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後,我便回到房間梳洗休息。我疲憊地泡在大浴缸中,熱水舒緩了我全身繃緊的肌肉,水蒸氣使天竺葵的香氣佈滿了整個浴室,令我緊張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我閉上了眼睛,嘗試把大腦放空卻滿腦子都是不安和茫然,到底我將何去何從?
擦拭了身上的水珠穿上睡裙後,一打開浴室門便看到白蘭按耐著興奮地守侯著。「你為什麼一臉興奮地看著我?」我哭笑不得地說。從宴會完結時已經開始感覺到白蘭暗暗的小激動,直到回房間後就再藏不了上揚的嘴角。我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中的白蘭一臉笑意。
「公主公主,原來你今日突然離開晚宴是為了和加費爾皇子"增進"兩國感情嗎?下次直接跟白蘭說就好了,白蘭一定會好好掩護你的!還有,當你挽著加費爾皇子回來時,全場目光都聚了在你們身上喔!」白蘭一邊幫我梳頭一邊激動地說。「不是啦,我們只是偶遇。他將會在德洛國逗留一段時間,邀請我陪他到四處逛逛而已。好啦好啦,你都快點去休息吧。」看著鏡中的自己,回想起與加費爾交談的時光又開始感到有點難為情了。
「公主是在想念加費爾皇子嗎?全都寫在臉上了。」白蘭壞壞地笑著,我決定要報復一下。「話說,我好像看到你和維斯公子在聊天。」我邊說邊慢步行到床邊,施施然躺下,單手托住下巴直勾勾地看著白蘭。「說了些什麼話呀?」當我和加費爾剛回宴會廳時,就見到白蘭紅著臉低頭和維斯公子講話。
「公..公主,請你早..早點休息..明日還要早起觀看伊洛戰。白蘭先退下。」到最後白蘭一口氣說完並解開了帳幕後便逃離了我的房間。我一個轉身大字型地躺在床上,望住天花板,不消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我重新回到那片草原,剎那間,無數零碎的記憶在我腦海中不停翻湧。因為暈眩而跌坐在草地上的我,一手㧓著頭髮瑟縮在草原中。
父王,母后,加費爾,艾娜,白蘭,維斯,朔月,滿月...... 不同的臉孔在腦海中浮現,頭開始痛得快要裂開,伊莎貝拉記憶中的人生就像在我眼前重新上演一次。
第一次見到父王騎馬用弓,母后用匕首揮舞殺敵,被我拖著跑的加費爾,一起偷跑的艾娜,惡作劇整人的朔月和滿月等等等等。這些記憶和情感硬生生地撐開了我的腦袋,手心中開始感覺到嫩草的濕潤。
「伊莎貝拉,你又想偷走去動物園嗎?希婭皇后發現的話一定會迫你重上禮儀課的,我們就留在這裏吧。」一個茶褐色頭髮的小男孩拉了一拉我的袖邊並低頭說,然後又開始緊張地把手指扭成了一團。
「伊莎貝拉真好騙,對嗎?」「對呀對呀,大笨蛋。」兩個容貌相似的小孩在我前方逃難般跑走,木底鞋反覆踏在草地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伊莎貝拉,不要生氣啦!我會帶著很多很多你喜歡的小東西回來,一定會寫信的!」他伸出了白晢又圓潤的小指並勾起了我的小指。「還記得這個嗎?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的!」
「公..公主殿下,我....我從今天..開始成為了公主殿下的..貼..身待女。」女孩眨著琥珀色的雙眼膽怯又好奇地望了我一眼後,又馬上低下了頭。
「伊莎貝拉,等等,等等!」一個小麥色肌膚的女生在我身後騎著白馬,喘著氣地說。「伊莎貝拉,這次去西邊吧,再去東邊會被守衛找到!」說畢她便提起了繮繩,向另一個方向前進。
「咚咚咚!」白蘭的敲門聲令我從夢境中驚醒。「入來吧。」這一晚,我重新經歷了一遍伊莎貝拉回憶中的人生,精神上有點緩不過來。
「公主,你還好嗎?需要休息嗎?」白蘭那雙熟悉的琥珀色眼睛擔憂地看著我。「沒事沒事,我有點頭痛和肚子餓而已。我想在房間內吃早餐,還要一杯蜜糖水。」
「好的。」話音剛落,白蘭便保持著待女的儀態全速去拿早餐和傳話。我閉著眼深呼吸了三次,感覺稍微舒服了一點。
我再次看著鏡中的我,如果我是伊莎貝拉,那我一直認為的我又是誰?
「公主,我先待候你梳洗更衣吧。」在我發呆的期間,白蘭便帶著早餐回來了。「嗯。」
我現在,已經是伊莎貝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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