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懸疑向創挑】自來電 - 鏡終人

#1 孤獨

曉玫站在洗手台前，鏡子中的自己凌亂不堪，一頭烏黑的秀髮濕漉漉的，像一大片濕掉的海帶，攀在她的後腦勺；原本來純白的制服，因為沾上了午餐的廚餘而變得汙黃。

她打開水龍頭，開始用細小的水流清洗頭髮上殘留的食物殘渣，現在是午休時間，她應該來得及在下午課程開始之前清洗完成。

偌大的廁所只有她一個人，只有細小的水聲迴盪在空氣中。這份難得的寧靜讓她能在這疲累的世界稍稍緩一口氣。她特意挑選了這間廁所，不會有人想在這裡打擾她，因為在校園傳說中，這間廁所有鬼。

她看著鏡子，看著鏡中狼狽的自己，她突然覺得好委屈，似乎眼淚即將奪眶而出，她捏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臂，試圖用痛覺遏止悲傷的情緒。

「不能哭，不能哭……」施加的壓力越來越大，曉玫硬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代價是左手臂的疼痛。

過了大概半小時，曉玫清理完成，她將制服套回身上，制服有淡淡的洗手乳香味。

「呼……」她長吁了一口氣，一點都不想回到充滿惡意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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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哩哩!滴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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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聲劃破安寧的午後，曉玫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按下通話鍵。

「喂？」曉玫慌忙地接起來，然而手機另一頭的人並沒有回話，她又喂了一次，這次回應她的是嘟嘟嘟聲響，對面的人掛斷了。

她沒有太在意，只當是詐騙集團，她快速地把手機調成靜音，這時候又有另一通電話撥了進來。

是士傑。

她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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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要不要接起，她好怕聽到他溫柔的嗓音，她會克制不住失聲痛哭，可眼下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懦弱的悲傷，所以她咬著牙，按下了拒接鍵。

她彷彿可以想像士傑錯愕的表情，想像他搔著捲捲的頭髮思考到底做錯了什麼，怎麼會被掛電話。想到這裡，曉玫的嘴角浮現了笑容，即使笑容的邊緣幾乎快要潰堤。

放學了，曉玫低著頭用最快的速度走出教室，但是諷刺的聲音依然像漏網的魚，鑽進她的耳朵，撕扯她的心。

「我們漂亮的曉玫急著去勾引男人了啊？」

「漂亮有什麼用？她媽媽是小三，女兒遺傳到媽媽，一家都是狐狸精。」

嘲笑聲像兇猛的浪，而她是為了活命的漁夫，為了避免被魚群撕咬，她只能選擇逃跑。她知道，辯解只會換來更激烈的言論，在適者生存的海洋，她孤立無援。

她跑出了校門，回頭確認有沒有人跟上來。白衣黑裙是校園裡最美的風景，夕陽映著少女們青澀的臉蛋，談笑聲中，是一雙雙充滿夢想的眼眸。但在曉玫的眼中，她們都是魚，是隨波逐流的魚，只要三三兩兩集成魚群後，他們會攻擊落單的那隻。

「要是我也是魚群的一員，那該有多好？」曉玫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嘟囊，她並沒有羨慕太久，她知道生活還是要過。回家途中，她順道進了超商買了一盒微波食品，男店員趁著結帳的時候，用手包住她的手，順著她的手背滑過，把她手中的錢拿走，她打了一個顫，雖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被吃豆腐這種事，但她還是止不住的反胃。下次買東西不能再來這家便利商店了。

回到自己住的公寓，洗完澡後，曉玫靠著床緩緩坐下。也許是房間靜得像是沒有空氣傳導聲波的外太空，也許是突然疲累了一天腦袋已經放棄了理性思考，她輸入了媽媽的電話號碼撥通，她聽著電話那頭熟悉規律的機械音，慢慢數，不抱有任何期待地，一、二、三……十六，終於，媽媽接起了電話。

「喂？」媽媽的聲音略顯不耐煩，奇怪的，時隔一個月聽到母親熟悉的語氣，她竟感到一絲安慰「又沒錢了？」

曉玫死死咬住下嘴唇，勉強地擠出幾個字。

「我想要轉學。」她克制著聲音，深怕讓媽媽聽出哭腔。

「轉學？瘋了吧？讀著市裡的女生第一志願高中，幹嘛還要轉學？」媽媽的語氣略顯激動，曉玫聽到電話那頭有男人的聲音，她猜想媽媽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我被同學欺負了。」曉玫想過無數次，她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而當她真的說出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狀態，都平靜得彷彿在說別人的事。

「欺負？那你要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麼事讓別人討厭啊？一被欺負就知道逃避。」媽媽的聲音沿著話筒傳過來，她身旁男伴低沉的笑聲也一併傳了過來。接著是媽媽和那個男人打鬧的聲音，電話那頭，好像是很快樂的世界，至少不像曉玫的世界，永遠只有她一個人，在黑暗中等待別人接起她的來電。

「你乾爹聽你讀第一女中，要給你零用錢。等等給你轉8000過去。聽媽媽的，好好讀書、考大學，未來就輕鬆了。不要胡思亂想，那些都是小女生的小打小鬧罷了，誰不是那樣過來的呢？」媽媽好像急著擺脫這黑暗的世界，所以講話特別快、特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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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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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切斷了，話筒留下無情的嘟嘟聲，媽媽甚至連一句簡單的再見都來不及聽她說完。曉玫的淚水已經克制不住，她逼迫自己不要去期待母親，她就是一個爛人，然而她還是期待了，所以聽到的時候才會這麼痛。她將頭埋進枕頭，抑制著哭泣的聲音，直到呼吸困難她才探出頭吸氣，她需要這種窒息一樣地哭泣，才能讓心裏的酸澀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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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哩哩！滴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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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經的鈴聲畫破了午夜的寧靜，曉玫驚醒，才發現自己哭累睡著了。她一邊拿起手機，一邊到鏡子前準備把淚痕洗乾淨。這麼晚了誰給她打電話？

「喂？」

『喂。』

曉玫嚇了一跳，差點摔了手機。那個人的聲音和她一模一樣，她還以為她聽錯了，那只是她自己的回音。她慌忙查看通話號碼，發現來顯示竟然是自己的手機號碼。

「你是誰？」曉玫的聲音顫抖著，一邊安慰自己，只是恐怖電影看太多、只是最近太敏感。

『我是你。李曉玫。』

曉玫寒毛豎了起來，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但是她很確定絕不是從自己嘴巴發出來的，她當機立斷的掛了電話。

『嘻嘻嘻—』電話是斷訊了，但恐怖的笑聲突然迴盪在四周，她猛然抬頭望了一眼鏡子，感受到全所未有的惡寒。

鏡中她的倒影很詭異，四肢扭曲，像斷了線的木偶。曉玫急切地想要邁開步伐，遠離鏡子，卻因為過於害怕，她的雙腳不聽使喚的佇在原地，動也不動。

木偶般的倒影開始顫動，四肢發出關節移動的聲音。

『李、曉、玫、』倒影眼睛上下滾動，最後聚焦在曉玫身上。

『你、要、幸、福、嗎』祂的頭旋轉了360度，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祂一臉悲傷，血從眼睛流了出來，在臉上留下兩道血痕。

『你！要！幸！福！嗎！』倒影突然發狂，一邊瘋也似地往前飛撲，一邊用尖叫般的聲音吶喊，祂的手對準了曉玫的喉嚨，像是要掐死她。

「啊！」曉玫對祂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往後一倒，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

『我、可、以、讓你、幸福。』鏡中的倒影敲打著鏡子，鏡子隨著祂敲打的節奏震動，感覺祂隨時要穿鏡而出。

這時，有人敲了曉玫的房門，曉玫回過神來，想向外跑，奈何腳根本使不上力氣。

「曉玫？你在裡面嗎？」是鄰居阿姨。

鄰居阿姨的聲音傳過來，曉玫愣了一下，好像沒再感覺到鏡子的動靜，她鼓起勇氣抬頭望向鏡子，這回的倒影是狼狽不堪的她，頭髮、睡衣凌亂，小小的臉蛋充滿驚魂未定，本來白皙的皮膚失去了血色，臉頰上還有亂七八糟的淚痕。她稍微整理一下儀容後，打開了門。

鄰居阿姨瞥了她一眼，往房間裡面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

曉玫細想和鄰居相處的點點滴滴，就屬這位阿姨待她最好，有時還會端雞湯給她喝。如果和她說自己的遇到的事情，她應該會熱心幫忙吧。正準備開口的同時，鄰居阿姨說話了。

「曉玫…阿姨明白你很辛苦，小小年紀要賺錢，但是叫床可以別那麼大聲嗎？我兒子要準備期中考，考不好你要負責嗎？」

「什麼？」曉玫愣了一下，試圖從阿姨的表情搜尋開玩笑的痕跡，但是她看到的只有輕蔑和不屑。難道阿姨把自己當成了妓女？

「你那麼漂亮又那麼嫩，肯定能賣好價錢。你媽媽不僅遺傳給你漂亮的臉，也遺傳床上技巧給你是不是？像我兒子也遺傳我聰明的腦袋，次次都考第一名。」阿姨的臉扭曲成魚的形狀，一張一闔的香腸嘴，吐出一個又一個骯髒的泡沫。

「我沒有賣身，我也是第一名。」曉玫說，話語好不容易從她的喉嚨掙脫出來，最後只剩細微的聲音，幾乎快要聽不到。

「大家都說你賣身，你也別否認了。至於第一名，你睡老師了？」彷彿激起阿姨的勝負欲，她用戲謔的聲音說。

曉玫碰的一聲，甩門，試圖隔絕尖酸刻薄的言語，門在背後關了，阿姨謾罵聲依然鑽進門縫裡，像寄生蟲鑽進她心中的傷口。

她頹然的靠著門坐下，前一刻，她害怕地想逃離這個房間，而現在她卻因為房裡的黑暗感到安心。

「好累呀。」她縮成一團，疲累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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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讓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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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啊。

曉玫想著，幸福會是什麼樣子呢？

想著想著，她沉沉睡地睡去，她好久沒睡得這麼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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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崩潰

分組活動，曉玫被班導叫上台，她低著頭，緊抿著嘴唇，努力避開台下不懷好意的視線。

「大家都分好組了嗎？」

「分好了~」

是的，曉玫並不算在「大家」的行列中。

「有沒有組要收留曉玫的？曉玫還沒有組哦。」

與剛剛的熱烈反應不同，此刻台下鴉雀無聲。

「大家就看在老師的面子上吧！多一個人手，工作就能完成的比較快呀！」

「我們可以。」有一個組別舉手了，曉玫對那個聲音很熟悉。

她抬起頭，在她的視野裡，只能看到台下一堆眼睛凸起的魚頭，在這堆魚頭中，說話的魚頭最為強壯、高大，牙齒也是最尖、最利的。收留她，絕非出自於好心。

魚頭笑著，就像是露出帶血牙齒的鯊魚。

「太好了！曉玫，你過去第四組吧。要好好感謝人家哦。」

曉玫艱難的邁出步伐，坐到大顆魚頭的身旁。

老師在台上上課，曉玫在台下認真地記筆記，筆尖接觸白紙的觸感，讓她可以從充滿惡意的世界裡，稍稍的得到一點安慰。

「好了，課程就進行到這裡，接下來的時間就讓你們分組討論。大家要認真討論哦。」

等待老師說完這句話魚頭們有開始蠢蠢欲動，牠們在狩獵前都有一些明顯的跡象。

「好臭，好像有一股騷味。」跟班魚頭率先發話，由於現在是分組討論時間，講話的內容是什麼，老師也不會聽到。

「我也有聞到，八成是哪隻臭狐狸精散發出來的。」大顆魚頭咯咯笑著，不懷好意地看向曉玫的方向「喂！李曉玫。你也有聞到吧？」

曉玫低下頭，默不吭聲，她習慣不去理會那些尖酸的言語。

「老師！」大顆魚頭舉起了手，向老師告狀「我們問李曉玫意見她都不回答！」

「老師！我們不需要冗員啦！」其他魚頭也跟著起鬨。

「好了好了，全部都安靜。」老師敲了敲講桌警告「曉玫，真的是這樣嗎？」

曉玫抬起頭，接著搖搖頭，但她並沒有要開口反駁的意思，她知道沉默是最好的防禦。

「跟我出來一下，老師跟你聊聊。其他人好好討論！不准做其他事情！這堂課占的比重可是很重的！」曉玫從座位站起，跟著老師到輔導室。

「曉玫，你老實說，怎麼了？」老師也是魚，即使是魚頭曉玫也能清楚看到她的假睫毛貼了好幾層，糾纏在一起。

輔導室布置得很溫馨，燈光也是溫暖的鵝黃色，柔軟的沙發上放著兩隻泰迪熊玩偶，牆壁是一種看起來舒服的粉色。

「我被同學欺負了。」進到這個房間，曉玫感覺像是被包裹在一個夢幻的氣泡，所以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說出口後，她摀住嘴巴，為自己的莽撞感到後悔。

「曉玫阿…」老師啜了一口茶「老師聽過你們家的情況，我也覺得很遺憾…」

曉玫抬起頭望著老師，本來似魚的臉漸漸變得像人。老師，會不會其實是那種很好的大人？也許她一直誤會老師了，也許老師一直以來不是裝作視而不見，而是根本不知道有霸凌？

「老師我啊，從同學們口中聽到了有關妳的傳聞，都是非常不好聽的。她們說妳賣淫，到處勾引男人，跟妳媽媽一樣。妳媽媽再當小三吧？」

「我不知道，我已經好久沒看到我媽媽了，但是我絕對沒有賣淫，也沒有勾引別人。」曉玫著急地說，像所有弱者一樣急切。她看進老師的眼睛，那一瞬間她懂了，那個眼神她很熟悉。

輕蔑、鄙視。

老師的臉再度扭曲成魚頭。

「但是曉玫，老師相信一句名言，無風不起浪，妳沒做的話，為什麼大家都那麼說呢？妳應該要好好檢討自己的行為啊，會不會是妳自己過得太不檢點了？如果妳真的是好孩子的話，一定會有人替妳說話的不是嗎？」老師提著嗓子裝溫柔的聲音好噁心，曉玫差一點就要吐了。

「曉玫，聽老師一句勸，不要再做那種事了，妳長得漂亮不是妳賣錢的工具。缺錢的話老師幫妳爭取獎學金，嗯，如何？」

「老師，我身體不舒服，下午的課要請假。」曉玫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再也聽不下去。她好生氣、好難過、好委屈，但她能做甚麼呢？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站在她身邊。所有的情緒匯聚在一起，脫口而出的聲音反而變得平靜。

老師點點頭，曉玫站起來，走出輔導室的門，在她關門那一剎那，她聽到老師的話。

「嘖嘖，噁心的公交車。長得漂亮有什麼用？」

曉玫渾渾噩噩的回到公寓門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的。

對曉玫來說，一天最難熬的是上學的時候，所以她每次都期待放學的時候。

一回到家，她會提早完成作業、準備好明天的小考後，事情都做完後，就會爬進被子裡打電話給士傑，每次士傑都會很快地接起來。

而今天是比平時更加悽慘的一天，所以她比平常更早打電話給士傑。

「嗨，曉玫。」透過手機的音箱，士傑的聲音依舊很溫暖，那股溫暖的感覺卻讓曉玫感到淒涼。

「你為什麼喜歡我？」曉玫努力抑制自己聲音裡的哭腔，她知道劈頭就問這個問題很奇怪，但她忍不住想要確認，確認士傑的愛是源於何處。

面對女朋友突如其來的問題，士傑愣了一下。

「因為妳很漂亮、很可愛。」士傑為自己的機靈竊喜，他的女朋友確實很漂亮，非常漂亮，看著她的時候，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而且女生應該都喜歡別人誇她們漂亮吧？

「什麼？」曉玫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崩塌，心口的酸楚蔓延，她覺得呼吸都好痛苦，肺好像要裂開一樣。剛好，他喜歡的，是她最討厭自己的地方。

「你是我看過全世界最漂亮的人。」聲音透過手機的音箱傳過來，士傑鏗鏘有力又帶點開朗的聲音，像一把刀，狠狠劃過她的傷口。

她知道，士傑不是故意在她心口上灑鹽，但是無心的話語，往往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想睡了。」曉玫咬著牙，將悲傷往喉嚨吞。勉強擠出的字句連一向神經大條的士傑，都聽出了不對勁。

「怎麼了，曉玫？那些人又欺負妳了嗎？」士傑非常慌張，他隱隱約約覺得今晚的曉玫有些奇怪。他以前聽曉玫說過她被霸凌的事，但是他相信溫柔又堅強的曉玫一定可以克服的。

「沒有，我只是累了，很累很累。」

「我明天去找你，順便帶你喜歡的那家蛋糕去，好嗎？」

一瞬間，世界變得異常安靜，士傑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好。」良久，曉玫才回答，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晚安，士傑。」

「晚安，曉玫。」掛斷電話，士傑鬆了一口氣，露出了安心的微笑，他好期待明天，明天就可以見到他心愛的女朋友了。

曉玫的公寓在13樓。

她深呼吸一口氣，打開陽台的窗，晚風吹進來，異常涼爽。張開雙臂向下俯衝的話，會像是鳥兒一樣，自由的飛翔嗎？

—滴哩哩！滴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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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聲，打破了寂靜，也打亂了曉玫的思緒，她愣了一下，電話卻自己接通了。

『嘻嘻嘻，李、曉、玫。』再一次聽到和自己一樣的那個聲音。

『你、要、幸、福、嗎？』她再也不會感到害怕了。

她走到了鏡子前，鏡子裡的影像沒有再顯示詭異的人影，而是小時候的她，牽著爸爸和媽媽的手，接著影像飛速運轉，遊樂園、生日派對、海邊游泳、山上的露營，每一幕都有她幸褔的微笑，她不禁熱淚盈眶，也許就是幸福過，所以才無法忍受孤獨吧。

最後，鏡面的影像停格，是她自己，朝她伸出手，像是索要擁抱。

『你、要、幸、福、嗎？』

最後一次，曉玫回頭看了一眼陰暗又安靜的房間，接著頭也不回地衝向鏡子，鏡子裡至少還有那些早已被遺忘的幸福。

冰冷的鏡面碎裂，剛好像一個長壞的繭，輕輕地擁抱她。

此刻，或是往後，她不會再感受到任何疼痛。

#3幸福

士傑在約定好的噴水池旁等待，噴水池映著午後暖暖的太陽光，水珠跟著裹上金黃的顏色，就像所也美好的午後時光一樣令人嚮往。

「咦？曉玫打電話過來了？」士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按下通話鍵正準備將手機湊到耳朵旁。

這時，曉玫從噴水池對面叫住士傑，士傑就這樣將手機放下來，聽不到另一端傳來的聲音。

他們像所有幸福的小情侶一樣，靠在一起，吃著士傑買來的蛋糕，蛋糕融在嘴裡，是說不出的甜。士傑對今天女朋友依然開朗、溫柔而感到慶幸。

忽然，曉玫回頭望了一眼噴水池，看著自己因水池噴出的水花而扭曲的倒影。

「怎麼了嗎？」因為曉玫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士傑好奇地想要回頭看，卻被曉玫一把捧過臉頰，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士傑看著她漂亮動人的女朋友幸福地笑了。

曉玫也笑了，她的笑容越咧越開、越咧越開……

也許就是所謂很幸福、很幸福的笑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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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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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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