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吧檯內納悶地望著牆上指到八的時針，按照慣例老頭的酒吧可是除了每周四的固定店休外連年假都沒在休息的，但現在距離以往的開店時間已經過了一小時，老頭卻跑的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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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吧檯內探出半個身子向那個把客桌當自家沙發躺的男人問道：「老頭有跟你說他去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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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霍子煜開心地躺在木桌上把玩著今天剛到手的威士忌，「現在正是個篡位的好時機，不好好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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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你個頭！你能不能……」我才剛想唸他幾句門外便傳來年長男子中氣十足的嗓音，人未至聲先到：「銘欸啊，給我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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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方人一到門口便生生止住了說到一半的話，那和老頭年紀不相上下的老者望著我瞪直了眼，「小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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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我勾起嘴角朝來者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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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旁的霍子煜也不甘寂寞的湊了上來，「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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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煜也回來了？」陳伯的視線不停在我和霍子煜之間來回游移，不敢置信的連嘴巴都忘記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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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誇張的反應讓我忍不住揚起嘴角，「今天還喝Old fashioned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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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記得！」陳伯滿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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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喜歡喝的我怎麼能忘？酒的比例一樣要拉高是吧？」我邊說著邊拿過攪拌杯，開始調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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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剛坐到吧檯邊的陳伯立刻露出一副看到鬼的表情望著我，而後轉過頭極其慎重的向一旁慵懶支著頭的霍子煜確認道：「她是小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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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某人極其魅惑的「嗯哼」了聲，當真是到哪都不忘賣弄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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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陳伯又再次確認般盯著我看，「嗯，這張臉是小穎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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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來沒多久店裡便又陸陸續續的來了幾組客人，在我調製酒水的過程中陳伯始終維持著單手撫下巴的姿勢東看看西問問的「研究」著我，一副非要找出我是他人偽裝的證據不可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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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陳伯探究的目光，在送上他的調酒後我便轉到另一邊處理其他客人的調酒，一見我離開陳伯立刻扯過霍子煜壓低聲音問道：「你真的確定她是小穎？我跟你說，你不要看我老了，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啊！那時候的小穎明明成天都陰沉沉的臭著一張臉，見了人不會叫，跟她說話也愛搭不理，可是她剛剛……她剛剛對我笑欸！笑就算了，她還叫我欸！人就算變也不可能變這麼多啊，小煜你說是吧？」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激動地一拍腦袋，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啊！對對對，還有一個最可疑的！小穎絕對不會油腔滑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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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陳伯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但他們的對話還是一字不落的進到我耳裡。為什麼陳伯那意圖陳述的話聽上去那麼像是抱怨？我不禁納悶自己之前真的有像他說的那麼……討人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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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吧？我調教的。」霍子煜啜了口酒，神情相當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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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你調教的了？」我不滿的出聲反駁，我承認在長期的相處耳濡目染之下我確實沾上了些他那油腔滑調的壞毛病，但什麼叫我是他調教的？還有他那什麼炫耀作品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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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沒想到的是我的反駁反倒讓陳伯滿臉佩服的拍了拍霍子煜然後毫不避諱的指著我，「你小子不錯啊！小穎這樣有人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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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極度懷疑霍子煜是不是偷偷施了什麼法，不然為什麼陳伯看我看了半天都還懷疑我是他人假冒的，他霍子煜隨便一句話陳伯就信的服服貼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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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陳伯就將我拋到了腦後，一雙老眼賊兮兮的衝霍子煜眨了眨，「越來越帥了啊！女朋友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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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霍子煜和陳伯湊的極近，神神秘秘的低語幾句後便爆發出一陣巨大的笑聲，惹來其他客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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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到別人了。」我一邊搖蕩著酒，無奈地警告他們，男人似乎不管到了幾歲都一樣，只要讓他們聚到了一起就都還是一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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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年紀不小了的關係，陳伯喝了兩杯便離開店裡了，沒了聊天對象的霍子煜便開始帶著自己的酒杯遊走在顧客之間自動自發地當起了交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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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你們一起喝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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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好啊！」回應霍子煜的總是這樣的答案，偶爾還會搭配上幾雙明顯冒著心的熱切目光，畢竟他霍大少爺那張臉就擺在那，誰捨得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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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他很有當公關的實力吧！他若當公關肯定會大賣，只可惜我沒那個時間否則一定可以靠霍子煜海撈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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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思量著未來有沒有機會算計霍子煜當公關為我賣命時，門上的鈴鐺被撞的叮噹響，敲醒了我美好的妄想，一名明顯經過精心打扮的中年女子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在看到吧檯內的我後她先是一愣隨即便竄起了濃濃的敵意，身為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她這是把我當情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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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今天想喝什麼？」我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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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一言不發的盯著我看，而後開口的第一句卻是：「妳是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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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後我給出了答案：「不算是。」而我的回答讓那女人蹙起了眉，眼底的探究和敵意更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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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女人進門看到我開始她的目光就一直在搜尋著什麼，但她搜尋的方位有些特別，一般顧客若是要找人一定會先掃視客座區，但這個女人看的卻是吧檯內和內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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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的反應……有點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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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持著調酒師該有的專業，我淡淡的問道：「先來杯琴通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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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人尋了個吧檯邊的高腳椅便坐了下來，那態度和架式好似她是這裡的主人，「妳長的很像鬼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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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敏銳讓我有些驚訝，因為在其他客人入店後我便默默地戴起了口罩，今天的我未施妝容也沒特別打扮，理應不會有人認出才是，可她卻發現了，但我依然面不改色地調著酒，淡淡的道：「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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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吧寶貝，現在這麼多人說妳像了，妳該相信了吧？」那擔任公關在各桌中游走的霍子煜不知何時飄進了吧檯內，親暱地摟上我的腰，剛才光顧著和眼前的女人交談，這一刻我才感受到了從其他客桌投來的好奇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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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你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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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霍子煜笑著朝女人炫耀似的挑了挑眉，「漂亮吧！」話音一落我便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這傢伙今天走的是炫耀路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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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對霍子煜的作法頗有微詞，但現在眾人對我調酒師身分真偽的好奇還未淡去，如果現在被認出來暴露了老頭的酒吧就不好了，權衡之下我只能乖乖配合霍子煜，可也多虧他的話才成功化解了其他客人的疑心，讓他們不再盯著我看轉過頭繼續各自交談，而吧檯外的女人明顯鬆了一口氣，收起敵意不再糾纏於我的身分，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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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真的很有趣，她在看到霍子煜時和常人一樣露出了驚豔的表情，但特別的是她眼底的驚艷也只存在了那麼一剎那，不論老少、已婚未婚很少有女人在被霍子煜的容貌驚豔過後還能對他視而不見，這奇特的反應似乎只存在於兩種可能，要嘛她喜歡的是女人，要嘛就是……她心裡有人了，而且還很執著於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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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霍子煜對視一眼，結合先前種種女人這身打扮的用意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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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銘不在嗎？」女人獨自品飲了一陣子，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但她的稱呼卻讓我和霍子煜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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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銘」是老頭的本名，一般酒吧的常客都叫他老頭叫慣了，極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的，看來這女人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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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門上的鈴鐺聲響我們的男主角正好從外頭推門進來了，吧檯外的女人立刻開心的跳下高腳椅迎了上去，「曦銘……」可那被熱情呼喚的人卻對女人視而不見，只緩緩地掃視店內一圈然後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便走進內場上了樓，徒留女人尷尬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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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神情落寞的女人，我默默地為她送上一杯長島冰茶，「我請客。」我想現在她需要的應該是醉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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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明白老頭都一把歲數了為什麼還不找個人相伴，非要一個人孤單的守著這家酒吧，自我認識他起便見證過無數女人主動接近向他示好，然後再一個個的被他那副死模樣給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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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老頭該向霍子煜學學吧，否則空有一副好皮囊卻不懂的運用也是一種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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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點收了店後，霍子煜和我一起擠在酒吧小閣樓的單人床上，一人占據床頭一人占據床尾。環視四周，小閣樓還是和我離開時的一模一樣，那些模糊的記憶因眼前的景象而清晰了起來，這裡並沒有因為長期無人居住而成為堆放雜物的倉庫或成了由灰塵統治的天下，反而整潔的就好像我只是去遠行幾天就回來，殊不知這趟遠行卻長達了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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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下霍子煜那在我身旁抖個不停的腿，「最近那邊有發現葉氏什麼奇怪的動靜嗎？」我所指的是我們那暗中調查的共同情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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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男人正百無聊賴的玩著自己的頭髮，「目前沒有，他們大概虧心事做多了防的很緊，沒那麼容易打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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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了一陣，我緩緩地道出這陣子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我在想葉氏他們會不會有什麼把柄落在我手上……只是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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