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懸疑向創挑】自來電 - 我與他

大雪紛飛，滿地皆是大片豔紅，路人熙熙攘攘地經過，留下男人佇立的身影。

時間過得賊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聖誕節。

溫銘莫回想這一年，只感到陣陣空虛，似乎除了愛情練成正果外，事事無成。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看著遠方緩緩奔向他的女人，他又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只要他的初戀在身側，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也挺好。

女人有著淡咖啡色捲髮、清秀的單眼皮、恬淡精緻的妝容，她總是盈盈一笑，笑起來時微微流露甜美動人的小酒窩，在他心裡漾起陣陣漣漪。

「銘莫！等很久了嗎？」

「還好。」

「回家吧！我買了蛋糕給你！」姜雯甩了甩手中的小盒子。

「好，我們回家。」溫銘莫微微一笑，眼底盡是萬般寵溺。

一到家，姜雯喊冷，一股腦衝進大廳，打開電暖爐，披上毯子，盤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溫銘莫緩緩走進來，笑說：「有這麼誇張嗎？裹的像熊貓一樣。」

「去去去，你皮糙肉厚沒感覺，我都快冷死了。」姜雯抱緊毯子，屁股挪向電暖爐。

「不是要吃蛋糕？」

溫銘莫拎起姜雯忘在玄關的蛋糕。

「差點忘了，吃，我要吃！」姜雯依依不捨地離開電暖爐，坐到餐桌前。

兩人泡了一壺熱紅茶，配上八寸大的蛋糕，閒來話家常，萬分甜蜜，四人份的量不知不覺間竟然被吃光了。

姜雯調侃：「怎麼餓得像三天沒吃東西？」

「妳不也一樣？」溫銘莫輕笑著。

「不跟你鬧了，我要去洗澡了。」

「嗯。」

女友去洗澡，溫銘莫無聊地滑滑手機，翻開追了一百多話的漫畫，打算看看今天更新的篇章。

忽然間，手機鈴聲響起，溫銘莫被震動嚇了一跳，看到一整排數字，顯然又是陌生號碼，索性直接掛斷。

溫銘莫看了幾頁漫畫，鈴聲再度響起，他不耐煩地接起電話，問：「喂？找誰？」

「溫銘莫，你好蠢。」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

涼意襲捲全身，溫銘莫吞了吞口水，慢慢把手機螢幕放到眼前，赫然發現上面那一串數字，竟是自己的電話號碼！

那頭傳來的聲音，毫無疑問就是他自己！

剎那間，溫銘莫愣住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拔山倒樹而來，他死死盯著眼前這排數字，無數次確認自己有沒有眼花，但那白花花的數字及理智都點醒他，不是幻覺。

電話那頭又傳來自己的聲音：「可憐啊，被腳踏多條船也毫不知覺。」

「可憐啊，被腳踏多條船也毫不知覺。」

溫銘莫腦中也迴盪一模一樣的話語，不知從何而來，像是刻在骨子裡般，又像是自己發出來的一般，讓他全身雞皮疙瘩驟起，不自覺想咬起下唇。

頃刻，溫銘莫更加驚恐了，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竟連咬個嘴唇也做不了，如同麻醉劑竄滿全身，手指末端毫無知覺，欲開口大叫卻發不出聲音。

有種無形的力量壓著身體，他的每寸肌膚宛如千斤垂掛，又沉又重。

最要命的是，他的精神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任人宰割的恐懼感瀰漫心防，一點一點侵蝕他的理智，卻又點醒他的知覺。

他雙眼依舊張著，手機螢幕和大廳映入眼前，日光燈的光芒一閃一閃，忽而變快，忽而稍緩。

電話那頭，自己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溫銘莫，你暗戀她七年了⋯⋯」

隨著「自己」說的一字一句，日光燈頗有靈性地跟著拍點閃爍，語調停頓間，溫銘莫發現，它跟著自己的心跳交替亮暗。

瘋了，簡直瘋了。

溫銘莫自認，追了姜雯七年的事，他誰也沒說過，包括自言自語也沒有！

本來以為是誰的惡作劇，現在想來根本超乎邏輯。

根本就是鬼壓床！

別人躺著睡覺鬼壓床，他居然是張開眼睛站著鬼壓床，還有沒有天理？

如果說溫銘莫現在還能思考鬼壓床不鬼壓床的，那他接下來就是漸漸失去了理智。

「你說，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她嗎？在她和自稱同事的男人走在花柳巷的時候？她忽然失蹤三天歸來的時候？看到她與其他男人纏綿簡訊的時候？」

腦內又是一陣接一陣的重複語句，溫銘莫聽得宛如刀割心臟，躲也躲不了，藏也藏不住。

上萬隻螞蟻蝕咬心腑也沒這麼難受。

溫銘莫聽見自己的聲音輕笑著：「呵，真蠢。」

真蠢。

真蠢⋯⋯

這句話在腦中徘徊了不上幾十次，才肯放過他，溫銘莫頭痛發作，全然顧不上恐懼，幾滴淚水從眼旁滑落，一股令人窒息的悲傷充斥心頭。

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知道？

「自己」嘖了一聲，滿是不屑地說道：「今晚，不是她殺了你，就是你殺了她。」

燈熄滅。

眼前一片黑暗，溫銘莫心裡瘋狂默念那一句：「今晚，不是她殺了你，就是你殺了她。」

他想逃離，潛意識不斷逼著他，一邊又一邊，直到這個念頭深入腦海，成為「真實」。

溫銘莫從沒有今日如此麻木過，輕飄飄地，彷彿身體不是自己的。

彷彿手上那把菜刀不是自己拿著的。

姜雯洗澡出浴，就見大廳毫無光亮，走進來開燈，眼前閃過一抹銀光，就此長眠。

無聲無息地。

溫銘莫躺在她身側，一動也不動，逕自讓淚水傾流地面，闔上了雙眼。

⋯⋯

溫銘莫緩緩睜開眼睛，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問道：「你知道你在哪嗎？」

溫銘莫木然地應著：「警局？」

「不錯，理智還在。」

溫銘莫問：「幾年？」

「什麼幾年，你這種狀況頭一次見，還自己跑來自首，是要法官怎麼斷案？頭疼死人了。」

「自首？」

「你，難不成到現在都還沒有『他』的記憶？」

「他？」

「『他』說做完事情就把身體還給你了，你的第二人格。」

溫銘莫像機器般複誦：「第二人格？」

「好吧，我把他說的話轉告給你，聽著。」

姜雯是個外表清秀，實則花心暴力的美女，我追了好幾年，直到追上了才知道真相。

她每天每夜，以鞭子抽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開始恐嚇要殺了我、姦屍我，這就算了，她四處拈花惹草，流連各種男人之間，卻只對我一人暴力。

長期下來，我被搞成了人格分裂。

她很聰明，只會對我這個副人格又打又罵，對主人格百般乖順。

主人格沒有我的記憶，也沒有過去被打的記憶，像是逃避現實般，遲鈍到失去了一些時間都渾然不覺。

我想殺她。

但主人格的潛意識讓我下不了手。

他愛她，明明有察覺幾絲貓膩，依然無怨無悔地愛她。

我下不了手，又被打得活不下去。

於是只好設計一個殺局，引主人格上套。

我用手機把姜雯電話號碼的名字改成自己的電話號碼，並錄製語音威脅恐嚇主人格。

我奪走他的身體控制權，故意開燈熄燈引起他的恐慌，趁他腦袋恐懼之際，加以洗腦他，讓他狠下殺手。

我生來的心願就是殺了姜雯，既然達成目標，離我消失應該不遠了，於是我先來自首，好讓我那又蠢又懦弱的主人格來面對一切。

他已經很幸運了，這陣子以來都是我挨打，只有他一直沉浸在美好的夢中，遲遲不肯清醒。

高大警察問：「你說，一個副人格所佈下的殺局，是要怎麼判啊？」

溫銘莫越聽越冷靜，即便還沒恢復記憶，他與「他」融為一體卻是真實。

溫銘莫清楚地察覺，自己殺了姜雯之後的悲傷痛哭，其實還帶點如釋重負。

他不想再去思考未來如何，只覺得一切似乎都無所謂了。

只不過，有一點「他」沒講清。

如果那時「他」操控溫銘莫一手接電話，一手按日光燈開關⋯⋯

那，用姜雯手機撥給他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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