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七人 ﹛完﹜ - 綠西瓜與陸海仁(下)

　就在回程的最後一個上岸景點，有遊客失了蹤。據資料所得，失蹤的遊客是一個年屆七十多歲的男性。他的老伴一直心急如焚地叫生喊死的，說參加這次旅行是為了達成心願，又說老頭子一直有什麼心臟危疾云云，會不會突然在那裡休克變成暴斃山頭？更開始懷疑他會不會是想找個地方自尋短見？

　　由於陸海仁已取得多個緊急救援應變證書的船員之一，協助尋人也順理成章成為他的其一職務。更由於他在隊中是比較熟習水性又有潛水教練資格，他與其他幾人便被分別搭配救生艇及水上電單車在海岸線附近協助搜查。大家都希望在最短時間內找到那位失蹤老人，始終一艘郵輪的載客量是有三千多人絕不能太過阻礙其他乘客的回程時間。再者為了免除不必要的集體恐慌，在這時候總要找些藉口來騙取起航時間。恰巧，不知從哪裏吹來了一層又一層的黑雲，一股山雨欲來的先兆正壓在了駕駛著水上電單車的陸海仁頭頂上。根據他多年來的航海經驗來目測，頂多還有十分鐘就會下起滂沱大雨。

　　腰間的對講機正好發出了指令：「Team Aqua！Team Aqua！暴風雨快來先收隊！Over！」

　　「收到！Over！」陸海仁隨口向對講機回話後也向附近的隊友揮手。

　　就在回程的時候，他好像看見了在離他約一百米以外似乎有一個東西載浮載沉。搭乘著水上電單車的他，一下心塞就直接驅車上前。況且，擁有230匹馬力的水上電單車理應不消一刻便能達至，可是那個東西總好像在人快要接近時又會乘著風浪越漂越遠。

　　如果那個東西是人？無論是生是死都無可能由得他去？靠海食海的陸海仁深知大海的可怕，他的外公正是被大海吞噬的生命之一。記得那個時候，母親往大海拋了不知多少個西瓜？最終都找不到外公的屍體。故此，陸海仁很了解亡者客死異鄉又或是死無全屍，對生者們更是一種無可挽救的遺憾。至少，母親的娘家就依然放不下，總是認為外公可能流落到某個地方又忘了回家的路而已。而外公的生存證據就是無論他們向大海拋下了多少個西瓜又或是找問米婆問過多少次才會一昧的得不到任何確切回應。

　　「西瓜？怎會有西瓜？」

　　原來那個載浮載沉的物體竟然是一個西瓜！在大海之中又怎會有一個西瓜？

　　既然所追之物只不過是一個西瓜，陸海仁便快速調頭打算回大隊。

　　然而，一層又一層大霧陸續地阻礙了陸海仁的回程視線，取而代之居然是一個又一個載浮載沉的西瓜從遠而至。為何海上會有這麼多西瓜？難道附近剛有生果貨運失誤掉入海裡？又或是這些西瓜根本是被某個遠方的颱風送到海上後再漂流到這裡來？

　　太奇怪了！這些西瓜似乎是從海底冒升起來。難道海底下有失事沉沒的貨櫃或貨船？

　　咕嘟咕嘟！越來越多西瓜像水沸時出現的氣泡一樣地出現在海面，它們的力量更撐反了陸海仁的水上電單車！一下子，陸海仁失足墮海！

　　墮海後，無論陸海仁怎樣努力地向海面掙扎，他的身體卻反常地往下沉！

　　難道！終於輪到他遇上海難？

　　一直沉一直沉，他看到從海底升上來的無數個西瓜，有些更從他的身邊擦過！他意識到這些西瓜既然能夠浮出水面，那麼只要他能夠抓緊它們便能夠有機會順利地返回海面！

　　就在他快要感到缺氧難耐之時，終於抓到一個西瓜當浮波！但一個似乎又浮力不足！兩個又抓不住！

　　完了！他依然是向下沉！看來他要身葬大海！抑或是…他根本已經死了？

　　意識朦朧間，他好像看到人生走馬燈！好像看到了他的外公...…

　　「海仁，不要浮也不要沉...放鬆自己...」外公的聲音忽遠忽近。

　　「外公？外公！真的是你？外公！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你在這？為什麼不回家？」陸海仁已不管海水灌喉，努力地向外公方向發出聲音。

　　「我就是抱了西瓜浮上水，所以靈魂留在了這…軀殼沉入海底……」

　　「什麼意思呀？外公...」

　　「如果沉下去，靈魂便會沉入地府，軀殼浮回水面..」

　　「外公...…那我怎辦……」

　　「海仁！綠海龜來了！快抓緊牠！不要放手就沒事了！」

　　「外公...」

　　不知何時？陸海仁被綠海龜背了起來！他順勢捉緊牠，更感到綠海龜正帶著自己進入了一個不一樣的海流隧道。在這帶著海藍光的隧道之中，他更神奇地完全不感到有任何呼吸上的困難。這種感覺太奇妙太安寧更有種自己與大海已經合而為一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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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先生...…你終於醒來了。你沒事吧？」

　　背靠沙地的陸海仁睜開雙眼先看到了星空，接著再看到正在他身邊呼喚他的少年。

　　「這裡是...…？我在哪...…？現在是...…？」他感到喉嚨乾涸，吃力的說。

　　「先生。我身邊就只有這個椰香味花茶，不介意就先喝下潤潤喉。」少年扶起了他再將保暖杯遞到他嘴邊。

　　從沒喝過椰香味花茶的陸海仁還以為這種飲料只適合女人，但現時管不了那麼多！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水份！

　　是不是太過口渴才會覺得現在喝什麼都覺得美味？椰香味花茶的清香及温熱從舌尖完全貫通了他的全身，那種溫暖感簡直是不可思議！

　　「先生！你放心。你安全了。這裡是『海歸灣』。」

　　「海龜灣？...…海龜...…你看到牠？」

　　「我知道，牠救了你。牠已經回到大海去。」

　　「你知道？」

　　「嗯。你可以起來嗎？現在我就送你到市中心醫院。」

　　「多謝你……先生，我叫……陸海仁……你是...…」

　　「祈原心。」

　　後來，陸海仁才知道自己居然從海上失蹤超過了四十九日。而自己的家人更為他向大海拋下了很多西瓜。至於，他好像看到外公與被海龜救命的事卻以被遠洋漁船相救作借口來圓謊了事。而最諷刺是那個失蹤老人竟被發現原來在景點休息區裡的男廁裡睡著了。

　　直到現在，陸海仁還不太相信祈原心那晚只是為了吹海風才去到那個在他口中名為「海歸灣」的無人島沙灘上而又這麼巧合地發現了自己。尤其是祈原心亦已經知道了他最深層又為何不再吃海產的神奇秘密。

　　「仁兄，你等待的老朋友們應該今晚會到，我載你過去吧。」祈原心與陸海仁在停泊於海中心的遊艇上說。

　　「不用了。老朋友不喜歡引擎聲。」

　　「收到。那我等你回來再談。」

　　穿著潛水衣的陸海仁腰間帶備著為海龜清理藤壺的工具再輕鬆地徒手潛入海中。不消一刻，他已經一口氣快速地游到距離三海里外的「海歸灣」上，重遇了那年曾經救過他的海龜。

註: 祈原心是來自《祈系列》的主角

　(綠色篇★完/敬請期待青色篇)

　　Planning & Presented by LiBr@RisU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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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西瓜與陸海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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