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it-地獄審判 - 07 一模一樣的孩子

這件事情就在救護車的警笛聲中落幕。而從那天開始，友對店裡所有人的態度都變得十分冷漠——包括客人。余均宇倒是已經習慣友這種愛理不理的個性，再加上接下來幾天，他對蘆葦之花的工作已經逐漸上手，也不需要別人在旁邊教導他怎麼做。

「不好意思，可以問一下嗎？」一群常常為了友來蘆葦之花的女孩們，把正在幫客人加水的余均宇叫住：「小友他最近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友他…」余均宇回頭看著無心工作，已經在坐在吧台背對著客人們的友...今天他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是身體不舒服嗎？」女孩們緊張的問著。

「可能是...昨天沒睡好吧？」

余均宇才剛說完，只見友很不高興地回頭瞪著他，接著從吧檯的椅子上跳下來，跟凡斯洛說句什麼之後，就自己一個人走到二樓。

「真是的，我是來看小友才來的...」女孩們草草結束下午茶後，拎著包包，快步走到結帳檯前，整個喝茶的興致全都沒了。

過沒多久，蘆葦之花的客人明顯減少。

「客人好像變少了呢！」某一天假日的午餐時間，大家一起享用蝕在空閒時間做的奶油燉飯，凡斯洛咬著湯匙，口中念念有詞著。

「滿多客人問我友的狀況，甚至有許多客人因為沒看到友，就很少來光臨呢。」余均宇接過蝕遞給他的奶油燉飯，埋頭開始吃起來。

「真沒想到這個小鬼這麼有人氣。」凡斯洛看著通往二樓的樓梯：「友不下來吃飯嗎？」

「剛剛...他說...沒胃口。」蝕拉開椅子坐下，並在燉飯上灑些起司粉，把罐子遞給凡斯洛。

「是嗎。」

奶油燉飯實在是太好吃，奶油的香味讓人想一口接著一口的吃下去。不知不覺，余均宇已經把燉飯吃掉一大半，他舔著手上沾到的醬汁時，這才發現自己被坐在對面的蝕直盯著看，害她不好意思地抓起手邊的紙巾，把手擦乾淨。

「好吃嗎...」蝕問均宇。

「啊…對，非常好吃。」余均宇結結巴巴地說著。

蝕露出淺淺的微笑，然後繼續享用奶油燉飯。

這還是余均宇第一次看到蝕的笑容。

「這什麼暖洋洋的氣氛，給我停止。」凡斯洛不高興的說著：「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要解決友的事情吧！」

「可是我們又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明明是個小鬼，卻這麼讓人捉摸不定。」余均宇不客氣地說著。

正當他們準備要開始針對友的問題進行討論時，蘆葦之花的大門突然敞開，一個漂亮的女人走了進來，他穿著粉紅色的套裝，手上拿著收起的陽傘，戰戰兢兢地問著：

「不好意思，請問店長在嗎？」

是那位太太，他摘掉頭上純白的帽子，非常有禮貌的對凡斯洛鞠躬：「哎呀，那天真的非常謝謝各位的幫助。」

「小事一樁。坐吧，想喝什麼我請。」凡斯洛俐落的把菜單交到太太手上，並領著他到離吧台最近的位子坐下。

「喝的就不用了。」太太苦笑著：「關於那天我先生的發言...我想跟那個孩子說聲抱歉。」

「你說友嗎？」凡斯洛非常自動的坐在對面：「他最近似乎因為那件事情，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樓上的房間裡呢。」

「真是苦了他，我先生實在是太莽撞了。」

太太把頭低下，並且有點苦惱地說著：

「只是因為那孩子長得很像他學生時代的同學，就隨隨便便認定人家就是那個人，還造成你們店裡這麼大的麻煩。」

「學生時代的同學？」凡斯洛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這怎麼可能呢，我們家的友今年也才剛上國一，而妳先生...」

「是啊，我在醫院的時候就一直跟他說是自己搞錯，但是他卻一口咬定就是那個人，還說什麼他不是人類，所以才會一直維持現在這個樣子，真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聽到這裡，均宇突然停下手邊的動作。的確，友他並不是人類，難不成...

「也許是妳先生被那個回憶綁住，才會說出這樣衝動的話語，這點妳不用跟我們道歉，畢竟大家都會有這樣的時候。」凡斯洛輕鬆地說著。

「啊…沒有錯，但是我先生這個回憶對他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太太小心地看了凡斯洛一眼：「不瞞你說，我先生的這個同學，把他們全班的人都給殺掉了...。」

余均宇跟蝕同時抬起頭，他們一臉詫異的看著對方後，又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繼續吃著燉飯。

但是余均宇已經沒有像剛剛那樣好好的享用燉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凡斯洛與太太的對話。

「殺掉了？」凡斯洛皺著眉頭，把雙手抱胸，一臉不可置信。

「沒錯，當然...我也是從我先生那裡聽來的。聽說是趁著全校老師都去招開校務會議時，把全班的同學都給殺掉。我先生因為剛好在資料室裡整理課堂教材，才免於一死，但是這件事情給他的打擊過大，到現在他還是得定期看心理醫生。」

「竟然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真是辛苦妳跟妳先生了。」凡斯洛安慰著。

「就是啊，他常常會突然情緒焦慮或是對我大呼小叫，甚至還有一次要我把長髮給剪掉，說什麼會讓他想起不好的回憶...當然這些事情在自己家裡吵鬧我覺得無所謂，但是這次竟然在這裡發生，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們。」太太拿出一個裝滿餅乾的袋子：「這是我的一點意思。」

「真的不需要這樣啦！」凡斯洛推託著。

「請你們看在我的面子收下吧，我也希望能夠讓那個孩子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他。」太太微笑著。

凡斯洛收下餅乾後，太太準備起身要離開，她到了門口，又再次對大家鞠躬，推開大門，打起陽傘，離開蘆葦之花。

「竟然有這麼恐怖的回憶...」余均宇念念有詞著，結果被凡斯洛重重的敲了腦袋。

「關你什麼事情啊。快把你的飯吃完。」

「嘖，囉唆。」

蝕收拾自己吃完的餐具後，發現剛剛那位太太沒有把帽子帶走，他抓起帽子，遞給剛剛吃飽的余均宇。

「應該還沒走遠...你去追吧...」

「等等，我才剛吃飽！」余均宇抱怨著。

「…我等等還要準備甜點...還是說我去追...你來做甜點...」蝕冷冷地說著。

這下子余均宇無話可說，只好收拾好餐具後，趕快拿著帽子去追那位太太。

…

「等一下！」余均宇對著太太大喊。

「啊…你是蘆葦之花的...」太太回過頭，看到均宇手上拿著她的帽子，這才發覺自己忘記帽子，急忙跟余均宇答謝：「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啦，對了，妳先生現在還好嗎？」余均宇問。

「托你的福，他的狀況已經穩定多了。」太太微笑著。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

「等等...」

太太抓著傘柄，像是有什麼話想說，但是又有些猶豫。最後她小聲地說著：

「請你們，好好的保護的那個孩子。」

「什麼？」均宇問著。

「剛剛提到的那個殺人的同學...並沒有被抓到。」太太害怕的說著。

「逃...逃走了嗎」

「似乎是的，所以我先生從那時候開始，就非常害怕自己會被那個人殺掉，成天疑神疑鬼的，甚至還揚言要先殺掉那個人。我擔心那個孩子的安全，畢竟他跟那個同學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太太你看過那個人嗎？」余均宇嚴肅的問著。

「照片，是我先生國中的班級大合照。」

太太翻出手機，點開相簿後，把手機遞給余均宇。

「第一排，最右邊的那個。」

那是個長相非常清秀的孩子，頭髮長到肩膀，眼睛充滿笑意，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大眼睛，雙眼皮，睫毛捲長，身材也跟旁邊的男孩子比起來瘦小，要是沒仔細看，第一眼還真以為這個是個女孩子。

跟友長得一模一樣。

「真的很像吧。但是就算長得再像，也不可能還維持著小孩子的模樣啊。」太太無奈的把手機收進包包，嘆了口氣後，重新展開笑容：「抱歉，說了這麼多奇怪的話，耽誤你的時間，我先告辭好了。」

「等等，為什麼剛剛你會說，要我們好好保護友？」余均宇問著。

太太低著頭，默默地說著：

「就是因為跟這個孩子太像了...我擔心我先生一失控...不過也只是我的猜測，只要我盯著他，我想他應該不會做出奇怪的行為。先告辭了。」

這位太太把白色的帽子戴回頭上，大步離開。

余均宇抓著頭，滿是問號的走回蘆葦之花。

…

回到蘆葦之花後，余均宇把從太太那裡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凡斯洛。但是凡斯洛完全沒興趣，甚至說余均宇多事，把他趕回去工作，所以余均宇也不再提這件事情了。

夜晚，依照慣例，凡斯洛會把藏在吧台下的開關打開，讓原本是蛋糕店的蘆葦之花，一瞬間變成AMIT的時髦裝潢。打開門，就會發現自己從紅燈區的13巷弄移動到36巷弄。但是今天AMIT並沒有開店，凡斯洛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就是這樣，麻煩你跟友看個店吧。」凡斯洛披上白色披肩，領著蝕要出門。

「等等，蝕也要去？」余均宇看著蝕穿上皮夾克，跟著凡斯洛到門口。

「沒錯，所以你跟友要好好看店。別給我惹事情啊。」

凡斯洛撥著雪白的頭髮，走出蘆葦之花。本來要跟上的蝕，這時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均宇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揉了揉均宇的頭髮，冷冷地說道：「...不要覺得寂寞...」

余均宇不高興的把弄亂的頭髮整理好，看著已經關上大門的蝕，嘟嘟囔囔著：「才不是寂寞...是因為我不想跟友單獨相處...」

空無一人的蘆葦之花，讓余均宇頓時感到有點寂寞，他把椅子一張張抬到桌上，開始店內的清潔工作。比起AMIT那種處理屍體的工作，這裡的清理工作程度簡直就是小朋友扮家家。他打掃完後，把垃圾丟到後門的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進蘆葦之花，額頭突然頂到一個冰冷的東西。

余均宇看著頂在自己額頭上的東西，閃著金屬的光芒，讓他不禁全身冒著冷汗。

因為上面染上血跡。

「不准動！」一個低沈的男人聲音說道。

「呃...如果是搶劫的話，我只是員工，無權動收銀台。」余均宇本來想耍個幽默，沒想到抵在額頭上的刀尖輕輕一刺，鮮血馬上從額頭流下來。

「少給我嬉皮笑臉！」男人憤怒地說道，並粗魯地抓著余均宇，一手架著他的脖子，一手拿著血跡斑斑的刀子抵著他的臉頰，他大聲地對著空無一人的店裡吼道：「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不然你的朋友就要沒命了！」

「我說...」余均宇瞪著那天因為太過激動而昏倒的先生說著：「如果你要找友的話，他現在不在店裡，你再怎麼喊都沒有用的。」

「你騙人！我剛剛聽到那個白色頭髮的女人說，要你跟那個殺人魔一起看店！」先生的口水狂灑而下，噴的余均宇整張臉都是。

「…陳伯翰先生？」余均宇試探性的叫出這個人的名字。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陳伯翰驚訝地看著余均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這傢伙在耍什麼把戲啊？」

兩個人就在店裡拉拉扯扯，陳伯翰力氣異常的大，他用力的把余均宇壓倒在吧台上，拿著刀子的那隻手舉得老高，準備要刺向余均宇。

咚的一聲。

陳伯翰突然想是斷了線的傀儡娃娃一樣，整個人失去控制，昏倒在余均宇的身上。余均宇不知所措地搖著失去意識的陳伯翰。

『綁起來報警吧...。』

友把手上的椅子隨手一扔，並抽走陳伯翰手上的刀子，不停地把玩著：

『你要是再不報警，就要換我把這傢伙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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