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天官的預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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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西皇家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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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發生的事讓道格耿耿於懷，於是他趁晚上空閒時間特地來到天官依森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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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站在四樓西塔的位置，這裡其實就在阿波羅宮的正上方。挑高兩層樓的寬闊空間完全沒有任何隔間，除了與其他地方相同的挑高拱型天花板外，這裡沒有任何華麗裝潢，每一面隔間牆全是由拔地而起的深色木書櫃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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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過書架慢慢往裡走，越往裡走，越清楚聽到一男一女竊竊私語。以為不小心撞見一場幽會，認出聲音主人後卻不由得大吃一驚。男人的聲音是辦公室的主人天官依森。而女人，卻是皇宮裡出了名的小氣鬼，小總管蜜拉夫人。他沒好氣的翻翻眼皮，真沒想到那吸血鬼這麼快就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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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森哥哥，這麼說真的很對不起您，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今早在大殿上守衛們指證歷歷，哥哥惹怒了王子殿下，讓殿下踩髒大殿的寶石徽章。寶石徽章是不能踩的，這在入宮之初應該有人提醒過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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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蜜拉夫人，我怎麼可能控制的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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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要您控制住王子，是您必須控制自己不要惹怒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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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請問需要多少清潔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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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多啦，就依森哥哥一個月的薪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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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麻煩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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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聽到話題到結尾，道格故意咳了幾聲，讓她們知道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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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是我們百夫長道格拉斯啊！」聽到聲音，蜜拉甩著一頭濃密的棕色長捲髮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光，漂亮臉蛋適時揚起一抹優雅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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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拉身高差不多一米七左右，上圍略微豐滿，但腰身卻很纖細，她總穿著低胸合身的薄薄衣裙，還很愛灑著濃濃百合花香水，蓮步輕移時婀娜多姿的身影， 甚至會讓皇宮整排守衛同時回頭， 瞧她瞧到雙眼發直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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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蜜拉姐姐，這麼晚怎麼沒去休息？」他今年十八歲，蜜拉則是二十歲左右，所以稱呼她是姐姐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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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拉不是皇族也不是官員，甚至小總管的工作說穿了只是皇宮裡的記帳人員，他身為王子的首席隨護兼百夫長，根本不用對這她卑躬屈膝。但是大家怕的不是小小的蜜拉，而是她背後那位叔父，也就是皇宮大總管布萊德。在皇宮裡職位高低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後台硬不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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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們這種天生勞碌命的人，哪有可能這麼早休息啊。」蜜拉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捲著耳邊幾撮漂亮棕髮，哀怨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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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辛苦了。」他執起蜜拉的手背，輕輕送上最誠摯的騎士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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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的工作真的很辛苦呢，真羨慕有些人，眼睛一打開就可以等加薪呢。」蜜拉閃著眼睛嬌笑著慢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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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慢走。」當然懂得她的意有所指，他也不動怒。在皇宮裡不與女人為敵，是他從小就知道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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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蜜拉是巴黎富商的女兒，十八歲時父母做主將她許給城裡一個富商。結婚不到一個月夫家生意失敗破產了，於是她只留下一只休書給丈夫就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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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父母本來讓她去修道院避風頭，她卻不顧父母反對執意到皇宮工作。蜜拉跟所有來皇宮工作的平民一樣，想在皇宮裡找一個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改嫁過更好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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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商人之女的蜜拉最擅長精打細算，因為她把錢摳的很緊，每個月皇宮收支都是漂亮的正數，這一點簡直讓腓力王訝異不已，因為聽說在她來之前都是負的，腓力王為此特地召見她，當然那也只是更助長她的氣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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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森大人，非抱歉，我代表我主人向您說聲對不起。 」蜜拉離開後，道格上前握住天官依森的手，用誠摯表情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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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這件事我也有不對，明知道殿下對占星術不感興趣，卻又在他面前直言不諱，難怪會惹怒他。」依森摸摸頭露出一臉困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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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不提殿下，倒是我個人對依森大人今早說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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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百夫長您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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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森帶他往房屋最角落的地方走。這個地方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右邊上方的西塔的三角頂部居然是全透明的玻璃，甚至還有一道螺旋梯可以直通到最上面。這是依森夜晚觀星的地方，西塔從外觀看頂部是寶藍色的，由室內看出去是透明的！抬頭就能看到浩瀚無垠的星空，所以從小到大，他一直覺得西塔是整個皇宮，最神秘，最不可思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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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依森由書桌抽屜裡翻出一捲厚厚羊皮書，並直接拉著他來到閱覽桌前，他將羊皮書攤開在桌上認真研究著。「這是波斯天書，上面有記載太陽每運行一百年，會有幾個月是光線噴發特別強烈的時期，依最近天象的觀察，就是落在八、九、十這三個月。而王子的本命星位在東方離太陽最近的位置，當太陽風暴開始殿下勢必會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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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伊森大人，有一件事我不太了解，如果只是八、九、十這三個月諸事不吉，那為什麼您會說殿下的婚期要落在明年過後呢。」道格疑惑的看著他，因為不是還有十一、十二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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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大人……」這會伊森濃眉深鎖露出一抹糾結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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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眼神就算不說也明白，天官心中肯定藏著重大秘密。道格握著他的手，以堅定眼神望著他。「依森大人，您有話直說，我發誓絕不會把秘密洩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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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森長長吐了一口氣，像下定決心似的再次開口。「我跟陛下說今年都不行只是緩兵之計，因為王子的災運不只一樁，是連兩樁。但這件事我連陛下都不敢提，就怕陛下跟公主會擔心到吃不下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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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下眼簾不由的感到心驚膽跳，按卡佩王朝皇族規章，若國王或王子身故，沒有子嗣的妃子是要陪葬的！公主跟王子就算結婚，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會有子嗣，要是王子一死公主肯定小命不保。天官果然是人品高尚的人，連這點都幫公主設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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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波斯天書記載明年將有七十年為一週期的災星造訪，它會順著太陽的軌跡運行，殿下的本命星那麼靠近太陽，屆時勢必會受到影響。災星造訪的時間最有可能會落在明年的上半年，所以不只是今年下半年，連明年上半年都不適合結婚。」收起哀怨情緒，這會依森說的口抹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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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七十年為一週期的災星，請問能推算出確切落在那幾個月份？ 」道格開始緊張起來，這麼重要的事殿下怎麼會不想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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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目前觀察跟過往統計，災星最可能會出現的月份會落在明年的五、六、七月。也就是說只要避開這三個月，八月以後殿下要結婚都萬無一失了。」依森緊緊握住道格的手，因為他真是一個好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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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在大殿直接被驅離，讓他的心情非常低落。很多人都覺得占星是一種迷信，他卻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透過長時間觀察，而且有憑有據。遺憾這一切都必須等待時間來證明，偏偏有些人根本不願意聽也不願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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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天官的話，道格只感覺毛骨悚然。公主說結婚要往後延一年的事，目前為止只有他、王子、公主，他們三個人知道，甚至陛下也不知道這件事。現在是八月，天官卻已經明確說出婚期會落在明年八月以後，這是不可思議的巧合還是冥冥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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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似乎注意到道格臉臉色大變，想到自己可能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他急急忙忙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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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道格大人……災星這件事請您千萬保密，因為天象千變萬化，是不是還要在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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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森大人請放心，這件事我絕不會說出去。您只要好好觀星，其他事都不用擔心。」感覺到他的惶恐，道格拍拍他肩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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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道格大人，您果真是一個誠懇又值得信賴的人。難怪您的本命星從頭到尾都一直閃閃發光，照耀著大家。」天官瞇著淡藍色眸子由衷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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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星？我也有本命星？」他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因為他以為本命星是像國王、王子那種身分高貴的人才配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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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每一個人都有一顆屬於自己的本命星照亮命運，只是看有沒有能力去找出來。當年在王子出生前，先王囑咐我們尋找屬於里昂王子的本命星。王子出生前兩個月我們在東方位置發現兩顆一大一小灰暗不明的星體，有一天小的那顆星突然大放光彩，那一天夜裡您誕生了。三個月後的某一天，大的星體瞬間發出耀眼光芒，而王子也在同一時刻誕生。」他張開雙手像傳教士般以神聖語調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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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的父親是皇宮守衛隊隊員，因為意外而身故。當時胡安娜王妃也有孕在身，心疼他是可憐遺腹子，於是便讓他大腹便便的母親以王子奶媽的名義進宮。所以他確實是早王子三個月在皇宮出生，所以如果一切照依森說的，那他真得有一顆本命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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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依森大人這麼說，那連兩樁的災運不是對我也會有影響？」天官說的話，與其說相信，不如說是冥冥中的巧合讓他感到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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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有說過兩位的本命星是一大一小，看起來很近，但就星象來說其實相隔遙遠。所以就算影響也只是影響到距離太陽比較近的殿下，基本上對道格大人並沒有影響。」依森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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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不禁露出苦笑。他應該慶幸是因為自己的本命星很小且遙遠，所以才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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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道格大人，聽說您是蕾莉絲公主的隨扈，可不可以麻煩您安排我們見個面？」突然間依森話鋒一轉，用認真眼神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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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公主隨扈是我沒錯啦。但是公主現在隨國王陛下去普羅旺斯，短期之間恐怕沒辦法安排。」他有點尷尬，他是公主隨扈的事怎麼這麼快就傳開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蜜拉那個大嘴巴。
「沒關係，我不急，等公主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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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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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依森帶著笑容送別道格，他一離開後，天官的笑容立刻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垮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爬上通往西塔的螺旋梯，接著來到每天工作的觀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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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塔的玻璃屋頂塗了一層特殊配方的塗料，這個塗料讓西塔外觀看來是藍色的，但是由內往外看出去卻是透明的。塗料折射光線的功能，所以就算在白天，也能從塔內自由觀察星象，這樣特殊的結構，是城堡始建之初，熱愛天文學的先王請專人特別設計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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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他拿起長形窺星管，將身體面向東方位置。很快高掛在東方天際里昂王子的本命星印入眼簾，有別於昨夜的異常閃爍，今天的星象顯得平靜許多。轉動管子往右，就看到屬於道格大人的星星一閃一閃發出光芒。接著他向下移動仔細搜尋，很多小星星映入眼簾，卻依舊看不到那顆熟悉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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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依森憂鬱的長嘆一口氣，將窺星管擱在桌上，接著打開桌上記事本。拿起鵝毛筆沾了些許墨水，振筆疾書在筆記本上寫下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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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巴黎晴朗無雲天氣晴。有別於昨日的異常閃爍，今日王子星象趨於穩定，後續仍需持續觀察。遺憾的是，今日依舊遍尋不著蕾莉絲公主的本命星。巴黎西塔觀星站，八月一日。依森.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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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