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薔說:「魏杰說想繼續逛祭典,我要求他看好婷婷和阿海之後就先帶著阿記回家做家事,結果魏杰說阿海只有說要去上廁所之後就都沒有回來了。」阿記是被魏薔強褓中的嬰兒的名字。
我說:「阿海沒有回來!該不會是……」被綁架了?阿海成為與迷思地京劇團有關的一連串兒童失蹤案的下一個受害者?
魏薔哭著說:「我希望不要是。」魏薔知道我想說什麼。
瑪莉說:「不管是什麼,現在趕快出去找他比較重要。」
我們一走出主臥,魏杰向我們走過來,他低著頭啜泣。
魏薔對魏杰大罵:「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講?」
魏杰啜泣著道歉:「對不起……」
瑪莉對魏薔說:「他怕被妳罵,因為他沒有盡責任把孩子看好。但現在不是罵他的時候,阿海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都還不知道,趕快出去找他吧!」
魏杰說:「我也要去!」
魏薔對魏杰說:「不行!阿海你都已經沒辦法看好了,我要你在家裡看好婷婷跟阿記,有任何人來敲門都絕對不能開門,除非我們回來。」
魏杰說:「可是我要怎麼知道是妳們回來?」
魏薔靠近魏杰的耳邊說悄悄話,看來他們正在說暗號,他們也學習到我們的一些方式了。
魏薔說:「我們分頭找比較快。」
瑪莉對魏薔說:「不行,妳自己一個小女孩會遇到危險的。」
魏薔說:「但是我們一起行動太慢了。」
我把胡勇良給我的哨子交給魏薔,對魏薔說:「當妳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大聲吹哨子,會有人來救妳的。」
魏薔點頭,收下了哨子。
我、瑪莉還有魏薔三個人走出魏家,開始在南翔鎮到處尋找阿海的下落。
離中秋祭典結束還有一天,難道兇手已經知道有警探臥底進迷思地京劇團裡找他,而提早行動了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兇手就真的有可能是我今天接觸到的其中一個人。
現在時間已經超過午夜十二點,街道上空無一人,我可以聽到不遠處瑪莉和魏薔在喊著阿海的聲音。高掛在街道兩旁屋簷下的大紅燈籠正散發著詭譎的紅光,大紅燈籠平時是喜氣的象徵,但那是在稍早前街道上還有許多商家在做生意的時候。現在街道上的商家都已經關店,商店外擺攤的商人也已經收攤,只剩下大紅燈籠把整個古老的街道照耀成鮮紅色,午夜的微風讓人不禁感到些許寒顫。
我的身體就這樣一路走到迷思地京劇團下塌的客棧,計畫趕不上變化,為了找出阿海我也只能硬上。我從客棧的後院闖進去,順著走道來到羅連克的房間前,我直接敲了羅連克的房門,他沒有回應。
他應該是睡著了吧!還是要找其他人問看看?正當我心裡在想著接下來要找誰時,羅連克來開門了。
羅連克笑著對我說:「是妳呀!魏蘭,怎麼了嗎?這麼晚了,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看到他跟平時一樣親切,讓我一時不知道該對他問些什麼。
「那個……你有看到我們的阿海嗎?他不見了。」我就這麼開口問羅連克。
羅連克說:「妳是說妳的兒子嗎?我沒看到。」
「喔!」
等一下!為什麼他的回應只有這樣?我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一段時間,他似乎沒有要多說什麼話。他難道不多問我怎麼了嗎之類的?他平時不是很關心團員嗎?
羅連克看到我沒有要離開,用不耐煩的口氣對我說:「我真的沒有看到,他不在我這裡,妳去別處找。」還揮手示意要我離開。
怎麼有種他在說謊的感覺?
我突然想到我的父親遺傳給我的把脈專長,如果抓著他的脈搏就能夠看到他稍早前做了些什麼事。你的嘴巴騙得了我,但你的身體騙不了我。
我盯著羅連克的手腕,鎖定那三點正確的位置後,迅速抓起他的手腕,將我的三根手指頭壓在那三個正確的點上。
「怎麼了嗎?」羅連克疑問。
我閉上眼睛專心去感受,羅連克先是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接著很快又恢復平靜。我看到羅連克關門倒退走回房間,脫下衣服,打開房間裡的大箱子,把一個體型像是小孩的人拉出來,拆下綁住小孩手腳的麻繩,又拆下小孩臉上的布,接著他坐在房間裡一段時間,這時他的身體情緒是興奮的,接著他又把小孩抱到床上,不知道對這小孩做了什麼,然後又穿上衣服,把小孩抱下床……
羅連克大力甩開我的手,我看到的影像也就此結束。
羅連克用很兇的口氣問我:「妳幹什麼呀?」
在我心中看到的影像應該是倒轉的才對,也就是說正確的動作是:在穿上衣服之前,他把小孩塞進大箱子、他給小孩嘴巴纏布讓小孩叫不出聲音、又用麻繩綁住小孩的手跟腳讓他無法自由行動,在綁住小孩的手跟腳之前不知道跟小孩在房間裡做了什麼讓他情緒那麼興奮,但是再看更之前在床上的影像一定是什麼不堪入目的事。
這下可以確定了,現在站在我面前的羅連克就是我臥底進迷思地京劇團裡要找出的一連串兒童綁架案的真凶。
我往羅連克的房間裡一看,正方形的大箱子就靜靜的立在那裡。
我問羅連克:「你房間裡的那個大箱子是裝什麼的?」
羅連克快速回答:「裡面裝的是我跟大家的家當。」
我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平時當團員問你,你也是這麼回答他們的吧!連應付的話也已經準備好了。
箱子裡的小孩是我們正在找的阿海嗎?阿海就在羅連克身後的正方形大箱子裡,我跟阿海之間隔著羅連克,如果我就這麼直接闖進去打開箱子救出阿海,羅連克會從我的背後把我擊昏或是殺了我,犯罪驚悚電影都是這麼演,倒楣的都是來救人的路人。
那麼我該怎麼辦才能救出阿海?
絕對不能背對羅連克!務必與他保持正面對峙。
我向後退一步,歪頭避開羅連克,對房間裡大喊:「阿海!你在裡面嗎?如果你在裡面的話請你大力晃動身體。」
我在說什麼?就算在箱子裡的人不是阿海,他知道有人要來救他也會照我的話做。
箱子晃動了!箱子一下向前一下向後的晃動,最後整個箱子向前倒了下來。
我大喊:「那箱子裡面果然有人!」
羅連克睜大眼睛瞪著我,他看起來相當憤怒,因為我發現了他的秘密。他接下來會對我做什麼?他會攻擊我?他會殺了我?
羅連克舉起拳頭向我揍了過來,我快速向後退,他撲了個空,但他沒有停止,他要來毆打我,我不斷向後退,最後我乾脆背對他直接逃跑了。
我跑出客棧,在大街上逃跑,羅連克在我後面追著,現在的街道完全沒有人可以來救我,我一個弱女子鬥不過羅連克。
我只好向她求救了。
「瑪莉!」
一陣風從我側面吹過來,我聽到我的後面有一個人被重重擊倒在地上的聲音,回過頭來看,瑪莉以備戰姿態的背影站在我面前,在瑪莉前面的是倒在地上的羅連克。
瑪莉說:「司馬蘭,我知道妳不想冒險,是我讓妳走上偵探這條路,所以妳的人身安全,我會負責到底。
妳的危險,我來面對。」
「瑪莉……」我們彼此叫回本名了。
羅連克慢慢站起來:「妳說什麼?司馬蘭是妳的本名嗎?司馬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偵探司馬懷英嗎?妳是跟他有關係的人嗎?早知道就不雇用妳們了。」
「但是現在太遲了。」瑪莉回羅連克的話。
羅連克撲向瑪莉,瑪莉一拳揍向羅連克,羅連克依然不放棄繼續攻擊瑪莉,兩人互相打了起來。
胡勇良衝過來加入毆打行列,很快的瑪莉和胡勇良一同制伏了羅連克。
胡勇良對羅連克說:「羅連克,我現在以綁架兒童的罪名正式逮捕你。」隨後給羅連克上了手銬。
胡勇良對我和瑪莉說:「謝謝妳們的幫忙。」
我問胡勇良:「箱子裡的小孩呢?」
胡勇良說:「京劇團的其他成員救他出來了,他現在正在我們的客棧大廳裡休息。」
胡勇良向鎮長借電話,請他的同仁開車來把羅連克載走。我跟瑪莉回到迷思地京劇團下塌的客棧,見到魏薔正抱著大哭的阿海,阿海沒事真是太好了。
隔天,是我們跟迷思地京劇團相處的最後一天。陳龍—也就是胡勇良已經結束臥底工作離開迷思地京劇團,但因為他本身的角色只是動作替身演員,所以不影響整部戲的演出。演出結束後,我們跟迷思地京劇團在客棧裡聊了一整晚,聊了我們的真實身分和目的,也聊了整個調查經過,也發現其實京劇團的成員大多數都已經察覺到他們所到的城鎮都有小孩失蹤的案件。
迷思地京劇團離開南翔鎮前往下一個演出城鎮,他們接下來還要選出新團長。我跟瑪莉也向魏薔和魏家的小孩們道別,回到上海市。
幾天後,我跟瑪莉來到上海公共租界中央巡捕房—也就是胡勇良任職的警察局,找胡勇良了解整個案情經過。巡捕帶領我們到胡勇良的專屬辦公室,此時的胡勇良穿著白襯衫與黑西裝褲,繫領帶穿馬甲,梳著整齊的西裝頭,跟他在迷思地京劇團臥底時平民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現在的他帥氣度破表。我看到辦公桌上的名牌,頭銜寫著“探長”,胡勇良現在已經是探長了!!
「你是探長?」我驚訝地對胡勇良說。
胡勇良用一貫充滿自信的笑臉對我說:「是啊!」
上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跟在我父親身邊的小巡捕。現在我再度看到你,你已經升職成探長!
胡勇良說:「我如今能夠有這樣的成就,也有一部分是多虧妳的爸爸。」
我往辦公桌上看,桌上放有一張裱框的兩人合照彩色照片,是胡勇良跟一個女生,胡勇良穿著馬褂,女生留著長度及肩的清湯掛麵頭,穿著白色藍花紋長旗袍,懷中抱著一個嬰兒。
胡勇良注意到我在看著這張彩色照片,便對我說:「那是我的妻子,還有我剛出生的女兒。」
「你已經結婚了。」
「是啊!我的妻子是個法醫,有機會我介紹妳們認識。」
瑪莉往我耳邊悄悄說:「他已經死會了。」
我知道,不需要妳跟我說。
我問胡勇良:「那件事之後怎麼了?」
胡勇良說:「妳是說羅連克嗎?逮捕他之後,我要他說出他的犯案手法,以及其他孩子的下落。那些孩子都已經被他殺害並且棄屍荒郊野外,他是在跟著京劇團移動的路上,趁大家半夜在客棧裡熟睡時,將孩童帶出荒郊野外棄屍。我們警方在他說出的棄屍地點找到了這些小孩的屍體,但是時間經過太久,這些屍體已經被附近的野狗啃得不成人形,多虧有我的法醫妻子才能確認這些屍體就是那些失蹤的小孩。
「至於他的犯案手法,他會利用休息時間與當地的小孩互動,他穿著戲服讓小孩靠近他,跟小孩拉近關係,讓小孩打從心裡覺得他是個和藹的大叔。他會在祭典即將結束前,隨機抓個小男孩,對小男孩說“晚上來我的客棧,我會給你糖果吃,我只有給你吃喔!不要告訴其他人,如果你帶其他人來的話就不給你糖吃。”那些小孩就這麼上當了。小孩來找他之後,他把小孩帶進自己的房間,在房間裡強姦完小孩之後就把小孩給殺了。他當時在南翔鎮強姦完阿海之後也是準備要把阿海給殺了,幸好有司馬蘭妳在他要殺了阿海之前來打擾他,才可以救出阿海,我才可以逮捕羅連克。」
原來那個時候竟然那麼可怕!
「羅連克剛開始只是對小孩子情有獨鍾,就只是單純的戀童癖,他沒有童年,也從未接觸過小孩子。他在一次好奇心驅使之下,隨機綁架了一個小男孩,並且強姦了小男孩,變成強姦犯。他那時強姦完小男孩之後本來打算要放他回去,但他怕小男孩回去之後會告訴他的家人,這樣會接連影響到整個迷思地京劇團的名聲,所以他決定只好殺了小孩滅口,變成殺人犯。這是他的第一次犯案過程。」
在聽完胡勇良敘述羅連克的犯案經過後,我和瑪莉起身離去。瑪莉走在我前面,她打開辦公室的門走出去,我跟在瑪莉身後正要走出辦公室時,胡勇良叫住了我。
胡勇良說:「妳想調查妳父親真正的死因嗎?還有完成妳父親當時未完成的案件?」
我面對胡勇良,整個人愣住了,在我後頭正準備要離開的瑪莉也停下腳步看著我們。
我從沒想過要調查我父親真正的死因,我只知道外界都說我父親是因為意外身亡,我很膽小的。
我搖頭後說:「不了!我這次接案並不等於我有打算繼續經營父親的司馬偵探社,我關閉司馬偵探社是為了避風頭,我跟我父親不一樣,我不想冒險。」
胡勇良看著我,他似乎看出我心裡在害怕,他對我說:「好!我知道了!如果妳有想要調查妳父親的死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隨時都可以幫妳。」
離開中央巡捕房,我跟瑪莉在街上走著。
瑪莉說:「司馬蘭,妳害怕調查妳父親當年的死因嗎?」
「嗯,妳知道的,我很膽小。」
「我說過,妳的危險,我會面對。」
我對瑪莉說:「首先,把我訓練成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偵探。」
瑪莉拉著我的手帶我到她的湯普森公館,帶領我走到健身房,張滿正在健身房裡練拳擊。
瑪莉把我推給張滿,對張滿說:「張滿!教司馬蘭拳擊。」
張滿停下練習的動作,一臉疑惑看著瑪莉。
瑪莉說:「司馬蘭因為長得太可愛,在路上差點被怪叔叔擄走,幸好有我出面及時救了她,不然的話就不知道她現在已經被怪叔叔擄到哪裡去。」好爛的藉口。
張滿說:「那可不得了,我一定要好好教她。」你還相信?
張滿脫下手上的拳擊手套,將拳擊手套遞給我說:「我現在只有這一雙拳擊手套,妳就將就點吧!」
他都已經遞給我了,我也只好接過這雙他剛使用過的拳擊手套。
我戴上張滿給我的拳擊手套,雙手感覺又濕又熱。
我就這樣接受了張滿的拳擊訓練,為什麼瑪莉不要親自來教我如何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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