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安南王看見徹夜未眠的琴音臉上顯示出些許的疲憊,輕笑道:「怎麼回到家反倒沒睡好了?臉色這麼差。」
琴音聞言,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安南王看著她,不自覺地搖頭輕笑著,而這時,安南王想起了他的來意,於是開口道:「過幾日,本王要宴請幾個軍中的弟兄,前些日子越騎校尉薛恪在前線立了大功,這個薛恪妳也見過,他曾經也來過我王府數次,本王這次就是特別設宴慶祝他的戰功的。」
琴音聽見這個名字,腦中緩緩浮現出一名不甚清晰的男子面容,於是含笑地說:「薛校尉琴音確實見過,為人豪邁,英姿颯爽,一見就知道是個能夠託付的好將士。」
聽見琴音所言,安南王臉上立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輕笑道:「是啊,所以這場宴會妳也來吧,替這些將士們彈彈琴,也好減一減這些平日在戰場上搏殺的將士們的戾氣。」
宴會當日,琴音抱著琴進到宴席之時,裡頭的安南王正在與幾名將軍把酒言歡,而那名薛校尉也正坐在一旁的位置上,與旁側的人暢聊戰場軼事。
於是,琴音在位置上坐了下來,將琴輕輕擺放在前方,待她準備就緒後,隨即看了一眼王爺,而這時王爺也剛好看向了她,更立刻對她點了點頭,琴音知道這便是王爺給她的信號。
她雙手停於琴弦之上,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她的雙手在琴弦上輕輕地彈出了一段悠長的旋律後,整個宴席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而從一開始的悠長旋律,漸漸地邁入一絲詭譎緊張的氛圍,這時,琴音的雙手動得飛快,一段激烈緊湊的旋律突然而至,就彷彿親臨戰場,見著兩軍交鋒、萬箭齊發的緊張壯闊場面。然而,就在琴音彈至情緒最高峰時戛然而止,一場大戰的結束,隨即迎來了一場大雪,掩蓋了這場戰爭的所有血與淚,一切化作為虛無。
一首曲子撫畢,眾位賓客都還在剛才的音律中久久不能忘懷時,安南王竟有些無奈地道:「我讓妳來彈彈一些小曲削一削這些將士的戾氣,妳卻給我彈這種出征的曲目。」
「抱歉,琴音見諸位將軍齊聚一堂,有感而發,故有此一曲,接下來琴音會照王爺吩咐,彈彈一些風花雪月的曲子的。」琴音陪笑道。
一名坐在王爺身側的將軍,這時稱讚地道:「看姑娘身子骨薄弱,不知竟能彈出這等磅礡之勢的曲目,王爺府中的琴音姑娘果然是個千古難得一見的奇才了。」
琴音聞言,暗自低笑了一聲,隨後又接連地彈了數曲,曲風有的輕快愉悅,有的淡薄如水,就好像世間的千情百態,皆在琴音的雙手底下似的。
這時,王爺身邊的小廝,在琴音一曲彈畢後,來到了琴音身側,與她交頭接耳地說了一些話,琴音隨後點了頭,起身向外走去。原來,王爺身邊的小廝,讓琴音去外頭的涼亭稍坐片刻,卻也沒有告訴琴音詳細的原因。
琴音雖帶著些許疑惑,但因為是安南王的吩咐,她依舊不疑有他地前往。而在那個涼亭之中,琴音見著一個身影從宴會的方向而來,待那個身影靠近,琴音才看清來人便是那個越騎校尉薛恪。
琴音對著薛校尉輕盈地伏了身子,略微行禮後,薛校尉也作揖向琴音回禮,這時琴音才開口問:「薛校尉為何來此?難不成王爺喚我來此,是因為您有話要說?」
「薛某確實有話想對姑娘說。」
琴音聞言,不發一語地等著薛校尉的下文,而薛校尉則是有些靦腆地說:「這次出征,我建了一些功績,王爺要給我賞賜。」
「那真是恭喜薛校尉了。」琴音笑道。
看見琴音的笑容,薛恪又將頭低了下去,臉上有些發紅地說:「於是,我向王爺大膽求了一個恩賞,但王爺卻說不能作主,要我……要我親自來問問妳……」
琴音有些不解地回問:「問我?」
「敢問姑娘……願不願嫁與我為妻,我從第一次與姑娘相見之時,便開始仰慕姑娘……」薛恪忐忑地說著。
「您想娶我?」琴音怔眼道。
本來有些靦腆結巴的薛恪,突然深呼吸了一次,然後便像豁出去了一般,直視起琴音,一口氣道:「薛某雖出自寒門,但從軍多年有些軍功,如今官拜越騎校尉,雖不是什麼高官,沒有辦法給妳多富貴的生活,但我向妳保證,薛某一定努力,不讓妳再吃一點苦。」
琴音見他一個戰場征伐之人,竟會露出如此靦腆神情,覺得甚是滑稽有趣,可琴音並沒有將腦中所想表現出來,反而一臉認真地問:「薛校尉,您可知我的出身嗎?」
聞言,薛恪便露出一絲真摯的眼神,誠懇地道:「我知道姑娘的出身,但我一點也不在意,我覺得姑娘妳是非常好的,是薛某一介粗人,怕配不上姑娘。」
琴音看著他,腦中突然浮現了一個想法,她思索了一番,才有些躊躇地開口問:「薛校尉,您……您心儀的,真的是琴音,對吧?」
不是什麼嫣棠,也不是什麼永嘉公主,只是她而已,對吧?
薛恪聞言,急道:「我既求娶姑娘您,自然心儀的是姑娘,難不成我還能喜歡別家姑娘嗎?」
「那就夠了。」琴音頓時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姑娘這是什麼意思?」薛恪怔眼。
「今後,還請薛校尉多加指教。」琴音對著薛恪行了個禮。
「妳答應嫁我了?妳不用再考慮一番嗎?」薛恪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琴音搖了搖頭,道:「但我還是得去問問王爺,畢竟還是得要他同意。」
隔日,琴音與王爺談論此事,王爺笑得合不攏嘴,道:「這薛恪本王認識多年了,從不見他扭扭捏捏的,昨日妳一走,全部人都拱著他快跟去,他還一臉不知道該怎麼辦似的。」
琴音聞言,有些無奈地笑問:「所以昨日之事,琴音是被王爺及所有將軍給擺了一道了?」
「薛恪性格好,武功不錯又頗有才幹,有著大將之風,未來升為將軍之時指日可待,本王見此人不錯,才覺得是妳的良配,可沒有胡亂指了個人給妳。」王爺突然一本正經地說。
「琴音知道。」
這時,王爺又笑了出來,滿意地道:「那就這樣吧,本王去請人找個好日子,給妳準備份嫁妝,把妳風風光光的從王府嫁出去。」
聞言,琴音驚訝地搖了搖頭:「王爺已經待琴音夠好的了,如何能讓王爺再替我備嫁妝?這可不行。」
「我王府備一份嫁妝有何難,我王府不缺這點錢財,妳就安安穩穩地準備當新娘子吧。」
不到數日,安南王就與薛校尉定了日子,決定於下個月初七迎琴音入府,於是距離琴音成婚的日子,尚還有二十多日。
在備嫁的這些日子中,琴音為了不讓自己嫁作人婦時還不知柴米油鹽,便到了後廚找了幾個嬤嬤,細心學習著掌家的一些技巧。畢竟,如何打理好家中的一切瑣事,是琴音從前從未觸過的課題,老實說她從前從不覺得自己會有嫁作人婦的一天。
一直到了出嫁的前夜,琴音在房內,摸著桌上那件嫣紅的嫁衣,她才真真正正地意識到自己真的要出嫁了。
從柳腰輕的一個琴妓,到王府的一名琴師,到現在要嫁與一名校尉做妻子,她的這些境遇,若是說給從前那些妓院裡的姐妹們聽,怕是要被羨慕的眼神活活剝了一層皮了吧。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EXCXW7m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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