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坐在一角唸唸有詞,上身微微前後擺動,十指緊張得纏成一團。她大概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壓低了聲線,事實只是大家識趣地假裝沒聽見她又在背誦質數。
也難怪千秋會如此反應,畢竟認識了一輩子的長輩竟有可能是神秘教團成員,而雙親亦非車禍身亡,甚至有可能正在地球某個角落裡活動……面對過去的認知一個個遭打破,赫然發現自己一直活在謊言下,哪怕正常人亦可能不懂該如何自處,何況是千秋?
要是會客室有衣櫃的話,恐怕她早已躲進去了。
一小時後,會客室門再度打開。手執平板電腦的符一華自會議室急步走來,渾身散發著專業人士的權威與自信,直至與千秋對視才卸下工作面具展露笑容。
「怎麼來找華姨也不提前說一聲?那個會議足足開了三小時,叫你們久等了。」符一華伸手揉揉左肩,老實不客氣逕自倒一杯蒸餾水咕嚕咕嚕灌下去,豪氣十足。
「等了才一個鐘,還好吧。」千秋倒不會講客套話。
符一華莞爾而笑,要是同事們似千秋般實話實說倒省事不少,工作效率就是敗在那些各懷鬼胎卻沒營養的交流上。
「怎麼突然跑來醫院?」符一華瞄瞄千秋身旁的男生,「可是急著要介紹男友給華姨認識?好好好,讓華姨來幫幫眼……」
千秋刷地漲紅了臉。她只顧追查母親一事,壓根兒沒想到這個骨節眼上,嚴直樹會怎麼想?他會介意嗎?
符一華意外地挑了挑眉梢。之前還一直擔心千秋太死心眼遲遲走不出石明智的陰影,現在看千秋一臉靦腆,似乎終於可以放下這顆心頭大石了。
「哦?竟然給華姨說中了?」符一華調侃千秋:「誰?誰是真命天子?」
眼前兩個男生皆長得一表人才,不過左邊那位外表高冷似乎不好相處,右邊那個看似吊兒郎當可是眼神異常銳利……都不是等閒貨色,千秋這傻丫頭應付得來嗎?他們可有耐性慢慢破開溝通的屏障?
嚴直樹不卑不亢地上前打招呼:「我是嚴直樹,抱歉這次有要事前來,兩手空空未及準備,下次再正式以男友身份拜訪。」
符一華會心微笑,這小子倒知道禮數,看來頗重視千秋。
「送禮就不必了。」符一華揮揮手收起笑容,「不過你這小子若敢欺負我家千秋叫她傷心,當心我將你煎皮拆骨。」
「放心,不會有這個機會。」嚴直樹胸有成竹。
符一華滿意地牽牽嘴角,視線移向右邊那個沉默寡言卻又掩不住氣燄的男生。
「那你呢?」
宇文亮兩手一攤,「不用管我,我絕對不會介入他們兩個之間。」
談情說愛留給千秋和直樹好了,宇文亮不感興趣。
千秋沒錯比一般人具觀察價值,可惜他自問沒能耐跟自閉女孩溝通相處猜度她所思所想。還是御饌津書屋那個女生比較有趣,身上似有發掘不完的新奇。與其花時間跟教團內的人糾纏不清,不如看看那女生最近又有甚麼新花樣。
符一華雙眼瞇成一線,決定暫且相信宇文亮。
剛剛只顧審視那兩個男生沒仔細打量千秋,符一華定睛一看,目光即時落在千秋衣領上的玫瑰十字胸針。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符一華嘆息,「你是甚麼時候加入玫瑰十字會的?」
千秋但覺全身血液瞬間逆行,得花光力氣緊抿雙唇才不至陷入背誦圓周率的精神封閉狀態。
華姨當真知道教團的存在!
父母外加她一直視為家人的華姨到底還有多少事隱瞞著她?為甚麼?
符一華熟知千秋的脾氣,一個箭步上前掃背安撫千秋:「抱歉,是你母親要求我別告訴你的,她渴望你能像普通人那樣健康快樂地成長。」
聽到華姨提及母親,千秋頓時自混沌循環中回過神來。
「媽媽?」千秋彷彿看到一線希望,「你跟她有聯絡?她人在哪?爸爸呢?」
符一華重重地吁一口氣,醜婦終須見家翁,那個問題早晚要和千秋商量。
「你媽行事謹慎,我也沒方法直接聯繫到她。」符一華坦言:「這些年來,我一直以寫網誌的方式記錄你和君默的事情,莫明有那個網誌的密碼,會自行登入細閱。不過她習慣以 VPN 隱去行蹤,就連我也無法得知她自哪個國家登入。」
千秋低頭默默消化這堆訊息,無數個問號猶如被猛搖後再揭開拉環的可樂般一湧而上,瞬間溢瀉。
這些年來,華姨一直有將她和父親的近況透過日記形式通知母親,換句話說,父母雙方皆健在。
那為何他倆丟下千秋一直裝死?因何父親的近況要經由華姨轉折告知?難道連他也無法聯繫上媽媽?若說媽媽在追查火災的真相,那麼,爸爸呢?3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ae1LG6L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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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載於 Penana,作者:琉璃異色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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