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繼續在湯普森公館生活。第二天晚上吳曾就將找到的拉氏洋行報導給我。
「謝謝你,吳曾。」我接下吳曾給我的報導後對他說。
在我要轉身離去時,吳曾對我說:「司馬蘭,我幫了妳這麼多。」
我又轉身回來面對吳曾:「嗯。」
吳曾繼續說:「在我下班之後,我留在報社裡替妳找資料、找過去的報導、還借用檔案室……」
「喔,那真是謝謝你。」
吳曾悄悄講了一句:「只有這樣?」
“只有這樣”是什麼意思?他是想要我能為他做些什麼嗎?要我當他的女朋友?不行!我不愛他,我沒有想要跟他在一起。還是要我給他一些獎勵?要給他什麼獎勵?錢嗎?不行!阮玲玉在拍新電影了,我還要為了她的新電影存錢。
我對吳曾說:「那……你想要我給你什麼?」
吳曾對我說:「看妳能為我做什麼東西。」
做什麼東西?他要的果然是獎勵,總之不是要我給他獻身就好,之前吳曾貿然對我告白我嚇到了。
我對吳曾說:「那……我做菜飯給你吃。」
吳曾說:「菜飯?」
「對!是我自己在家都會煮來吃的那種。」
吳曾說:「好啊!」
我向艾蜜莉借用廚房給吳曾做菜飯,只為了吳曾一個人做的,吳曾吃得津津有味,稱讚我做的菜飯很好吃。
我拿著吳曾替我找到的報導回到我的房間閱讀。維克‧拉斯提格是法國人,隻身一人來到上海法租界開設建築公司拉氏洋行,主要建築項目為民房,他的作品風格都是中西混和式民房,起初業務並不多,平均一年只接一到兩個建案;近期他的業務變多,但訴訟案也跟著變多,訴訟案都是被發現房屋偷工減料,問題層出不窮,被害人紛紛向法院提告,但因為拉斯提格是外國人,只能交由外國法官審判,而這些外國法官似乎跟拉斯提格關係很好,最後都判拉斯提格不起訴,被害人也得不到求償。
拉氏洋行所僱用的工人都是從外省鄉下地區來到都市打拼的年輕人,因為拉斯提格給的薪資低廉,上海當地人不會選擇在拉氏洋行工作。而這些在拉氏洋行打拼的外省人生命一文不值,就算在工地發生意外身亡也不會有人去追究。
中國大戲院是拉氏洋行首次接到政府方的建案,建築工程浩大,僱用的工人多,出事的工人也多,也有許多工人失蹤。
吳曾還順便幫我找出拉氏洋行的訴訟案報導,吳曾所幫我找到的報導都沒有被刊登出來,似乎是申報也收了拉氏洋行的封口費。
維克‧拉斯提格是以金錢至上的黑心建商,只想著要如何以最少的經費蓋好一棟房子,不只省材料費,連人力成本也要省。受害買家都是中國人,因為拉斯提格是外國人,中國人無法對他做出處分,外國法官卻又放任他,拉斯提格又給報社封口費,要求報社不要刊登出拉氏洋行的訴訟案,被害買家就是在這樣不知情的狀況下一個一個送上門。
中國大戲院危險的不是黑影,而是建築物本身,如果觀眾席曾經整排倒塌,卻沒有大規模修復,它可能只有被小規模修復,如此小規模的修復,觀眾席勢必會再倒塌一次。上海四八佳人被邀請至中國大戲院演出的消息已經轟動整個上海,這場演出到時候會湧入很多觀眾,要不是有路傑西發現中國大戲院是違建的事,上海四八佳人演出時就很可能會發生意外。
拉斯提格炸掉中國大戲院似乎是想隱瞞中國大戲院是違建的事,我絕對不會讓這件事被你隱瞞。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對法官說炸掉中國大戲院的人是建商拉氏洋行的老闆拉斯提格,法官又會因為拉斯提格是外國人而把他交由外國法官審判,而外國法官又會因為與拉斯提格的好關係最後判不起訴。
如果要讓拉斯提格能夠受到該有的審判,就必須集結所有受害者,一同向法官提出訴訟。
「吳曾,可以再麻煩你一件事嗎?」我又再來向吳曾加碼要求。
「妳還想要我幫妳找什麼嗎?」
「幫我找出拉氏洋行的受害者資料。」
「這可是他們的個資啊!」吳曾驚訝。
「所以我才來拜託你。」
「妳要這些資料做什麼?我可是要替妳冒險的。」
「我要集結這些受害者的力量,把拉氏洋行的老闆拉斯提格送上法庭,拜託你!我會再做菜飯給你吃,你明天就帶著我的菜販去上班吧!」我雙手合十在吳曾面前求他。
「好,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謝謝你!」
吳曾幫我找到了受害者資料,我發現這些受害者都是從外省搬過來居住的人,有些是從鄉下來都市求職的年輕人,有些是為了躲避戰亂而一整個家庭搬過來定居的人,他們都因為對上海資訊量不足而找上了黑心建商拉氏洋行。
我要求瑪莉與我一起拜訪這些受害者。
「你好,我是司馬懷英的女兒司馬蘭。」必須要以我父親的名義才可以讓這些受害者相信我。
「司馬懷英的女兒,是那個偵探的女兒嗎?」
「是的。」他們是一對年輕夫妻,因為買到了拉氏洋行的黑心房屋,現在已搬離拉氏洋行的房屋過著節儉的生活,目前住的房屋是租來的。
「偵探的女兒為什麼會來找上我們?」
「是這樣的,我在集結拉氏洋行的所有受害者,受害者不是只有你們一戶,我必須要集結足夠的人才可以讓拉氏洋行的老闆拉斯提格受到該有的審判。」
「我憑什麼相信妳?妳真的辦得到嗎?」
我知道我的實力與影響力都不如我的父親。
我嘆了一口氣後對他說:「這是司馬偵探社的名片,如果你需要隨時都可以打給我。」
給出的名片印著我的父親司馬懷英的名字,我還不是一個正式的偵探,我只能繼續用我父親的名片,但電話還是一樣的。
我跟瑪莉就這樣一一拜訪這些受害者,大多數的受害者不相信我,只有少數的受害者相信我,我都有給出司馬偵探社的名片。但這些不相信我的受害者最後還是選擇相信我,因為他們求償無門,只能不得不選擇相信我。
有了這些受害者的協助,我蒐集了足夠的證據,將證據交由中國檢察官,中國檢察官將我蒐集到的證據原封不動地交由外國檢察官,要求外國檢察官將拉斯提格交由中國法官審判。
另一方面,負責中國大戲院的火災調查人員也調查出中國大戲院是偷工減料的違建,他們還在遺骸中發現人骨,這些人骨因為爆炸而變得零碎,已經查不出真實身分,大家隱約猜測這些人骨有可能是那些在工地因意外過世的工人的屍體,被拉斯提格充當建築材料埋進牆壁裡。
最後因拉斯提格罪狀過多,外國檢察官將拉斯提格交由中國法官審判。
警察帶著拘票來到拉斯提格的豪宅裡,將拉斯提格逮捕到案。
終於把拉斯提格送進法院,判決結果出爐,拉斯提格要賠償這些受害者,也必須賠償中國大戲院的重建費,且拉氏洋行不得再接手中國大戲院的重建案,必須交由其他建商接手。
拉斯提格受到判決的報導在各大報紙刊登,報導寫到在中國大戲院發生的各種意外都是出於建築物本身的問題,中國大戲院是一棟偷工減料的黑心違建,中國大戲院的黑影傳說總算解開了。
但是關於殺人罪拉斯提格只需要入監服刑個幾年,卻沒有被判死刑,所有人都對這種判決結果不滿,他奪走了這些工人的性命,還將工人的屍體埋進建築物裡,是泯滅人性的殺人犯。似乎因為拉斯提格是外國人,中國人果然還是不敢給他重判,而且這些死去工人的家屬也沒有來對拉斯提格提告。
隔天,報紙報導拉斯提格家裡的財產在一夜之間被盜賊洗劫一空,所有值錢的物品都被偷走。具當晚經過拉斯提格宅邸的目擊者表示,他有看到一團黑影在拉斯提格家的屋頂走動,是人稱的幽靈怪盜。
是路傑西!路傑西偷走了拉斯提格家裡的財產。他是在拉斯提格賠償這些受害者後才偷走拉斯提格的財產,但是拉斯提格還沒賠償中國大戲院的重建費,拉斯提格現在已經破產了。
路傑西,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為了要證明你的清白而努力將拉斯提格送進法院,你現在卻偷走他的財產,那我證明你的清白不就白費了嗎?還有,你要偷走拉斯提格的財產,至少也要讓中國大戲院可以重建啊!中國大戲院可是上海指標性的國際大舞台,登上中國大戲院也是沈怡心的夢想。現在還未有建商要接手中國大戲院的重建案,也缺少重建的經費,中國大戲院的重建遙遙無期,沈怡心實現夢想的日子也遙遙無期。
來到打工的中國餐館,看到沈怡心低著頭不說話,只有在面對客人時才會免強擠出微笑,其餘時間都是愁容滿面。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在國際大舞台表演,明明離實現夢想的距離已經不遙遠,只差一步路就可以成名,現在全毀了。
我該怎麼面對沈怡心?沈怡心當初就是為了可以在中國大戲院順利演出才委託我調查黑影的事,我也是為了可以幫助她實現夢想而努力,同時也是為了要證明路傑西的清白而努力,現在我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努力?又是為了誰而努力?
晚上,我無力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遊走著。
「妳在這裡啊!」有個男人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抬頭一看,是路傑西,他穿著黑西裝,這樣子好看極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見到他我的心臟瞬間跳得好快。但是不行,他是小偷,我不能被這種感情左右。
「傑西,偷走拉斯提格家裡財產的人是你吧?」我努力冷靜下來對他問話。
「是啊!是我偷的。」傑西一派輕鬆的回答。
「可以請你把中國大戲院的重建費還給拉斯提格嗎?」我放輕語氣請求路傑西。
「我不要。」傑西仍然一派輕鬆的回答。
「拜託你,這可是沈怡心的夢想。」
「司馬蘭,妳要搞清楚,我並不是先知,我是盜賊,我只是在調查拉斯提格的資料時碰巧發現他的中國大戲院是違建的事。揭發他是妳偵探的工作,而我盜賊的工作本來就是偷走他的財產。」
原來這才是路傑西的真面目,他是小偷是盜賊,是怪盜!從來不會跟偵探成為朋友。
「那你在中國大戲院的時候為什麼要救我?」
「任誰遇到那種狀況都會這麼做吧!更何況我又有那個能力。」
「你不打算賠償中國大戲院的重建費嗎?」
「重建費?那是拉斯提格的事,不是我的事,他的財產既然都已經被我偷了,那就是屬於我的了。妳想要我賠償可以啊,抓得到我的話我就賠償。」路傑西說完這些話後就轉身離去,他的跑步速度飛快,我根本追不上,更別說抓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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