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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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實現雙重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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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成了殘酷的風神，蒼穹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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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聽見笑聲，聽見哭聲，聽見狂風怒號。」阿法爾握住燙金長劍，重新穩定平衡，勒緊獅鷲脖頸，成功喚醒他的忠實夥伴：「我們還會聽見敵人的淒厲慘叫，這些悲鳴將會成為最美味的獅鷲餌食，誘使牠們獵捕高傲的白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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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遜、文森特、強尼、艾尼賽斯、安布魯斯，我的好兄弟們，很高興能與你們一同奮戰，這不只是我的榮幸，也是玟迪萊斯的榮耀。」凌亂的金色短髮隨風擺動，宛如生長湖底的搖曳水草：「我們時常看見死亡、躲避死亡、面對死亡，但是今日…今日就是赴死之日，相信你們都已有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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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法爾大人，我們全都以你為榮！」五位獅鷲騎士緊密相連，宛如初次綻放的柔韌花瓣，死命抵住無力下墜的中央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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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阿法爾環視一眼陷入劣勢的天空戰場，自嘲似地咧起嘴角，任由鮮血淌下唇邊。他很清楚失去指揮的獅鷲部隊將會面臨何種險境：節節敗退，一蹶不振。
空戰失利的往後影響極大，它會擴散至整場戰局，猶如連續倒下的骨牌，或者滾落山坡的渾圓雪球，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挽救局面的方式只有一個——擊殺、或者重傷對方的空軍將領。
身負肩傷、敗落墜下的空中王者總算回歸冷靜，平淡地笑了。
憤怒與失態過後，他從對方身上學到一堂寶貴教訓，飛快思考著各種補救措施，一邊下達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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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遜，你的謀略向來都很出色，待會獅鷲部隊就交由你來指揮，俯衝支援中央戰場。」他的語速平穩快速，眼神堅定，思緒敏捷，全然沒有負傷時的慌張模樣：「文森特、強尼，你們擅長狩獵，適合充當前鋒。艾尼賽斯、安布魯斯，你們負責守衛殿後，防止其餘白鷹追擊。我會狙擊思佩愛克斯的空戰領袖，在這片天空做出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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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不！大人，你和戈雷的傷口太嚴重了，請你立即撤退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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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好，文森特，現在就是報答國家的時機。戰爭才進行一半，我不能因為這點小傷撤退。」獅鷹一口回絕對方，堅定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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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不是一點小傷，阿法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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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快點去吧！按照我說的做，將榮耀帶回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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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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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如果還有機會碰面，我會在起點等著你們。」年輕騎士按住傷口，伸手揮開神情擔憂的周圍戰友，奮力衝上雲霄，直面刺眼的熾烈陽光，享受撫過臉頰的舒適暖風，重新找回暢遊天際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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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獅鷲騎士一齊目送那位英勇果斷的皇朝之鷹展翅離開，紛紛將手反握胸前，最後一次行禮告別：「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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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深知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們將會向下沉淪，而他則會再次升空，飛向遙遠天際。
更高的天際，那兒盤旋著許多白鷹，整齊有序地組成一圈圓環。牠們敏捷、有力、凶狠、聰明，深信強悍無敵的傳奇將領終將帶給白鷹勝利——那位翱翔於最高藍天，凝視腳下的棕髮男子。
他驕傲地甩動長槍，邀請雲下的負傷騎士進行決鬥，同時又於寬厚的下巴附近比出割喉動作，極盡所能地挑釁這位稚嫩獅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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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格魯門，你這傢伙真是…」阿法爾單手持劍，直立胸前，再次對準這片佈滿陰影的危險天幕：「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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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皇朝的天空只剩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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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雷，輪到我們啦，展現絕技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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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這次又該取什麼名字？帥氣一點，然後…充滿氣勢、簡潔有力。噢，我想到了！哈哈…就這麼辦吧，我們的絕技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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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cen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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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鷹張開雙爪，凌厲地振翅撲下，尖喙瞄準急速竄升的金髮騎士，紛紛脫離那圈白銀圓環。
風的呢喃再度於阿法爾的耳邊響起，充斥著悲壯的奮起旋律，猶如行軍時的激昂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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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ack，Attack，Att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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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掠過，掠過，掠過！化身急速向上的螺旋飛矢，任由擦身而過的鷹羽飄落。皇朝之鷹聆聽著戈雷的憤怒低吼，機伶地翻轉扭身，巧妙避開交叉而過的兩頭巨鷹，微微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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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crifice，Sacrifice，Sacrif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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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再度降下白鷹，羽翼反射正午的熠熠白光，隨時準備搭上戈雷，扯下牠的雙翅，撕開牠的血肉。
而他，他斜瞥一眼撲向兩側的銀白巨鷹，陡然勒緊韁繩，壓低身姿，誘引白鷹撞成一團，偕同騎乘的主人一併墜下。
趁著這次難得機會，獅鷲再次振翅向上，配合那把燙金的家族長劍急轉一圈，精準劃開騎乘白鷹的騎士咽喉，優雅地替這面湛藍畫布染上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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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ry on，With all one's m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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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戈雷與阿法爾的精神融合為一，緊密相連。他們一同突破雲層，避開長槍，成功奪走眾人目光，化身令人恐懼的漆黑惡魔，一一擊落靠攏近身的銀白天使，直至他們發出哀鳴，悽慘地無力墜落。
在這之後，銀白色的圓環已然黯淡消逝，僅存負傷折翼的飛昇惡魔，以及那位高高在上，輕蔑俯瞰的莊嚴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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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less，Until the world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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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有本事，小子。」格魯門架起長槍，對準急遽上升的染血獅鷲撥開一陣氣旋，自上而下化成一道銀白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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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小子？好吧，挺有意思。」阿法爾弓起身軀，一手舉劍，一手托住劍身，由下而上，筆直撞向那道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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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槍與長劍擦出零星火光，濺灑鮮血，染紅銀鎧，浸濕他的金色短髮。
格魯門精準遞出長槍，藉由這股交錯而過的強烈衝擊貫穿皇朝護鎧，刺進阿法爾的結實肩胛，疼得獅鷲騎士差點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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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不錯的嘗試，可惜單憑你是贏不了我的。我是思佩愛克斯的空戰王牌，在你斷奶以前霸空銀翼的名號就已傳遍昂德大陸，無論你是天才還是蠢蛋，今天不會是你的好日子。」格魯門翹起嘴角，自信地向他歪頭微笑：「幸好今天我的心情還不算差，假如你願意回頭勸說那位愚蠢帝皇…我很樂意給你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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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法爾偷偷瞥向湧流鮮血的兩處傷口，沒有回答對方。
放棄？投降？認輸？怎麼可能？別開玩笑了！
若是這時放棄白鷹與獅鷲的決鬥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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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ver！
Surrender，N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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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下，狂風相遇的這一剎那，皇朝之鷹咬緊牙關，忍痛催促戈雷振翅前進，直至格魯門的笑容凝滯褪去，換成難以置信的恐懼表情。
長槍深深沒入阿法爾的負傷右肩，安靜地向前滑動，迅速縮短兩人的交戰距離——格魯門自此失去持槍優勢，進入長劍的短程攻擊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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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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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金長劍閃耀著太陽亮光，劍身烙印代表玟迪萊斯家族的獅鷹徽記，迎面刺進白鷹騎士的甲縫間隙，割開皮膚，切斷肌腱，擊碎鎖骨關節，將他的持槍右手連皮帶肉一齊切下，疼得這位不滅聖鷹淒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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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好、好疼！好疼啊！呀啊——我的、我的右手…我的右手沒了！」格魯門連忙摀住湧血的斷臂，氣憤地仰天大吼：「該死、你這個該死的渾蛋！我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阿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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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搞什麼啊…」阿法爾悶哼一聲，急速掠過失速下墜的白鷹騎士，平靜地露出一抹苦笑：「你分明就記得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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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不可能！我沒有輸，我不會輸！邪惡不可能戰勝正義，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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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格魯門，」阿法爾騎著獅鷲向下俯衝，迅速追上躲進雲層的逃亡白鷹：「你曾這麼問我…是否曾經嚮往自由飛行的滋味，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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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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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體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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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spite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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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幕景象令我終身難忘，格魯門。」雷電自兩人的疲憊側臉交錯而過，隱沒於烏黑的雲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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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 the 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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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空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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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再度奏響。
與此同時，阿法爾的聲音也同步傳來——來自白鷹騎士身後。
不知何時開始，他已躍離獅鷲獸的華麗座鞍，輕盈踏上巨鷹羽尾，單手高舉玟迪萊斯家族的榮耀，欣然接納雲層中的紊亂電流，直至劍身燒得火紅，周圍纏繞滋滋作響的群青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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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hing t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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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什麼也沒有，」伴隨一陣轟然雷響，阿法爾奮力揮下手那把導雷長劍，融化、切開格魯門的厚重鎧甲，全力刺出傳說中的那招強大劍技——「雷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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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虛無飄渺的白茫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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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糟糕…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大人，戴維大人的重裝部隊完蛋了！」騎士驚慌失措地高聲大喊，轉頭看向紋風不動的崇高帝皇：「接下來該怎麼辦？是否請求右翼的皇朝騎兵歸隊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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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做！繼續讓皇朝之劍擴大戰果。」戈德溫依舊蓋著頭盔，沉穩地下達命令：「誰也不准擅自脫離！」
話雖如此，這次情況卻比以往嚴峻。打從那位神秘的白鎧騎士通過此處，中央便於眾人眼前一分為二，任由緊追在後的漆黑戰馬疾馳而過，嚴重擾亂了預先擺出的軍隊陣形，害得他們難以抵禦思佩愛克斯的主力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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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側呢？理柏埃遜的火之團和風之團呢？我們不是雇傭他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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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他們正在激烈鏖戰，不過思佩愛克斯的贏面更大。」騎士怯生生地吞下口水，生怕挨揍似地縮起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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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柏埃遜…風之團？請原諒我的無禮愚昧，我的王，我的夫君，請問風之團的菲爾–麥卡尼也加入這場戰爭了嗎？」沉默寡言的皇后忽然張開雙唇，擔心地將拳頭握在胸前，語帶顫抖地詢問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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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緊張，伊凡娜。我聽說他在開戰之前受了輕傷，風之團只負責支援突發狀況，全由火之團的粗鄙傭兵負責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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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我要出發啦。戈德溫，戴維根本無法搞定弗雷，要是再不派出金獅應戰…全線崩潰不過是遲早的事。」哈蘭別過頭去，輕拍兩下金獅後臀，隨即就要率隊出發：「走吧，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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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哈蘭大人，還請妳再稍待一會，戈德溫大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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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我才不管戈德溫下達什麼命令，別向我搭話，你這個猥瑣好色的陰險老頭！」哈蘭摀住口鼻，作嘔似地皺起眉頭，彷彿看見陰溝裡的爬蟲一般：「別以為我們瞎了，我很清楚是誰時常盯著琳達胸前那兩團肥肉瞧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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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哎、哎呀！真不愧是您，哈蘭大人。沒想到就連這些零碎小事也無法逃過妳的雙眼…嘿嘿嘿！」希歐搔了搔臉上的鬍鬚，一臉得意地發出傻笑，好似哈蘭那番訓斥並非責罵，而是華麗優美的極致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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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哈蘭呸了口水，旋即就要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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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哈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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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金獅停下動作，疑惑地看向帝皇，語氣顯得有些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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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妳是我們的陸戰王牌，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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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該怎麼辦？眼睜睜看著戴維陷入苦戰，孤軍奮戰，最後戰死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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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腿君王並未多做說明，僅是輕搖貼近嘴邊的修長食指，示意偵查隊伍靠近自己：「告訴戴維將軍，立即帶隊後撤，直至約定好的百米距離，讓白鷹進入射程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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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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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溫，你究竟想做什麼？」哈蘭好奇地歪頭看他，如同令人懷念的孩提時期，這位玩伴總會想出許多意想不到的新奇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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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蘭，我想誘使白鷹撲入火網，開闢一條專屬於妳的血腥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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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要死啦！完蛋了，我死定了，我們死定了！噢…耶穌佛陀真神阿拉溫蒂，願你們的神力眷佑…」戴斯蒙緊閉雙眼，十指緊扣胸前，念念有詞地祈求寬恕，好讓充斥耳邊的哀嚎遠離腦海，藉此撫慰這顆不安份的活潑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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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戴斯蒙！請別混入我的名字，我還活著！」溫蒂連忙壓低身軀，驚險閃過差點撞上的白鷹士兵，沒好氣地笑著大喊：「我不記得向你提過這種亂七八糟的可笑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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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不是重點！葛、葛妮絲大人，這趟旅途非得這麼刺激嗎？我們的行進方向反了！該死，這太瘋狂了，我還想四肢完好地返回王都！」的確如此，這次戴斯蒙說得沒錯，只要稍微往外偏移一碼，他的手臂就會被呼嘯馳過的戰馬踩碎。
沒錯，他們現在身處戰場中央，不顧一切地逆行向前，與潮水一般、茫茫眾多的白鎧士兵擦身而過。要不是葛妮絲的騎術高明得近乎神奇，這些衝鋒士兵早已撞翻他們，無情地將他踩過。
不過騎士並未理會戴斯蒙的哀求，她仍專注地直視前方，機敏地扭動身軀，好讓那些衝向自己的士兵得以避開：「戴斯蒙，你在梅涅狄克史東的負責導師是誰？他們教你在這種緊要關頭大發牢騷嗎？快點替我解決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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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麻煩？喂！妳到底對我抱持多少誤解？我差點就要變成人肉風箏了，妳在開玩笑嗎？」迎面撞上的凸出碎石害得戴斯蒙翻身飛起，只能死命抓緊那面磨平明亮的光滑鐵盾，一邊胡亂踢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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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麼都行，扔石子、樹枝、武器，盡可能干擾那名渾蛋，她快追上來了！」葛妮絲緊張地瞥了後方一眼，隨即倒抽口氣。她還記得這位黑衣女子——那時馳騁在面紗林道的偷馬賊，害她扭傷腳踝的元兇之一。現在，黑衣女子手裡多了一柄漆黑長槍，隨時都能傷害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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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的老天，不得了了！情況真是越來越糟…我們到底得罪了誰？是誰中了邪惡法師的可怕詛咒？為什麼老是有人追殺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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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她是的目標是妳，只能怪妳的演技太差勁嘍，溫蒂大人。」葛妮絲再度前傾身姿，夾緊雙腿，試圖與追兵拉開距離，儘管這一切都徒勞無功：「希望她不會帶給我們太多麻煩…至少那名幫手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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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該死！妳和她交手過嗎？就是她讓妳的雙腿變成豬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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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斯蒙，你的用詞能否稍微…修飾一下？」溫蒂從未想過自己也有教訓人的一天，尤其在這方面。然而她的這段訓話才剛落下，高亢的叫喚已從後方傳來，逼近這匹疲憊不堪的英勇白馬：「給我停下！溫蒂–菲莉希雅–米勒！這是我的最後警告，除非你們想被這把長槍貫穿，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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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會怎麼樣？妳又是打從哪來的瘋子？耶？啦哩啦哩啦哩，呸嘍呸嘍呸嘍！」溫蒂翹起臀部擺動幾下，調皮地吐出舌頭、比出中指，極盡所能地嘲諷對方，壓根沒有考慮這麼做的後果：「來呀！蠢蛋，瞧瞧這是什麼？呼！圓滾滾的肥厚翹臀就在眼前！怎麼樣？妳能抓住這次機會嗎？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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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嗯，這可是妳說的。」梅格輕舔下唇，敏銳地避開一枚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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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美麗的女士，冤有頭，債有主，我、我覺得妳應該找對出氣對象，好嗎？惹火妳的人可是她，溫蒂–阿姆壯壯！是她點燃妳的怒火，一再挑戰妳的脾氣，妳應該將這把長槍對準她，而不是…我，該死！妳聽不懂人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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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的神哪，思佩愛克斯的忠誠士兵竟然在向敵人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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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閉嘴，妳這個惹事生非的麻煩精！」戴斯蒙連忙抓向兩側草皮，試圖撿取任何可用武器，哪怕是生鏽的長劍、缺角的盾牌，甚至半截長槍也行。但是現在他被綁在疾速奔馳的戰馬後蹄，同時還得閃躲持槍女子的頻繁刺擊，壓根沒有機會摸到那些飛逝而過的零散武器。
梅格當然知道戴斯蒙的內心盤算，她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甚至還會加快戳槍速度，阻止對方逮到機會反擊。胯下這匹名為stérnenklar–nacht的漆黑戰馬也配合著她，牠年輕健壯，而且還與女子的相性十分契合，彷彿就像並肩奮戰多年的老友——除了葛妮絲，誰也不會懷疑這匹戰馬的主人是她。
stérnenklar–nacht，相較廣泛運用的昂德語稍有不同，那是鮮為人知的上古語言，意即「閃耀的繁星之夜」。每當梅格夾緊雙腿、欺身向前的躍動之際，繁星總是能夠突破體力極限，只為趕上那匹疲憊不堪的黑鎧白馬。至於葛妮絲座下的英勇席翁…縱使牠已耗盡全力，身負三位乘客的長程衝刺仍舊讓牠疲憊不堪，就算葛妮絲的急切呼喚未曾停歇，席翁依然無法擺脫這名難纏追兵，只能任由「繁星」尾隨趕上，並行疾馳。
戴斯蒙瞪大雙眼，微開雙唇，無力阻止眼前的遺憾發生。
葛妮絲夾緊隱隱發疼的雙腿，狂飆於混亂不堪的平原戰場，期待著未曾出現的聖光奇蹟。
這一瞬間，梅格抵達聖女身旁，對她露出宣示勝利的詭異笑容。她一邊伸手邀請溫蒂，一邊將鋒利的槍尖抵住對方脖頸，示意聖女放棄反抗。
這一瞬間，羅威爾皇朝的中央軍隊總算收到命令。壯碩魁梧的戴維脫下頭盔，清爽地甩了甩那頭束起馬尾的灰白頭髮，率領瀕臨崩潰的部隊後撤。琳達–斯奈德的騎兵正在追擊潰敗的白鷹士兵，朝著葛妮絲的方向迎面馳來。負傷的獅鷲騎士正從千餘米的天際急速墜落，高速俯衝下方的凌亂戰場。
這一瞬間，站上樹梢的霍恩–納斯射出一箭，精準貫穿一名士兵咽喉，完美掩護身後那名光頭壯漢，帥氣地將瀏海推向頭頂。瑪莉詠–柯蒂亞率領著火之團的成員浴血奮戰，俐落地劃開鮮紅半圓，雙手並用地將斧頭敲進敵人腦袋，切西瓜般地剖成兩半。桂莉芙則是靈巧地踏上士兵雙肩，一次又一次地割開咽喉，躍至下一位敵人肩上，盡情發洩那股尚未釋懷的憤怒。
這一瞬間，防禦要塞的最高領袖，名為弗雷–布朗的白鷹騎士揮舞著尖銳長槍，率領一幫騎士闖入敵軍，高聲吶喊著激勵人心的宣誓，凶狠追擊四處逃竄的黑鎧士兵。
這一瞬間，卡爾文正氣喘吁吁地邁開步伐，徒步趕往喧鬧混亂的萊可塞斯平原。在那之前他曾見到死裡逃生的負傷少年——他騎在造型奇特的蜥蜴背上，詢問修士逃離礦坑的後續情況，頭也不回地趕赴戰場。
少年的雙眼清澈閃爍、表情堅定自信、嘴角向上彎曲，就算他的身軀已經遍體鱗傷，漆黑的懺悔大劍卻仍扛在肩上，與他一同奔向「光明閃耀」的未來。
思佩愛克斯的騎兵坐在形似犀牛的「湯門獸」上，使勁吹響進攻號角。宏亮的號角高音連綿不絕，搖落了樹葉上的塵灰，驅使周遭士兵英勇向前，吶喊廝殺，悄悄將這片綠意盎然的草原染成一條鮮紅河流。
這一瞬間，大地都為之撼動，所有「命運」都將在此交織牽引。所有棋子都已各就定位，觸動了佛斯特大教堂的甦醒鐘聲，再次扭轉紡織命運的神奇齒輪，悄悄向前推進一格。
除此之外，向前推進的不只弗圖娜的命運齒輪，還有戈德溫精心準備的殲滅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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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米！」哨兵站在臨時搭建的瞭望塔上，大聲地搖旗吶喊。
帝皇迅速揮下手臂。
「三百——砍斷繩索！」
「發射！」
霎時，後方的重力拋石機動了起來。
士兵終於解放禁錮已久的緊縛枷鎖，任由這排綿延冗長的可怕兵器肆意起舞，一齊擲出放置末端的致命石塊，發出一連串沉重巨響。
這些預先分割排列的碎石飛越軍隊上空，精準落在突進衝鋒的白鷹騎士身上，砸飛他們的腦袋，擊暈戰馬，打穿腹部，迫使他們痛苦地摔落戰場邊緣，流了一地鮮血，悲慘地大聲哀號，隨後遭到蜂湧而上的士兵無情踏過。然而戈德溫的反擊還不止如此，因為他的內心深知：他們無法光憑這輪火力擊退思佩愛克斯的信念，尤其那支精銳隊伍的士氣正值高昂，甚至沖垮了戴維駐守的中央陣地。
因此，帝皇特地準備了下一輪殲滅火力：弩砲與扭力投石機，他要讓這群白鷹騎士有去無回。
「兩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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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發射！」
「發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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悽慘的哀號此起彼落，響徹遍地。石塊橫空掃過脆弱的士兵腦袋，貫穿鐵盔底下的血肉之軀，噴散出豔麗的漫天紅霧，瀰散於這片湛藍的晴空底下。有的士兵疼得抱膝翻滾，有的騎士則是摔落地面，困在受傷的馬身底下難以掙脫。但是弗雷並未就此放棄追擊，他勇猛地高舉長槍，死命追趕眼前的逃亡敵軍——儘管緊隨在側的騎士正在急遽減少，聖白之槍依舊高喊著誓死奮戰的激昂怒吼，一次又一次貫穿敵人後背：「前進！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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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前進！直到砍下戈德溫的頭顱！羅威爾的帝皇就在前方！只要殺了羅威爾的帝皇，我們的國家…不，我們身處的世界就會得到永恆的和平寧靜！士兵們，跟隨我的長槍，騎士們，跟隨我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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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活著就會面對死亡，前進，繼續前進！或許我們會在這裡死去，但是我們的犧牲將會造就嶄新的和平盛世！憤怒吧！顫抖吧！奪回我們的榮耀，悼念逝去的同伴，品嘗死亡的滋味！」石塊自他的耳邊呼嘯而過，砸碎追隨在側的騎士頭顱。然而弗雷依舊沒有畏懼，沒有動搖，他催促著戰馬加速向前，無論肩上的鎧甲濺上多少血水，銀白色的頭盔會在何時被碎石擊飛，白鷹的騎士都會拚死衝鋒，反轉守護的長槍與盾牌，化為反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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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自由白鷹，燃盡你的熱血！高呼吧，戰鬥吧，衝鋒吧！英勇舉起手中的武器，不惜一切代價，直到——藍天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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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
「一百五——整隊，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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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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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箭雨，從天而降。
弗雷直挺挺地站立在馬鞍上方，雙手高速舞動長槍，一一彈開落在周圍的紛亂箭矢，任由腳底的白鎧戰馬恣意奔馳，猶如受到天神眷佑的不死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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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群怨靈纏身、屠殺無辜之人的惡魔，今天就是你們的滅亡末日！」騎士縱身一躍，長槍對準四處竄逃敵方騎士，一槍刺進敵人甲縫，靈巧地跳回趕至身旁的戰馬鞍上：「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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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放箭的射手隨即失去笑容。
每當射出的箭矢掠過騎士髮尾，他們的嘴角就變得更加扭曲，直到最後，這群可笑無能的皇朝箭手終於轉身逃亡——因為這些箭矢再也無法擊穿任何一名士兵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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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守住戰線，你們這群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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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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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殺的白痴！你們到底在想什麼？給我堅持下去，誰都不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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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也在你的計畫之中嗎？」哈蘭對著羅威爾的帝皇冷笑一聲，戲謔地嘲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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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差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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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戴維的軍隊會撤退得如此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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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他在這場戰役的表現爛透了，超乎我的想像。」戈德溫輕嘆口氣，意味深長地看向蓄勢待發的金獅戰士：「所以…接下來就交給妳了，哈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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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才像話。」哈蘭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這句話她等了很久，現在終於輪到她與嗜血的金獅騎士並肩奮戰，一同在這場大戰一展身手。
啊，真是急死人了，太令人興奮了。
她不自覺地渾身發抖。
尤其對手還是那位強悍的白鷹騎士，無論如何她都不想錯過這次難得機會，她想知道強悍勇敢的白鷹會在瀕死瞬間露出什麼表情，或者發出何等動聽的淒厲哀號？
她相信很快就會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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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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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麼了？」臨行前，被帝皇喚住的哈蘭回過頭來，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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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回來，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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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她的意料，那是一句久未聽見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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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妳一定要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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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格的身姿就像飛鳥，輕盈地自馬鞍騰空飛起，任由漆黑的披風隨風飄揚。
差一點就成功了，真的…就只差那麼一點，偏偏就在她的指尖觸及聖女以前，龐大、有力的漆黑陰影忽然從天而降，迫使她與繁星一齊飛離地表，騰空迴轉兩圈，一臉疑惑地滾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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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站住！」梅格一手撐著草地，一手拄起長槍，狼狽地從獅鷲獸的衝擊波中站起：「別走…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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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承載流星的戰馬並未停下馬蹄，反倒加快速度，一溜煙地逃離視線，混入交戰的士兵之中。
噢…不，她失敗了。
早在墜落的獅鷲迎面撲來之際，奪回聖女的機會就已被命運之神攫走，徒留沮喪與她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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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來！溫蒂–菲莉希雅–米勒，回…來！」狐狸發狂似地向前奔跑，試圖奪回本屬於她的命運流星，哪怕為數眾多的白鎧士兵潮水般地湧向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撞倒，她仍緊咬牙關，堅持不懈地頑強爬起，賣力地朝馬格尼弗森–史東的方向衝刺，直到無法看見黑鎧戰馬與白袍聖女的身影，直到進攻的號角響起，連同她的美夢一齊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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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種結果？」梅格絕望地頹然坐下，任由賣力奮戰的士兵越過身旁，任由嘶鳴的戰馬逐步逼近，任由獅鷲在她身後匍匐抽搐，掙扎著舞動雙翅。此時她的雙眼陷入一片黑暗，外在世界的喧鬧紛擾全都與她無關，只因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狐狸已經錯失前往天界的絕佳機會。
早在年幼時期母親就已離她而去。
大火燃燒的悲劇夜晚，父親與年邁的管家也離開了她。
接著，曾與希爾家族有過往來的人們都逐漸遠離自己。
最後，她所重視之人都會離開身邊，所有美夢、理想都被無情的現實擊碎，猶如已被野狗撕裂的絨布玩偶，或是傾盡全力也無法醫治的難看傷痕。哪怕她一次又一次失敗跌倒，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站起，抱持希望地努力向前，換來的回報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失敗。
這次她累了，她的雙腿再也走不動了，也許繁星與天界的秘密本來就不該由她揭開，也許這就是背棄戰友的應得懲罰，也許曾經堅定的信念與自信都只是錯覺。而這裡，萊可塞斯平原，戰場中央，就是梅格–希爾的永眠之地。
但是，狐狸並不曉得他還尚未放棄。
即使他的導師深陷絕望，捨棄遠大的崇高理想，他的腰際依舊掛著那本皮革書籍，裡頭描述著兩人的過往回憶，他的胸口夾藏枯萎凋謝的花瓣，深藏對她的思念，他的頸項掛著狐狸贈送的狼徽，宣告他的決心，推辭蜥蜴人的好意慰留，笑著婉拒牠們獻上的「美味」大餐，不顧一切地挖開礦道出口，突破層層阻礙，急速趕赴危機四伏的混亂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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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偉大的人類勇士，諾…諾爾大人，你真的…嘶嘶…打算這麼做？這可不是…嘶嘶…好點子。」身形嬌小的蜥蜴趴在少年肩上，迎風瞇起雙眼，滑溜地吞吐舌頭，嘴邊咬著一根搖搖晃晃的蜘蛛斷腿。出發前，由於諾爾一再堅持，牠們只好自行分食那頓勝利者的獎賞——盛滿鐵桶的多毛蜘蛛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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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伊莉莎白…安靜…嘶嘶…勇士…的決定…嘶嘶…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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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吧，伊莉莎白…確實有些胡來，但是我非做不可。」諾爾露出一抹苦笑，低頭詢問這位揹著自己、竭力狂奔的蜥蜴戰士：「能辦到嗎？尼布甲尼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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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嘶嘶！」蜥蜴戰士簡短回答他的提問，專注地直視前方。比起高大魁梧的蜥蜴之王，這隻名為尼布甲尼撒的蜥蜴戰士顯然小上一號，但是牠的行動也更敏捷，正好適合需要趕路的緊急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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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爾大人…嘶嘶…人類的戰爭…嘶嘶…非常危險…嘶…你的身體狀況必須接受治療…嘶嘶…我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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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感謝提醒，伊莉莎白。但是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要是梅格真的身處這場腥紅派對，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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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嘶嘶…什麼人？嘶…諾爾大人的朋友？嘶嘶…還是…諾爾大人效忠…嘶嘶…君王？嘶嘶…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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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爾輕咬下唇，稍微梳理思緒。這段關係確實難以簡單說明，他們既是朋友，亦是仇敵，既非他的效忠對象，卻又有過一段承諾，既非情人，卻又能夠察覺彼此的曖昧情愫，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還有一筆尚未清算的血海深仇，等著狼向狐狸追討，這次他可不會再讓對方輕易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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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莎白，人類的世界既複雜又危險，我建議妳別太過深究。不過…」諾爾搖了搖頭，遙望那片即將抵達的遼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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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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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可以這麼理解梅格–希爾…她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渾蛋，讓人頭疼的大麻煩。」諾爾咧嘴一笑，輕踢兩下急速狂奔的蜥蜴戰士，示意對方立即停下：「但是誓約就是誓約，我們必須保護她的安危，將她平安帶回蓋的身邊。再說…我還想從她的口中得到更多答案，關於八年前的那場焚村夜襲，梅格沒有遵從菲爾下達的屠殺命令，我想知道她這麼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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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諾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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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們的好意協助，我的朋友，接下來我會獨自走完這趟旅程。」諾爾躍下尼布甲尼撒的滑溜背甲，仰頭看向戰場：巨鷹俯衝而下，雙爪攫起欲待發射的輕型弩車，威風地振翅飛起，並於半空墜落的尖叫聲中猛力甩出，狠狠投向咧牙撲咬的金獅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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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太危險了，我不覺得冒險通過會是個好主意。」諾爾先是瞧了一眼正與重裝步兵並肩奮戰的金獅騎士，接著又再瞧向撞開大盾的白鷹勇士，表情凝重地深吸一口氣。羅威爾的帝皇不在這裡，他聽取了希歐的衷心建議，悄悄偕同貌美溫柔的高貴皇后撤離至更加安全的後方森林，至於這處入口則已成為不折不扣的激烈戰場，而非守護帝皇的後方陣地，要是他們貿然闖入兩軍的交戰場所，說不定很快就會遇見握持鐮刀的索命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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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爾大人…嘶…蜥蜴人…嘶嘶…不怕死亡…嘶…榮譽…嘶嘶…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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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快點回去吧，我的朋友。你們不僅替我挖開出口，艱難地將我揹到戰場，現在還要為我犧牲生命？不，我不能這麼做，這太自私了。」諾爾對著滑落肩膀的伊莉莎白露出微笑：「謝謝你們，尼布甲尼撒、伊莉莎白，願諸神眷佑你們。下次可別再襲擊那些無辜的路過旅人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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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諾爾大人…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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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你的使命完成了。」諾爾望向那排佇立戰場的高聳兵器，似乎已經想到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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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輕輕拉起湛藍的群青圍巾，一手握住垂落胸前的狼徽墜飾，背著漆黑的大劍負重前行。狂風吹亂他的頭髮，撫過他的耳際，然而堅定的孤狼並未因此退縮，反倒勇敢無懼地前傾身姿，奔向翱翔而過的巨大白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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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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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我來拯救妳了，梅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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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奮力推開瀕死倒下的龐大金獅，掙扎著從屍體下方爬了出來。
他沒想過自己還能存活下來，試探性地捏了一下臉頰，確定這不是一場美夢。
不，說是美夢也太奇怪了，這分明就是一場惡夢。當他見到迎面馳來的那群白鷹騎士…噢，應該稱呼他們為「白色惡魔」才對。沒錯，當時那群惡魔沖散了他與戰友，緊接而來的便是一連串淒厲慘叫，此起彼落。
士兵已經無法想像之後的結局會是如何，更別再提開戰以前的美好幻想——烈酒、封地、女人，若是還能活著離開，就算要他立即滾回破舊的荒廢農村、爬回羅威爾的領土也甘之如飴。
就在這時，士兵忽然注意到他。
少年似乎打算攀爬那座高聳的工程兵器，好奇地壓了幾下絞盤附近的彈射桿，嚇得士兵連忙出聲制止對方：「喂！你瘋了嗎？別站在巨型投石車後面，快點離開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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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別擔心，我沒有喝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少年回望士兵一眼，旋即又將視線轉回前方，專注地盯著眼前這座攻城兵器，謹慎思考他的下一步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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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瘋子。」士兵輕輕拍落沾黏身上的細碎雜草，隨手撿起長劍，旋即就要轉身離開，然而少年卻在這時喚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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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能告訴我這輛投石車的射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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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士兵迷惑地瞇起雙眼，畢竟這名少年實在太可疑了，若是撇除那身殘破不堪的傭兵制服，他的行為簡直就像探查機密的敵軍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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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巨型投石車的拋擲距離究竟能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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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傢伙，居然還想進一步瞭解我們的攻城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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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情況！最大能到四百米，如果投射的對象是你…八百米都有可能！」士兵隨口掰了一個數字，一邊打量眼前這名少年，大膽猜測對方的內心想法，差點忘了自己仍未脫離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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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米？」少年的語氣顯得有些驚訝，接著又好奇補上一句：「這裡距離前線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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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五百米，不過那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現在的戰場前線就是這裡…等一下，喂！小子，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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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對抗殘酷的命運，保護尋找繁星的同伴，盡力實現曾經立下的雙重誓約。」諾爾一腳踩上勺盤，冷靜地遙望遠方，任憑巨鷹的咆嘯穿透耳膜，接連撲倒一座又一座攻城高塔。他的身軀向前微彎，猶如蓄勢待發的跑者，單手握住劍柄，指向垂下的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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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你覺得我辦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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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你究竟在說什麼？等一下，你想讓這座攻城機…喂！你瘋了嗎？要是真的這麼做你會沒命的！」士兵總算猜到諾爾的意圖，連忙轉身跑向少年，差點被地上的石子絆了一跤：「快點從那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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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一切都太遲了。正當士兵伸出雙手，匆忙撲向那座雄偉高聳的大型兵器，諾爾已經揮下大劍，搭乘一陣颶風飛離地表，消失於士兵的視線之中，獨留轟然倒塌的巨型殘骸與他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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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他究竟是誰？這真是太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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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瘋狂，比起降伏數之不盡的蜥蜴戰士，現在的他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甚至還與巨大的白鷹並肩飛翔、四目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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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僅存內心，信念環繞掌心，這片一望無際的蔚藍晴空，少年迎著怒號狂風，猶如天降流星劃過天際。
漆黑大劍正在指引前進的路線，撕裂即將消散的雲層。
老舊書本喚醒了他的鼓動情感，傳誦背離命運的宣告。
甦醒吧，歷經傷痛的靈魂。
怒吼吧，往返背叛的戰士。
瘋狂吧，打破絕望的少年。
既然原先的道路已然迷失霧中，何不昂首追隨繁星的指引呼喚，抹去早已風化的過去，尋求亮光，燃盡脈搏中的熾熱血液？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只需徵求內心的默許同意，就在此時解放沉重的誓言枷鎖，化為乘風疾行的雙翼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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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繁星，指引我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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