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垃圾後阿文回到客廳,猶豫一陣後他又去敲了敲臥室的門,然後說:
「我要出去找貓了,妳想休息多久都沒關係。」
他停頓了半晌,又補上一句:
「要是妳沒地方可去的話,不如就留下來,我不會趕妳走。」
臥房裡沒有傳出任何聲音,阿文也沒打算進去,轉身就走向自家大門。
雖然請了假,但小雪還沒找到,他也沒有餘裕繼續待在家裡。至於那女孩要不要走他不在意,只是覺得對方要是真的無家可歸,暫時收留一下也無妨。
某方面來說他其實也該感謝那女孩,畢竟要不是她先倒在自己面前,說不定就換自己會淋整晚雨。如果是這樣他只怕已經躺在床上發高燒,甚至要住院吊點滴了吧?
出門前阿文還不忘帶上裝著剛剛處理好的垃圾的垃圾袋,準備拿到地下一樓的垃圾處理機解決。搭著電梯到地下一樓,走過空無一人的停車場,他好像又聽到甚麼東西在喃喃低語。
因為聲音很細小,他還以為是耳鳴。轉頭環顧四周,一片安靜沒有半個人影,阿文再度感受到一道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讓他覺得有點慌。他趕忙走到對面盡頭把垃圾丟進焚化爐裡,然後又衝到電梯裡,按了一樓的按鍵並等電梯門關上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才消失。
「應該是錯覺吧…」
其實阿文自小就常聽到一些聲音,但大多時候只要想專心聽清楚,那聲音又會消失不見。他也曾跟父母提過這件事,但他父母只會跟他說不要理就好。
因為這些經歷,其實他對於一些超自然的東西接受度是挺高的。但他也不是那種會對超自然著迷的人,對他來說那只是日常的一部分。而且對大多數人來說,聽不到才是正常的。他不會在那些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異常,免得徒增困擾。
離開大樓後他再度往公園走去,繼續尋找小雪的下落。時近正午,運動的老爺爺老奶奶都已回家休息。大人上班小孩上課,整個公園除了幾條流浪狗跟野鳥外,還真沒甚麼會動的東西。
「小雪,有聽到嗎?聽到的話快出來啊。」
阿文來回走了幾圈四處呼喊著,但結果依然不如意。他抓抓後腦也不氣餒,轉身往公園附近的便利商店走去。這天氣太熱了加上自己早餐都給那女孩吃了,得先找點東西墊墊胃再繼續。
超商店員是個面熟的眼鏡男。他看到阿文進自動門也沒招呼,只是自顧自地低頭玩手機。等阿文拿著一個飯糰跟一罐鮮奶到櫃檯,那店員才懶懶地抬起頭,拿起掃描器掃了一下。
「早餐組合特價共八十九元。」
阿文拿出一張百元鈔給他找,突然心有所感,問:
「請問你最近有看到一隻脖子上綁著粉色絲帶的白色貓嗎?」
「沒有呢。」店員給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找你十一元,還有發票。」
「謝謝。」
結帳完後,阿文便拿著飯糰跟果汁到外面的椅子坐下,隨口幾下便把手上的吃食權給消滅了。然後他看著不遠處的公園,心想是不是該換個地方找找。畢竟要是連超商店員這個跟保全差不多的職業都沒注意到,說不定小雪真不在附近。
但要是如此,他該去哪裡找呢?他想起小鎮北邊有座大橋,橋下好像還蠻常看到一些貓的。他打算下午去那邊碰碰運氣,說不定真能遇到小雪。
不過現在得先回家給那女孩帶點吃的,總不能讓人家餓整天肚子。就算她可能已經走了,他也得帶點東西回去當午餐吃。
於是他往更遠處的商店街走去,在那邊找了間常吃的便當店包些肉跟菜和幾碗白飯回家。到家時他又看到女孩懶懶地趴在客廳沙發上,臉上不自由主地露出微笑,說:
「我回來了。」
「喵。」
背對著阿文的貓耳女孩輕輕搖了搖尾巴,冷淡地打個招呼。他也不在意,把包好的便當拿到桌上放好打開。便當的香氣四溢很快就吸引女孩,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
「要吃嗎?」他夾起一塊雞胸肉。
女孩點點頭,也沒客氣張嘴過來就咬下那塊被筷子夾著的雞胸肉。阿文看她那副精神奕奕的模樣也笑了笑,剛剛找不到小雪的煩悶又莫名消失幾分。
阿文笑著打開另一個便當,打開後放到女孩面前。女孩嗅了嗅突然想用手去抓,嚇得他趕忙出言阻止。
「不要用手,不要用手!我幫你拿餐具過來。」
他跑到廚房拿了叉子跟湯匙放到女孩面前,女孩歪著頭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她用很彆扭的方式拿起湯匙往飯盒一插一挖。小心翼翼地把挖起的飯菜往口裡塞,咀嚼一陣後又挖了一口。
幾次之後,女孩總算習慣用湯匙吃飯。阿文看她雖然跟小孩子那樣地挖飯,但一臉認真的表情。心想她雖然看起來很多事都不懂,但也學得很快。他還記得前陣子在網路上看到的新聞,被囚禁多年的小孩剛放出來時似乎也是這副甚麼都得重頭學的模樣。心裡對女孩的來歷又多了幾分猜測,卻也不敢問出口。
畢竟如果真是這樣,那那段過去對女孩來說怕是痛苦的回憶吧?阿文自己下了結論,也就不想多說了。他拿起自己的飯盒開始扒飯,他從昨晚開始就一粒米都沒進肚子,現在也餓慘了。
兩人吃完飯後桌上已是一片狼藉,主要是女孩用湯匙挖時很難拿穩,總會掉個菜。雖然這次女孩沒吃到滿手都是,但嘴上依然油膩膩的。阿文只好抽一張面紙遞給她,說:
「來,把嘴巴擦乾淨。」
女孩雙眼那圓圓的貓瞳咕嚕嚕地轉了一圈,接過男人遞來的面紙擦擦嘴後又地回去。見她照做後阿文滿意地點點頭,便把面紙跟飯盒還有沒吃完的菜都收進塑膠袋,然後拿抹布把桌子擦乾淨。
接著他把塑膠袋拿到廚房,開始處理廚餘跟清洗飯盒。女孩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他做完這一切,在他好不容易忙完回望一眼時,又咻地一聲躲回房裡。
看她已經把自己的臥室當成窩了,阿文嘴角微彎苦笑。窗外傳來陣陣夏蟬的鳴叫聲,他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但一想到等等得去一趟小鎮北邊的大橋來回得費不少時間,他也沒打算睡個午覺。
也就打該冰箱門那出冷飲賀了幾口,稍微歇息一下他準備出門。臨走前他又在臥房門前跟女孩說自己要出去,便又開始自己的尋貓之旅。
這次到鎮北阿文心想不能頂著大太陽在路上走,那肯定會中署。於是他走到公園與大樓中間的馬路邊,在一塊公車亭下等著公車過來。雖然午後班次不多,但他也沒等多久就等到駛往鎮北的公車。上車後果然空無一人,只有司機一臉古怪地看著他,問:
「沒去上班嗎?」
司機是名一頭灰髮的老年男性,已經當了三十年公車司機,自然也與從小到大都住在這的阿文相熟。
阿文平常上下班也是搭這班公車,但現在明顯不是上下班時間,所以老司機才會關心一下。對於他的好意,阿文也只能露出無奈地苦笑,說:
「貓走丟了,我今天請假四處找中。」
「你家貓走丟了?」老司機有點意外。「她那麼聰明還會走丟啊?」
老司機認識那頭白貓,應該說鎮上的老人很少不知道的。主要是那貓活得久,而且聰明的過份。
「總之三天沒回家了。」阿文已經上了公車並刷過卡。「我昨晚開始在公園附近找都沒找到,今天想說去鎮北大橋下看看。」
「你說那裡啊,那裡的確很常看到一群貓在乘涼沒錯。」
大橋下是河濱公園,平日沒下雨水位低,除了運動的人外還能看到很多流浪動物。主要都是貓,狗反而沒幾隻。
「對對對,就那裡。」
「真是辛苦了,走吧。」
老司機拉動手排檔,有點舊的公車震了一下就往前駛。午休時間路上也沒甚麼車,一路暢行無阻不到十分鐘便已來到離大橋最近的公車站。
阿文刷卡下車,朝老司機揮揮手後便轉身往通往河邊的小路走去。太陽依然很大,小路兩旁又沒樹蔭遮擋,阿文只能走快點趕到大橋下的河濱步道。
這時那裡已經聚集了幾隻貓,有黑的有橘的還有三花貓,但就是沒有看到半隻白貓。阿文心裡有點失落,但現在還早,附近的貓其實會陸續過來。他想說在這等一陣子,說不定就能遇到小雪。
於是他走到大橋陰影下的長椅坐下,在那邊看著或趴或睡或伸懶腰,還會張大嘴打呵欠的貓咪們。牠們都異常的安靜,在這裡只能聽到遠方傳來的蟬叫聲,偶爾從正上方傳來車子駛過的震動聲,以及潺潺的河水流動聲。
忽然一陣涼風吹來.讓他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他感到眼皮有點沉重,又怕睡著會錯過小雪不敢閉眼。只是這幾天就沒好好睡過的他終究抵擋不住睡意,頭點著點著就低垂下去。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QTVBsop0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