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一棟廢棄大樓面前,這就是鈺佳所說的目的地。附近並沒有太多商家,也沒有多少車流經過這裡,離楠梓的工業區和市區都有一小段距離。
至於這棟廢棄大樓,高約四層樓,右半邊本應是落地窗的區域卻沒有被裝上玻璃,左半邊落地窗的玻璃也被蒙上一層厚厚的灰,應當是大門的區域只見部分鏽斑的卡榫,卻令人不解門到哪去了。
一旁水泥地上還有檳榔渣、塑膠杯、磁磚片、酒瓶等多種來路不明的廢棄物,能聞到一股混雜的惡臭。水泥地的左右兩側及屋後還有蔓生的雜草堆,再被水泥塊與鐵絲網做成的圍籬環繞,遠看像是重劃區蓋的代售屋。
走進沒有大門的路口,兩人的腳步聲迴響在整棟大樓間,連鈺佳提著塑膠袋劈啪的摩擦聲都顯而易見。瑞絲畏縮在鈺佳身旁,但鈺佳只是一派輕鬆地走上樓,樓梯非常穩固,腳步踩下還能聽見厚實的「叩」聲。
正打算從樓梯口走上四樓,鈺佳伸手擋住瑞絲,對他說了:
「看到了嗎?至傑就在那裏。不好意思,現在有很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不久後警察應該就會趕到這裡,但我還有重要的話想對至傑說,可以把這裡就交給我嗎?如果警察到了請他們做好當事人跳樓的準備,在樓下準備好充氣墊,還有幫我跟警察拖時間。」
瑞絲答應鈺佳無理的要求,一個人慢慢走下樓梯。
鈺佳深呼吸一陣,把手上提著的物品放在地面,朝至傑的方向走過去。
「喲!我就說我能來吧。」
至傑從窗外的方向回過頭看「別過來!」大喊一聲,回音響亮的迴盪在整棟樓,連下樓的瑞絲都停下腳步回頭望一眼,但仍舊選擇信任鈺佳往下走。
鈺佳大力呼一口氣,比著「停!」的手勢停下腳步,接著說了:
「好當然,我停、我停。雷至傑我們只做兩件事,然後我也不想管你要幹嘛,反正你現在時間多得很,就當作我找到你的獎勵,陪我廢話幾分鐘。」
鈺佳在至傑前方約五、六公尺處席地而坐,而至傑距離足以令他跳樓自殺的位置只有一公尺左右。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等等警察來了怎麼辦?」
「你靠那麼近還擔心警察嗎?苗頭不對不到五秒鐘就跳了吧?」
「你想幹什麼?」
至傑緊張地喘著粗氣、握緊拳頭,身體也在顫抖著,倒是鈺佳擺出如同彌勒佛般的臥躺姿倒在地上,藉此降低至傑的防備心。
「你到這個節骨眼,還想來嘲笑我嗎?對!你什麼都對,做什麼都有人關注,就連我綁架了同學,班上的人也只在乎怎麼抹黑你,根本不在乎兇手和蘇格拉底的事!」
「你也可以嘲笑我一番啊,我人現在不就躺在你面前?衝上來踹個兩腳也行吧?」
「反正像我這樣的人,不管做出多少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為什麼啊?為甚麼老天只眷顧像你和信壬這樣的人。」
「才不是徒勞無功的吧,你讓自己班上的夯哥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找到你的秘密基地,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候釣到可以陪你閒聊的好事之徒,這樣還不好嗎?」
用拳頭抵著臉頰臥躺的鈺佳,用有些含糊的聲音說了:
「其中一個最討厭的人就在眼前了喔,你現在想對我做什麼都無所謂了吧?反正你也沒有退路了。」
至傑咬著牙,喘氣的頻率更頻繁了,怒火還在往上升。
「對,我是沒有退路了,反正我的人生一點希望都沒有。」
「說啥呢,你才高一不是嗎,開學不到兩個月就說自己沒希望。」
「像你這樣適應力強能力又強,只要想做就做得到的人,我的心情你又怎麼會了解?」
過度悲觀與放大的憂鬱難以消解,至傑說著浮誇且偏執的心路歷程。
「從暑期輔導開始──不,從進來比苑讀之前班上的團體早就已經被決定好了,班上有要一半的人都是從比苑國中直升上來的,同溫層厚得不像話,而且根本沒打算接納我們這種外校考進來的學生!」
「每個比苑的直升生都只願意跟熟人相處、幫熟人說話,把其他同學當麻煩、當空氣一樣,像我這種在同校連一個熟悉的同學都沒有的人,根本沒辦法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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