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隱士之家成員身分的小八隨著海莉回本島處理手續,小愛也跟著回去。海莉又交付給她新一輪工作了。在讀書會會場看到蘇汶的瞬間,她的肩膀鬆下來,第一次感覺到蘇汶的臉如此耀眼。蘇汶問了句「為什麼妳心情感覺很差?」,小愛便一股腦把小八、彥壽的事都說出來。
聽她發牢騷的蘇汶,同情又幸災樂禍地說:「隱士之家哪種人都有,海莉也得照顧新人嘛。這就是我不想當成員的原因。」
「我還以為大家都是好人。」
「往好方面想,那兩個人不會常在島上,尤其是那個女生,她根本受不了離島生活吧?男的也是工作有空才度假。既然他們都走了,妳幹嘛跟著回來?」
想見柳洙泗。小愛當然沒直接說,她說:「有工作生活比較踏實。這邊的工作量不大,感覺我還可以找其他兼職。妳的正職是哪個行業?」
「我提過我會通靈對吧?其實我是做寵物溝通的。」
「真的嗎!妳有辦法知道貓狗的想法喔!」
「飼主坐在我的眼前,我能通靈看見對方家裡的景象,連寵物不懂的物品和顏色都能說出來,接著再說照顧這種動物的基本注意事項,結合飼主提供的環境給出建議。像是我會說這隻狗狗平常被關在陽臺,牠覺得柵欄的空間太小,而且冬天到了外面很冷,想要進屋子裡和妳們一起睡。牠有一條藍色的小毯子,上面有黃金獵犬的圖案。你們家有三個房間,男女主人的臥室不准狗狗進去,狗狗覺得很孤單。其實帶寵物給獸醫檢查就可以得到有用的建議了,但有些人就是喜歡去問非專業人士。我的同行有人想把寵物溝通洗成類科學,我聽教授說過,越不科學的學科,越喜歡在名字裡加『科學』。像是社會科學……」說著,她笑出來。
「它們還是有科學的部分存在啦。」
「用一個強勢的名詞定義自己,不過是本身內涵沒說服力的欲蓋彌彰。越Fancy的名字,內容往往不怎麼樣。我一點都不覺得寵物溝通是門科學。更好笑的是,講我是獸醫系,飼主反而不太相信我。他們寧可我懂跟寵物沒什麼關聯的占星學。後來我都走一個神祕的大師形象。」
「妳做寵物溝通多久了?」
「一年,明年我國考過後應該就不會再做。雖然比起獸醫,知名的寵物溝通師可能賺更多。但真的太蠢了。」
「嚴格來說妳不是在騙人,能安撫飼主也不錯。」
「我還是覺得很荒謬,很多人分不出來,看得見和給出正確建議是兩回事。」
「通靈,預知未來、和過世的人溝通,那些都是真的嗎?」
「我知道伊蓮會跟死去的人通靈。」
「可以委託她嗎?我想要……和我哥說話,想問他關於小八的事。」
「她不接熟人的案子。」
說人人到。讀書會的尾聲,伊蓮驚喜現身,緊身短洋裝的身段迷人,踩著高跟鞋睥睨眾人,她和柳洙泗說幾句話後抱抱柳洙泗。擁抱是國外常見的打招呼方式,不要多想,小愛告訴自己,卻又不禁想,柳洙泗和伊蓮這種長相好看的人,談感情有絕對的優勢,小愛也許只是假餌,是情場老手交鋒的小道具。
由於伊蓮和柳洙泗還在說話,收拾完會場的小愛和蘇汶沒理由繼續待著,相偕走出去。小愛和蘇汶聊天時又找回自己的笑容,並發現兩人有某些共同點,比如都嚮往熱帶海島、喜歡多肉植物、傾向待在家裡度過假日。小愛內心對蘇汶唯一的芥蒂,次兩人都喜歡柳洙泗,而回本島後,柳洙泗不時向她發出約會邀請。和他在一起時,她就覺得有點對不起蘇汶。
假日的午餐約會後,柳洙泗帶著小愛去畫展。她對於那些畫家的名字一個都不認識,安靜聆聽他的解說。當她看見那幅在走廊盡頭的畫作,豔麗無邊的九重葛在陽光照耀下縱情生長,翻過白牆,天真爛漫地伸向蔚藍海洋,她的心臟忽然一緊,像是有隻手緊緊握住它。
「妳選的代表物是九重葛,我就想畫一幅給妳。它太大件了,不好攜帶,要是妳願意帶回家,我再請人送過去。」柳洙泗說。
沉默良久,小愛才輕聲說:「我和哥哥一樣,都有你送的畫了。」
「畫這幅畫不是為了冷的妹妹,是給妳,愛。我看見的從來都是妳,不是誰的影子。」然後,柳洙泗靠近她,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出她夢寐以求的問句。
小愛笑出淚花,發現自己流淚的她覺得更加可笑,用食指指背拭去淚水,撲進他的懷裡。
柳洙泗送的畫實在和小愛舊家的雜亂不搭,小愛只好聽從海莉一直以來的建議,正式打包所有物品,搬進冷的豪宅。她早就該這麼做,畢竟她對老家其實也沒有多少眷戀,父母帶給她的回憶並不美好,只不過是因為「孝」這個沉重的字,她才覺得自己有義務守著那間房子。
現在她總算能好好享受高級住宅的優點,視野絕佳,空間大到可以隨時隨地跳起舞,足不出戶也不會無聊,看書、打遊戲、用高級設備練習烘焙,一天就過去了。剛好海莉最近也不需要她。一個人住久了還是會孤單。也許能養隻寵物,房子的空間要養大狗也綽綽有餘,但天天帶狗散步很麻煩,不如養貓。
貓,小愛從懶骨頭沙發上驚醒,她竟然把艾蜜莉的事拋諸腦後。艾蜜莉的項鍊曾讓她煩惱到夜不能寐,現在居然全忘了。
門鎖解除的聲音響起,她又扔下有關艾蜜莉的思緒,跑到門口,用大大的笑容迎接柳洙泗。
「工作辛苦了。」
柳洙泗撫摸她的頭髮說:「妳今天在做什麼?」
「打遊戲。還有看一本你推薦的書,講冒牌者症候群的那本。」
柳洙泗博覽群書,既然她坦承去讀書會是為了見他,其實她聽不太懂指定讀物的討論,他另外帶了一些較好理解的書給她。稍微無禮地說,津琇寫的書多少有心靈雞湯的成分,柳洙泗拿來的書則是研究資料佐證的大眾向心理學知識讀物。徜徉在書海中,陌生又合理的名詞像泡泡填滿她的腦袋,把舊有的自己炸成一灘爛泥。體內激盪著澎湃的被認同感,能夠找到定義自己的詞彙,就代表她不是孤獨的,也不可恥。
「讀完有什麼想法嗎?」
「我覺得裡面提到的很多部分都符合我的狀況,別人誇獎我的時候我不會打從心底開心,反而會擔心『我真的有那麼好嗎?』,變成會有要更努力迎合別人說法的壓力。」
「會有懷疑自己的想法,代表妳認真在生活。現在妳就做得很好了。」
即便是拿到諾貝爾和平獎,也不會比柳洙泗的笑容更能帶給她自信。他的稱讚每一句都發自真心,也從不會給她加上沉重的期待。每當她流露出一絲對自己配不上他的自卑感,他便會用不同方式告訴她「妳是妳,這樣就夠了」。
她好想要大聲昭告天下她和如此美好的人在交往,只可惜目前她不敢公開給任何人知道,除了早就知情的海莉。小愛也認為自己該先調整好身心狀態,才不會被別人說柳洙泗的女友不正常。
正巧此時唸完研究所北上工作的高中朋友約她吃飯,她決心從這步開始,讓自己回復被綁走前的模樣。
在咖啡廳和友人碰面時,她赫然發覺朋友的外貌她所記得的已是天差地別。剪了短髮,拿掉眼鏡,化韓系濃妝,在街上和這人對到眼,她不會覺得自己認識對方。
一開口,她才找回熟悉的朋友。朋友興高采烈分享讀完碩士後去紐西蘭玩的事,邊把伴手禮的奇異鳥絨毛玩偶送給她。說到口乾舌燥,朋友才停下來喝茶,並說:「妳氣色很好欸。」
話語權終於輪替了。小愛高興地說:「我今年也遇到有趣的事喔!」她敘述海莉帶她去大坵島的事,省略教團綁架、冷出車禍、小八、彥壽等不快樂的情節,專講大坵島如詩如畫的風景,以及善良可愛的人們,還有海莉的課程、津琇的講座、柳洙泗的讀書會改變了她的價值觀。
朋友愈聽臉色愈不對勁,在她滔滔不絕講她學到的正面思考方法時打斷她說:「妳說的……聽起來不像正常團體。」
「什麼意思?」
「不覺得有點像邪教嗎?一群人湊在一起想過更美好的人生之類的。還會到處傳教。」
我怎麼可能進入邪教,我被邪教綁架過,比誰都更清楚邪教是什麼,小愛想這麼說。她的唇扭曲,用比平時低沉的聲音說:「妳不用擔心,這個團體是我哥創的。」
「哦,妳哥啊。」友人的表情這才好一點。
「我最近讀了一些書,很推薦妳也看喔。」
「哪本啊?」
「談心理學的書,有一本叫做『冒牌者症候群』,一本叫做『發掘真實自我』。」
「不用了,我對心靈雞湯很感冒。」
「它們不是雞湯,是研究性質的書,我認識的講師推薦的。」
「呃,妳該不會被拉去聽奇怪的課程吧?」
「他們是我哥的朋友啦!總之妳有空可以看這些書,或是來參加讀書會,真的很有趣!前陣子我陷入低潮,靠這些走出來。」
她的朋友顯得興致缺缺。「聽起來不錯。妳最近除了讀書還有做什麼?」
「讀書,上課,跑活動。」
「妳有打工之類的嗎?」
「跑活動就是工作,彈鋼琴、管理現場。」
朋友眼睛一亮說:「妳又重新開始練琴了嗎!很好耶,妳說要放棄音樂我覺得非常可惜,都練了十幾年,資質又好。聽說妳沒讀完碩士,順勢轉換跑道進修音樂也不賴。妳以前不是說過想去歐洲的音樂學院。」
「我不會再出國了。」話題又被帶偏,小愛不悅地說。
「為什麼?」
「不適應。」
「但妳沒去過歐洲啊。南歐的海景很漂亮,對妳這種喜歡海的人是天堂。」
「我會留在臺灣。」
她的朋友轉轉眼珠說:「妳高興就好。」
「那妳最近在做什麼?」小愛勉強壓下內心的煩躁問。
「工作很忙,瘋狂加班,周年慶的時候回家都凌晨了。然後因為工作很累,下班我就狂吃,現在不敢量體重。壓力大到快得憂鬱症了。」
「會想辭職嗎?」
「好好的幹嘛辭職?」
「妳不是說快得憂鬱症?」
「只是比喻。」
「別拿心理疾病開玩笑。」
望著微慍的朋友,小愛想,該生氣的是我。這個朋友明明是「正常人」,沒見過灰色的世界,在那邊拿憂鬱症當盾牌,是在看輕曾經滿腦子想要了結自己的人嗎?當小愛在低谷的時候,這個人在哪裡?隱士之家的人一直在她身邊,把她當成家人照顧,儘管她跟他們在之前素不相識。這位朋友抱怨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又算什麼?對了,當年這個人在她第一次求助身心科時說了句「妳也在跟風得憂鬱症嗎?」,儘管這位朋友後來再三強調是開玩笑,對小愛仍是傷害。此刻,小愛確定,她的朋友對心理健康知識的了解極度缺乏。和柳洙泗、海莉等人相處久了,再遇到如此無知的人,她不禁對這人的低俗感到厭惡。
朋友說:「對了,我還在找板橋的房子,妳幫我看看哪間好。」
小愛掃過網站後說:「這間有窗戶,感覺不錯。」
「可是有窗的房子都很貴,這間木地板的很美,公共空間也大,還比較便宜。」
「我記得妳說過妳住的地方必須有對外窗,沒有自然光會憂鬱。」
「是沒錯啦,就是錢的問題。第三間是有養貓的室友,周邊環境也很棒,我喜歡那邊的生活機能。不過第二間離捷運站近。」
朋友開始分析每間房子的優缺點,但小愛看得出來,她心中意有所屬,只是等待小愛說出對的答案。
評過一輪後,朋友問:「所以妳覺得我要租哪間?」
「很重要嗎?」
小愛看見朋友臉色驟變,才後知後覺說:「抱歉。」
「我沒租到房子會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很重要啊!」
「我的意思是這幾間都不錯,租金也只差一兩千塊,選哪間都好。」
「一兩千塊對我來說很多,我不像妳有個有錢的哥哥。」
「妳不是才買新眼影盤,又說之前買的沒用完堆在家裡。」
「我工作上要化妝,不像妳有輕鬆的工作,化妝品的開銷躲不掉啊!」
「對不起,是我的錯。」當別人面有慍色,小愛就會說這句話,但今天說出口,她格外煩躁。
「妳今天很心不在焉,我說什麼妳都回答『嗯』,又不是只有妳的事重要,妳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嗎?妳是在不爽什麼?」
看到朋友發怒,小愛竟有些興奮。過去她不小心做錯一件事就會被對方發脾氣,現在她是故意惹對方生氣,不用再忍耐。仔細想想,眼前這人會和自己結交的理由,不過是因為某堂課分到同組。大部分的朋友都是如此,碰巧湊在一起,不特別喜歡或討厭對方,只能共享樂無法共患難。修練身心後,她不再害怕寂寞,也就不需要這等酒肉朋友。
她跟柳洙泗說過自身的缺點。「我會撈起很久之前的小事,雖然當時對方可能是不夠成熟才做出那種事,也可能她已經道歉過了;但我沒辦法忘記,尤其是對方以為我已經放下又拿出來開玩笑。翻舊帳是我的壞習慣,我想要改掉,跨過自己的坎。」
柳洙泗這樣回答她:「妳說是小事,但我聽起來並不覺得是小事,妳重視的人說了不該說的話,有些人甚至連口頭道歉都沒有,這讓妳感到痛苦,因為妳是個關心別人感受的溫柔的人。不用責怪自己,妳一點錯都沒有。」
想起這段對話,小愛對朋友說:「妳說過我醜得不像我哥的妹妹。」
「那只是我在講幹話,妳不能一直記著我說過的一句話啊!我也誇過妳可愛。」
小愛阻止她,繼續說:「但我卻不可以說妳醜。妳把我拍醜、妳拍得很好看的照片放上網,說我很可愛,妳的可愛只是用在正當化對我的嘲笑吧?妳私下說妳討厭我哥,在我哥面前妳卻乖得像兔子。對強勢的人卑躬屈膝,對我就敢隨心所欲發脾氣。妳才不是心直口快,是欺善怕惡。妳一直把我當傻子耍。」小愛的眼睛在生氣,嘴角卻忍不住上揚。「我想了想,該把人際關係斷捨離。我會刪妳好友,妳也可以刪我,反正妳本來就討厭我。」
臨走前,她丟下千元鈔票說:「不用找了。」
她的朋友沒有追上來。
走出好幾條街以外,小愛傳訊息給柳洙泗。「我終於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你說的是真的,我的朋友根本就不關心我生病,她覺得我在裝可憐。」
柳洙泗很快就回訊息。「朋友散去很正常,會留下來的是真正在乎妳的人。」
「目前我刪掉她的好友,電話和LINE,要封鎖她嗎?可是她跟朋友圈裡其他人說的話,我就沒朋友了。」
「可以同享樂不能共患難的人不算是真正的朋友,這樣的人隨時都能找到。妳在隱士之家能交到真心的朋友,我也會在身邊一直陪著妳。」
他說得對,過去的朋友是想要湊人出團玩耍的關係,到了幾年後,各自忙碌就不會再聯絡,頂多會在社交軟體上嫉妒彼此的人生、在背後偷說壞話。邁向人生的新階段,不需要豬朋狗友,她有幸認識柳洙泗和海莉,還有津琇和橋哥,這麼多優秀的人把她當夥伴,還有什麼好怕。想著,她退出一個個和舊朋友組成的群組,並對累積大量通話紀錄的頭像按下封鎖及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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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音樂諮商課程下課後,新加入課程的學員叫住小愛。
「助教,我想和妳說幾句話。不方便在這裡說,我請妳吃飯。」
對方是年約五十幾歲的中年婦女,整體給人感覺非常普通,但曾經綁走小愛的邪教徒也是類似的普通人,小愛現在一聽到搭訕,不論對象是誰一律都會起疑。
見小愛露出提防的神情,婦女說:「有人想要見妳,她是隱士之家的人的家人。」
「哪位?」
問出想見她的人是勤智的媽媽後,小愛赴約了。
單從外表就能看出勤智和這位女性是近親,他們的下巴一模一樣,勤智桀驁不馴,他的母親看起來也同樣不是會輕易被別人的意見左右的人。她檢視小愛的神色,彷彿在面試前就決定刷掉人的面試官。
「妳認識勤智?」
小愛閃避對方的眼神。「是。」
「所以妳是他們的人。」
「我是隱士之家的成員。」
「為什麼妳會想要加入那個團體?」
「我的哥哥是裡面的成員。」
「妳了解那個團體是在做什麼的嗎?」
「知道。」
「妳也和那群人住在一起過?」
「是。我和勤智算是滿常說話的。」
勤智媽媽臉上的緊繃瓦解,語氣剎那間軟化。「妳看來是好孩子,阿姨想請妳幫忙聯絡勤智。我們一年多沒見面了,每次我想到他心就很痛,不知道我們家的教育哪裡出錯,讓他寧可拋棄家人也要去創什麼業。拜託妳了,要他打通電話報平安也好,他不跟我們說清楚就消失,做父母的都會擔心,而且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很抱歉,他跟我說過想要切斷和原來生活的聯繫。不過我想他不是討厭你們,只是我們這個團體追求的是回歸自然的生活。」
「別傻了,他不是那種人啦!他最愛打電動,哪受得了鄉下的生活。」
「我看到的他很享受那邊的生活,很努力工作,和大家的關係都很好。」
「他只是一時興起,從以前他就是這樣的孩子,和我們賭氣說要去做什麼,最後都沒結果,我太了解他了。」
小愛低聲說:「就讓他做想做的事,有什麼不好?」
「他拿走家裡一大筆錢……」
「小愛,我要和妳討論下次上課的事,妳怎麼就跑了。」
追上來的是海莉,她握住小愛的手臂說。
「阿姨不好意思,我還有工作要做。」順勢逃離現場的小愛,臨走前匆匆瞥見勤智媽媽的表情,看海莉居然像看到鬼一樣。
走遠了,海莉放開小愛說:「那位阿姨真會麻煩別人,抓過好幾個我們的人要問她兒子的事。勤智都是成年人了,父母還拿他當小孩子看。」
小愛問:「要不要請勤智打個電話向家人交代清楚?」
「我們作為外人,不方便干涉他家庭內部的關係,不過我見過他和父母吵架,因為長久的誤會,雙方都很衝動,所以我們才邀請他到大坵島。我認為他暫時抽離那個環境,沉澱身心有助於未來修補家庭關係。」
「這麼說也對。他媽媽之前也找過妳嗎?」
「煩過好幾次,被我兇過以後就不敢來了。」海莉捏捏小愛的臉說:「妳太溫和了,才會被吃定。不過這也是柳洙泗喜歡妳的點吧。」
小愛笑笑帶過。
現在他和柳洙泗正式交往了。該什麼時候告訴蘇汶真相?和蘇汶逛街時,她望著櫥窗上蘇汶的倒影想。
「我們進去這家看看。」蘇汶說。
她們走進服飾店,小愛粗略掃視,就知道這裡沒有適合她的衣服。陪人買衣服的缺點是會走到腳痠,好處則是不用說太多話。蘇汶買衣服不試穿,單憑肉眼看衣服和自己的合適度,據她所說,她很少失誤。小愛則是連在試衣間鏡子看了滿意的衣服,回家後也會後悔,乾脆請蘇汶幫忙挑衣服,反正小愛耳根子軟,被誇好看就會深信這身好看。
「小愛。」蘇汶拍她的肩膀叫她看遠處的櫃位。櫃姐在發放保養品試用包。「妳有被她們拉過嗎?」
「有,我糊里糊塗買了八千元的保養品,總共才四罐,而且我還差點就要買破萬,是覺得五位數太誇張才煞車。」
「那家是有名的詐騙公司。其實不算詐騙啦,東西本身可以用,只是價格翻幾倍賣。我朋友上次也是經過這邊,平常她有固定買的保養品牌子,但那天剛下班很累,莫名其妙就被推銷一堆用不到的東西。後來她再路過那邊,卻沒有再被搭話過。那邊推銷的人有種特殊技能,會在妳狀態差時趁虛而入。像我這樣絕對不會買沒看過牌子保養品的人,她們也看得出來,不會來搭訕我。」
「這麼說好像是,我被推銷那天忘記是發生什麼事,總之狀態不好。那天聽到推銷員說要對自己好一點之類的,我就忍不住買了。平常我是用我哥給的保養品,沒自己買過,還以為保養品都是那個價錢。」
蘇汶把衣服掛回衣架說:「人在狀態好壞的能量、或說是氣場很明顯,其實被騙的人也不是笨,是剛好那天容易被攻陷吧。以後看到這種發試用包的最好遠遠繞開。」
「嗯,路上遇到傳教的,以前我也不擅長拒絕,現在會低頭走路完全不回應對方,他們自己會走掉。」
蘇汶瞥了眼她的手機,提醒:「有人打電話給妳。」
「啊,又不小心關震動了。」看見來電人是柳洙泗,小愛連忙躲到角落接聽。
「嗨。」
「嗨,妳是不是在京站?」
「對啊,你怎麼知道?」
「我剛好和人約在這邊,看到妳在看鞋子。晚上要一起吃飯嗎?」
「我和別人有約。」
「抱歉,剛剛那句我沒聽到,這邊很吵。我看到妳了。」
小愛也看見不遠處揮手的柳洙泗,於是掛斷電話和他會合。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居然就走上前抱住她。
「這邊人很多。」她紅著臉說。
他卻做出更令她不好意思的事:親吻她的額頭。
他在她耳邊說:「抱歉,正想著妳就看到妳,一時太興奮。」
小愛忙推開他說:「我在和蘇汶逛街。」啊,蘇汶!
她回頭,看見面色鐵青的蘇汶。兩人眼神對上後,蘇汶步入前往地下街的人潮中,匿去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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