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號錫第一次上戰場打仗,不過準確點的講法,是和閔玧其一同前往查探敵情。
本來這事是派給身手敏捷的新手偵查兵去做的,可聽閔玧其說這次任務事關重大,除了鄭號錫,閔玧其自己也得親自去一趟,好觀察對方所處的地形與兵種。和閔玧其謀事多年的兄弟都說他這次多慮了,只是頭一次正面和支持朝廷的捍衛軍交戰,根本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但閔玧其就是堅持這事不可輕忽,光靠一人的判斷是無法明確掌控敵方軍情的,大伙兒拗不過閔玧其,只好交代鄭號錫好好幹,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出發當日,兩人背了些乾糧火種就上路去了。眾將都在本營等著他們帶軍情回來,閔玧其在出發前一晚寫了封密函,並交給姜武炎,要他如果他們七天後還未回來,方能依著上面的指示領兵應戰。
一路上鄭號錫很認真的勘查著身邊的狀況,包刮從本營到敵營之間山川水勢的走向及可休息取水之處,都依依紀錄下來。越過重重山嶺,也就過了一日,晚間氣溫逐漸下降,鄭號錫查看了一眼地圖,果然,跟預計的一樣,這沿路都沒有可歇腳停留的村莊,一是為了避免傷及無辜,二是怕有敵軍躲藏其間。
閔玧其要他停下來在這兒休息,此地地勢偏高,走幾里又有下切的溪水供他們休息清潔,兩人合力紥好營地,並生了火,鄭號錫提議自己前去取水。
「玧其哥,這一天下來你也累了,我去取點水來,順路採些野莓。」
鄭號錫提了水桶就要走,閔玧其卻率先拉住了他。
「哥去就好,你把今日調查的資訊整理好,明天還得繼續趕路。」
閔玧其把鄭號錫按回去,要他拿出包袱裡的小冊書寫,自己則提起剛剛的水桶,又挑了把刀,離開紥營處。
走了不久,閔玧其果然聽到潺潺水聲,現在這個時刻肯定有不少野獸再此飲水,閔玧其靜悄悄的滑下山坡,瞭望溪邊,一頭落單的小獸低頭飲水,閔玧其持刀緩步逼近,輕盈的步伐不發出半點噪音,習得多年武藝就是這般靈巧敏捷,在野獸尚未發現自己前,閔玧其大刀一揮,直傷要害,乾淨俐落的解決掉了今日的晚餐,掏出包裡的粗繩,再找了能作為竿子的樹枝,流利的將野獸扛回營地。
——
「玧其哥…你這是…?」
鄭號錫趕忙為閔玧其搬走盛滿水的水桶,放到營火上煮沸。
「今日的晚餐,怕到時候乾糧不夠就獵了一頭來。」
閔玧其顛了顛肉的重量,還算不錯,著手開始大卸八塊。
「紀錄做好了嗎?」
閔玧其不忘問一旁煮水的鄭號錫。
「好了,多虧哥有跟來,不然我一人做這些事肯定鬧到天亮。」
夜晚的微風吹過,帶起點點星火,兩人圍著營火烤肉吃,鄭號錫突然抬起頭來看天上的星辰,道
「玧其哥,宮裡的星空也是一個樣的嗎?」
「是,也不是吧。」
閔玧其這話很玄,鄭號錫歪著頭表示沒弄清楚他在說什麼。
「宮裡的星空其實和這裡的一模一樣,只不過燈火讓原本絢麗的星空失色了。」
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回頭對上眼,此刻,在對方的眼裡,都倒映出了最純真的自己,沒有猜忌,沒有欺瞞,夜很長,也很美,兩人默默許願能永遠停在這一刻。
「去擦擦身子,早點睡明天才起的來。」
營火漸盡,閔玧其為裡頭又添了些枯枝柴火,火還在持續燃燒,彷彿沒有盡頭。
鄭號錫聽話拿水清了清身體,才躺進營帳裡,走了一日的他很快也就累了,眼皮慢慢闔上,半夢半醒之間閔玧其應當也是進來了,只覺身後被溫暖覆蓋,耳邊傳來極小的一聲
「晚安,號錫。」
——
自從皇后被處死後,鄭號錫不再和閔玧其對著幹,他不想再傷及無辜,閔玧其看他服了,也沒再多為難他。鄭號錫在宮裡有了自己的處所,那是閔玧其給他設的,一間不大不小的廂房,足夠他一人在裡頭生活。
平日鄭號錫依然像從前一樣上早朝、訓練新兵、晚間應閔玧其要求去見他一次,彷彿沒發生過啥事,日子順利的前進著,鄭號錫卻不知囚禁的生活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每次去找閔玧其,他都是忙完朝政回來,見了鄭號錫,就去換掉皇袍,閔玧其像是在回憶,他會和鄭號錫講他們之前的事,從最一開始,漸漸推移,彷彿失憶的不是閔玧其,而是鄭號錫。的確,很多事情鄭號錫早就不記得了,可閔玧其總是能講的活靈活現,像是真實情景在眼前上演。
鄭號錫的存在治好了閔玧其失憶的症狀,經過一個月的時間,閔玧其補齊了盡大部分的記憶,從前的故人、好友……全都能一一叫出姓名。
可閔玧其沒有放鄭號錫回去,他依然天天找鄭號錫見面,有時拿棋來和鄭號錫下,有時又要和他吟詩作對,鄭號錫從不拒絕,但看的出很勉強。閔玧其不怪他,幾個鐘頭就讓他離開了。
彷彿見鄭號錫是一種撫慰,雖然目前的情形不像從前,可是看著他就像回到過去的歲月,閔玧其覺得這就足夠了。
"或許,這輩子是不會放你走的吧,鄭號錫。"
心之牢,名為心的牢房,因為執念,而蓋起一道高牆。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zI7lhcDb0
——
「瀅妃妹妹,妳說皇上廢了皇后這麼多時了,什麼時候會選新任皇后上位?」
魏襄禾是一位後宮裡的omega嬪妃,此時正和其他妃子們一同商討皇后被殺之事。這後宮全是前朝留下的,閔玧其在眾人的勸說之下,才沒有除盡裡頭的人,因此原本夜夜笙歌的後宮,彷彿成了一棟大型冷宮,閔玧其從不涉足此地,他也只允許皇后出來找他,其他人都得乖乖的待在裡頭,如有違反者處決無誤。
不過近日的情勢不同了,皇后廢位,所有有野心的嬪妃貴人都暗地裡較量,看誰最有可能被立為下一任的後宮主人,這下子可較有了從前的生氣。
只不過皇上遲遲沒有動作,並沒有誰被封后。這下大家可急了,決定主動出擊,討皇上歡心,希望因此掌握先機。
「不如,咱們挑準時機,然後……」
眾妃們議論紛紛,計畫著他們的大事,最近是成事的大好時機,往日皇后都在這段時間留宿寢殿不歸,他們知道,alpha的易感期一定就在不久之後,於是開始設陷引誘的計畫。
——
這日,鄭號錫訓練完意外沒有收到閔玧其召見他的命令,內心覺得奇怪之餘,也暗自慶幸,或許,自己能運用這一晚,執行自己多日以來的計畫。
另一邊,眾妃們賄賂了守門人,告訴他們將來如果自己升為皇后,一定報答恩情。一群人大剌剌的踏出宮門,隨即繞著條無人的小路,逼近皇殿。出於本能,許多omega遠遠的早聞到了令他們著迷的alpha信息素,一種沉穩卻又刺激性的青竹味,光是輕微易散的就讓omega不住腿軟。他們仍不怕死的往前行,愈近皇殿,就愈接近目的,大家不再依循順序,爭先恐後起來,不料,才到一半,隊伍卻被從中攔截。
是護衛軍,閔玧其早料到會有人趁這時來擾亂秩序,於是部署了人力,來阻止爭端產生。
「皇上有告,如再不離開者,立斬。」
妃子們各個面色鐵青,如今計謀被識破,甚至提早防備,看來封后的事是無望了,驚慌之餘,狼狽的奔回宮內,不甘心的氣急跺腳。
他們的皇上就是太精明了,連這種事都給料到,妃子們不禁感嘆自己的前程一片黑暗,可能要一輩子孤單的活在如冷宮的後宮裡,直到死亡。
——
鄭號錫取了木櫃內一封早已書寫好的信紙,那是要給楊勝的,希望他往後能繼承他現在的職位,替他掌軍操政,鄭號錫叫來了趙萍,咐她務必送達楊勝手裡,接著便披了件黑衣出了門。
依鄭號錫多日的研究,他早已晃出一條缺乏巡守的路徑,現在只要沿著這條路走,就能離開封閉的京城。
黑夜裡,鄭號錫的黑衣讓他隱身其中,果不其然,這裡一個守衛都沒有,輕輕鬆鬆就到了最後一關,他必須進到皇殿二樓的一間密室裡,裡頭不曾看過有人進出,他猜想應是閒置的空房,鄭號錫研究過皇殿的設計格局,那裡頭絕對有一扇窗,從那兒跳出去就行了。
鄭號錫暗自竊喜,果然沒白費被軟禁這麼多時日,他摸熟了宮內上上下下的路徑,也找到逃脫之法。
只不過,要是自己逃了,豈不永遠別想回到朝廷?永遠見不到閔玧其?
鄭號錫忽然有些不捨,雖然自從被捉來宮裡的那天起,閔玧其一直讓他捉摸不定,被囚禁讓他很不是滋味,但這或許不都怪閔玧其,況且和他從軍爭戍多年,也有了革命情感,豈能說散就散?
鄭號錫心裡爭執不定,一方面希望能成功脫身,另一方面卻希望能盡人情,他不想就這麼失去多年的好友。
正當鄭號錫躑躅著推開房門時,卻驚訝的被裡頭的人一把拉近房門。
「……閔玧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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