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膽戰心驚，江林鹿頂著黑眼圈終於迎來第二天清晨的陽光。
阿蘭催促著所有人起床，洗漱幹淨，穿戴整齊。她說今天有客人來家裏做客，並叮囑幾人好好表現，誰今天讓客人不高興，她就讓誰不高興。
不久，一輛黑色小轎車駛進前院，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胖子，一米七左右，梳著老板頭，一臉橫肉，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善茬；女的樣子很普通，沒什麼特色，年紀應該有40多歲。
殷風熱情地迎上去，一邊遞煙一邊寒暄。
原來來人正是買家王老板，王德高；女的是王老板的親姐姐，王德美。
“阿風，這麼多年了，還這麼謹慎，這地兒可真不好找啊。”王老板吸了口煙，一副大老板派頭。
“沒辦法王老板，老渣這碗飯不好端，條子紮手，怕漏風，您多擔待。二位，裏邊兒請！”殷風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人隨即走進客廳，阿蘭親自泡了兩杯熱茶。（黑話：“老渣”意思是“人販子”，“條子紮手”意思是“警察查的嚴”，“怕漏風”意思是“怕走漏行蹤”。）
殷風抿了口茶，奉承道：“王老板現在是發達咯，你那小汽車怎麼著也得要一萬多吧？”
“托你阿風的福，這兩年還行，外面那輛剛買兩個月，兩萬多。話說你小子這兩年也沒少掙，怎麼還在開著個破三輪啊？”
“哎呀，比不得王老板您啦，再說我們這地兒還是很窮的，不像嶺州那樣的大城市，有錢人多，馬路上小汽車也多。我要是在老家整輛小轎車，十裏八鄉的人估計分分鐘都認識我咯，我幹這買賣吧……還是越少人認識越好。”
“唉……我就說阿風辦事兒靠譜！和你合作我放心。”王老板用夾著煙的手指了指殷風，說話時唾沫星子飛了一地。
“還得感謝王老板賞口飯吃。”
“阿風太客氣啦，這樣，先把人帶過來我們看看吧。”
殷風朝小蘭使了個眼色，小蘭便出去把江林鹿四人領了進來，介紹道：“王老板，這是王奎，15歲，瘸子，我們也都叫他瘸子，很聽話；這是羅錚，12歲，是啞巴，左手殘疾，剛斷了個把月；這是鐘飛，8歲，健全的；這是鐘慧，7歲，和鐘飛是兄妹，也是健全的。”
“王老板，這幾個娃娃都聽話得很，保證給您掙錢。”殷風轉身對著江林鹿等人吩咐道：“你們4個，趕緊給王老板磕頭。”
四人聞聲連忙給王老板磕頭，連羅錚也用左手撐著地老老實實的磕頭。
王老板繼續喝著茶，對旁邊的王德美使了個眼色。王德美立刻起身走到四人跟前，左摸摸，右看看，過了好會兒，湊到王老板耳邊小聲道：“人沒什麼問題。”
王老板深深吸了口煙，再從鼻腔緩緩吐出，“行，阿風，開個價吧。”
“瘸子和羅錚是殘疾，只租不售，每人租金500塊錢一年；鐘飛和鐘慧是健全的，只賣不租，鐘飛賣2300元，鐘慧賣1800元。”
“阿風，都是老關系了還跟我繞彎子，瘸子年紀大了我不要，那個叫羅錚的租金每年500塊錢沒問題，另外兩人的賣價都貴了，我看鐘飛1800元、鐘慧1300元差不多了。”
“王老板，現在國家搞改革開放，經濟一天比一天好，要飯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做，都是老關系，瘸子直接500塊錢賣給你，不租了；鐘飛和鐘慧雖然實際年齡有八歲，但是看起來也就只有五六歲，隨便找戶人家一倒賣您還得大賺一筆，我們賺的都是小錢，這樣，鐘飛2100元，鐘慧1600元，您看行不行。”
“阿風，行啊，改革開放都懂。一口價，瘸子就500元；鐘飛2000元；鐘慧1500元，留200塊錢給老子路上加油嘛。”
阿風一聽這話馬上拍板：“成交！小蘭，趕緊整桌好菜，今天我們和王老板不醉不歸。”
“阿風，你還是這麼熱情，那今天吃住就在你這兒了，休息一天，明天一早我們就往嶺州市趕。”
簡單吃過午飯，江林鹿幾人回了房間，各懷心思鑽進地鋪。
瘸子早已習慣被租來租去，但是沒有想到這次會被直接賣掉。
某種角度上來說羅錚此時是有一絲高興的，因為可以不用再面對殷風那個活生生弄殘自己的魔鬼。
江林鹿也是有一點慶幸的，因為他看到了殷風的身份證，留下來遲早要出事兒。
秦芩的心情則是恐懼和擔憂，前路茫茫，不知道又要吃些什麼苦，不知道會不會像羅錚那樣斷手斷腳。
次日，天剛蒙蒙亮，江林鹿等人全部上了王老板的車，往嶺東省嶺州市駛去。
一路上通過王德高姐弟二人的聊天，江林鹿知道了原來王老板是一個組織小孩乞討的團夥頭目，下面有三個分部，每個分部有兩名管理者，一位爸爸和一位媽媽，分部下面有六至八個小乞丐，每三至四個小孩是一個乞討小組，小組每天都有乞討業績任務，任務量完不成的乞丐當天不能吃晚飯。
王老板的姐姐才剛入行一段時間，手裏面已經有了一個三人組的乞討小組，這次補充了江林鹿他們四人，剛好籌足兩個組。王老板的姐姐自然姓王，所以前面那個小組就叫王一組，江林鹿等四人這個組就是王二組。其他兩個分部的管理者都是王老板的表親，也是兩夫妻，下面對應的小組分別是一分部李一組，一分部李二組；二分部陳一組和二分部陳二組。
每個分部負責在嶺州市的一個獨立區域乞討，王老板管分部，分部管小組，小組設小組長，小組長管其他小乞丐。分部之間距離較遠，不產生業務爭搶。
而對於像江林鹿和秦芩這種身體健全的小家夥，一旦聯系到合適買家，王老板會親自經手賣掉賺取差價。由此造成的小組人員缺口會由王老板另行聯系殷風這類人輸送小孩補缺。
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D4tHzev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