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位特工有烏鴉嘴 - 【神塹局】016 記憶與任務二擇一？

　　在這個科技發達、自然資源嚴重匱乏的世界，大部分的人都不用紙本了。

　　只有擔心電子文件會被駭客破解的人，才會選擇用紙張紀錄機密。

　　大概是重感冒的緣故，嚴重的暈眩令我的思考能力垂直下降，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凌霄特工用來連絡彼此的標記會和希爾妲的筆跡一起出現在領院內。

　　剛剛也沒看清楚內容……

　　領院全面停電，所有人員傾巢而出，但顧曲墨總能在漆黑的環境裡找到藏身處，讓我們避開一波又一波的人。

　　「前輩，你好像很熟悉這裡？」我用氣音悄悄問。

　　顧曲墨道：「來執行過幾次營救任務。」

　　「都是為了救執行員？」

　　「嗯。」顧曲墨回應的同時，帶著我從偏僻的小門離開了領院。如此輕易的逃脫，反倒讓我有些不安了。

　　顧曲墨步伐非常快，我得用跑的才能追上他。

　　可、可以不要欺負小短腿嗎？！

　　正當我這麼想時，他回頭瞥了我一眼，腳下稍微放慢速度。

　　「啊、謝謝……」我尷尬地笑著，「那，領院抓他們，也是想從他們口中打聽聯盟的事嗎？」

　　顧曲墨思索一瞬，點頭道：「嗯。」

　　我轉了轉眼眸，「他們有說出去嗎？」

　　「某些人有。」

　　見話題往我預估的方向發展了，我抓緊機會問：「那他們的『嚴懲』是什麼呀？」

　　顧曲墨沉默了許久，當我以為他沒打算回應時，才聽見他慢條斯理地說：「刪除入職聯盟後的記憶，逐出聯盟。」

　　「刪、刪除記憶？！」我嚥了嚥唾沫，聲音又沙啞了幾分：「但聯盟是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洩露什麼的？」

　　「報到當天簽的契約有約束力，若有違規，聯盟會知道。」顧曲墨停頓了一下，側首看向我：「不僅限於口頭洩露，書寫、打暗號也算在內。」

　　我驚愕地瞪大眼睛。

　　就、就是我和伊芙琳同時簽的那份？！

　　上面確實有寫到必須遵守所有規範……但我沒想到還包含了這麼可怕的東西啊！？

　　到底怎麼辦到的？難道也是異能嗎？

　　顧曲墨問道：「怎麼了？妳臉色不太好。」

　　「啊？感、感冒了。」我用力打了好幾個噴嚏後，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

　　還好沒讓齊長官問出什麼，不然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刪除記憶也太慘了吧？！

　　話說，這樣不就沒辦法……不對，組織很可能要求我一次回報所有事，再任由我被刪記憶。我必須盡快和希爾妲聯繫，尋找折衷方法。

　　「……妳以後不必乖乖跟他們走，打回去就好。」

　　「咦？」我不解地看向他。

　　顧曲墨挪開視線，好半晌後才道：「走這邊。」

　　「喔……」我困惑地打量他。

　　什麼嘛，沒頭沒尾的……？

　　我們踏入狹窄而熱鬧的小路。在我險些被人流沖走時，顧曲墨及時拉住我，閃身進入某間不起眼的建築裡。

　　建築前後兩面都有出入口，內部格局很像是旅館。顧曲墨從櫃檯機器人手中拿了鑰匙，走上二樓，打開最靠近樓梯口的房間。

　　房內沒有絲毫生活的氣息，乾淨卻死氣沉沉。

　　他從收納櫃裡掏出一套衣物和浴巾給我，並指了指廁所：「三分鐘。」

　　我不敢耽擱分毫，趕緊換掉又濕又髒的衣褲。

　　本以為我的速度已經夠快了，但顧曲墨非但也換了一身裝扮，體型看上去比平常要臃腫些，連髮型都不一樣了。

　　見我愣在廁所門口，顧曲墨朝我拋來一頂假髮和髮網，道：「記得換上門邊那雙鞋。」

　　「好、好的。」我手忙腳亂地把頭髮弄進髮網裡，卻一直弄不好，還讓頭髮打結。最後顧曲墨看不下去了，沉默地替我整理好。

　　「啊、對不起……」我窘迫地小聲說，臉蛋早已燒得滾燙。

　　老天鵝……我從沒有這麼迫切地希望髮量可以少一半，然後不要有自然捲！

　　替換的鞋子裡不知道塞了幾層鞋墊，穿上後我的視野明顯高了好幾階，令我很不習慣，只能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離開旅館。

　　虛擬的投影招牌幾乎掩蓋了整片夜空，五彩繽紛的字句相互爭輝，恨不得亮得讓全世界都看見似的，令人眼花撩亂又刺目。

　　官方監視器遍布所有街道，領院能輕易追蹤任何人的蹤跡。只改變外在恐怕不足以瞞過領院和特警，於是我們決定假扮成相約出門逛街的好友，顧曲墨還為此買了份奇怪的食物邊走邊吃，而聊天的任務則理所當然地落在我身上。

　　好在我剛剛喝了些熱水，嗓音沒那麼沙啞，說話也比較不費力了。

　　但如果有人仔細聽內容，便會發現我前言不搭後語，根本稱不上是在聊天。

　　因為我真不知道能跟他聊什麼……

　　眼看我又要迎來第十九次詞窮時，我突然想起上輩子很喜歡的一部小說。

　　鬼使神差地，我開始說起那本小說的精彩內容，越說越感到懷念與悵然。

　　它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在我飽受身體病痛與人際關係問題的折磨時，追那本連載小說可說是我活下去的主要動力之一。

　　可惜，後來斷更了。

　　我用力甩甩頭，將某些不愉快的回憶拋到腦後。

　　身旁的人久久沒出聲，我以為他是無聊到走神了，抬頭一看，卻猝不及防對上他那雙帶著些許不明情緒的雙眼。

　　……為什麼要用這麼複雜的表情審視我？

　　前方一陣騷動迅速擴散過來，我驀地感到緊張，卻不是因為逐漸逼近的特警隊。我先是和普通人一樣好奇地查看前方，才問他：「顧……怎麼了嗎？」

　　顧曲墨搖了下頭，沒有說話。

　　我尷尬地撓了撓臉頰，一個塑膠袋突然被塞進我的懷裡，熱騰騰的水氣輕輕撫過下頷。

　　「咦？」我捧著袋子，不解地抬頭望向他：「前、你不吃了嗎？」

　　「飽了。」

　　「……」我垂眸盯著幾乎沒被動過的奇怪食物，突然脫口道：「我以前遇過一個和你很像的人呢，跟他講半天話也得不到超過三個字的回應，像個木頭似的。」而且你們的長相也有些相似。

　　語畢，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蠢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光。

　　我在說什麼東西啊啊啊？！

　　果然，聽見「木頭」二字，顧曲墨眉頭跳了跳，罕見地出聲：「誰？」

　　特警隊經過身邊的動靜幾乎要蓋過他的聲音。

　　「……啊哈哈，不重要啦，反正見不到了，請當我沒說過吧。」拜託當我沒說過！我抹去額間的冷汗，回頭一看，特警隊果真往那個旅館的方向走。

　　等特警隊的身影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顧曲墨冷淡地示意我拐個彎。

　　「啊、是……」

　　從骯髒到令人窒息的公廁回到神塹局後，我還沒來得及徹底鬆一口氣，一個高大的身影便突然撲到我面前——

　　「熾漪！唉呦媽呀，妳還活著！」在我快被勒到斷氣時，這個人才放開我。

　　「比、比爾前輩，我……咦？」我盯著面前這張憔悴不已的臉，突然抱頭尖叫了一聲。

　　我、我居然完全忘記比爾前輩和小提前輩還沒脫困的事！

　　啊啊啊一定是重感冒害的不然我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不對不對，他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裡？

　　淒厲的喊聲嚇得周圍的人險些跳起來，他們紛紛圍過來問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茫然地看向滿面擔憂的比爾和小提，顫聲問：「比、小提，你們什麼時候，離開那裡的？」

　　「三天前啊，這幾天一直找不到妳，我們都快擔心死了！」

　　「三天？」我搖搖頭，下意識否認：「怎麼可能，我們昨天才出發的啊。」

　　他們倆面面相覷，比爾皺著眉頭道：「妳失蹤了三天，昨天我們才在網路上看到妳在文漢城遇上冠芯女士。」

　　「……啊？等等、網路上！？」

　　等比爾解釋完他看到的影片內容，我整張臉熱得像是隨時會冒煙。

　　全、全世界都看到我和冠芯女士打架，還有被特警抓走的畫面了！？

　　啊啊啊啊——

　　我緊緊揪著髮絲，哀嚎了好幾聲。小提和比爾無奈地輕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少執行員都被拍過，我們兩個也有，習慣就好。」

　　我抬手遮住臉，悶悶地道：「怎麼可能習慣呀……」

　　讓我死吧……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等等，我很確定我不到一個小時就被傳送到地面上了！不可能消失了這麼久……」

　　「我們回總部，檢查一下妳的記憶。」顧曲墨平淡的聲音讓我也冷靜了幾分。

　　「好……」

　　雖然我非常迫切地想回房間倒頭睡個十八小時，但一想到我有可能被變異王動過記憶，根本沒辦法放心休息。

　　恰巧，再過幾分鐘傳送門就會開啟。比爾兩人明天還得出任務，便決定留在神塹總局，讓我確認好狀況再告知他們。

　　和整群墨綠色制服的執行員通過傳送門後，我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大叔長官。

　　大叔依舊是頹靡不振的模樣，他的視線立刻越過所有人，鎖定我和顧曲墨。他抬起步伐正準備迎上來，突然瞪大雙眼，面露極度痛苦之態，深深彎下腰並摔倒在地——

　　顧曲墨立即箭步衝上前，一旁的執行員也大驚失色，不禁喊道：「唯安大人！」

　　「出事了！快通知醫護員——」

　　顧曲墨扶著大叔坐起身，大叔吃力地按住太陽穴，一雙眼眸卻開始往我的方向游移，似乎在尋找什麼。

　　變故發生在頃刻間，浮出腦海的猜測讓我渾身僵硬，定格在傳送門前不敢動作，此時我身前的人催促道：「麻煩借過一下。」

　　傳送門快關了，尚未通過的執行員開始焦躁地推擠起來，高大的身影立刻淹沒我的視線。我心一橫，放鬆身體任由他們推著我走。

　　「轟！」

　　傳送門在我面前關上，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深深吸氣，整理思緒。

　　大叔他、就是另一位三異能者唯安？！

　　他剛剛的突發頭痛，和我遇到那顆水晶的狀況一模一樣……

　　我掏了掏口袋，動作驀地停頓，片刻後才緩緩抽手。

　　與斑駁黯淡的水晶一起靜靜地躺在我掌心的，還有光滑簡樸的銀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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