圾不需要特別帶什麼,身上僅有的也就只有一串鑰匙,既然不能輕易上前,難不成要直接開車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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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可是我的地盤啊!因為一點聲音就被嚇唬的什麼都沒帶就開車逃出去未免也太不像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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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們回去?」方奕汎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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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拉著方奕汎就往垃圾集中區的方向行去,為了那點破聲音要我再提這一大包垃圾走回去?這種事老娘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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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決定拉著方奕汎把垃圾倒完後停車場便沒再響起任何異樣的聲音,但我感受到有一道視線停留在我身上,讓我背脊發癢,我一步步地往前走,總感覺身後有人一點一點逼近……可我沒有回頭就這麼硬著頭皮走著,到最後那人和我之間似乎只剩下兩步的距離,我猛的回頭,身後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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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明明感覺……怎麼會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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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旁的方奕汎被我毫無預警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妳聽到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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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不欲造成他的恐慌,我裝作什麼事都沒有,「就看看而已。」這時終於來到了我們的目的地,拐過一個彎眼前整排的子母車被塞的滿滿噹噹,上蓋甚至被滿溢的垃圾撐起,我和方奕汎各自將手上的垃圾扔進子母車,自然地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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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平靜讓緊繃的我們都放鬆了不少,方奕汎忽然笑著道:「會不會其實是我們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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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方奕汎那充滿親和力的笑容渲染,我也跟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可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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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等等回去就快點睡,其他東西明天再處理。」我邊叮嚀著邊與方奕汎一同前行,就在我們走出兩步時,「喀啷」一聲鐵鍊落地,我和方奕汎一驚立刻停下腳步,幾乎是瞬間同時抓上對方的手臂,互扣著警戒望向那根本望不到外頭情況的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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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響起刺耳的鐵鍊拖曳聲「刷——」,刺耳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大,就算看不見也能知道那人正快步朝我們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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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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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要直接來拼命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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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拿什麼跟他拚?身後這堆垃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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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眼角餘光掃到倚在牆邊的廢棄拖把柄,就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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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誰在那邊裝神弄鬼!」我放開方奕汎,抓上拖把柄,帶著滿腔的怒火衝了出去,奔波了一整天我已經夠累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鳥事還全湊到了一起,到底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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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穎!」被我拋下的方奕汎跟著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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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過彎,我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的景象,迎面而來就是一道人影,我想也不想就是一棍落下,下一秒各式紙板、垃圾在我眼前炸開了花,伴隨著一聲哀號:「唉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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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覺這聲音不對,我趕緊收住拖把柄原本還要落下的勢,在我身前的是捧著一大箱紙箱、拖著一條鐵鍊……滿臉驚恐的管理員伯伯,「邱…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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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穎……」是趕到我身邊的方奕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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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停車場便出現了三個人一起收拾地上散落一地的垃圾的景象,在經過方奕汎一番耐心解釋後,管理員伯伯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面帶歉意的道:「我本來只是出來巡視一下,剛好看到公共空間有垃圾就順手撿了,結果撿著撿著就撿了這麼一大堆,剛才因為垃圾堆得太高快倒了我才急著跑來垃圾集中區,沒想到會嚇到你們,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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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的問題我會跟其他管理員反應,天都快亮了你們快點回去休息吧。」和管理員伯伯到別後,我們終於帶著滿身的疲憊結束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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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到了公司我便和艾姊開會順便商討後續如何應對昨夜遇到的事並徹查我電話號碼外流的事,但我絕口不提昨夜自己和方奕汎自己嚇自己的荒唐事,畢竟我們這行最忌諱的就是自亂陣腳,若是傳出去了多丟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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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商討得差不多了艾姊氣憤也消了不少,她突然湊到我耳邊低聲道:「對了,那個前陣子簽好代言的延盛航空總經理說希望能跟妳吃頓飯,妳要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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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一口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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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到我會直接拒絕的艾姊先是一愣,隨即道:「他說他跟妳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欸,還說那時候你們關係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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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多說什麼,只反問一句,「這樣和我攀關係的廠商艾姊看得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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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艾姊卻露出滿臉的難以置信:「可是他看起來不像是會說謊的人……妳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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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艾姊希望我跟網路上那些人說的一樣,跟每個下代言的廠商高層都有勾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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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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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好了?」這下艾姊被我堵得啞口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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