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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挪拉夫 ⚛️(Instagram)🍌(Penana)🕊️(Twitter)🔥 (Youtube)
十年了，我已經徹底忘記泥土的氣味、流水的冰涼、花朵的顏色了，玻璃窗外雖然偶有閃爍不定的星雲，但多數時候都是深邃如同黑洞的幽冥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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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視眼前的綠色屏幕，標示我們所在位置的小點，都已離開了銀河系邊陲數千光年了。在接近光速的飛行艙內，雖然時鐘只是過了十年，但對地球而言，大概我們已在漫無邊際的太空旅行十數萬年吧。倘若那顆充滿有機生物的藍綠色星球沒有徹底覆滅，大概它已經熬過了末世的酷劫，植被或已再度覆蓋地表、河水再次變得清澈，動物在大地各處繁殖，假如還有人類存活下來，或者已開始努力重建科技與文明了。
然而我們已永遠無從得知地球的情況，因為即使我們將所有重力場和星體運動納入計算，準確用電磁波向故鄉發出詢問的信號，要等到它的回覆都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了，更何況我們一直以接近光速的高速遠離地球，地球的信號根本不可能追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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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後方的門被猛然打開，一具人形金屬骷髏站在門外，她頸部繫上了紫紅色絲帶，彷如在強調她曾經擁有引以為傲的女性人類軀體。
「G，第15個植物資料庫的密碼是什麼？我就差那一個而已。」C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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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沒記錯的話，你今天的工作好像是確認太陽能板的供電狀態。」
「那個做完了。」她向我伸出手臂，「別蹭蹭磨磨，快傳給我。」
「你以前的肉體才幾歲？二十五？那麼快就想享受退休人士的園丁生活了？」我說着，在腦海裡透過內聯網向她發送訊息，將那串密碼直接傳到她記憶體的路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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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不過你這樣做根本無補於是，這艘飛船的設計本來就不是讓有機生物居住，即使你在獨立的氧氣室令植物發芽，在各種宇宙輻射之下，它也撐不了多久......」
「這些我都聽過了。」
「那為什麼明知不可能，你仍要每天浪費時間去做那種事？」
「因為......我喜歡花朵，」她別過臉去，明明已經沒有臉部表情，卻仍然保留人類的肢體動作，「很久沒看過了，我想看一次而已。就算只是一朵也好。」
「但在空無一物的太空中，就算給你看到花朵又怎樣？」
「沒怎樣，反正我就是想這樣做，可能因為無聊吧。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她說完就關上了門，遺下了我獨個兒待在寂靜的控制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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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自己的雙手，模糊的眼睛勉強能夠辨認身體的輪廓，以及上面的金屬光澤。在離開地球後的某年，我們曾經躊躇滿志，想要在船艙裡還原地球上的生活，所以才造出了這副金屬身軀，以便了解有機生物骨架的受力情況、神經信號傳遞的機制等等。我們曾滿心期盼若有一天能使意識重新回到有機肉體，就能再次用肉軀去感受這個世界；我們也曾幻想到時要在船艙裡種很多植物、花卉、飼養各種昆蟲、小動物、甚至一邊喝酒一邊在音樂下手舞足蹈。
然而我們很快察覺，這艘根本不是「挪亞方舟」，只是在末日降臨時將人類知識備份的一個資料庫，而我們幾個只是曾經擁有人類肉身並帶有意識的AI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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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遠大的志向，很快就胎死腹中，因為這艘飛船本來就沒有阻擋輻射的保護殼，船艙裡也沒有氧氣，而水也只有冷卻系統裡的那麼一點。在末日前人類已經發展到可以將肉身意識備份到硬盤裡頭了，電腦知識的登峰造極更顯得人類在生物知識上的愚昧，資料庫裡甚至還沒有完全解讀人類自身全部基因序列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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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人形金屬骨骼，標誌着我們的失敗，也標誌着我們自欺欺人的態度。它根本是毫無必要的，若我們將意識保存在電腦裡頭，行動會更迅速，運算會更快捷，但彷彿至今都不想去承認錯誤似的，我們姑且仍保留着這副仿人的軀體，假裝自己還能作為人類「活着」。仍然把有機生命實驗當做一回事的，就只剩C而已。
大概是她的意識轉化成模組時年紀還小，連同她那一份不知地厚天高的氣焰，以及對虛無事物的執着，都抄在資料庫裡邊了。每次提到要替她修正程式，她都會大發脾氣，胡亂將重要的數據庫加密。真受不了她，大概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熟，永遠都會追覓她那些不切實際的夢，真是令人傷腦筋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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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
船艙中央傳來一把聲音，我馬上挪動細長的手指，用閉路電視確認狀況。
A、T、C，三個都齊集在臨時搭建的實驗室中，興高彩烈似的在討論什麼，使得我也按捺不住好奇心，連忙拖着這副稍微笨拙的身軀，衝出去跟她們匯合。
C把一個玻璃球捧在手心，放在燈光下仔細欣賞，沒有瞳仁的眼眶裡，居然流露出一種熱切的期待。
我抬頭一看，發現玻璃球內的乾癟種子上方冒起了一片綠葉，我愕然盯着那久違的顏色，原來葉片的綠跟熒幕的綠如此徹底地不同，那種綠閃耀着一種神聖的光芒，是向世人昭告生命奇跡降臨的堅強的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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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漂亮......你看，這種有機物的紋理、葉綠素的顏色，令老娘就像聽到咕嚕咕嚕的水聲在它的細胞中流淌一樣！」A說。
「那只是你出現了幻覺而已，原來AI也會出現幻覺，我真是長知識了。」我心頭漾起一陣溫暖，雖然無法用臉龐表達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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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啊......真感人，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雖然老夫已經沒有眼珠和淚腺了。」T說。
「不過即使它能夠發芽，在宇宙輻射中也許撐不了多久。」我老實提醒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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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別老說掃興說話，」C輕輕拍打我的肩膀，「這只是我們夢想的第一步而已。在培育出花朵之前，我都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你們是我宇宙旅行的伙伴，一定要努力不懈地繼續協助我哦！不說話當你們答應了。」
我嘆了口氣，心想：真是令人傷腦筋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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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8日更新】↓ 後續在此↓
（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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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可見筆者離題功力相當深厚，離題離到衝出銀河系了，拿這篇文章去考試肯定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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