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我從床上彈起身,全身冒著冷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體各處傳來刺刺麻麻的異樣感,口腔裡還有一絲血味,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先摸摸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和手腳,確認身體無礙後,才開始觀察四周。
這裡是哪裡啊?
偌大的房間裡沒有太多家具跟飾品,床放在中央,後面有一堆書和質感不錯的書桌,大理石的牆面上鑲了目測約兩百公尺高的落地窗,從光影變化大概可以知道現在應該是清晨。
床的正對面就是對外的巨大房門,左側有個類似交誼廳的沙發區,右邊則有類似展示架的櫃子,裡面放滿各種寶石跟華麗的飾品。
我緩緩挪動身體,想下床走動,卻突然腿軟跌坐在地上,幸好超高級的地毯有緩衝,而且非常溫暖,就算坐在地上也沒有不適。
這裡到底是哪裡?
我很肯定這裡絕對不是醫院,也不是奶奶鄰居的家,光是整個房間高雅的氛圍,就讓我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原本的生活圈,絕對是待在老家以外的地方。
柔軟的髮絲由肩上滑落至手臂,淡紫色的長髮出現在視線內,我下意識扯了兩下,頭皮傳來的刺痛清楚的告訴我--這是真實的,我現在有一頭漂亮的紫色長髮。
「什、什麼?我到底……」
爬向飾品櫃旁邊的長鏡,鏡子裡映照出一張精緻俊美的臉龐,雖然臉色憔悴、肌膚青白,但這不影響鏡中人的高雅氣質,銀藍色雙眼猶如冬夜凍結的寒月,既冷酷又夾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慢。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長相,腦袋當機幾分鐘後,忽然想起妹妹的插旗發言:
「你知道高中時期非常危險嗎?根據不知名國統計,每十個高中生,就會有五個意外穿越。」
「呵……呵哈哈哈。」
我摀著臉放聲大笑,對於來自妹妹的插旗感到好笑又無奈,雖然不知道原本的自己是死是活,但現在就是穿越了對吧?依照妹妹說的穿越定律,我會穿越到最後一次碰到的作品。
--《小書痴的下剋上》第二部。
如果沒記錯的話,動畫彈幕有說過,女主角進入神殿的集數就是對應到第二部劇情。
也就是說,現在的時間點,可能是梅茵剛進入神殿,也許還在解決孤兒院或是調教侍從。
那麼,我現在是誰呢?
雙手按著太陽穴眉頭緊皺,試圖喚醒身體裡的記憶。
腦中浮現模糊又零碎的記憶,腦門感到一陣抽痛,記憶逐漸清晰但依然充滿噪點,彷彿在觀看復古的老電影那樣,畫面一卡一頓的撥放著,旁白則是沉穩又冷淡的聲音。
--我叫做罕洛恩,是個上級貴族,親生父母死亡後,被父親朋友收養,那位朋友也是上級貴族,當時沒有孩子便收養罕洛恩當養子。
芝月家族,是這個領地的領主旁系親戚,雖然罕洛恩是養子,但芝月夫婦都很愛他,加上罕洛恩是文武雙全的天才,七天前以學院第一名成績畢業,畢業舞會當晚喝到毒酒,性命垂危昏迷至今。
「啊?毒酒?」
我震驚的看著雙手,仔細一瞧指甲都變成青紫色,加上憔悴的容貌,該不身體裡還殘留著毒素吧?這樣我是不是快死了?
無力地爬回床邊,因為這個身體很虛弱,所以要小心翼翼對待,光是像狗一樣爬來爬去就氣喘吁吁,好不容易躺回床上,便開始感到四肢發軟、額頭發燙。
雖然穿越到上級貴族身上很好,可是《小書痴的下剋上》裡的貴族社會是出了名的陰險殘暴啊!毒酒、暗殺什麼的應該是家常便飯的事,雖然不知道罕洛恩得罪到誰,但仇人肯定非常痛恨他,才會使用這種慢慢讓人痛苦致死的毒藥。
現在光是呼吸就覺得痛苦了,吸進來的氧氣宛如火焰,燃燒著鼻腔及氣管,肺部就像有刀在切割一樣,心臟則傳來不規律的絞痛,我痛到忍無可忍,想要大叫卻因為喉嚨過於乾澀造成猛烈乾咳。
血腥味瀰漫在口中,濕熱的液體由嘴角流出,大概是混合了唾液,吐出來的血稍微濃稠,但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只想找到緩解疼痛的方法。
「罕洛恩大人!」有個少女衝了進來,到床邊查看我的狀況後,激動的朝門外大吼:「去把醫生叫來!快去準備熱水跟毛巾!」
我吃力的睜開眼,看見少女誇張的粉色長髮,還有那紅寶石般的雙眼,真不愧是小說裡的人物,這麼奇異的顏色竟然毫無違和感,這就是真的異世界跟cosplay的區別嗎?
但話說,這女的是誰啊?動畫裡好像沒見過,也沒聽過罕洛恩的名字,難道我穿越到某個無名路人身上了嗎?罕洛恩大概是死了對劇情也不會有影響的角色吧。
唉,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受到劇情的束縛,不過沒有主角光環的路人,就算再怎麼天資聰穎,還是會被淘汰掉的。
可惡……我不想就這樣死掉啊……
隱約聽見雜亂的腳步聲,還有許多人慌亂的說話聲,眼前一晃我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依然覺得渾身不舒服,身體相當沉重,胸口彷彿有火焰熊熊燃燒,每個一段時間我就反胃嘔吐,有時候是帶有鐵鏽味的液體,有時是自己的膽汁,這種狀態下根本無法進食,但服侍我的少女,不厭其煩的將液態食物灌入我口中。
視線一直無法對焦,我看不清楚少女的臉龐,但我想他應該很擔心罕洛恩的狀況,從他照顧病人的方式看來,罕洛恩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不單單是需要服侍的主人而已。
「朵培拉……」
我無意識地喊出少女的名字,可能是罕洛恩殘留的感情,跟現在的狀態產生某種共鳴,還讓我看到一些溫暖的記憶,儘管那些畫面沒有很親暱,但可以知道朵培拉對罕洛恩來說,是親人般的存在。
朵培拉是個下級貴族,在家中不受寵、處處受到打壓,所以逃家來到芝月家族當最低階的女僕,在宅邸裡遇到與自己同齡的少爺--罕洛恩,罕洛恩不擅言詞,總是待人苛刻,還會故意拿高等教育的書籍叫下人朗誦,唸不出來的下人都會被調職去別的地方。
然而,朵培拉通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驗,罕洛恩發現朵培拉也是個天才,只是原生家庭不給他嶄露頭角的機會,也許是英雄惜英雄的處境,讓罕洛恩特別照顧朵培拉,兩人的互動看似有些疏離,但就是因為了解對方習慣和注重的隱私,所以才會保持安全距離。
進入學院之後,個性古怪又孤僻的罕洛恩,只剩朵培拉陪伴,雖然還認識了一個瘋子,但罕洛恩還是比較喜歡跟朵培拉待在一起,他們會一起討論書籍、學術研究和一些營業項目。
魔導具的設計與開發,是罕洛恩財力來源,他立志設計出各種美觀又實用的魔導具,在他還沒畢業的期間,就發表了數十種特色商品,還受到艾倫菲斯特的領主關注,時常收到領主的騷擾信、喔不是!是邀請函,想要私下跟罕洛恩談談。
不過罕洛恩都不看信,從來不出席任何社交場合,只會出現在發表會跟皇族會議,他對於繼承家族事業也沒什麼興趣,生活重心都在設計跟研究魔導具上。
另外,芝月夫婦在收養罕洛恩後,又生了一個兒子。
弟弟塔西,現在的年紀跟女主角梅茵相同,明明是芝月夫婦親生兒子,但那對夫妻依然把所有關愛放在罕洛恩身上,幸好看似冷漠的罕洛恩不會欺負弟弟,還一直培養弟弟成為家族繼承人。
所以毒殺事件,應該不是塔西搞出來的,說不定是商業爭鬥。
「咳咳咳。」雖然想起很多情報,但身體太虛弱什麼也做不了。
「罕洛恩大人,您一定會沒事的。」朵培拉握著罕洛恩的手,跪在床邊默默祈禱著。
該死,等我恢復健康後,絕對要逃離可怕的貴族社會!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我終於感覺不到疼痛,但連日以來累積的精神傷害跟疲勞,使我沒辦法起身,光是睜開眼睛就很吃力,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
我穿越到這裡過了幾天?
現在只知道是某天早晨,然後我又吐了一灘黑血,朵培拉正在清理我身上的污漬。
「醫生說您暫時渡過了危險期,為了避免毒性發作,還請您配合接下來的治療。」朵培拉就像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語氣平淡的說著話。
「那……咳咳咳!」
「罕洛恩大人!請不要隨意說話或移動。」
不行!再不做點什麼我真的會死在這裡,那些想殺了我的人,怎麼可能放著我靜養康復,在他們動手之前,我必須安排好對應計策。
抓著朵培拉的手腕,硬把他拉到臉邊,湊到他耳旁吃力的說了幾個字:
「齊爾維斯特。」
「什麼?」朵培拉微微瞪大眼有些錯愕,他不理解罕洛恩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提起這位領主。
「答應邀約。」
說完,我又吐了一口血,並且劇烈咳嗽著,朵培拉連忙照來醫生替我看診,但這次他沒有在床邊等待,而是轉身離開,大概是去執行我說的任務了吧。
他真的知道我的意思嗎?
一陣混亂之後,我吃了藥繼續躺著休息,現在也只能躺著,中途芝月夫婦有來看我,弟弟塔西還拿了剛完成的作業給我看,那不是炫耀,而是想告訴罕洛恩他有認真讀書,要哥哥別擔心。
我想摸摸塔西的頭給他鼓勵,可是我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整條手臂就像石化了一樣,我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看來把朵培拉扯到身邊的行為太超過了,虛弱的身體無法負荷太大的動作。
昏迷、醒來嘔吐又昏迷,持續到了某天晚上,朵培拉悄悄進到房間裡,在我耳邊說道:
「奧伯・艾倫菲斯特大人會親自來訪。」
喔,真是個好消息,我原本是這麼認為的,但想起領主那幼稚的個性,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有辦法應付嗎?
不論如何,絕對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朵培拉,蒐集情報。」
「您想知道什麼?」
「神殿、青衣神官,這裡的跟艾倫菲斯特領地、都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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