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過，大二的倒數三個禮拜，余哲凡和杜君旭開始在週五相約吃午餐。
因為接近學期末、週五下午要繼續上課的人也少，這則消息一直到過了暑假，大三開始三個禮拜後劉曉玟才花容失色的大罵杜君旭你這個叛徒。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96u9CbHe
「你怎麼和余哲凡開始交朋友也不和我說！」
劉曉玟大笑著拍他肩膀，似是覺得這個組合太為有趣，一旁的黃欣怡只能對杜君旭投射過來的納悶眼神表示聳肩，笑容卻帶著欣慰。一天下課，他們才有機會悄悄聊到：
「她喔，好像真的沒那麼在意他了。」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a2kYPBiF
話題繞了回來，其實杜君旭也不曉得現在他和余哲凡是不是朋友，他至少知道友情是需要雙向認證的，就像他會說趙有揚是他朋友、高永輝是他朋友，但余哲凡就不確定了。
他曾經把這份問題丟給自己的好妹妹杜念文，知道她在家中算是對感情最敏感準確的人了，杜念文聞言挑起半邊眉毛，滑手機的手煞時停住：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ApBMeegT
「我不懂誒，為什麼你要把交朋友想這麼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自己不是最知道？你又不是要交往。」
杜念文的話彷彿醍醐灌頂，當時的杜君旭依照這個脈絡想下去，確認余哲凡還不是他朋友，只是關係比較特殊的同學。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sFoL1U5c
但這個想法在國慶連假發生變化，那時已經接近期中，這回他們沒像大二那樣一坨人去借討論室讀書，首先現在許書明已經有張家儀可以救他，再來李家銘得到教訓，說清楚這次他要自己一個人讀書。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s20wxfb5
也不是所有人這時間都能好好讀書，好比余哲凡，本以為到學期末才會撥來的電話號碼沒預料的響起，盯了來電人好一段時間，想或許只要夠久電話就會掛斷，但這次對面的人似乎鐵了心就是要打通，余哲凡只好咬牙接起。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7HEaFeN4
甚至來不及開口，好幾個連帶難聽髒字的破口大罵衝進耳膜，余哲凡才恍忽想起現在是十月。
十月，開始轉入冬天，及預表著某個日子，他逐漸把手機拉遠，幾分鐘後對面消停下來，哲凡才重新把手機貼回耳朵：「媽，你有吃藥嗎？」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4060BvR7C
新一波的怒火轟炸過來。
那一晚他開著手機，任憑小小長方盒子放在桌上叫囂，哲凡把聲音轉小，也沒掛掉也沒回應。等另一頭宣洩的差不多已經是半小時後，空氣安靜好一陣子，哲凡以為電話就會被這麼掛掉，殊不知他最害怕的一句話微弱傳出：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tl0OvSLm
「哲凡，媽媽明天去找你好不好，你不是在連假。」
「……不用了，而且我要考試了，要準備讀書。」他躊躇捏了下鼻頭，「我之後再找時間回去，總之你不用過來。」
又是一陣沉默，余哲凡已經想把電話掛斷，卻忍住沒讓自己這麼做，然而很快他又後悔怎麼前幾秒沒這麼決定。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1FAxh2sY
「我已經排好假，明天我就去找你。」
「……你需要的是休息，不是來找我，情況不會因為你來找我──」
「就這樣，明天十點，你好好待在家，我──」
「你哪個字聽不懂？我說你不用來找──靠！」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zHMc2Aqb
反倒他是被率先掛斷的那個，想到這余哲凡就覺得方才的等候和耐心全是狗屁，她根本沒要聽他說話，她也只說她自己想說的，狀況一不對就覺得來找他所有事都會好起來，早就說過好多次、就是這種凡事都想掌控和干涉的行動才讓所有事都不能聽命於她。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YOV5rbhNN
每次和母親說完話都會耗掉哲凡大半精神，想到她明天真的會殺來就更加痛苦，腦袋甚至開始盤算什麼方法能夠打壞母親的如意算盤，她越是想讓什麼事情發生他就越執意唱反調──聽起來很幼稚，但竟然只能靠這種行動來對母親做抗議。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nDhOHnweY
他沒有睡覺，又或者說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很快就會被氣醒，像小時候自個兒生悶氣的白癡一樣，想到這余哲凡又更氣，巴不得坐起來灌冰水，到最後甚至穿件薄外套就跑出家門。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zz7IVpiY
回過神來，他已經跑到杜君旭打工的便利商店，葉瑋倫因補貨低著的腦袋在抬起的瞬間喊出幹你娘，聽聞狀況的杜君旭正要跑出來譴責怎麼可以髒話罵這麼大聲，結果看見低氣壓彷彿要來討債的余哲凡同樣罵了比較小聲的幹你娘。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HpKJLX1L
「你你你你……你有事找杜君旭嗎？他沒幹什麼吧？你怎麼──」
「這裡是不能來消費？」余哲凡瞥眼下看，聲音沙啞低沉，好像在下最後通牒，「你們這樣對待客人？便利商店難道不是二十四小時？我不能想進來就進來？」
「你當然可以進來啊大哥！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像來打人一樣！唉唷我不要管了杜君旭你幹了什麼事情嗎？過來換你補貨啦我不要在這裡了！」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wtwjAQRF
葉瑋倫堪稱花容失色的跑開，杜君旭才慢吞吞從後頭過來，明眼人都知道現在的余哲凡不同以往，首先他已經根本沒在CARE自己形象有沒有維持住，再來他看起來真的和瑋倫說的一樣──像是要來砸店，杜君旭腦袋飛快運轉，確認店裡現在沒其他人，從架上拿了統一布丁和草莓多多遞給葉瑋倫結帳。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HQOMnvOg
「快。」他催促，回頭還不斷確認仍在飲料架前擺手站著不動的余哲凡，深怕人家突然血壓飆升會衝過來要幹嘛。
「你做什麼？」咚咚咚咚咚，葉瑋倫從沒為一瓶多多和布丁結帳這麼快過。
「生氣不是吃點甜食心情會好點？」杜君旭接下結帳好的食物，把找錢和發票塞回口袋。
「你確定他只是生氣那麼簡單？他看起來只差手裡沒拿棒──靠靠靠他看過來了，我幫你準備好110和119，好自為之上天保佑你，阿們。」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PGKIWGMW
杜君旭想也沒想就把余哲凡轉過來，把食物塞到他手上，忽然這畫面與之前他們第一次在便利商店碰面疊上，那時他把雨傘硬塞給他，葉瑋倫好像也想起同樣的事，倆人暗想糟了，杜君旭眨眨眼睛，覺得人生好像走到盡頭時，余哲凡低頭轉了圈手裡的食物：
「你要給我？」
杜君旭甚至扯不出表情，這不明擺著嗎，「對啊，我聽說生氣吃甜食心情會好點。」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Zv2CYlTT
那一晚，杜君旭和葉瑋倫希望他們的客人沒有被余哲凡嚇走，因為他就憑著那罐多多和布丁從凌晨三點在靠窗的坐位坐到早上太陽出來，美娟店長到店裡時嚇一大跳。
七點時，杜君旭到余哲凡左側空著的位置坐下，有些欣慰對方把多多和布丁確實吃完了。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HyVvDsh8R
「那個，我要下班了，你呢？」余哲凡左手撐著左臉頰，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好一段時間，這角度也讓杜君旭沒法順利確認對方表情，只知道余哲凡像尊神像一直盯著外頭。
或許過了一分多鐘，葉瑋倫甚至已經離店他都不曉得，余哲凡才緩慢把手和撐扶的臉頰拉開、身體轉正，他看起來已經沒那麼生氣，甚至可以說是正常版余哲凡。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FuJkXZLi
只是，杜君旭瞇了瞇眼，只是──好像又有那麼點不一樣，現在的余哲凡看起來比以往更加──純粹。
良久，他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因為對方正以過去沒有擺出過的表情正視著他，沒有上揚的眉毛、皺起的眉頭，沒有抬高的下巴、向下的嘴唇。
一切看起來很平，很鎮靜。
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7IrA2hIIQ
「你等會有空嗎？」他用平平的表情和平平的語氣說話，一時讓杜君旭胡了塗。
「我──」我要讀書，還要買早餐回去，「我沒事。」說完杜君旭立馬後悔，他就說他胡塗了。
「你有多的安全帽嗎？」
我沒有，「有多帶一頂。」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AUBZSVS6
沒說話的時間只有幾秒鐘，杜君旭卻覺得過了半小時，期間他吞了兩次口水，好像什麼等待罰則通知的犯人，只能乾等在坐位上。
「借我你的車，我想開去河堤，九點前載你回家。」
說完話余哲凡就把放在桌上的安全帽拎走，戴在自己腦袋上，「走不走？還是你要留在這裡等？」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H4Szah09
不對啊？這些都什麼跟什麼？杜君旭的腦袋亂成一團，余哲凡是吃錯什麼藥？怎麼做到看起來正常卻又那麼不正常？
或許是一切都怪異到了幾點，他逆來順受的個性在此刻發揮到綻放光芒的地步，不到五分鐘，杜君旭已經坐在自己車的後座、戴著自己妹妹的安全帽往他家反方向奔馳。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y8kgKzSw
如果說余哲凡平時是正常清秀一個男孩子，他騎車就是把自己壓抑的一面解封，好幾次杜君旭想提醒吃罰單登記的是他的車牌號不是哲凡的，但話說到一半就被往臉上翻騰的風給吹走，好不容易停到一個紅燈，才有機會讓杜君旭開始安全駕駛講堂：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clHWzcF4
「你車子真的開太快。」他都不曉得自己這台二手摩托車可以跑成這樣，「你再這樣我真的不會讓你開我的車。」
「我有算好。」這一帶他熟的很，測速照相在哪閉著眼都可以算出來剩幾公尺，「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我可以先把你載回去。」
「問題不是這個……是這是我的車然後你要開靠靠靠──」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Dcd0uThU
七點二十五，他們已經把車停好在橋下，兩人一站一坐待在河堤旁吹風，杜君旭沒管日出美景，只管拔腳邊的草：「我之後絕對不會借你車。」
余哲凡把不太有攻擊力的抱怨省略過濾，杜君旭好像還說了什麼他就那台車、生命誠可貴之類的話，最後好像見他真的沒在聽才站起身。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bTY8Nr5Z
「所以你幹嘛一早跑來這？你和誰有約嗎？騎這麼快。」
哲凡沒有看他，盯著遠處，可能是河岸對面最高的那棵樹，也有可能是剛剛飛過去不知名的大鳥，「十點鐘，我和我媽。」
「你們約這裡碰面？」杜君旭困惑的搔頭，試圖把被風吹亂的頭髮撥到腦後，「而且十點還很早啊？不需要這麼趕吧。」
「不是這裡，是我租屋處。」他帶著無奈的視線轉過來，好像很佩服怎麼會有人覺得有可能約在這裡碰面，「她硬要過來，但我不是很想見她。
」
「喔。」
一群燕子又從天空滑過，風好像已經沒那麼冷了，「原來如此。」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g2iK7MNd
實際上他還想繼續問下去，比如倆人關係不好嗎？昨天還發生了什麼事？但君旭意識到似乎每個提問都是另個問題的開端，再加上他好像和余哲凡關係也沒到如此深厚，他只是借他摩托車，但這也不足以讓他過問太多。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xo41jbNyk
誰曉得可能從昨晚凌晨三點余哲凡腦袋就被雷打到，換他擺起手理所當然的問：「你不問為什麼嗎？」
「什麼？」杜君旭眨眨本就睡眠不足快瞇起來的眼，再加上升起的太陽讓他都快看不清余哲凡的表情（肯定不是他不敢看），「我為什麼要問？」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6X6NAi6q
「你以前不都會問東問西的。」
「但我很常被你打槍，所以我現在不是那麼想問了。」杜君旭什麼不會、實話實說最會，他這句也的確說的底氣十足，把之前總是被唸的小心思宣洩出來。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UjhMBl3W
然而十秒過後，看見余哲凡盤腿坐下，還把他的車鑰匙自然塞進褲袋，杜君旭就知道自己被挾持了。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NjHOl3qV
1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IyMaGPg1
－TBC－
ns 15.158.61.20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