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隨著年度業績結算日的靠近我和薇薇都把握著最後的機會——各大公司尾牙的場子，做最後的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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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艾姊幫我接了三場尾牙，慶幸的是尾牙的演出沒有受到溫韶旭的不實指控影響如常進行著，我就這麼一路從一月中唱到接近一月底，終於尾牙演出來到了最後一場，從舞台的大螢幕後轉出來，台下威士的員工立刻掀起一片尖叫，我笑著和他們揮揮手，威士的工廠多員工自然也不少，忘了從哪一年開始我們霍大少爺除了請員工吃尾牙外還另外包下了一座小體育館，邀請多組藝人輪流獻唱來犒賞員工們一年來的辛勞，不知不覺尾牙舉辦這樣的小型演唱會已經成為威士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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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大家晚安，我是鬼玫！沒錯！又是我，不知道各位是不是看膩我了？」雖說去年我沒接威士的尾牙，但威士從第一次辦尾牙演唱會至今總共辦了六場，其中的我就參加了三場，這比例可以說是相當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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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成功引起一片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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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尖叫是……看膩了還是沒看膩？」我好笑的衝著台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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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是一陣響徹雲霄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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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很多時候我根本都不知道台下的他們尖叫到底是在叫什麼意思的，但那似乎也不是多重要，管他們在叫什麼意思的，反正有反應總比沒反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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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大家都老朋友了，我就不客套直接唱歌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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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尾牙演唱會的壓軸嘉賓，我自然是要擔起將場子的氣氛炒到最高點，然後做個令員工們滿意的收尾的責任，所以除了原先就準備好的安可曲外，在最後的最後我又特別加碼多唱了兩首歌，也算是在威士全體員工面前給足了霍子煜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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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慣例過年前一個禮拜是我們公司的尾牙，也是結算公司旗下所有藝人這一年來業績的日子，這天下班後我們公司所有人員都會齊聚在圓山大飯店的大包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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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牙的場子總是需要一些餘興節目，而我們包廂內又都是藝人，可憐的新人們理所當然的被拱上去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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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餓死鬼投胎般狼吞虎嚥的王旻一幫人，我莫名的覺得挺開胃的，從頭至尾筷子都不曾停過，至於原因嘛……因為只要動作慢了就只能望著眼巴巴的望著散發誘人香味的空盤發呆了，王旻一幫人九年來始終如一，在搶食上從沒客氣過，菜一端上來就往前撲，連湯汁都搜括的半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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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服務人員為我們送上意味著大家都差不多吃飽喝足了的甜品，也就代表重頭戲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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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執行長拿著一疊手卡走上舞台，「這一年來各位同仁都相當努力，這些執行長呢都看在眼裡！在這邊我要代表全體股東向各位表達感謝……」冠冕堂皇的話似乎沒有聽得必要，所以我選擇繼續喝酒，觀察起周圍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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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快點快點來賭今年業績最高的是長公主還是小公主，我先押一千長公主！」鄰近我們桌邊的行政桌開始鼓譟，男同事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被我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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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兩千，賭小公主贏。」另一名戴著眼鏡的男同事大方地將藍色鈔票壓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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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對面的女同事狐疑開口，「大公主這三年都是業績最高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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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沒有人押在另一邊要怎麼賭啊？」那名戴著眼鏡的男同事戳起一片蓮霧往嘴裡放，含糊道：「如果你們覺得大公主會贏就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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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在公布業績排名之前私下押注已是我們公司的不成文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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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廢話不多說，我們來公布大家最關注的年度業績排行！一樣，我們由低到高逐一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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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長的話讓原來還在摸東摸西的人們都以最快的速度結束各自手邊的動作，把手上的水果塞嘴裡的塞嘴裡，原本還拿著湯匙一勺一勺優雅喝甜湯的乾脆直接抄起碗一口灌完，然後正襟危坐地望向舞台等待執行長的公布，歡聲笑語不再，餘下的只有因競爭而生的緊張和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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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身旁的方奕汎相比我顯得是那麼的興致缺缺。所謂業績就是這一年來該名藝人所接的代言、商演、尾牙、辦的演唱會和賣出的專輯與周邊商品的盈餘總和，這些數字其實沒有一定要公佈的必要，即使要公布也有千百種方式能公布，但他們非要將其搬上尾牙的場面，這就是執行長他們一貫愛玩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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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們的緊張和興奮來自於對未知結果的期待，因為在場的人都只知道自己團隊藝人的初估業績，雖然在公司內也能聽到其他藝人參加商演賺了多少錢的風聲，但實際的總額還是只有該團隊內部的人知道。那些誰賺了多少、誰代言又漲了多少的消息也是高層們故意洩漏的風聲，目的就是要讓大家的競爭意識變的更加強烈，只有在尾牙公布排名後我們才會各自收到像成績單一樣的表單，上面清楚標記著當年度和去年的細項比較，詳細的羅列出今年代言收益成長了幾倍、周邊商品的成績又比去年少了多少，好讓我們去「調整各自的行銷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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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當年剛好有舉行演唱會便能帶動周邊商品的銷售在年底拿到還算不錯的成績，但若沒有舉辦演唱會，他們也不會多說什麼照樣排序，更不會管你是否正在閉關製作專輯，有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接商演，每個藝人所處的狀況不同這件事並不在他們顧慮的範圍內，他們只會把那些數字逐一排名然後直接公布，你要嘛就接受難看的數字，要嘛就想辦法從別處去填補數字上的空缺，我知道這時候一定會有人說：「你別去在意不就好了？」但問題的癥結點在於執行長他們早已在公司內部營造了「完善」的比較風氣，就連方才那些押注的行為一開始都是執行長他們受意親信們帶頭的，隨著時間的推演，久而久之那些行為早已不再需要親信們帶頭便會自動延續下去，深入每一個員工的日常，並在無形中增加競爭意識並給予藝人壓力，在這樣的環境浸淫下讓你想不在意都不行，連我這麼不受控的人都在時間的潛移默化下被困在這個體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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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縱然如此我還是沒打算出去自立門戶，除了合約的問題外，更重要的是現在大敵當前，我不能讓自己處在太過不穩定的狀態，雖然待在這裡賺的錢得讓公司抽成，可起碼我不用花太多心力在組織團隊上，再者要維護我和霍子煜的共同情報線正常運作也要不小的花銷，自立門戶會讓金流太過吃緊，在這個動盪不定的時期待在這裡至少還能拿公司來充當保護傘，即便這把傘不是多牢固，可它終究還是把傘，有總是比沒有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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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名，一百五十七萬……曉渲！」執行長話音一落整齊的掌聲響起，對剛入行沒多久的新人來說這成績其實算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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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上椅背翹起二郎腿，毫無靈魂的拍著手，思索著「無名」還能變化出什麼花樣的酒譜，一直到執行長唸完了第五高的業績名單後我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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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名，九百六十一萬……哲宥！」響起的一片熱烈的掌聲。我就知道這小子很有淺力，商演也跑的勤，相當積極的為自己爭取各種露出的機會，若他能繼續保持這樣的行動力和企圖心，將來必定大紅大紫，這次我的鼓掌不再毫無靈魂，而是真心地為他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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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名，三千九百三十五萬……蠍子契約！」蠍子契約是這幾年迅速崛起的獨立樂團，本身就有些名氣，和原公司合約到期後在去年簽進我們公司，對於他們英勇的舉動我不予置評，只能淡淡的說一聲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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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到了大家最期待的一、二名！各位心裡有答案嗎？」執行長掃視台下，分別在我和薇薇的所在刻意的各停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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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答的聲音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卻都一樣有朝氣，或許是因為有賭注的緣故，場面瞬間變得熱血沸騰，反倒與我和薇薇兩個當事人的冷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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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長低頭瞄了眼手卡，很快地抬起頭，笑得一臉神秘：「哇……我剛剛看了一下，這次前兩名都是九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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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笑了，我的心卻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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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鄰桌戴著眼鏡的男同事勝券在握的開口：「願賭服輸，剛剛壓大公主的，等一下錢記得交出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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