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與巫女 - Chapter 12-2｜普魯斯特效應

入夏後，每當巫祈海抬頭時，天空總是一片灰濛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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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來看，梅雨季的天空皆是如此。烏雲總遮擋駛離近日點的太陽，看不見任何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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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個人告訴她，如果心情低落時，就抬頭看看天空。就算陰雨延綿，被沁涼的雨滴沾濕，也會感覺懸浮的心沉澱了些——從那時起，她便有了抬頭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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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的日程總被排得滴水不漏，密麻的文字如賣身契一般，無情又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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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點睜眼梳洗用餐後，便開始進行各項家教，除了應考學科，琴棋書畫樣樣不漏，把原先就不夠用的24小時，壓縮到分秒必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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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時候會在早鐘響起的那刻，憎恨新一天的到來。想著要是嚴冬提前到來，能像棕熊一樣陷入冬眠就好了，等到再次甦醒的那刻，就能迎來繁花似錦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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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事與願違，日復一日，忘卻了時間，連季節迭替都渾然不知。最後也不曉得，究竟是被什麼絆住腳，為何如此拼命，把自己透支得逼近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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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高中前，巫祈海都在郊區的本家生活，那裡正如電視劇中的富豪人家一樣，日式的木製建築聳立於山腰，擁有偌大的枯山水庭園、廊道數百名傭人走動，只要一照面，總像見到什麼大人物般，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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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越過一根柱子，便會看見令她厭惡的家紋。那是由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一朵形狀詭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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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近似白蓮與百合的混種，花瓣以同心圓圍繞排列，中央的螺旋狀蕊群之下，藏著一顆像眼珠的漆黑子房——它彷彿也跟其他人一樣，監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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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懂事以來，她就感知到，周遭的視線乍看恭敬，實質十分複雜。那是一種憐憫與鄙視的綜合體，全向著自己的身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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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幸運啊，如果不是繼承了能力，也沒機會來到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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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想想老爺的兒女們，全都是凡人，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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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被區區一個私生女，搶走了所有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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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十分古怪，大人們總大聲說著自認不會被聽到的私語，並果斷認為繼承這份能力，是「花神」賜予的禮物，該知足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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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可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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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巫祈海來說，那並非幸運，而花巫的天賦，也確實是個潘朵拉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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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使用能力時，她才是個連幼稚園都沒畢業的兒童。懞懂地被帶到一個昏暗的倉庫，被一群西裝鼻挺的壯碩男子包圍。不久後，遠處傳來響亮的腳步聲，踩著一雙高價皮鞋的青年，緩慢地蹲下身，笑著輕拍自己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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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聽說妳可以吃掉叔叔痛痛的記憶啊？好厲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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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能識出更多字，曉得胸口名牌上的「立委」是何意，也許就能把盒子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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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無法自主判斷的年齡，被施予眾望的處境下，巫祈海按照指示，第一次使用了能力，向陌生人進行了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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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潛意識進入記憶後，她看見了殘忍的殺戮場景。那名笑得和藹的青年，拿著一把銳利的短刀，就這麼朝著另一名西裝青年猛砍，剎那間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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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對方叫得多麽淒厲，因能與委託人的情緒相連，巫祈海只能感受到憤怒，以及隨之產生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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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播種，就像獨自坐在空蕩的老舊電影院中，觀看各種電影。而觀賞完後，唯一要做的，就是走到放映室，把膠卷拆下來，一把吞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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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些可說是殺人證據的記憶，化作一枝精緻的糖花般送到面前時，在那個瞬間，巫祈海就明白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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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並非救世主，而是個徹底的「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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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童話故事書的怪物，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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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渾然無知的情況下，開始進行所謂的「修行」，並聽從父親的話，接收上頭傳來的工作。對於年幼的孩童而言，這是場只有自己能勝任的遊戲，哪怕隨著吃下的記憶越多，身體開始出現黑色的花草斑紋，也認為是勝利的勳章，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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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像與世人唱反調般，生母相當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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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曾在本家生活過一段時間，最後因病，被轉往了外地的醫院，接受醫療照護。儘管與父親沒有名義上的婚姻關係，也義正嚴辭告訴自己，一定會讓她痊癒，再次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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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喜歡花，因無法在家中種植，在還有活動力的時期，兩人總會抽空驅車前往外地，去山區渡假。附近有個觀光花園，巫祈海總會在花田裡奔跑，而生母就在遠處招手，囑咐自己不要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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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記憶，經歲月沖淡，已遺失大部分的拼圖，永遠湊不回原先的樣貌。巫祈海依稀記得，夏天時總會種一片鮮豔小花，外型像彩色的風鈴，香氣淡雅，總隨風輕巧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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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好奇心詢問後，有個年齡相仿的雀斑小女孩，搶在老闆之前回答：「它們叫作夏堇哦！是一種會在夏天盛開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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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起小女孩後，老闆深入解釋，耐高溫的花並不多，因為夫婦倆十分鍾意，才每年必排程種植，甚至把女兒名取了其中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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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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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號人物，巫祈海從未過問，也因為認生，始終沒有主動親近她。但這位連本名都不曉得的傢伙，倒是每回拜訪時，都會前來熱情打招呼，聽說是因為看著父母工作久了，不自覺有股小老闆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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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難得過夜了，巫祈海在花田中遛達，一半突然看見前方有個不明物體，以為是野狗，便打算想無聲無息經過。卻在踏出幾步後，在微弱的月光照映下，看見那名小女孩躺在中央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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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將大地為床，她像一個髒掉的浪犬，渾身沾滿泥土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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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被蚊子咬了，都不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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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她左手胳膊上的紅點，也不知怎的，原先一塵不染的巫祈海，就這麼躺了下來。睜大雙眼的瞬間，她便徹底理解，映入眼簾的美景，確實是讓人寧願弄髒身體，也不願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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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聳的花叢成了天然的木框，將滿天繁星裝成一幅盛大的畫，四周此起彼落的蟲鳴，猶如演奏的協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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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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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隔壁的鼾聲十分煞風景，巫祈海還是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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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這樣停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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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成為不用回到現實的愛麗絲，能一直在夢境中徜徉。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中成長，享受普通人的生活，找到屬於自己的夢想，以及真心所愛的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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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隨著生母病情加重，旅行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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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重後，學業與工作之餘的空檔，巫祈海天天留守在醫院，仍沒見到生母最後一面——而說得頭頭是道的父親，最終連喪禮也沒出現，徹底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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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於六年前的春末過世，由於臨終前曾說過想看花，巫祈海便請求江卓文，讓自己久違再去一趟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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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在書上聽過一個理論，叫作「普魯斯特效應」。說只要聞到曾聞過的味道，就會開啟當時的記憶，而它不只單純讓你「想起」那些事物，是切實地在腦海中重現，讓人重新回到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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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想走回花田中，藉由遺忘的香氣，重新回到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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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花園那時營運出現問題，暫時關閉了。巫祈海只能站在門外，看著破舊的招牌發愣，最後在周遭散步後，便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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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到「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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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是見到了，八成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吧？她理智地想，兒童的記憶容易被覆蓋，高概率早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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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身份不同的話，或許能成為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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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僅十歲的巫祈海卻沒想到，離開不到一個月內，花園就陷入火海，並無聲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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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親人後，原先淡漠的性格變本加厲，她成為了冰冷的儀器，同時對說著滿口謊言，將母親拋之不顧的父親，感到憎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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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中學時，巫祈海毫不猶豫搬離了本家，並宣告自己將角逐下任花主，開始大量「狩獵」花朵，累計超人的奉獻值，同時在各方面力求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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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一個適合嵌進社會中，足夠重量的名份。所以，她要成為道德標準裡的資優生，絕不能有任何閃失，唯有遞上一張漂亮的成績單，才能成為一個讓外界認同的體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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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入花朵後，口腔會浮現難以形容的腐爛味，儘管明白那只是幻覺，她仍試圖用另一個幻覺消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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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開始使用電子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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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別再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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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江卓文看不下去，總口口聲聲勸阻，強硬無果，便索性提出他能找到特別的工廠，能製作焦油極少的配方，給巫祈海替換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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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在一天食入超過三十朵花，被他人痛楚的記憶折磨，被背上滾燙的烙印摧殘。偶爾被喚回本家時，父親會坐在遙遠的廳堂中央，一邊處理蓋有「神鳴製藥」章印的文件，冷漠地聽取她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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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決斷是採集體投票。」對於優異的數值，父親不屑一顧，「無論妳的善值多高，基於出身與性別，依舊毫無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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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把穢物拎起後，又丟回垃圾桶，巫祈海始終得不到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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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海小姐，為什麼不選擇放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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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本家後，面對江卓文的質問，巫祈海平靜以答，「早就知道答案的選擇，是沒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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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選擇錯了，還可以怪天時地利。自認知道答案，而不選擇的話——」她凝視高掛的半月，像向宇宙傳達訊號般緩慢眨眼，「能怪罪的，就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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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在起飛前，就失去了接近天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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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失去唯一的依靠後，巫祈海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哪怕是要鎩下他人的羽翼，也一定要飛得又高又遠，才能成為不被束縛，擁抱自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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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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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並不曉得，當人類精神偏離軌道時，大腦中鋸齒斷裂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刺耳。曾以為憎恨能成為走到最後的動力，卻忘了剝去繁複的身份背景，自己不過是個未成年的青少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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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相信命運，信仰唯有自己。到最後迷失了，沒有光明，連影子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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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極必反，矯枉過正。食入超過一百朵花後，過載的身體脆弱不堪，最終在壓抑不住的力量下，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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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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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梅雨季灰色的季節裡，深陷無盡的拉扯與內耗中，忘記天空發出的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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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祈海知道有棟廢棄的校舍，同時是學校各種怪談的產地，那裡沒有注目與監視器，是適合了結一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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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因為啃食太多，到最後對花朵產生嫌惡，緩慢踩著階梯向上的時候，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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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成為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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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綻放一瞬後，便獨自凋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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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所有青春故事皆是如此，在最絢爛的時候，卻無人知曉地悄然落幕了。毫無徵兆戛然而止，可時間卻執意把人向前推，讓人們被迫接受所謂的明天與未來，哪怕並不會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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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端著破碎的身心，巫祈海打開了沉重斑駁的大門。烏雲中溢出的陽光，從門縫間四處逃竄，頓時什麼也看不清，嗅覺卻比視覺早一步有所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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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甜膩的菸味外，一陣熟稔又陌生的淡雅香氣闖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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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觸發了效應，她感覺時光倒流，彷彿躺在七年前的夏堇花園中，望著星月皎潔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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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清晰後，巫祈海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盯著那個躺在花圃中熟睡的起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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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相信命運，卻在此時徹底感受到，曾經遺失的拼圖碎片，再度匯集到了手中。彷彿提醒自己，這一次，可別再搞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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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能接續下去的。她顫抖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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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與巫祈海，夏堇與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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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偶然開端，將以必然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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