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堇與巫女 - Chapter 24-2｜紅斑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ZLvzFOU7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住所影射主人的性格。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f5VAOpcG

巫祈海的房間物品不少，卻收拾得十分整齊，能看出一絲不苟的特質。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wuLioGP7

而其他空間，可能保留了女主人的喜好，少量素雅的傢俱之外，全是大量的留白。柳思堇不懂極簡主義，只覺得好大好空好羨慕。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6exGXjD4

她理當認為，這間「廁所」也會遵循此風格——然而，這扇門後的空間，卻是天壤之別的美學。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D0am36VE

舉目所及，是一間被琳琅滿目的雜物堆疊，擠得密不透風的儲藏室。唯二沒被荼毒到的，僅有頭頂斑駁的米色天花板，以及對外的正方形小窗。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OtLPV3cC

⋯⋯原來雜物都堆在這嗎？沒想到巫家母女也會這種「眼不見為淨」的收納方式。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GxWAUrdY

不過，再整潔的房子，有間髒亂的儲藏室也不是什麼大事。柳思堇沒多想，膀胱為重，準備調頭離開。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NwCiHplvP

為防止灰塵入侵，她摀住口鼻，而那抹夏堇花香仍穿過指縫，滲入了鼻腔。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35IiIIB4u

柳思堇停下腳步，回頭望去，這裡沒有任何花盆，憑夏堇淡雅的香氣，也不可能從遠處吹來，仍維持得如此濃烈。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r4wugFDe

還是⋯⋯香水？香氛？味道能這麼擬真嗎？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XcnasZlY

或許，嗅覺失調也是花吐症的後遺症？靠，范老師那庸醫，怎麼這些都沒提？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0BmA4FgtI

——喀！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LNjNNrPL

埋怨之際，柳思堇粗魯的腳跟，直直撞上了一旁的書推。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3gI5VSkC

深怕吵醒隔壁的人，她憑著優越的瞬發力，用盜壘的姿勢趴下，以背部承受了所有墜落物。所幸都不是什麼重物，柳思堇無傷地從一片狼藉中坐起身。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gHUl03C5

啊，糟糕⋯⋯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LEsLHyBks

灰塵漫天飛舞，深怕觸發氣喘，她打算預防性使用吸入劑。剛探入口袋，餘光便被灑入的光線吸引。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J6UlDyvj

雲後的月光穿過鐵窗花，在地面映出一塊塊剪影，正巧罩住了一個近在眼前的物體。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KqEULLQi

視線對焦後，柳思堇頓時尿意全無。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fNBSr3kr

——國小作業簿。巫祈海七年前的日記。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uUNAYm8s

她知道自己腦袋可能殘了，但眼睛是沒瞎的。剛才離開隔壁房前，確實看見它好端端放在桌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ezNmny7Xd

⋯⋯幹，這裡果然鬧鬼。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VC0k3pRr

什麼氣喘、膀胱炎、花吐症，現在還有可能得心臟病。怕歸怕，好奇心還是有的，柳思堇瞇眼偷看，發現日記像在說「快點讀我」般，正不科學地平攤著第一頁。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lQ4qOsZR

⋯⋯要讀嗎？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TJ3BOdUf

她明白，也許只要讀完這本日記，就可以想起兒時的巫祈海，將零碎的記憶串聯，滿足自己對過去的好奇。同時也很清楚，裡頭提到的內容，可能會使七年前的記憶重現。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I3TR3zWJ

又會想起父母與那場山火，以及那片被烈焰吞噬，無法天明的永夜。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fuVPmWa4

骨灰罈的重量，至今仍重重砸在手中。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z718JQXL

「——無論什麼時候，妳都是我的現實。」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kkfkGFrI

被恐懼籠罩時，腦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那天的告白。巫祈海的聲音堅決，彷彿已識破所有假象，找到了真實的出口。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fncXSUBL

對柳思堇來說，巫祈海也是千真萬確的現實。歷經如裂縫一般的七年，是巫祈海獨自撐起了那座花園，是她將自己從泥沼拉出，讓漂浮的腳步落定，使心動的可能再現。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pQeSoxmM

獨自留守飄渺的回憶，一定很寂寞。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D57zzY0k8

每當提到過去時，巫祈海總雲淡風輕地說「忘記正常」，也許這招對外人有用，但柳思堇可不是外人，紫灰色瞳孔中稍縱即逝的落寞，她不會放過。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57GB6t9Hh

⋯⋯如果能共有那段記憶，巫祈海會開心嗎？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TaK61mpT

將搖曳的心栓回原位，柳思堇將泛黃的作業簿拉近，利用短暫的月光閱讀。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8s16VRnQ

日記書寫的順序並非按日期，有些看來像後來補寫的，她索性從時間最早的一則開始。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eDTQRkzt

『2017 年 1 月 31 日星期日

今天晚上，母親帶我去一個很遠的花園玩。

她說有事要做，讓我自己去散步。

我在花園散步，遇到一隻流浪狗。

不，她是人，是花園老闆的女兒，跟我年紀差不多。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ahS2kYPP

她躺在花園裡睡覺，全身都是泥土，好髒又叫不醒，是豬嗎？

還被蚊子咬了，右手有一個紅點點，搞笑。

因為月亮很漂亮，所以我也躺下來看了。』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4qpnfWeo

——等一下。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1cReyIv8z

柳思堇兩眼一黑，忍不住倒抽口氣。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5DXpP9OF

半毛線索都沒有就算了，怎麼全在罵人啊？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Lj27pnhx

她開始覺得前幾秒的疑慮，全是多此一舉。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eSRYivE6

去除國小詞彙量少以外，巫祈海的字跡跟栽培日記裡的大同小異，工整又漂亮。歷經時間流逝，鉛筆痕跡褪去不少，但每一筆都重得凹陷，彷彿執筆者知道，必須足夠用力，這些話才能被留存。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KGAdM17j

童言童語讓人鬆懈，她轉動乾澀的眼珠，將專注力放回文字上。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ZSk9nDCd

『2017 年 2 月 14 日星期日

今天母親又帶我去花園玩了。

她還是一樣，跟花園的老闆們有約，留我一個人散步。

我又遇到了她，這次她沒有睡著，只是一直在看天空。

有什麼好看的？我這樣問她。她說看了心情好，真是白痴的回答。

還想用一個醜花冠換我的名字，我才不要告訴她。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3W2TFQVk

我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她卻為我生氣了。

在堇的眼中，我並不是壞人。真是笨，老師說這樣的人長大後，一定會被詐騙。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UDknlqn6

但是，花園的夜空真的很美，有好多星星，跟我看過的完全不一樣。

如果是白天的花園，天空也會這麼美麗嗎？能看到這種藍天跟大海嗎？

可是，父親說不能過夜，那也沒辦法。

我跟母親都得聽父親的話。』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wckjZgQ4

讀到第二則，柳思堇不禁眉頭一蹙。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Hkd4uo4m

儘管提及有印象的片段，整體仍相當陌生。就像把考題出處攤在面前，依舊產生了猶疑。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l35W8SzEd

『2017 年 3 月 27 日星期日

今天母親不忙了，我們一起在花園裡畫畫。

堇也跟我們一起，她跟母親變得親近了。

好煩，母親是我一個人的。

我不想跟她交朋友。我不需要朋友。

幸好母親說，這幅畫完成後，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8bsmZLdf

柳思堇餘光環視儲藏室，確實能在角落找到畫架與畫材。玄關相框中巫祈海母親的照片，看來優雅又富含藝術氣息，有繪畫天份也毫不意外。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15JNQ2vk

從巫祈海過往的言論來看，母親對她來說十分重要，孩童非惡意的忌妒心，將兩人的基本互動放大檢視，也是人之常情。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Say2EqA1

讀到這裡，柳思堇已完全忘記主線任務，開始因這篇巫祈海自我打臉的日記，感到竊喜。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sqT8fWu8

曾經厭惡的對象，竟然變女朋友了。昨天還在那個討厭的傢伙身下，無法自制地呻吟——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WzSriIT4

她喜孜孜地翻到下一頁，發現下一篇的日記，覆蓋著幾灘清晰的水漬。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fGPoNHpO

『2017 年 4 月 30 日星期日

堇好像生病了。

她一直咳嗽發抖，發出吁吁的聲音，好像沒辦法呼吸。

母親看見後，跑了過來，給我一瓶藥。

我立刻放到她的嘴裡，沒多久後，堇就恢復了，被送去醫院。

母親跟著去了，我不能去，就先被送回家了。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fHCw6IgT

母親回家後，說我做得很好，如果沒有我，堇可能會死，真的嗎？

雖然她很欠扁，但⋯⋯我還是不想她死。』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gdJhSmS8

⋯⋯是氣喘嗎？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SL5gyJPd

柳思堇想起最初播種失敗，氣喘發作時，巫祈海熟練使用吸入劑的畫面。原來是因為以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nnUFQliA

關於罹患氣喘明確的發現時間，她一直都只能從家人得到模糊的答案。從這篇日記來看，最早七年前就可能有病根了。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EhCYKsEB

她想，那些曾灑在頁紙上的，不是唾液或飲料，而是淚水。嘴上說討厭，結果還是因為自己哭了嗎？真想親眼看看那畫面⋯⋯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jt5kq5TL3

——總感覺哪裡奇怪。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Z9OTvryS

柳思堇輕楺雙眼，拿起口袋裡的吸入劑，與它面面相覷。一股違和感像團火球，逐漸於胸膛裡延燒。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fngahRVc

紅點。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Etzb5AMp

生病。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ZX27aCLx

送醫。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KWr6aSut

關鍵字如跑馬燈在腦中閃過。一滴冷汗從太陽穴滑落，柳思堇的喘息變得急促，在眼皮一張一闔的縫隙中，她看見手肘中央，浮出一個個清晰的紅斑。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3HuqnYQaW

柳思堇驚恐地甩開手，力道幅度之大，再度撞上了身後的物體。這回沒能即時拯救，一個黑色的箱子砸落地面，裡頭的工具散了出來。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gipQLI1s

不學無術的她，也認得出那些工具。各種類型的手術刀、長短不一的針筒、止血鉗、試管、棉片、手套，又有實驗室會用上的燒瓶、量管、酒精燈⋯⋯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Yc888OgE

「——阿姨，花真的會說話嗎？」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mZ9chJM9

陌生的稚嫩話語，與一位女性的身影，如夜幕一樣在腦中渲染開來。柳思堇閉上眼，大腦內的嗡嗡聲，與窗外的蟬鳴盤根錯節交纏，九月的蟬在盛夏終焉，正拼命發出最後的鳴響。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34ekbUbOx

「真的，花可以跟人類溝通哦。」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rCUY8rjj

「那，我為什麼聽不見呀？」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h3YsJHGE

「妳會聽見的。」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ebz6KxD1

「⋯⋯欸？」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LxSUuF3MY

「總有一天，妳會再次聽見我的呼喚。」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mZHAD8ZM

海面只要出現一個浮標，就能找到佈下的網。記憶也是如此，只要想起一個清晰的節點，就會勾出連鎖的線，前往下一個節點。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mI0FhMwd

柳思堇的眼前，展開一個白淨到毫無溫度的空間。周遭安靜得詭異，而自己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渾身無力，動彈不得。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hlVWzJmK

下秒，兩名身穿白袍的人影走入視野。一前一後，前方的人俯身，胸前掛著識別證，名字卻模糊不清。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19Qd8SSEX

「當⋯⋯」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6ECgcpzSY

那人張著唇，似乎還有話要說，可尚未聽見後半部，一股灼熱的恐懼掐住咽喉。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9UvNYISQ

柳思堇頓時從回憶掙脫，在胃酸從食道湧出前，拔腿狂奔，逃出了儲藏室。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odSKWLMu

腳步刮起一陣風，吹開儲藏室深處一隅的黑布。它緩緩揚起，露出了一幅畫作的邊角。畫中的花朵宛若具有生命般，搖曳生姿。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pCzM8vHL

喀。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9Sv1xoWH

斑駁的房門閉合，夜晚再度歸於沉寂。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BROfjz6fE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Dxc2Rd2c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zDBUeBqW5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JZyk6Vig

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wXpTFCAk

ns 15.158.61.18da2

Chapter 24-2｜紅斑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