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神不清楚自己在霧海行走多久，僅能透過生命力的流逝，計算兩人已進入多時。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l919Rr6A
筆直看著前方，他的心思卻未駐留白霧。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dgDP7mwH
他想起兒時往事。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nWSx582tz
當時無論他、墨梨還是墨梨的兄長都頂著一尺身高，伸手也勾不住祈願樹枝椏，無法在慶典中為自己摘下先祖祝福的三人，只好手拉手擠出人群。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AWdu8Q60
人手一把紅燈籠晃悠，他們穿梭人海追趕彼此，笑聲渲染童貞，那般純粹喜悅到底從何時開始變質呢？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Rnn9vKe5
「墨梨，你知道嗎？我在夢裡見到禁書上描述的世界，長著白羽的天使、能燃燒百世永不滅的龍息、高聳入雲的世界樹……我能夠自由進出我的居所，依個人意志守護心愛之人，夢醒瞬間我甚至清楚觸碰從未體驗的快樂，如此真實……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5Yzivbnes
「會不會……會不會我們現在活著的世界才是夢？一個漫長、無趣又真實無比的夢……而夢中世界是僅能短暫停留的現實？」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XKB3kY28
呼出最後的溫度，亞神終於不支倒地，散亂藍髮錯綜，他連重拾豁然的餘裕不存，只得放任天空的顏色鋪灑大半視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BEOlA1hR
亞神在縫隙外撞見墨梨始終沒有拋棄他的視線，他一直認為對方眼睛很美，宛如造物主失手摔落下界的珍物，妖族特有的紫瞳住進對方眼裡竟削了幾分深沉，多了絲絲靈動。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ZK8wmBFk
傳說妖族死後會化為天上繁星，他相信墨梨肯定是最耀眼的一顆，而他……他不求自己多麼醒目，只求能待在對方身邊，就算光芒暗得使人遺忘。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7JOxnYHX
亞神艱難捧起摯友的臉，他道：「墨梨……這是令人絕望的世界，我丟失快樂，我知道有個地方能讓我獲得真正的喜悅，但是它不存在於此，我費盡力氣也找不到它……」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JcPIQR69
淚水濕漉側臉，他聽見自己嗓音破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zPBouw0O
「我不想死啊……我從未想過去死啊！然而若死亡能引領我抵達烏托邦……我、我……我祈願那並非神明頑劣的玩笑。」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ZcycEOGB
亞神慢慢垂下眼簾，墨梨奮力支起身子移向對方，卻因迷霧肆虐無以如願。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rloUfka6
他索性順引力仰躺而下，盯著漸趨濃密的白霧笑了，興許連自己也不明白原因。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fDERgq0Y
「烏托邦啊……」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AedtUY4J
低喃童言般的愚蠢夢想，他閉上雙眼。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fLB8JJvt
□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Mx9xDkNX
他夢見自已在飛翔。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0IzNxTEE
沁涼氣流拂面、雙足凌空，他感覺自己被強而有力的臂膀托著，他大概被誰抱了起來，而那個人正帶他行於蒼穹。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zFD4RQ91
無法碰觸地面並未帶給他不安，反倒愉悅與自在充斥心頭，他不自覺提起嘴角。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twUF8lUE
他的過去太過急促，上一次體驗喜悅距他十分遙遠，遠到他差點忘記對未來的期望。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LzhT87T0V
——祈禱他們的未來會有所不同、會如此美好的期望。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BqkslarR
啊、真希望時間停在此刻……
張開眼睛，還未完全清醒的亞神在朦朧中打量身周，當輪廓逐漸清晰，他驚跳起身、環顧左右。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KHkvYDDJ
平凡的房間裡擺放書架、茶几等生活用品，整個空間稱不上大，但一人生活便足。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o0dWCZGs
亞神看了看和他同躺一張床、還未甦醒的墨梨，再望向床尾邊的窗台，不曾見過的柔熙陽光跨過窗格，定睛一瞧，光暈似乎還熠燁五彩。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km9ZSJoJ
亞神蹙起眉頭，無法理解眼見為何物、身處為何處，甩了甩腦袋，他眼睛一亮，為處境拍下定案。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pJiDxNbc
「我懂了，因為我死了，來到天堂啦。」亞神對結論滿意地點頭，旋即趴到窗台使力推開窗戶。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oBIVt9li
陽光使他不由得瞇起雙眼，一片皎熾中，混入絲絲木香的清風拂面，他靜待白幕之後的景致成形。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N4ttmjZct
天堂會是怎樣的景致？如同禁書所寫，壟罩高貴的神威之光、不容許低賤靈魂直視？還是比他不曾見識的「世界」更加美麗？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7BABa7k5A
真是期待——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MO0AADgB
「才怪！」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ot5eZWQP
總算看清窗外景色，亞神死死瞪著蔥鬱樹林，左右看去除了延伸出去的窗櫺、牆壁，僅有樹木群。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cn4Afykp
「……為、為什麼偏偏是樹林？」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58we5Z8v
亞神低聲咒罵。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UTaLDGcR
眾人皆知妖族領地前側白霧環抱，那麼想離開的人為何不走後側？答案是——繚繞後邊的是永無止盡、被稱作「起始之森」的樹林，兩者組成前有白霧、後有林子的天然阻隔，導致誰也不敢離開這片土地。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BQGpjewP
今下，亞神身處綠林之中，不久前才踏上眾星殞落之地的他不難聯想到起始之森，畢竟禁地機制他全然不知，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iliEjm5J
失望開始翻湧，雖然投身白霧時已將死亡奉為歸宿，然而甦醒時浸盈的第一道日光，卻點燃他想活下去的渴望。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DScJEIAU
他未曾見過如此乾淨、脫穎的光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RBZ2m7tN
他感覺心頭某股躁動催促他走進日輝，探索他不知道的世界，但是期待可能要落空了，他或許從眾星殞落之地轉移至起始之森。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vRdd7O4H
「不、不！冷靜點！仔細瞧瞧那陽光……不可能屬於妖族領地，再說這棟房子又是什麼地方？」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ppKZNURD
亞神不樂見復燃的熱情熄滅，抱以姑且一試的心態，他滑下床鋪，觀察整個空間。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PMJxLvZS
茶几上物品有用過的痕跡，判斷上次使用為幾天內。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DJtQ58Cn
房間擺設為長期生活設計，並且皆被使用過，屋主應該居住了一段時間。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PaxmNgJb
瞥向緊閉門板，他不知道門後有什麼，會是人？或是某些未見過的事物？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DasSPYEO
回首床上睡得酣甜的墨梨，不切實際的想法掠過腦袋，然則成為事實的機率微乎其微。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ENdTpURH
他們可能被什麼人救了。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F15hnG6V
但幾乎不可能。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7iEBZMec
據說妖族領地所在的大陸，除了他們活動的地方盡是霧與森林，誰會願意一腳踩進這裡，甚至救下兩名來路不明的垂死小孩？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6XGjwchD
思及此，亞神垂下雙眼，回到最初的假設——他大概在作夢吧，把書上的美好世界與現實重疊。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aUngvXUY
不、他已經死了，但依舊存有意識，或許這便是死在眾星殞落之地的下場？靈魂破滅、唯獨意識長留，停駐在死前美好的幻想中。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xcJobAB5
如此一想也沒什麼不好，這個虛假空間沒有族人間的紛爭、沒有為奪權力的爾虞我詐，只有墨梨和他，縱使不見書上撰寫的奇幻與美妙，也稱得上他追求的烏托邦了。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c7RnCJ09
自嘲地笑了笑，亞神低語道：「或許真正的烏托邦根本不存在呢。」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5zQgPS6X
語音未落，他看見墨梨的睫毛輕顫，一雙透亮的紫色珠子攜著睡意張開，墨梨伸了個懶腰後轉向他，亞神有些期待自己意識創造的墨梨會怎麼和他互動。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1g8RGKH7
墨梨上下審視只套一件睡衣的亞神，隨後移開視線觀察空間，最後駐於窗邊陽光一愣，亞神見他眸子睜得老大、動也不動，便上前搭住對方肩膀。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RyFiaMG9
「墨梨？」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tK3rztWR
「我的先祖啊！」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h9ggTuddP
我的先祖啊！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3BqJjOJF
對方驚叫瞬間亞神也嚇得心底暗叫，接著玩味地注視四處摸索的墨梨，他有許久不見的活力，這讓亞神不免對這位虛假摯友深感興趣。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AohrYUwA
墨梨翻身下床，撩開阻礙視線的凌亂長絲，狠狠瞪視窗前陽光良久，他目光移回亞神並以流利妖族語說道：「亞神、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們逃出來了！」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X2VS3bZd
「哦、我知道啊。」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C49fDBz7
「你真的有聽懂我的話嗎？」收到亞神平板的回應，墨梨攫起他的衣襟前後搖晃，亞神被折騰得眼冒金星，趕忙安撫墨梨，道：「畢竟是我殘存意識構築出來的幻象嘛……這不是理所當然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poSgRUiX
「意識？你在說什麼？」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Md768L7g
亞神打算替幻想摯友解釋時，對方竟冷不防抽他一巴掌，亞神委屈地摸著臉，自己創造的對方怎麼會打他！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UE0D0gcy
「亞神，你還沒睡醒嗎？我們真的逃出來了！不是夢也不是什麼死後殘存意識！」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2Gs7dE61
聞言，亞神瞠目結舌、動了動唇，喉頭沒有一字能成型，他搖搖腦袋試圖思考墨梨的話，然而墨梨沒有准許這樣的空間。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I90r0Zzx
又是一巴掌伺候，墨梨瞪著還執迷不悟的亞神，「別浪費時間思考，信我的就對了！」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3jhy6JVo
「這根本難以置信！我認識的墨梨講話才沒這麼流利！也不會對我這麼兇！」亞神被糾結的思緒轟炸得身心憔悴，克制不下向摯友大小聲，墨梨縮縮身子，不甘示弱回道：「裝的不行！我裝那麼多年，全妖族只有黛罌知道我能正常說話！」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zdE8I1OP
「黛罌？一個背叛者比不上你多年摯友嗎！」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gIKuXHPQ
「作為一個地位被剝奪的人，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Khi1Az2M
亞神立刻住嘴，說到底他只是不服氣惹人厭的背叛者「黛罌」竟是唯一知情者，身為最親密摯友的他如今才得知，亞神可不想為小小孩子氣觸及對方痛處。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sSqDMaEX
見亞神沉默，墨梨當對方已知悉現況，他稍微用手指梳理橫七豎八的白髮，往下審視一身狼狽與亞神的倉促，他走向一旁茶几，指著上頭放置的兩份乾淨衣裝。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CTCMK7qg
「看來救了我們的人很貼心呢。」移至其中一份明顯為女性衣物上擺放的首飾，他又笑道：「貼心過頭了。」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RSrNNdLT
被當成女孩子了啊。對此亞神不意外，他盯著摯友迥異於妖族女性的臉，不攜半分嫵媚，卻絕不遜於搔首弄姿的她們。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MWoBOQ1q
好似虛空一般寧靜、清風一般空靈。白皙臉蛋不施脂粉仍引人注目，而清澈、琉璃似的紫瞳，以及那頭不知淪為多少族人笑柄的白髮，亞神認為是墨梨作為這潭泥淖倖存者的象徵。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i8NH8Kdt7
脫俗、高潔、謐淨……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cx5Ij7K6
他總是忘記明月高掛之時，伴著入睡的低喘呻吟。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pQM8rRsd
亞神揚起夾雜數抹情緒的笑容，對方能正常言語後，他確實有一打子話想和墨梨問清楚，但並非現在。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YGRYnpnjb
亞神接過墨梨遞來的衣服，同他肩並肩走入房間邊側浴室。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8EMvnmgRb
當亞神協助墨梨清洗長至拖地的白髮，他無法說服自己別將視線放在從前藏於錦衣下的痕跡，似乎比上回記憶裡添刻更多不堪入目。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nBgKnXEw
瞥見亞神的目光，墨梨提唇，紅著臉故作扭捏道：「別盯著瞧嘛，我也會不好意思的。」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sMlXUpUk
亞神趕緊把注意力放回一頭白絲。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YeZrXNQWv
不得不說，墨梨身上太多令他在意的點了，無論被佔有時留下的痕跡，抑或蟄伏整個背部的「罪孽」。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vS2F4WBO
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過去替對方更衣，老早一邊用力譴責自己，一邊身體老實地把那片刺青烙入心中。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NfCz44aB
「死亡之花」——妖族被儀式賦予名字，同時是領受命運之時，因此當遍地死亡憤怒地綻放，他才會、他才會……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sGLzDd2z
「……亞……亞神！」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4hDRcfOR
驀然自回憶驚醒，亞神看見墨梨指著左胸處新上的華麗紋路，說：「亞神、我有個建議，你應該有辦法做出將我倆妖力與特徵掩飾的法器吧？另外這個也順便一下。」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qSfn4Gxw
血印似刻紋入目，亞神不寒而慄，緊緊攀附對方心口的鮮紅與背後的死亡之花相互牽扯，襯得彼此更加猖獗地暈染不詳。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dbHy6o65
他知道那是什麼，應該說全妖族人都該知道那是什麼，也明瞭什麼情況下才會出現在身上，意識到這絕對是敏感話題，亞神將其擱置一旁。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Tkx1X50U
「掩飾？為什麼呢？」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2VoE8wDx9
「聽我的就對啦！」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QrI2BF9k
亞神無奈頷首，他發覺墨梨醒來後，時不時做出叫他一頭霧水的舉動，例如斷定兩人成功逃出、要求他製作掩飾道具……他無從理解也無法懷疑。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TmtCmYrx
他認為對方並非無憑無據在行動，那感覺就好像……墨梨早已熟稔這個世界，這個他們從未真實置身的世界。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NawjXJc7
盥洗完畢，亞神綰起墨梨的長髮，接著依約完成墨梨的要求，兩人先後扣上耳飾模樣的法器，望著彼此變化後的圓形瞳孔相視而笑。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kMPUM514
「亞神、從今天開始，我們不能再使用妖族的力量了……噢！還有世界通行語言，這也得學習才行。」1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2ic5Jm4bL
「……墨梨、為什麼你一直表現得好像……好像知道什麼一樣？」亞神不禁道出內心疑雲，他發現自己在恐懼答案，他害怕——他害怕事情回到原點，一切就是他創化出的、可笑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