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 野火（十四）

Chapter14

　　要做出一份合格的計劃比李巧寧想得還要困難。

　　不是填上時間地點，填上玩樂項目就好──她試著這樣做了，然後在經過提醒之後才發現計畫漏洞百出。

　　地點的安全性偵查過了嗎？監視器在哪注意過了嗎？那個時間點會不會撞上額外的人潮呢？即將踏入夏天了，蚊蟲的因素有考量進去嗎？日夜溫差會不會產生問題呢？太偏僻的地方會不會有人身安全的危險？熱鬧的地方又要怎麼透過「燈下黑」原則定下合適的行動方針？

　　她一邊做著計劃，一邊思考著顧曉詩是如何「示範」。

　　學姐很少會明確地告訴她今天要在哪裡在哪個時間玩什麼，雖然並不是多麼宏大的計畫，但總是恰到好處地避開李巧寧身為新手會在意的一切──她創造了輕鬆且舒適的空間和時間，用舉重若輕的方式。

　　每一步乍看之下都像是胡來。

　　但細想之後，就能輕易地感覺到顧曉詩的用心之處。

　　李巧寧其實很害怕那些世俗的眼光。

　　自己和學姐兩個女孩子這麼親密走在外面會不會有問題？在學校的時候和一般情侶那樣肆無忌憚親熱著會不會造成全校大暴動？以自己的條件站在學姐旁邊真的合適嗎？

　　她開始重新全面地累積更多的知識。

　　──讓人慶幸的是，身為「白槍」的顧曉詩並不會因為期中考結束擁有更多時間，相反地，「期末考之前」對於各大社團而言才是最忙碌的時段。

　　不只是顧曉詩的儀隊，李巧寧的校刊社也同樣如此。

　　顧曉詩告訴她不見得需要徹底融入「女子高校」這個概念當中，但人與人之間終究是需要交際的，即使徹底繭居在家，以現代網路的方便性而言社交問題終究是需要解決的──女校或許沒有李巧寧入學前想得那麼美好那麼烏托邦，但大家終究是被「考試」分類篩選過的，某方面而言更容易有共通話題。

　　北女分數很高沒錯，但它並不是一間貴族學校──

　　雖然李巧寧還是很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每個禮拜都得問上一次「要不要來教會玩玩看」的朋友──針對這個問題顧曉詩也只能雙手一攤，要她盡可能尊重人家的信仰，但信教的朋友也該尊重李巧寧個人的自由意志。

　　「文字不該不食人間煙火。」

　　「如果妳連身邊的同學喜好都不知道，妳要怎麼做出她們感興趣的東西？」

　　「不需要跟風，不需要參與──但妳需要了解。」

　　李巧寧鼓起勇氣在學校圖書館嘗試了人生第一次的搭訕，那畫面就和總是被反覆使用的那段張愛玲差不多，就是那句「噢，妳也在這裡嗎？」，然後兩個人對著手上的白先勇聊了起來，還順便談了點邱妙津談了點童女之舞。

　　她當然沒有把京都人寫的噁心小說介紹給對方。

　　「噢，妳也在這裡嗎？」大法相當泛用，或許是對於文字的理解較同齡人出色，或許是閱讀量較同齡人多，在北女使用這句話搭訕的成功率極高，大家總是會不小心笑出聲來，然後輕聲細語地和李巧寧交談。

　　她找到了學習的方法之後，也找到了校刊的製作方向──

　　同時，還有幾個勉強說得上志同道合的朋友。

　　李巧寧和顧曉詩依舊見面，依舊纏綿，依舊在那間幾乎只有學姐獨居的大房子留下彼此的各種液體還有各種回憶，她們對彼此的身體越發熟悉。

　　──只剩下時機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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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港是個各方面來說都很「適合」的地方。

　　和常年都有人潮的東區信義區西門町商圈不同，南港的建設始於南港軟體工業園區，但大型商場、南港展覽館等等標誌性建築卻是這幾年才開始的。或許是先天格局不同或許是最初設計足夠的野心，幾個關鍵的地點其實從不會擁擠到讓人覺得不舒服，尤其是平日，之前採買衣服的時候完全沒有其他客人。

　　──這大概也是顧曉詩在判斷之後選擇在更衣室襲擊她的主因。

　　除了幾個新建的標誌建築物之外，還有舊莊圖書館、中研院、胡適公園等等幾個地方都是不錯的選擇，李巧寧到現在還記得京都人寫的某本小說出現了大量在中研院溜狗散步的情節──但那些地方並不完全適合她們兩人。

　　她們的社區周圍有些人煙稀少。

　　雖然附近都是社區型的建築，但卻有點隔離於世的味道，距離最近的便利商店都得走上五分鐘路程。

　　而高架橋下則是不明所以地聚集了大量的小混混，雖然看起來攻擊性並不強，雖然對面就是舊莊派出所，但當那些改裝過的機車呼嘯而過的時候李巧寧還是會感到害怕的。

　　排除法之後，就剩下兩個地點。

　　一個是有點大膽，但其實根據李巧寧親自探路過後意外合適的自家社區──雖然兩棟價格不同，但公共設施卻是通用的。除了游泳池之外，還有小花園中庭廣場社區圖書館健身房瑜珈室等等設施，能夠容納下這些公共設施的社區規模自然可想而知，是散步的極佳去處。

　　缺點也很明顯，畢竟是自家社區，而她跟顧曉詩都有著不低的知名度。

　　另一個地方則是在「淵」的附近，不知為何有一個開放的小公園。

　　這個地點李巧寧同樣在入夜之後偵查過。

　　比起社區，公園這種開闊的地點只要找到公共監視器之後就可以無憂無慮，而那座小公園算得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典範，各種遊樂設施都意外地寬敞，如果要「做些什麼」的時候也不至於找不到遮蔽物。

　　──這座公園幾乎是完美契合李巧寧的需求。

　　她並不是要做出驚天動地到足以讓人懷疑人生的計畫，只是想要將自己這半年來的「成長」展現給顧曉詩看。

　　在前一個晚上，李巧寧輾轉難眠。

　　她不停地思考計畫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妥之處，在這過程中地點也漸漸確定為小公園──但不知為何，似乎總有個聲音在提示著她，要她慎重考慮這個決定一樣。

　　──這裡，不對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份意外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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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巧寧最後還是拉著顧曉詩的手來到了小公園。

　　她過度緊張的手不停地冒著手汗，不受控制地將自己的情緒傳到了另一邊。

　　顧曉詩本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李巧寧又無意識地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之後她輕輕嘆息了一聲，她轉過身面對李巧寧，握住她的雙手，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她，輕輕一吻。

　　「我要怎麼做？」她問，卻更像是在提醒。

　　──對，現在是自己在掌控著這一切，她需要學姐做什麼？

　　那些事前演練過、事前準備過的步驟逐漸清晰。

　　李巧寧針對兩個設施安排了一些小遊戲，一個是現在常見的一體式溜滑梯，不同一般公園的尺寸，這座小公園的溜滑梯足足有一層樓高，除了常見的攀爬設施之外，還別出心裁地將中間挖空，立著幾道小型的攀岩牆。

　　另一個地點是涼亭。雖然涼亭本身沒有什麼特別的，但位置卻比較靠近附近的車道──這裡雖然沒什麼人會經過，但晚上九點這時間還是有不少的車燈由遠而近，這應該能夠讓顧曉詩緊張並且興奮。

　　李巧寧將自己的事前規劃一字一句吐出，卻發現顧曉詩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

　　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笨蛋學妹，這種情況下妳如果把計畫說得太清楚，那我不就會降低很多緊張感了嗎？妳應該直接讓我脫光或是直接把我牽到某個位子，然後要我擺出那些下流色情的動作啊。」

　　李巧寧脹紅了臉，她還真的沒想到。

　　「不過，沒關係的唷。」顧曉詩抓著李巧寧的手往自己裙裡鑽，「剛剛吃完之後就準備好了呢，還有這邊也是……」

　　「……學姐，下空上空出門有危險的，可能會上新聞的。」

　　「妳說的是那些強調身體的自主性然後帶給人困擾的蠢貨嗎？還是那些將裸體的藝術品與裸體的人類直接劃上等號，卻沒有想過社群網路並不是拿來做這種事情的傻妹呢？我一直都很支持衝撞體制啊，但前提是妳必須要有自己正在犯法的心理準備，不要臨時找什麼藉口理由──就是來踐踏法律的。」

　　「……像妳這樣踐踏法律？」

　　顧曉詩直接將制服扣子解開，將下體徹底貼合李巧寧的手掌。

　　──對，在這種鄉下小地方，只有我跟妳，偷偷地踐踏法律。

　　她的耳語瞬間打中李巧寧的興奮點。

　　北女的制服並不神聖。

　　再怎麼說它也不過就只是一件深綠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就算考不上妳如果要去訂作制服的話店家也不會要求妳出示學生證──但當這件制服染上色情韻味的的時候，效果是真的非常顯著。

　　顧曉詩解開了扣子，卻刻意沒有脫下制服。

　　顧曉詩脫掉了內褲，裙擺的高度卻保持得恰到好處。

　　──那是一種遊走於極限邊緣的色情。

　　燈光有些昏暗，卻仍然能襯出顧曉詩的白皙雪肌。

　　燈光有些昏暗，卻剛剛好遮住顧曉詩的光潔滑嫩。

　　李巧寧急促地將顧曉詩的手機拿在手上，她迫不急待地想要紀錄下眼前的這一切──

　　本該是提供給幼童嬉戲，提供給附近居民簡單健身運動的小公園，瞬間變成顧曉詩的舞台。她像是知道光源從哪裡來，李巧寧會想要怎樣的構圖取景一樣，每一次的動作變換都刻意地遮掩住重點部位，讓色淫師小寧更加飢渴難耐。

　　「學姐，靠在柱子上，腰輕輕往後靠就好，把身體挺出來。」

　　「學姐，我想要妳強調一下胸部，手臂能夠稍微擠壓嗎？」

　　一下又一下的快門，讓李巧寧心中的慾火越發熾熱。

　　她已經沒有辦法滿足純粹的拍照，她想要更下流，更直接的情慾。

　　──學姐，能夠把大腿掰開嗎？

　　顧曉詩點了點頭。

　　如妳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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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出是一部份。

　　露出時被攝影是另一部份。

　　即使剛開始李巧寧需要引導，但當顧曉詩也進入狀況之後小公園裡的味道便越發淫靡──

　　是巧寧的要求，讓她擺出那些充滿情色意味的姿勢；是巧寧的要求，讓她不知羞恥地在這種開放場合玩弄起自己淫蕩的奶子和小穴；是巧寧的要求，讓她趴在涼亭的長椅上，像一隻母狗一樣搖晃著屁股，並且伸出手指將屁穴和小穴同時掰開，讓手機的鏡頭記錄著一切──

　　她知道自己在鏡頭裡面會是什麼模樣。

　　她知道自己在李巧寧眼中會是什麼模樣。

　　──但她沒辦法停下自己的腦和手。

　　女生和女生之間並不需要那個象徵性的連結。

　　她們的手是性器官，她們的舌頭是性器官，她們的一切都是性器官；李巧寧不需要將自己的下體與顧曉詩的下體互相貼合，即使只是手指只是舌頭只是目光，那對她們來說都是正在性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色淫師小寧試圖加入這個鏡頭之中。

　　濾鏡的風格不是鮮艷不是戲劇不是工業不是冷肅，而是純粹的色情。

　　車燈的光源從遠而近，甚至掃過了涼亭前緣──

　　但這卻讓顧曉詩和李巧寧更加興奮。

　　她們喘著氣，穿著制服抱在一起，此時此刻小小的公園內只有她和她存在著。

　　──下次，帶我去散步，好嗎？

　　顧曉詩依偎在李巧寧的胸前問道。

　　李巧寧堅定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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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定要寫作，如果不寫作或太久沒寫作人生就完全沒有意義，我生活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要寫作。

——邱妙津(1994/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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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寫到這邊了，有幾件事情想要跟大家說一下。

「《野火》會是雙結局，而且其中一條是純粹的百合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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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有不少人透過之前的線索猜到我想要幹嘛了，但總覺得到這邊了我應該也可以說了；因為百合才看這本書的朋友請不用擔心。

……那當然，依照慣例來我這邊掛腸胃科的朋友應該也不太需要擔心。

就先這樣吧，腦容量有點無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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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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