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奇景，一時之間，大家紛紛看得「出神」，沒料到意識之刃竟會變成這副嶄新模樣：右手殺戮，左手慈悲，熊掌與山茶花呈現出意識之刃的初衷。
真主的掌聲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時空。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VLPud1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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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能小看你，真不簡單吶！」全能全知的上帝睜大雙眼，讚嘆眼前的景象。
「Spitze（德文：酷呆了）！這才是真正的『羽蛇神之刃』，兼具重生及毀滅的能力。」撒但毫無畏懼地跟著鼓掌叫好，宛如此刻正是祂所等待已久的情人拿出鑽戒求婚，接著等待上帝作為證婚人。
可惜我當初沒能向服部奈緒學習刀法，否則此時就是撒但殞命的瞬間。
「沒想到重新鍛造的意識之刃，竟然在具有完整情感且無罪之魂的體內，回復成當初預設的狀態，一種妙至毫顛的平衡感，隱約從熊掌與花蕊中瀰漫而出。」四面佛梵天也不禁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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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好奇的撒但緩步走向我的左手，輕輕舉起那朵典雅山茶花，闔眼嗅聞它的溫馨芬芳後說：「在地獄裡，死亡是最慈悲的禮物。好美的一朵花！」
我靈機一動，眼見機不可失，出其不意舉起右手用力揮向身旁的撒但，熊掌即將劈中惡魔時，眼前出現一片美麗的「櫻吹雪」，無數櫻花瓣以秒速五公分的速度緩緩飄落在地，一條活生生的鱒魚在地板上跳動，數秒過後，鱒魚變成數十隻蝙蝠在殿內飛旋。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Y1mKkT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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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鬆躲過攻擊的撒但憑空出現在我的面前，祂舉起右手食指左右搖動：「Na! Na! 你不是宮本武藏，想耍出二刀流恐怕還得多練練。小子，你實在太嫩了，在出手之前，充滿憤怒焰火的眼神已出賣你的想法。你連區區一頭北極熊都打不贏，妄想傷到我一根秀髮，更何況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祂的語氣仍舊充滿挑釁與輕蔑。
”Na”是德文”Nein”（不）的簡寫，為時下年輕人的愛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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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的殺戮揮空之後，左手之花與右手熊掌霎時消失無蹤。
「啊，怎麼會這樣？」我萬分納悶卻也懊悔方才不應如此衝動。這次的一擊必殺失敗，未來就很難有絕佳出手機會了。
撒但再次走近我的身旁，無限接近我的臉頰後，用魅惑的氣音開口：「不需要著急，慢慢來喲！我會給你很多機會吃掉我。」撒但用食指比著我的腦袋：「不過你得多用點腦子才行，男人不能只靠身體呀！」此時，祂的唯美身影好似和布考斯基的頹廢影像重疊在一起。
我氣空力虛，滿是失望看著上帝與佛陀。
上帝安慰我說：「沒擊中也好，現在的意識之刃尚不知能發揮如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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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獄裡，死亡是最慈悲的禮物。』
撒但的話語不斷在腦中迴盪。
這句話隱含著什麼樣的特殊意義？惡魔顯然話中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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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但剛才說的死亡慈悲是什麼意思？」我向上帝尋求救贖答案。
原本期待我雷霆一擊功成的祂此際欲言又止，一旁濕婆與梵天神情嚴肅，無意開口解惑。我的無助眼神轉向佛陀，祂卻呈現閉眼狀態。真主阿拉的語言我無法理解，因此只好放棄求援。在地獄，唯一值得信賴的，就只有自己！
眾神面對當年的黑無常叛變非但不會使出「無刀取」，現在面對我的疑惑卻吟出「無言歌」。
我對著殿內那株森羅茶樹深深嘆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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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莫心急，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剛剛提到的密室問題尚未解決。」佛陀平心靜氣接續未完的說明，同時也讓我冷卻過於衝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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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羅殿的整體設計非常特殊，除了閻王能夠自由進出外，平時僅有黑白無常能推門進入，且必須由雙神同時推動左右兩扇門始可順利打開；否則必須有一位神明先敲門，再由另外兩位神明推動紅色大門─「分身術」在此刻派不上用場，方能打開森羅殿的唯一出入口；當然也可以請求閻王從裡面拉開大門。
殿內的四扇窗戶均無法開啟，單純是觀景作用。一旦進到這裡後，不論是誰都可以輕易打開大門走出去，但是「關上大門」和從外頭打開大門的方法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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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當下，恰好是黑白無常每日交接的時候，黑白秘書同時推開大門後，赫然發現這樁驚天大事，趕緊向眾神稟報，於是諸神紛紛趕到現場，見到方才場景後，直接推定閻羅王已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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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森羅殿紅色大門端詳，和一般廟宇常見的檜木門並無太大差異，僅有門上鑲嵌兩顆貓眼窺視孔。我從貓眼內側向外查看，並無法看見外頭景象，可說是毫無作用的大門貓眼，似乎是純粹的裝飾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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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對『森羅之眼』，並非是一般的貓眼窺視孔。每當閻王對亡魂的人生履歷表有疑問或是對證據存疑時，便會透過那對貓眼回溯亡魂生前種種景象或探視現在的狀況。當初也是透過森羅之眼發現羅敷尚未離世，可惜那對貓眼僅有閻王之力才能使用，否則諸神只要使用森羅之眼，便可揭曉這樁案件的真相。」濕婆走到我的身邊做出補充。
「哼，只要是眼睛，就會有盲點，祢們等著瞧吧！」撒但意有所指，似乎暗指這對森羅之眼與濕婆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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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轉向閻王辦公桌，稱不上整齊乾淨，甚至有點凌亂，到處布滿我的有利、不利事證，可見祂對每條亡魂的重視，即便是審判已經失去性命的人類也一絲不苟。
這些詳細證據中，連我在大二時於宿舍偷看對面棟公寓女孩更衣的照片都有，還有一張我和服部奈緒在飯店房間的極私密照，我該不會是犯下色誡才墜入地獄吧？
最令我訝異的是一張琲璇伸手撫摸我臉頰的照片，那是當時在音樂酒吧的「最佳照片」。看著這些被偷拍的影像之際，才感慨想起我竟連一張琲璇的相片也沒有，更遑論彼此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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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就像抽取式面紙，不知不覺當中就會被抽光。
自己認為理所當然而渾然不覺。被抽出的面紙多半用在擦拭生活上的骯髒，而非生命中無比喜悅時所落下的眼淚。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VJMDdw7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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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一定要趁機偷走那張照片。」內心的低語絕對要化成實際行動，就算罪加一等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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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下心來再次觀察奇妙的森羅之眼，發現那並非單純的窺探人世或個人意識的大門貓眼設置，而是一對真的貓之眼！
與其說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不如說森羅殿大門彷彿是貓的臉孔，一對活生生的貓眼在地獄緊盯著混濁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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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Marigold放輕腳步走到門外的貓眼之前，那對眼睛緩緩睜開，以睥睨的眼神掃視。
「喵！」Marigold發出示好的叫聲，森羅之眼似有感應，輕輕闔上雙眼。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TrVeDgPr
「這隻貓好像個性不錯，祂沒有生氣耶。」Marigold轉頭對我說。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RiFBzQE7
一般而言，貓咪不喜歡自己不認識的朋友進入「領域」，那會被視為一種挑釁與侵略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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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詳森羅之眼，細細思考事件脈絡。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QvwfUQKL
依照佛祖的開示，假如是謀殺案件，犯嫌雖可打開大門離去，卻無法獨自把大門關上，除非犯人是黑白無常或三位共同正犯的神明，甚至是五神齊上。
「有無可能除了撒但之外，乃是所有神明聯合起來殺了閻羅王？」
我忍住驚天之語，一旦脫口而出就變成我與諸神為敵，而我一心想宰掉的惡魔也未必會伸出援手，更重要的是：眾神屠王的動機是什麼？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9oVhx66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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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我除了設法找出兇手之外，盡可能製造諸神之間的對立心結與懷疑也是任務之一。祂們對於琲璇的無情殘酷處置，無論如何我都拒絕接受。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NMyMFxpm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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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殿內的諸神開口問道：「森羅殿應該沒有裝設監視器吧？」我從大門貓眼獲得這個聯想。
濕婆回答：「自從實行《地獄居住平等法》後，冥界監視器越來越少，只設立最少數量的監視器在必要之處。堂堂森羅殿怎會有這種俗物？就算設置監視攝影，也只能捕捉到皮相罷了，眾神都能隨意變換樣貌，且諸位移動速度之快、同一時空下的分身眾多，使得一般的不在場證明也派不上用場。」
梵天補充說：「這次事件發生後，冥界科技部已經立即研發高速動態靈魂捕捉攝影機，或許將來可以派上用場，一般的分身術或易容術均可被輕易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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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四處林立的監視器看似保護人民，其實是監控人民最好的理由與工具。
根據研究，泱泱大國的中國共產黨設立的監視器密度全世界第一，《1984》裡的「老大哥」美國則是排名第二，第三位不是別國，正是我的出生地─台灣；印度與新加坡同樣也設置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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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視器真的能發揮救助與保護人民的功用嗎？
在德國，很早便開始論戰監視器的設置是否侵犯人民權利？許多學者提出「基本權危險狀態理論」來抗衡國家權力的過度介入，加上原本就有的「資訊自決權」保障，使得監視器的使用在德國無法如同撒但一樣囂狂。
中國發生各種天災人禍，監視器完全沒能發揮任何作用，全因政府的不作為，光是個「滴滴叫車服務殺人事件」就顯示國家草菅人命的態度─人民沒有選票及武器，當政者不會把你當成「一個人」。
印度各個城市的監視器數量即使再翻倍，性侵案件數目也會跟著翻倍，國家和社會倘若不介入或不嘗試改變宗教影響的社群道德，琲璇絕對不會是在印度的最後一個悲慘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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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不一定是密室，很可能是完全開放的空間喔！」突然變聰明的Marigold說出震撼性推論，牠接著穿梭在各個神明之間。
Marigold抓了抓耳朵後說明：「大家不是都會時空穿越？對神明來說，應該像吃點心一樣簡單，根本沒必要從大門進出。如果撒但大人從其他時空先取得意識之刃再穿越到這裡，閻王就一命嗚呼了。是不是非常簡單？」
Marigold的提問並不完整，我順著牠的語意做出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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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撒但是兇手，祂只要設法取得意識之刃或騙取閻王在祂面前展示刀刃，接著從不同的平行時空召喚三個實體撒但破空而來，湊齊了四個實體撒但，便可順利使用意識之刃，解決閻王之後，在這間密室內的四個撒但再分別離去。如此一來，故佈疑陣的不完全密室殺人事件就成形了。
真主阿拉仍舊用聽不懂的話語回答Marigold與我提出的問題，佛陀則是再次協助翻譯。
「在冥界要進行時空穿越沒有想像中容易，為了防止秩序混亂而發生不可逆的結果，時空穿越依然要符合愛因斯坦等學者提出的理論及規則，毗濕奴當年化身愛因斯坦就是把冥界的規則給理論化，避免兩個境界的時空產生矛盾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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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沒有像人界一般的交通型機場，但是進行時空穿越必須至冥界機場穿越室登記，取得「時鐘箭」之後，經由冥界塔台嚴密計算，才能由邱比特奮力射出時空穿越之箭。每神於每年僅有一支箭，且逾期不能累積。如果要「翻牆跨界」，也必須透過「時鐘箭」始能往返人界─諸神受到的管制不比人類要少，冥界裡頭，平等的概念永遠佔有第一優先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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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使用「時鐘箭」進行時空穿越的限制是不能見到本尊，且僅能限於一條線性時空。
把時空比喻為綿延不絕的河流，時空穿越只能溯溪而上或是跳躍到下游，也不能轉換到其他河流，否則一條河流中的某個時點可聚集千千萬萬個撒但，世界豈不就毀了？
不能見到本尊的限制，乃是為了避免相同的意識體在同一時空做出不一樣甚至相反的決策行動，混亂整個時空秩序，導致接下來的河水不知該如何奔流？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np4wZ6S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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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在穿越時空做出改變當下情狀的舉動，就會產生一條河流分支，也就是另一個平行時空，準此，「會發生的事情，就是會發生」，無論如何也無法被改變，即使貴為神明同樣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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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你能回到過去並事先殺掉那個侵犯你所愛之人的惡棍，那位女子依舊會以不同方式遇害或由你承擔苦果。為何意識決定如此重要，便在於無法反悔。過去可以被改變，但當下所處的時空在同一線性上卻不會有任何變化。不管是人或神，都必須為自己的決定負責。」濕婆做出最後的解釋，諸神都不敢直接提到琲璇姓名，似乎心存愧疚。
「你已違背天命拯救服部奈緒一次，不可能再次拯救你的愛人。」濕婆語氣充滿肯定及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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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打算再次救人，而是徹底解救琲璇的靈魂。
心中的山茶花樹枝枒發出震動。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DYqv3A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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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有多強大的神通，要進入森羅殿就只有透過那扇紅色大門，森羅之眼可沒那麼容易被打發。」上帝為眾神辯解。
門上的森羅之眼聽到呼喚後用力睜開雙眼，掃視眼前一切，宛如以眼神告知所有人：通往死亡的大門只有這一扇，無處可逃，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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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知接下來的問題無法獲得解答，仍舊打算說出口，有時發問並不在於求得答案，而是製造更多問題：「大家剛才所說都是原則，有原則必有例外。我不相信在場諸神辦不到單獨的時空穿越，即使同時召喚三個自己出現，只要心意相通行為一致，在殺害閻王後再各自離去，就不會造成時空秩序混亂。請原諒我的冒犯，既然諸神命令我找出真相，就只有努力不斷抽絲剝繭，不能放過任何可能線索。請問現在有誰敢當場從不同時空召喚出另一個自己？是不能還是不敢呢？」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1aQn8cbW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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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一片啞然，鬼神為之噤聲。1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n0yVcIHC
「喵！」Marigold打了個呵欠：「我印象中好像看過撒但大人自己幫自己洗澡，然後再幫自己擦保養品。」牠說完後開始舔拭自己的頸背部，可是沒辦法完全轉過頭，只好轉頭從另一個方向繼續進行梳洗。
貓咪非常愛乾淨，一天總要花上許多時間整理毛髮，主要因素是避免留下身上的氣味而成為獵物，或是進行狩獵時被獵物給發現蹤跡。Marigold早已變成亡貓，卻沒意識到根本不必再如此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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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Marigold的偷窺告白後，現場眾神無不一驚，靜靜等待惡魔撒但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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