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亭君一頭霧水的讀完信紙上的內容,恐懼、荒誕、困惑,流轉的情緒到最後,匯聚成了一絲的憤怒。
美樂蒂走上前來,禮貌的對她說:「信上寫些什麼,能借我看看嗎?」
亭君思緒凌亂,已無暇思考,默默的遞出信紙,美樂蒂接過後看了半响,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鬆了一口氣,對亭君說:「時間過了,到我屋子裡去說吧。」
亭君本想先回自己家,但知道美樂蒂似乎有話想對她說,於是點點頭,和美樂蒂回到她二樓的住處。
美樂蒂領著亭君進入昨晚那間粉紅色系的主臥房後,開始把東西隨意堆放,並順手打開電視,新聞台正在報導昨天傍晚那場車禍的後續消息。
當美樂蒂看到死者貨車司機的照片時,微微驚呼:「是趙師傅!」
亭君抬起頭,問道:「妳也認識他?」
「認識,他是我們這個社區的水電負責人,所有線路問題都是請他來處理。」美樂蒂對於李師傅的死訊顯得雲淡風輕,接著對亭君說道:「好了,接下來換你告訴我,妳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們這棟公寓裡?」
「我?我叫陳亭君,是妳們樓上的住戶。」
「樓上!」美樂蒂整個人從梳妝台彈了起來,手上的排梳掉到地上,先是臉色大變,但看亭君的態度不像是在開玩笑,便問:「等等,妳說妳是樓上的住戶,但我記得,樓上的屋子一直是空著的,請問妳是什麼時候搬進來的。」
「大概是一個多月前。」亭君回答。
「那不可能,我上禮拜才去管委會繳管理費,我很確定樓層承租表上,樓上的房子是空的。」事實上,這條巷子裡的老國宅,入住人口本就十分稀疏,若有任何新房客遷入,那都是轟動街坊的大事。
「我沒有騙妳啊!房子是李先生租給我的,而且我也不知道這裡有什麼管委會之類的單位。」亭君急忙道。
「這一帶的房子都是當年政府撥給榮民居住的國宅,但如今榮民們多數已遷往別處,這裡成了廉價的國民出租區,統一由管委會負責承租業務與修繕管理。我不記得管委會裡有姓李的先生啊?」
聽到這裡,亭君回想起一個月前的情況,娓娓說道:「我是在公車站看租屋廣告時遇到李先生的,他主動跟我聊天,說有便宜的房子可以租給我,雖然房子有些老舊,但租金卻很誘人。而且李先生人很好,不但沒跟我收押金,他知道我工作收入還不穩定,便答應讓我先住進來,等我安定下來後,再簽約付款。」
「那就更離奇了,這裡的房子都歸政府所有,由於租金低於市場行情,所以房客必需持有低收入證明,才能向政府申請租屋。妳說的情況,完完全全是不可能發生的。算了算了,反正在這棟公寓裡,什麼怪事都有可能會發生……」美樂蒂也不再堅持,言談間,已經換上了輕便的休閒服。
「好吧!就算是如妳所說,但妳搬進來一個多月了,我們怎麼都沒有遇到呢?這也太不巧了!」
亭君說:「因為我工作因素,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美樂蒂點點頭,「原來如此,我是上大夜班的,所以我們的時間都錯開了。」她接著又道:「不管怎麼說,陳小姐,我建議妳還是趕緊搬走吧!既然妳和那位『李先生』還沒有正式簽約,現在突然離開也不算違約啊。」
「那怎麼行,這樣太沒有誠信了……等等,」亭君突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咪、咪嚕……我們還沒有報警!」
說了大半天的話,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樓下圍觀的群眾,應該已經鬧翻天了,說不定,連媒體都已經到現場了。
美樂蒂搖搖頭,說:「沒那個必要了。」
「妳說什麼?那可是妳的室友!」
「這屋子只有我一個人住。」
「妳別開玩笑了,這間明明就是咪嚕的房間,而且妳剛才也說,妳是咪嚕的室友。」亭君想到,昨晚咪嚕將自己帶到房裡後,便離開了,說是要去美樂蒂的房間睡。但亭君卻發現,眼前美樂蒂打從進入房間後的所有舉動,都顯得十分自然,彷彿,這才是她習以為常的住處。
美樂蒂說:「妳自己住在樓上,不會不知道屋裡的格局吧?這棟公寓每層樓的隔間都是一樣的。「剛剛是因為天還沒有亮,我才這麼說的。」
亭君恍然大悟,這裡是蓋給榮民的住宅,多數榮民都是單身,所以每層樓都是一房兩廳,兩廳為客廳和廚房餐廳,一房是包含衛浴的主臥室。既然一層樓只有一間臥室,那、咪嚕口中的那個房間又在哪呢?
昨天因為被斷電給嚇的六神無主,亭君根本沒有去留意咪嚕的異樣。但,她還是不死心的把昨天發生的一切,詳細的告訴美樂蒂。
美樂蒂聽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亭君說道:「陳小姐,妳跟我過來一下。」
亭君跟著她來到客廳與餐廳的交接處,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設有一座簡易的小神龕,亭君兩次路過客廳,都是匆匆的直達臥室,一直忽略了神龕的存在。
神龕上供奉著一個神主牌位,前方放置著香爐,美樂蒂點了三炷清香,虔誠的拜了拜,將香插進香爐裡。
亭君看著神主牌上的文字:『堂上 許氏寶珠 之神位』。她心想,這應該是美樂蒂的親人吧!
這時,美樂蒂轉過頭來,緩緩的說道:「陳小姐,這裡才是咪嚕的房間。」
亭君聞言,腦門嗡嗡作響,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瀰漫全身,她不可置信的瞪著美樂蒂。
午後,亭君與美樂蒂坐在巷子口的便利商店裡,餐桌上擺著幾樣微波食品,由於亭君堅持不想再待在公寓裡,所以美樂蒂便建議兩人到此用餐。
亭君將紙杯裡的飲料送進嘴裡,她急需咖啡因來穩定自己的情緒。難道清晨看到的那些景象,竟然都只是她自己的幻覺?咪嚕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她看了一眼美樂蒂脖子上的粉紅針織圍巾,突然感到有些燥熱,問道:「美樂蒂,現在可以告訴我這一切的來龍去脈了吧?」
「亭君姊。」兩人稍為熟識後,今年大學四年級的美樂蒂在得知亭君比自己年長後,嘴上也改了稱呼。「其實事情沒有妳想像的恐怖,只是有一點點詭異……該怎麼說呢……」
美樂蒂的語氣讓亭君更加不安,搶白道:「公寓裡鬧鬼,是吧?」
美樂蒂沒有正面回應,只是說:「我當初和妳一樣,也是為了節省房租才搬進這棟公寓的。但我天生的體質就比較敏感,半夜卻總是睡不著,不是耳鳴就是失眠,往往要等到天亮才能緩緩入睡。」
亭君專注的聽著,美樂蒂接著說:「不久後,學校老師來家庭訪問,一進屋後,說沒幾句就神色有異的離開了。老師後來私下對我說,他那天來我家的時候,看到一個穿紅衣的女子在屋裡遊蕩……他也是勸我快點搬離那裡。」
聽到這,亭君的寒毛直豎,「那妳竟然沒搬走,還一直住下去?」
「沒辦法呀!我因為貪圖房租的折扣,一口氣簽了四年約,我跟本繳不出違約金,只能硬著頭皮住下去。」美樂蒂無奈的說:「我後來有拜託廟裡的法師過來處理,果然,法師一進屋就大吼大叫,彷彿是在與某人爭吵;但不久後,法師卻突然淚流滿面,以女子的聲音對我說:『我叫許寶珠,是這間屋子以前的住戶,後來因故在屋子裡去世,但因果未盡,所以魂魄只能在屋子裡遊蕩。』」
美樂蒂喝了口加溫的豆漿,乾咳一聲,續道:「我聽她哭的傷心,加上她的聲音溫柔可憐,一時間也就沒那麼害怕了。許寶珠希望我不要搬走,只要我願意在家裡幫她設個小神位,按時祭拜她,她不但不會騷擾我,還會保佑我諸事順利。我無可奈何,也只能妥協了。」
亭君不知不覺喝完了咖啡,以不可思議卻又敬佩的眼神看著美樂蒂,驚嘆著:「妳實在太有勇氣了,換做是我,打死也不願意。」說到這,亭君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她和許寶珠不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室友。
「自從我開始供奉她之後,我真的是事事順心,不僅學業表現優異,工作的成效也不錯,就連統一發票也常常中獎。」美樂蒂微笑著說,但隨即話鋒一轉:「又過了一陣子,我經常會夢到許寶珠,她斷斷續續的和我說起她的往事。在夢裡,我們倒成了真正的好室友,聊天談心,我還幫她取了咪嚕這個綽號。可是漸漸的,我發現我的精神越來越差,白天的生活總是錯誤百出。我只好去找之前那位法師,他告訴我:是因為咪嚕吸收了我的陽氣所致,儘管這並非是咪嚕的本意,但畢竟人鬼殊途,無可避免的。於是法師建議我,天黑後就不要待在家裡,等天亮了再回家,所以我才會改上夜間部和大夜班。」
「而且,這一次法師還補充道:提醒我千萬不要上去三樓半。至於為什麼,法師不願意告訴我,只是要我牢牢記住。」美樂蒂看著亭君,問道:「所以這下妳知道,為什麼趙師傅不按電鈴,偏偏要費勁敲門了吧!」
「為什麼?」亭君聽得入神,根本沒在動腦,很直接的請求答案。
美樂蒂解釋道:「趙師傅曾跟我說:『敲門,是為了提醒那些東西,有活人來了,請暫時迴避!至於電鈴,因為是通電後產生的非自然聲波,那些東西是聽不到的。』」
「喔。」亭君表示理解,聽了這麼多,她已經沒有原先的驚慌了,但對於親身經歷的離奇,仍感到十分茫然。她腦海裡突然浮現《神鬼奇航》電影中,哈克特‧巴博沙船長的那句台詞:“ The best start believe in ghost stories. stories miss Turner you're in one.”(最好開始相信鬼故事,因為妳已身在其中)。
「亭君姊,可是我覺得妳的事情更不單純。很顯然,我是遇到鬼室友;而妳,卻是撞上了鬼房東。」
「妳還有心情說笑,我都快煩死了,我現在是根本不想再踏進那棟公寓半步了。」
「如果妳不敢回家,可以來睡我家喔!」美樂蒂熱情的邀約,調整了一下圍巾的舒適角度。
「謝謝妳喔!但我就不打擾妳與妳室友的美好時光了。對了,妳很怕冷是嗎?」
「這都是咪嚕的傑作,法師說:公寓裡本就通風不良,再加上我『室友』的關係,屋子裡難免有些陰氣,我住久了不免傷到氣管。」美樂蒂又喝了一口熱豆漿,講了這麼久的話,說不定喉嚨都要發炎了。
片刻後,美樂蒂很認真的提議道:
「我覺得,或許我們該去查個清楚,我一直很想這麼做,但因為只有我一個人,所以遲遲沒有行動;但既然命中注定了我們的相遇,不如就一起去挖掘真相吧!如何?」
亭君歪了歪嘴角,年輕真好啊!
還真相呢!大概是柯南看太多了,這些烏煙瘴氣的鳥事──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話雖如此,但亭君與美樂蒂仍舊兵分兩路,美樂蒂負責去公寓的管委會以做報告為由,打聽那棟公寓當年住戶的資料。而她,則是去國家圖書館,調查當年這棟公寓所發生的意外事件。
在前往圖書館的公車上,亭君也萌生想要放棄的念頭──乾脆搬走算了,快刀斬亂麻,何必去挖什麼真相呢?
但,有一事讓她無法置身事外,就是哪幾封以聿杰的筆跡寫給她的信,信裡的內容顯然與李先生和三樓半脫不了關係,但為何會牽扯到聿杰呢?消失了將近八年的聿杰,怎麼會突然寫信給她呢?那些信,真的是聿杰寫的嗎?
釐清三樓半的真相對她來說意義並不大,但這卻是尋找聿杰的唯一線索,所以她必須去做。
位於國家圖書館三樓的書報刊物區,亭君望著成堆的資料,望洋興嘆。她記得鬼片裡的主角總是能在不經意的當下,信手拈來、隨手翻開一本相簿或筆記,就能揭開整件事情的真相。
然而,現實就是現實,等她亂槍打鳥的翻完這好幾架子的舊報紙,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呢,更遑論是一無所獲了。
正在煩惱的時候,一個身穿高校制服的少女與她擦身而過,恍神的亭君不小心撞了對方一下;而那少女也似乎正心不在焉,被亭君這麼輕輕的一撞,手上的那本書掉到了地上。
亭君瞬間回過神,蹲下身撿起書本,無意間看到封面上的書名:《鴛鴦紋身》,她把那本書遞給少女,歉然的說:「真不好意思。」
少女接過書,微微一笑,「沒關係。」說完,便要離開。
亭君看了一眼她制服右上側,茵紅的細線繡著雋雅的行書──唐霜。
「等等!」亭君叫住了那名為唐霜的少女。
「嗯?」唐霜回過頭,一臉的疑惑,「還有事嗎?」
「很抱歉,唐同學,是這樣的,我想查某個社區,是否在幾十年前發生過哪些意外事件。但是這麼多的文獻資料,我實在不知從何著手?」
唐霜甜甜一笑,「這很簡單,姊姊,請先跟我到那邊的電腦檢索區,我教妳。」
亭君如釋重負,連忙向唐霜道謝,真是個貌美心善的孩子。
於是,亭君在唐霜的協助之下,透過公寓社區的街道名、時間年代、意外事件或上吊自殺等等幾個關鍵字,再反覆組合後,她們搜尋到了一則相關的新聞。
新聞的內容大概是:退役的宋姓老榮民與台籍妻子住在政府供給的國宅公寓,夫妻倆為了貼補家用,將唯一的房間租給了北上求學的女大學生。由於妻子外出打零工時常早出晚歸,老榮民與女學生兩人卻日久生情,陷入忘年的熱戀,老榮民為了討好女學生,用畢生的積蓄替她還清了家中的負債。事後,妻子發現丈夫存摺裡的異樣,幾經逼問才使整件事情曝光。妒火中燒的妻子在情緒失控下,失手掐死了女學生,而自己也畏罪上吊自殺了……至於老榮民的下場,也就無疾而終了。
亭君手裡拿著這份1999年的報紙,紙張早已泛黃,透著淡淡的霉味,事隔十七年,這樣的人倫悲劇又被硬生生的勾沉。亭君看著報紙上那名台籍妻子的照片,由於年代久遠,黑白大頭照有些模糊失真,但照片下方的那行文字卻是一清二楚──殺人兇手,老榮民元配許寶珠。
亭君心裡感到強烈的悲哀,到也不甚意外,這本是預料中的事。難怪美樂蒂說,當咪嚕附身在法師身上時,哭的可傷心了。辛苦打零工維持家計,丈夫卻背著自己與房客暗通款曲,大肆揮霍她的血汗錢。唉!苦命的女人。
「姊姊。」唐霜將另一份報紙遞到她的面前,說:「這是另一家報社的報紙,上面有那名女大學生的照片,妳看!」
亭君接過報紙,還來不及細讀內容,就被照片裡人物的長相給嚇壞了。
怪不得,大熱天的,她還圍著圍巾。
怪不得,她說自己的氣管不太好。
照片上那名被原配掐死的女大生,正是……
──美樂蒂。
溫暖的和室客廳,一名男子正在優雅的烹茶,他把一頭黑色的長髮束在腦後,他的容貌異常的精緻,眉目如畫。他凝神專注的模樣著實令人賞心悅目。一旁茶几上的手機,不時震動響起,不過男子卻置若罔聞,只是淡淡的對眼前的女子說:「第三十通了。」
一旁的亭君驚懼的望著自己的手機,她知道,那一定是美樂蒂打來的。
自從下午在圖書館的舊報紙上,發現了美樂蒂竟然也是當年的死者之一,她便有一種快要崩潰的感覺,虧她還跟美樂蒂聊了一個上午,怪不得商店的店員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
亭君真不知道眼下自己該相信誰、還能相信誰?
告別了唐霜後,亭君在捷運站的月台呆坐了半小時,不知該何去何從……正好,杏花傳來了訊息:「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亭君彷彿抓到了一根浮木,馬上回覆:「我心情不太好,能直接約在你家嗎?」
杏花回了四個字:「恭候大駕。」
杏花的住所位在信義區的大樓社區,鄰近捷運站,坪數不大,但一切裝潢擺設都是走精緻高檔路線。杏花目前是某時尚雜誌的平面模特兒,他對於事業的經營十分淡泊,系出望族的他整日過著閒散風雅的品味生活,工作如同休閒,偶而為之。
亭君很想把近來的一切經歷都告訴他,但又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專程來避難的。於是,只能默默喝著杏花泡得茶,一邊心不在焉的翻看那些以杏花為封面,主題是復古唯美男神──Singhua的時尚雜誌。
「亭君,妳太見外了,不妨說出妳的困擾。我記得,以前妳開心的時候習慣找聿杰分享;但若是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定是優先找我訴苦。」
亭君聽著杏花溫潤的嗓音,一連數日緊繃的情緒瞬間瓦解,她衝過去抱住了杏花,在他的懷中淚水不斷潰堤。
杏花的身上散發著CK one的淡香,佛手柑、紫羅蘭、麝香的香氣分成前中後三個層次,讓亭君突然有些意亂情迷,她漸漸止住了哭泣,抬起頭來凝視著杏花的臉龐。
杏花的容貌一如當年高中時期的精緻無暇,他琥珀色的瞳孔帶著迷離的誘惑。當年杏花以全校第一名畢業,亭君當時心想,杏花一定可以考上台北的第一志願;豈料放榜時,杏花的成績卻不盡理想,最後決定與聿杰南下,進入了那所名氣普通的私立大學就讀。
亭君知道,他們一定事先就有了約定;只是,卻為何從未與她提起呢?
這時,杏花用手托起亭君的臉蛋,他的眼神彷彿淬進了蠱惑人心的毒。亭君覺得,一切都對了,就算下一秒杏花褪去她的衣服,她也絕不會反抗。
但杏花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只是以富有磁性的聲音對她說:「今晚就在我這好好休息吧!至於妳的煩惱,等妳理出頭緒後,再告訴我也不遲。我先去洗澡,妳請自便,就當是自己家。」說完,杏花起身準備離開客廳。亭君適才那股燥熱的悸動逐漸冷卻,突然自覺有些羞窘尷尬。
杏花走到門邊,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亭君說:「不管對方是何方神聖,妳這樣逃避終究不是辦法,聿杰不是常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妳還是先看看手機上的訊息吧。妳在我這裡很安全,沒有人可以傷害妳。」
亭君點點頭,不知是否是因為自己正處於無助的狀態,她只覺杏花今天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韓系歐巴的魅力。
待到浴室裡傳出了蓮蓬頭的水聲,亭君才戰戰兢兢的拿起手機……
美樂蒂竟然打了將近七八十通的電話給她,真是太可怕了!她打開LINE一看,美樂蒂果然有留言給她:
「亭君姊」
「我有查到一些資料」
「妳那邊進行的怎樣?」
「哈囉!」
「亭君姊 妳還好吧???」
「我先把資料拍給妳看,有看到再敲我喔!」
接著,美樂蒂一連傳了三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一本極為老舊的卷宗,橄欖綠的封面上寫著:復興社區榮譽國民住戶清冊,下面註明的時間是:民國58年。
第二張和第三張照片分別是不同男子的黑白大頭照,顯然是從人物清冊上翻拍下來的。
第二張照片上,是個輪廓粗曠的男子,照片下寫著「二等士官長 宋守臻」;而第三張照片,那名男子的模樣讓亭君瞬間雞皮疙瘩,照片上的人,果然就是李先生,照片中的李大哥英姿煥發,一臉的自信,下面註明:「中士 李彥儒」。
然後,是美樂蒂的一連串發言:
「這兩位分別是我們那棟公寓2樓和3樓的住戶」
「第三張照片裡的那個人,是否就是妳說的李先生?」
「管理委員會的人員幫我查過資料,這兩個人」
「確定在2000年前後 就先後去世」
「就算還活著,也是八九十歲的老人了!」
「亭君姊,我覺得好可怕……」
妳才可怕吧!
確實,李先生的真實身分讓亭君很是震撼,但有了下午在圖書館的驚悚經驗後,亭君突然有種見怪不怪的麻痺感。
聊天的畫面裡,美樂蒂繼續說道:
「我還查到1樓住戶的資料」
「雖然和我們沒有直接的關係」
「不過照片裡的人挺帥的」
「一併傳給妳過目吧!」
接著,下面是另一張男子的大頭照,男子雖然穿著軍服軍帽,但那張精緻的臉龐,亭君是再熟悉不過了。
照片下的名字是:「少校 王興華」
再也沒有任何字眼,足以形容亭君此刻的恐懼與無助。
她感到全身無力,手上一鬆,手機滑落到地面上。
這時,浴室裡的水聲停止了,接著,是浴室門被開啟的聲音。
溫潤的嗓音,傳了過來:
「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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