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懸疑向創挑】自來電 - 共鳴

她取出耳機，喬了幾個角度，嚴嚴實實地把耳塞填滿了自己的耳朵，不讓一絲噪音打擾了自己的心情。歌單是最常聽的那一組，她沿著磚紅色的捷徑，很快就抵達了學校，此時早已過了早自習的時間，走正門肯定是要挨頓罵的，進不進的了校門都是個問題。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校園裡總有一個大人管不著的小角落，遲到的學生早就發現回收室旁邊有個廢棄的生鏽小門，只要輕輕搖幾下，上面的鎖鬆動就可以輕易進出校園了。

她很自然地搖了搖門把，門鎖鬆動後，她頓了頓，再次確認包包裡該帶的東西有帶到——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心跳隨著緊張的情緒加快，她用佈滿傷·疤的手伸進包包裡摸了摸。撫摸著包包裡那『東西』的輪廓讓她安心了許多，想到今天的目標她不由得有些出神。

此時音樂嘎然而止，一串來電鈴聲嚇得她差點撞翻了門口的回收紙箱。她定了定神，按了一下藍牙耳機上的接聽按鈕。

『喂。』

她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好一會，才終於回過神，這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恰恰撥動了心中最深處的某跟心弦，發出令她心中泛起一絲不安的漣漪。

「你好。」

『不要浪費時間了，開門，進去。門對面沒有人。』

她的心被對方高高的吊了起來，可她四周環顧了一圈，明明什麼人也沒有：「你是哪里找？」

『聽不出來嗎？』對方似乎也疑惑了一下，但馬上自問自答道：『你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我，就是你。』

詐騙集團。她立刻做出了這樣的結論、應該說，她想要做出這樣的結論，但對方的嗓音即便帶著一股淡漠與滄桑，也沒有人會聽不出來『自己』的聲音，那是來自心底深處的共鳴。電話對面的，就是自己。

「你要做什麼？你是誰？」

『你要聽聽我的建議嗎？我可以幫你順利完成今天的目標。』

「你在說什麼？」

『拿你包包裡的東西來說好了，那是你在頂樓的磚塊下發現的。你再也受不了一切了，你想結束一切，但一想到那些人依然可以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就咽不下這口氣。』耳機那頭的聲音頓了一下，繼續說：『猶豫了這麼久，終於下定決心，就不要臨陣退縮。』

她抓著肩背包的手正細細密密的冒出冷汗，甚至開始有點頭暈，衣袖裡有些尚未結痂的傷疤又麻又癢，她無力而蒼白的說：「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你。你是過去的我，我是未來的你』她再次催促：『快進去吧。』

照『我』這麼說……她麻木的搖開小門，心想：那我的計劃，豈不是沒有成功？

她在學校屋頂的某快破磚下發現了一把槍。沉甸甸的手感，金屬的光澤無不令她心驚膽顫，理智告訴她應該將這鬼東西交給老師、交給警察，但她鬼使神差的將這把手槍藏到更深處。

她想過很多了結自己的方式，也許這是個選擇。

『你昨天練習過了，不會失手。』

這樣的鼓勵聽在耳裡格外諷刺，卻不得不承認有個人陪著她也緩減了些許緊張的情緒，冷汗緊貼著肌膚，她煩躁的直用手扇風，完全無心探討這通電話的詭異之處。

再過一個轉角就可以看見自己的教室了，本來走到這樣的距離應該就可以聽見教室裡的聲音了，但她此時塞著耳機，她也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

『這個地方簡直就是個笑話，』耳機裡的『我』說：『我從來也想不明白，將小孩送到這種地方，要學習什麼？學校？哼。』

是啊，學校。她像是吃了個定心丸，將手伸向包包：「我要掛電話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聽我說的做，會更快。』

「……」

『我幫助你完成，你也要完成我的一個願望。』

「我幫不了你。」

『不，你可以，也只有你可以。現在，轉過轉角，抬起手，先殺了那個班導。』

她站在牆角，還是有幾分躊躇，但她手臂上麻癢的傷口再次提醒了她此行的目的。

於是她拔出包包裡的槍，走過轉角，顫抖著手、別過臉，首先射中了老師的左眼。

她看著桌上濃稠噁心的湯汁，無處宣洩的憤怒與無力感將她淹沒，而她最後也只是從包包裡翻出衛生紙，獨自將湯汁擦拭乾淨，但揮之不去的惡臭和恥辱感還是伴隨著她直到下課。

老師明明看見了，明明整個午休都在座位上，卻對這樣的行為視若無睹，這就是老師嗎？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哀怨，老師與她對上了眼，假笑中不經意帶了一絲戲謔的意味。

為什麼要霸凌我？這是她每次被同學捉弄時的真切心情，她想對著他們大聲質問，卻又明白不會有人聽見她的聲音。

她就是這些高材生的發洩包，反正這個女同學，人長得又俗、又醜、成績還差、沒有特殊長才可以光耀校園，不會有人在意她手臂上的自殘傷痕、不會有人關心她躲在廁所裡發出的啜泣聲、不會有人擔心這樣的角落人物，會做出怎樣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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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世界上沒有太多『為什麼？』，問再多也是徒勞，有些事情本就沒有本質上的原因，只是人性而已。就是喜歡欺負弱小、就是喜歡高高在上、就是喜歡用上帝視角來玩弄他人、就是喜歡看到有人比自己還要悲慘，這些悲劇無論是誰受著都無所謂，反正總有人要承擔這樣的角色，這個人承擔不住轉了學，就換一個，這個不行了，再換一個。

這就是學生在學校裡學到的，只要你有足夠的勢力，無論是金錢、背景、成績，但凡其中一點成為了支撐，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雕刻在校園樑柱上的美德只是作文裡的華麗辭藻，所有人都明白那只是社會建立給自己的高尚形象。

沒有人，是局外人。包括她自己。

她站在頂樓的圍牆上，握著手槍的手早已紅腫發痠，每次舉起手來都痠，每次舉起手來都抖個不停，她坐在圍牆邊，暫時放下槍枝揉揉自己的手腕，耳機因為長時間的使用開始有些發燙，並發出電量不足的黃色燈號。

「我難道沒有死成嗎？還是你是要阻止我的？」

『我』隔著耳機，笑了出來說：『我要阻止你？那我還幫你指是目標在哪？我是來幫你的，我就是你，我們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一致的。』

「⋯⋯如果這樣你為什麼還能從未來跟我對話？」

『⋯⋯那幫然是因為，我失敗了。』

「為什麼？」

『我用光了我所有的子彈，讓其中一個同學即時報了警，我從這裡跳下去的時候沒有立刻死亡，被搶救了回來。』

「⋯⋯」她看著手邊的槍，裡面還有最後一顆子彈。

『我的願望就是希望我可以順利去死。』

「如果用掉最後一顆子彈，並從這裡跳下去，應該就可以死掉了吧。」

她如釋重負般的伸了一個懶腰，撿起手邊的槍，塞進自己嘴巴，按下扳機的同時跳下的圍牆。

直到她掉落到地面上，散成一團血花時，藍牙耳機終於用盡了最後一絲電力，熄滅了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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