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張羅宇面部肌肉猙獰,用手臂勉強抵住一根比自己大上兩倍的紫色觸手,上面的液體讓張羅宇整個人又濕又黏,還飄散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噁心臭味。
強忍住嘔吐的衝動,張羅宇好不容易找到空隙,趁機逃離這根該死的觸手。路上滿是半透明的黑色黏液,他跑到一半還差點滑倒。
「瘋了,瘋了,都已經瘋了⸺!」
不久前,他打工了一整天,拖著疲憊身子回到租來的公寓內,去浴室洗完澡之後在床上滑了幾個小時的手機,剛躺到床上沒幾秒,卻發現地面正瘋狂的搖晃。
「地震!?」張羅宇愣了楞神,發現手機並沒有警報,倒也沒有多想什麼,偶爾通知壞掉也在情理之中。
地震仍在繼續,而且正越來越大。牆壁出現了好幾個巨大裂痕,衣架和衣服已經在地板上散落一地,不斷能夠聽到東西掉落或破碎的聲音。
「這地震未免也太大了吧!」張羅宇開始感到有些不知所措,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麼大的地震。
張羅宇踏著搖晃的步伐衝出房間,打開大門避免強震造成變形而無法開啟,接著找到一處角落緊抓著柱子,暗自期望著這場地震趕快過去。
下個剎那,張羅宇只感覺到世界正在傾斜,經過了幾秒的楞神後才猛然發現,公寓竟然倒塌了!
不巧的是,張羅宇旁邊就有一扇開著的窗,隨著公寓傾斜,他竟然就這麼剛好的掉到開著的窗口,體驗重力加速度的可怕威力。
「我要死了嗎?」無數思緒在他的腦海裡閃過,曾經的那些日子,或許算不上美好,但是過去的回憶與朋友,直到現在才刻骨銘心的感覺如此珍貴。
一瞬間,張羅宇感覺自己的後背撞到了一個頗有彈性的柔軟物體,隨後整張臉撲到了紅色的磚塊上,但有了那個柔軟物體的緩衝,張羅宇幾乎毫髮無傷。
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張羅宇喘著氣,臉上掛著一張劫後餘生的燦爛笑容,然而等他睜開雙眼,才發現這個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遍地都是紫色的巨大觸手,倒塌的高樓散成了一堆堆金屬殘骸,空中似乎還飛著有著蝙蝠、鳥、昆蟲等特徵的怪異生物,光是看到就令人懼怕。張羅宇只不過朝著空中匆匆一瞥就立刻低下頭大口喘著氣,雖然想不太起來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飛,不過似乎沒想起來或許才是好事。
此時,張羅宇身旁的觸手朝著他打了下來,他咒罵一聲,用手臂擋下了攻擊。雖然全身都被這怪異的半透明黑色黏液用濕,不過張羅宇根本沒有心力去在乎這個,趁著空隙朝著空曠處逃去。
「瘋了,瘋了,都已經瘋了⸺!」
張羅宇邊跑邊注意著四周,發現好幾具屍體躺在地上,甚至在不遠處看到了住在公寓一樓的老爺子活活被一根觸手拍成肉泥,似乎是內臟與大小腸的東西被擠了出來,如果再靠近一點,或許那些屍塊就會噴到他身上了。
「嘔⸺!」劇烈的噁心感襲來,可還沒能吐個盡興,身旁的觸手就拍了過來。千鈞一髮之際,張羅宇用還殘留著嘔吐物的右手拍開觸手,擦了擦嘴角的汙物,再次找尋安全處逃去。
哀號與尖叫聲四起,整個世界都瘋了,而這些鬼東西也快把張羅宇逼瘋了,他一直以來自認還算是冷靜而理性的人,然而當遇到這種鬼事的時候,腦中卻是一片混亂,想不出什麼像樣的計謀,只是像頭動物般垂死掙扎著。
「哥哥?」
熟悉的聲音讓張羅宇立刻清醒,躲開了幾根觸手後,他看見前方有著便利店招牌的廢墟前站著一名少女,正是比張羅宇少上兩歲的妹妹。ㄒ
兄妹倆平時感情稱不上很好,但也算相處的融洽。尤其在這種宛如末日的情形下,能見到一名親人,絕對是如同打上了一劑強心針。
他瘋了般的朝著妹妹撲去,此刻的他有了明確的目標,不再困頓與遲疑,靈巧地閃過了許多觸手的攻擊。妹妹的身手也不惶多讓,即便她的身便出現了兩隻全身都生滿了像疣子一樣的東西的紫色巨型蜘蛛,大概像個人一樣高,妹妹也還能勉強閃過銳利的、長著長毛的腳的攻擊,更沒有因為懼怕而輕易倒下。
「不要、不,我還想活ㄒ⸺!」
便利店廢墟的後面突然衝出一名中年男子,他粗魯的推開巨型蜘蛛的腳和張羅宇的妹妹,身後還跟著好幾名有著人形和紅皮膚,卻又明顯非人類的半異形生物,拿著染血的鐵刀追砍著男子。
張羅宇的妹妹被推倒在地,而兩頭巨型蜘蛛因為沒看到獵物而開始亂竄,正好就踩到了她的右手,痛得她不由自主的大聲尖叫,然而這也告知了巨型蜘蛛獵物的位置。
張羅宇瘋了似的想要衝去,卻撞上了那名中年男子,兩人雙雙倒地。而後方那幾名半人半異形的生物舉起長刀就開始亂砍,兩人的身體都被劃出好幾道傷口。
只不過,那些生物沒有思考的胡亂揮砍,給了張羅宇逃脫的機會。他緊抓著其中一名半異形拿著長刀的手,用腳狠狠的踢向那名半異形,趁著那名異形在哀號時搶過長刀,逼退了其他幾名追擊的半異形生物。
「張靜婷⸺!」他嘶吼般地喊著妹妹的名子,一邊拿著長刀衝去。
巨型蜘蛛只不過是轉個身,無意地踏了幾下,張靜婷的身子又多了好幾個洞,她的眼淚和哀鳴聲沒有停止過。
「去你媽的蜘蛛!給我打,把它往死裡打!」
張羅宇拿起長刀,二話不說就朝著最近的那隻蜘蛛的頭部砍去,那隻蜘蛛痛得四處亂跑,而因為疼痛失去行動能力的張靜婷只能任由蜘蛛的腳不斷在自己身上踩踏,刺出一個個傷口,無力的悲鳴。
不過即使身體被刺穿好幾個洞,卻沒有直接的致命傷害。
張羅宇繼續拿著長刀揮砍,集中攻擊蜘蛛的頭部,中途雖然被蜘蛛噴出的毒液射中,但暫時還沒有什麼大礙,只感覺腦袋有些瘋狂的想法,但很快就煙消雲散。
在和一隻蜘蛛戰鬥的同時,張羅宇也在牽制著另一隻,靠著紫色觸手攻擊移動物體的特性和不斷猛攻之下,總算殺死了這兩隻天殺的蜘蛛。
雖然自己身上也有很多傷口,但張羅宇一點都不在乎。他急忙跑向妹妹身旁,看著因為過度的痛苦而昏厥的妹妹身上布滿了坑坑巴巴的洞,張羅宇滿是心疼和自責,責怪自己沒能早點保護好妹妹,才會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
他確認了妹妹的呼吸和心跳,暫時還活著。只不過她的身體仍然不斷出血,身邊也沒有能夠止血的東西。張羅宇果斷把自己的上衣脫下,用死去的巨型蜘蛛角割成小塊的布料,為妹妹止住大部分的血。
「那個中年敗類......」張羅宇喃喃自語,從雙眼能明顯感受出他的慍怒。
張羅宇喃喃自語,發誓一定要找出那個傢伙。
噩夢並沒有輕易結束,超商廢墟附近雖然沒有那麼多的觸手,但是四周又有其他怪物注意到他,正朝著他不斷逼近。
張羅宇狠狠地咒罵一聲,拿起長刀準備應戰。
對方有四名,臉部像狗,手像尖爪、腳像蹄子卻又似人的生物,嘴巴開合開合,發出似乎非哭的聲音,不知道是單純的吼叫還是有意義的語言。
張羅宇率先進攻,猝不及防的展開突襲。然而對方卻是輕鬆閃開了,露出猙獰的笑容,用尖爪展開了反擊。
張羅宇拿起長刀格擋,但是其他三名怪物卻趁機從其他方位突襲,他還在猶豫該怎麼應對時,怪物的利爪卻已經把他的皮膚撕裂,痛的他大聲哀號,失去了握住長刀的力氣。
已經沒有武器了,張羅宇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妹妹,確認她附近沒有其他怪物後,果斷放棄長刀,推開面前的怪物,想將他們引去觸手附近。
只不過,看到方羅宇跑走後,那些怪物並沒有急忙選擇追趕他,而是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妹妹,扭曲的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發現怪物的目標是張靜婷的時候,張羅宇喪心病狂地跑向她,卻為時已晚。怪物用手上的利爪刺穿她的心臟,強烈的痛處讓她再次清醒,伴隨著利爪拔出,張靜婷瞪大了雙眼,眼淚伴隨無力的哀號落下。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如同小型噴泉般湧出,卻無能為力,只能等待死亡的到來。
張羅宇大吼一聲,撿起長刀就衝向那四隻怪物。
怪物們在殺死張靜婷後很快就注意到他,理智全無的張羅宇拿起長刀就是一陣亂揮,雖然沒能造成什麼傷害,但至少逼退了幾隻怪物。
然而,怪物可沒有打算離開,在幾秒的時間內就重整好姿態,再次朝著張羅宇撲來。他拿起長刀防禦,可奈何對方有四個人,張羅宇的揮砍只能只能留到幾道淺痕,自己身上卻是留下了好幾道深而見血的爪痕。
突然,那些狗頭怪物發出了像是哭聲的叫聲,慌張地四處觀望。張羅宇沒放過這個機會,用長刀砍下了兩頭怪物的首級,噴出的鮮血和肉屑濺到了他赤裸的上身,還散發著一股像是腐肉一般的味道。
還沒來的及處理另外兩名狗頭怪,前方就有好幾根手臂般粗的粉紅色觸手抓住那些狗頭怪,將狗頭怪的雙手給撕碎,張羅宇的臉上被噴了滿臉的鮮血以及肉末,噁心至極。
眼前看到的是沒有眼睛的巨型白色蟾蜍形生物,原本是頭的地方長的卻是一叢粉紅色的觸手,不斷蠕動。
新出現的蟾蜍怪物用著蹼狀的雙手抓起其中一隻失去雙臂的狗頭怪,用觸手把他的雙腿拔掉丟在一旁,隨後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把匕首,把狗頭怪的腹部切開,在鮮血不斷湧出的情況下,將雙手伸進其中,拿出了一串像是腸子和一堆碎肉的東西扔在狗頭怪的臉上。
張羅宇的雙腳發軟,眼前的東西實在過於驚悚,武器早已掉在地上。沒辦法思考,面前那個白色的蟾蜍怪還在不斷的從狗頭怪的身體內部丟出一堆肉泥,他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白色的蟾蜍怪,撿起了長刀,頭也不回的朝著蟾蜍怪的反方向跑去。
頭部有著無數粉紅觸手的蟾蜍怪似乎發現了張羅宇,不過隨後他又再次低下頭把玩著還活著的狗頭怪,似乎這個「玩具」還能幫張羅宇牽制一段時間。
「靜婷......」張羅宇喃喃念著妹妹的名子,似乎還很難接受她已經死去的事實。
整個世界早已經瘋狂,一瞬間,一直以來相信的世界觀就被顛覆。曾經被認為只存在於幻想與神話中的怪物,卻跑到了現實之中,將這個世界打造成地獄。
不知道跑了多久,張羅宇發現四周除了殘骸之外,幾乎沒有那詭異的紫色觸手長在地上,而且路上似乎沒有什麼怪物在遊蕩,平靜的異常。
直到此時,張羅宇癱坐在地上,對於世界的改變充滿了畏懼,崩塌的世界觀讓他無法正常,失去了妹妹更是雪上加霜,讓他總覺得如果在這裡死了似乎也沒關係,世界似乎已經不值得留戀。
望著廣闊浩瀚的滿天星海,群星閃爍著異樣光芒,如此美麗而令人驚嘆的景象,卻令張羅宇感到不舒服。
當他還在迷茫時,似乎隱隱聽見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發現那道聲音似乎越來越大。
「我們在海中的克蘇魯,願你的名受顯揚,願你的國來臨,願你的旨意奉行在拉萊耶,如同在伊哈·恩斯雷⸺!」
張羅宇帶著疑惑和畏懼的眼神看著從左側廢墟走出的隊伍,大約有二十幾名,年齡各異的人臉上都掛著詭異的笑容。
仔細一看,雖然大部分人長相與常人無異,但領頭的那人還有某幾個人卻有著青蛙般的容貌,皮膚甚至是灰綠色的,明顯異於常人。
張羅宇皺著眉頭瞄著那群高喊著奇怪口號的隊伍,連忙站起來朝著反方向走去。或許對方沒有惡意也非怪物,但是他不願與這些看似邪教的東西有任何牽扯。
此時,張羅宇曾在天空上看過的那有著蝙蝠、鳥、昆蟲特徵的半人半獸展開了蝙蝠般的翅膀,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那群信徒衝去。
他們雖然試圖掙扎,只不過很快就被那半人半獸的怪物用鳥一般的利爪撕碎,信徒的屍體除了血腥味之外,還有一股濃厚的魚腥味。而這群信徒直到死前都還在不斷呼喚著克蘇魯的名,並咒罵著這群半人半獸是邪教。
張羅宇帶著長刀奔跑著,除了盡快離開剛才那群怪物,也得想辦法找個安全的地方當作據點,還要找尋那位中年人的行蹤。對於那位中年男子,張羅宇的內心充滿了強烈的憤怒,恨不得親手把那傢伙撕成碎片。
到處都是建築物的殘骸,張羅宇繞了好一陣子才找到一處空隙離開。那邊的景色和原來沒有什麼不同,遍地的觸手以及遊蕩的怪物,但是在不遠處似乎有一群人影和火光,讓張羅宇想要過去一探究竟。
靠著從半人半異形那邊搶來的長刀,一路上的怪物雖然麻煩,讓他身上多出不少傷口,但也沒能攔住他。很快,他看到了有一群倖存者在前方一處還算完整的廢墟裡,一旁的空地還有人生火照明。
張羅宇沒有馬上靠近,因為先前看過信徒的緣故,張羅宇對這群人類有幾分警戒。但在幾分鐘的觀察後,發現似乎沒有什麼可疑舉動,讓他放下了一些戒心。
正當他打算過去和這群人交流時,那座還算完整的廢墟旁邊突然長出好幾根觸手,那些巨大的紫色觸手啪一聲落下,將廢墟化作殘骸。
那些倖存者感到驚惶,雖然在廢墟倒塌前裡面的人都有及時逃出,卻發現附近不斷長出更多的觸手,將他們重重包圍。
張羅宇看到這一幕時再次感覺恐懼爬上了背脊,當他轉身想要跑時,正撞上了從地底下忽然冒出一根巨大觸手。
「華麗王冠加冕,黃色長袍披身。」
「暗夜篝火歡宴之上,」
「發出恐怖美麗低語。」
「哈斯塔,克蘇魯的兄弟;」
「哈斯塔,克蘇魯的死敵。」
廢墟後方傳來了一名男子的輕快而愉悅的呼喊。除此之外,那人還說了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詭異語言,令人豎起寒毛直發抖。
原本張羅宇打算瞄了一眼廢墟之後就逃跑,可他卻看到了那名推倒靜婷的中年男子就在廢墟旁,跟其他三十幾個同伴們討論行動方針。
「該死的!」張羅宇瞪大眼睛,一切恐懼蕩然無存。瘋狂侵蝕了他,現在他的眼裡只有純粹的憤怒,為了死去的妹妹復仇,讓這傢伙付出代價!
張羅宇拿起長刀朝著人群衝去,很快就被一名身材魁武的人發現。當那人想要對抗張羅宇的攻擊時,卻被空中伴著寒風而來的半人半獸用鳥一般的爪子撕碎頭顱,變成一坨噁心的肉泥,兩顆眼睛滾落到了張羅宇腳旁。
「天助我也!」張羅宇沒有表現出一絲畏懼,反倒是一陣狂笑。蜘蛛的毒素與現實的影響讓他完全瘋狂,拿起長刀就胡亂朝著倖存者砍去,徹底地陷入了瘋狂的深淵之中。
「請享受這場歡宴吧⸺!」一名手上有著黃色印記的人高舉起雙手,他的後方出現了一個飛在空中、滿身皺紋,有著利爪與觸手的黑色飛行體,用觸手貫穿了他的頭顱。
張羅宇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凝聚了所有非人之恐懼,佈滿皺紋的漆黑形體,瘋狂的大笑。他在廢墟上、地板上、他人與自己身上都看到了黃印,覺得面前的那漆黑形體是如此崇高而美麗,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歡迎著祂的到來。
祂正在朝著倖存者們逼近,那股陰風寒冷刺骨,似乎連四周的空氣都被凝結。空中的半人半獸降臨到祂的身旁,露出恭敬的神色,隨機展開了這場大屠殺⸺這場歡宴。
附有尖刺的黑色觸手輕易刺穿倖存者們的頭顱,包括張羅宇。祂吸食大腦裡面的物質,享受著這場美好的歡宴。
死亡來臨,但張羅宇的腦海早已瘋狂,他很榮幸自己能參與這場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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