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羽生瞥了身後的槭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訝異。
「你在說什麼?」槭的神情既憤怒又困惑。「E指的是伊格,實驗體beta是羽生,那麼剩下的實驗體3號不就是我?但我又沒被做過什麼實驗……」槭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發現羽生和伊格都正用一種複雜的神情看著他。
「啊,看來他們還瞞著你啊。」阿凱笑道。「你們確定不要親口告訴他嗎?」
「廢話少說,再不把茵放開,我就一槍斃了你。」羽生陰沉的說道。
「而我的『爸爸』會對她做什麼,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只有我能控制他。」阿凱微微揚起下巴。「更何況,你和E手上拿的都是電磁槍,對吧?我的『爸爸』至少能夠扛下五發那玩意兒還不倒下。」
「你把你的爸爸講得好像是實驗體一樣。」羽生道。「不,讓我猜猜,他根本就是個實驗體,對吧?」
「看吧,只要用心,你還是能理解嘛。」阿凱攤手道。「我還沒正式向你們自我介紹過對吧?我叫K,你們認識的我叫阿凱,而你們所以為的我的『爸爸』則是我的實驗體,編號7。」
「『你的』實驗體?」伊格瞇起雙眼。「據我所知,一切實驗體都歸屬於大天使……員工守則裡有寫。」
「不愧是前員工,背得真熟。」阿凱道。「好吧,我想告訴你們也沒有關係。這男人確實是我的親生父親,但他接受了改造,現在他雖然不會說話,但他的身體素質可變成了尋常人的幾十倍。作為交換,大天使大人允許我能夠直接使喚他,也就是擁有實驗體7號的直接管轄權。」
「……從頭到尾,你都瞞著我和茵……」槭的腦袋極為混亂。「從頭到尾?從柴叔和柴姨生前就……」
「哦,對了,說到柴叔和柴姨……」阿凱對槭的崩潰毫不在乎。「我得澄清,我是在特雷忒剛加入時,為了觀察他的父母而搬過去的,後來聽說特雷忒有縱火的構想,我就搬走了。」
對於阿凱的說詞,槭更加難以置信了。「你是說,你知道特雷忒打算做什麼,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搬走?」
「和你們說了,不就暴露我自己的身分了嗎,笨蛋。」阿凱笑著說道。「況且,你們過得太安逸了。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在那台車裡面給你們一點驚喜。」
「那台車?」槭疑惑的說道。羽生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你說的那台車,該不會是特雷忒開走的那台吧?」
經羽生這麼一提醒,槭忽地想起當時和特雷忒對峙時的一些對話。那時,槭怒氣沖沖的質問為什麼要在車子的後車廂放炸彈,特雷忒卻一頭霧水的表示自己沒有那樣做。當時正在氣頭上,槭便一口咬定便是他放的,但現在想來,特雷忒的表情顯示他說的是實話。
「後車廂的炸彈……」槭嚥了嚥口水。「……是你放的?」聽到槭這麼說,羽生也變了臉色。
「喜歡嗎?」阿凱笑得很開心。「沒有我的炸彈,你們大概沒辦法真正下定決心追殺特雷忒到底吧。」
羽生看得出,槭正強迫自己忍住,不要馬上出手。「那麼你接近茵,又是為了什麼?」
「沒什麼。」阿凱道,走到茵身旁,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她,這點我能和你保證。」
「胡說!」槭嘶吼道。「別碰她!」
阿凱望了槭一眼,故意在他面前撫過茵的肩膀,而槭只能對著阿凱乾瞪眼。
「跟我來,有個東西你們一定會感興趣。」阿凱道,往裝著管子的牆壁輕輕一推,管子便連著牆壁向一旁分開,露出後頭的一個明亮空間。阿凱轉身向那個空間走去,他的「爸爸」則押著茵走在後頭。
「對了,別老想著要偷襲我。」阿凱忽道。「有我的『爸爸』在,你們是佔不到人數優勢的。」羽生看了槭和伊格一眼,只好稍微放低了槍,跟著阿凱走入那個空間中。
「我懷疑他在拖我們的時間,以等待援兵或掩護路西法逃跑。」伊格一面走著,一面悄聲對羽生說道。
「我也是這麼覺得。」羽生悄然道。「但茵在他的手上。」
「那你打算就這麼順著他嗎?」伊格道。
「當然不是。」羽生道。「見機行事吧。」
走道兩側和先前在那寬廣房間中見到的一樣,放著一整排的玻璃隔間,裡頭的牆上濺上不少血跡,地上散落著肉塊,似乎沒有任何生命體。
除了走道最底端的那個小型玻璃箱外。
「羽生,那是……」伊格忍不住睜大了雙眼,一些塵封的記憶快速的湧入了腦海。
羽生握著槍的手不禁有些鬆開。
「讓我為你們介紹——實驗體alpha。」阿凱笑著說道,指向玻璃箱內的生物。
那是一隻長得和羽生一模一樣的白兔。
那白兔全身赤裸,左耳上缺了一角,毛髮因血塊而纏結。他蜷縮在玻璃隔間的一角,緊閉著眼,有些困難的喘著氣。
「alpha……」羽生喃喃道。
「兩……兩個羽生?」槭震驚的說道。「整容手術?」
「不,我想……」伊格有些困難的吐出心中所想的可能性。「……他們做出了羽生的複製人。」
「這句話對也不對。」阿凱道。「對的部分是,我們的確做出了『羽生』的複製人。不對的部分——」
「——我才是被複製出來的那一個。」羽生抬起頭,望向阿凱。「對吧?你想這樣說對吧?」
阿凱略顯訝異,但從反應看起來,這似乎還在他的預料範圍內。「沒錯,你是我們首個複製成功的複製人。我們抽取實驗體alpha的幹細胞,造出了一個相同的身體,再將他的記憶複製到你的身上。」
「記憶也是假的啊……」羽生的神情看似淒然,卻又似釋然。
阿凱走近控制板,打開罩子,按下了一個按鈕,玻璃隔間隨即出現縫隙,須臾,一面玻璃向一旁分了開來。
「喂。喂,羽生!」伊格用手肘輕撞羽生,卻見羽生毫無反應,只是抬著頭,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少了羽生牽制,伊格只能舉著槍,眼睜睜看著阿凱走進玻璃隔間中,把眼帶驚恐的實驗體alpha給一點一點拖了出來,丟在阿凱的「爸爸」身旁。阿凱從身後拔出了槍,抵著實驗體alpha的後腦勺。
「我們來玩個遊戲吧?」阿凱咧嘴笑道。「你是比較想救收養的小貓咪呢,還是救……『你自己』?」
槭的眼神在茵和實驗體alpha之間來回徘徊。茵由阿凱的「爸爸」牢牢控制著,處於昏厥狀態;實驗體alpha則是被阿凱本人用槍抵著頭,神情驚恐。選了任何一方,另外一方都會以他們最不希望的方式死在他們面前。
能同時救下兩邊嗎?
目前只有槭一個人握有能夠實質殺傷的手槍,伊格和羽生拿的都是電磁槍。即使將電力調整到最高,最多也只能打昏對方。最理想的方式應該是自己用手槍攻擊阿凱爸爸的要害,同時伊格和羽生用最快的速度將阿凱電暈,搶下他手上的手槍,並轉而對付阿凱爸爸。
然而,少了羽生,槭實在沒有什麼自信能夠打贏,更何況他無法保證伊格和羽生也是相同的盤算。
正當槭陷入苦思之時,槭眼前一晃,羽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走自己的手槍,單手向前,對著實驗體alpha連開數槍,直到彈匣裡頭的彈藥用盡。包括阿凱和伊格,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羽生這出乎意料的舉動,還有實驗體alpha那圓睜的雙眼,及胸口瘋狂湧出鮮血的數個彈孔。
「你……但他是你的……」阿凱一時語塞,慌張的看著實驗體alpha的屍體從自己的臂彎中軟軟的滑了下去。「怎麼會……你怎麼殺了你的……」
「我的誰?」羽生道,語氣淡然。「我們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浪費力氣救他?」
「但……他就是你自己!你剛剛親手殺了你自己!」阿凱道,仍在震驚之中。
「什麼?你說這個陌生人是我自己?」羽生咧嘴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幾乎笑得比幾秒鐘前的阿凱還要猖狂。「別傻了,你的意思是這個一輩子被關在實驗室裡,被各種不人道對待,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明天太陽的傢伙是本尊,而擁有自由意志,可以隨意行動,每天想和誰做愛都可以自己決定的我才是複製出來的次等品?別開玩笑了!」
阿凱正想說些什麼,羽生便向前走了幾步,眼神銳利,氣場強大到阿凱完全忘記自己手上還有槍。「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誰才是我自己。我是我,他是他。我所做的並非殺了他,而是讓他解脫。」
「你這——該死——」阿凱舉起槍,微微後退至「爸爸」身旁。
「重申一次,我不是複製人,我是羽生,是隻日裔白兔,不愛吃胡蘿蔔,喜歡喝酒,名字和羽生結弦沒有任何關係。」羽生毫不畏懼阿凱的槍,挑釁似的吐出他那因實驗副作用而留下、有著紫色紋路的舌頭。「實驗體alpha的份,我會代替他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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