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姐,其實您可以不用一直盯著我看的。」比爾這幾天已經幾乎要被艾洛尼雅看穿。自從比爾升任隨身侍從的這幾天,她不管是打扮時,散步時,和戴納玩時,三不五時就會盯著比爾看上好一陣子。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比爾不好意思地摸摸臉,「你是比爾。」但艾洛尼雅只是給了句不明所以的回答,就不再透過鏡子看他。
「好了小姐,您可以去吃早餐了。」夏洛特滿意地看著自己辛苦練習許久的成果。一條從左側頭髮開始編起的辮子,從頭頂繞過和從左下編起的辮子合二為一。髪間穿插著紅色的緞帶,為了和艾洛尼雅的衣服相稱,又在髮尾用紅色緞帶輕綁一個蝴蝶結收尾。
「大部分的人都不太喜歡暗色的衣服,也沒辦法駕馭,不過這些衣服在小姐身上卻是閃閃發亮呢。跟您漂亮的黑髮簡直是絕配。」艾洛尼雅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是不太習慣,但伊西斯昨天跟她說今天是要去神殿的日子,所以必須好好打扮一番。
不久前,她第一次從鏡子中看到在實驗塔過了三年的自己,那消瘦的臉頰和四處都是傷口的身體,連自己都認不得。上一次,也是她對自己最後的印象,是去實驗塔前,母親讓她對著鏡子,將她身上的飾品ㄧㄧ拆下來的日子。
後來,每天打扮的時候,夏洛特總是頻繁的讚美,還有比爾在一旁附和。他們兩個總是鼓勵艾洛尼雅正眼看向自己鏡中的摸樣,她才發現雖然自己沒有和父親一樣有鮮豔的紅髮,或是和母親一樣有像黑珍珠般發亮的雙眼,但那屬於盧恩鈉的黑髮在被細心整理後卻比其他人的頭髮更加亮麗。
至於神殿,她記得在被關進實驗塔之前,父母和哥哥姐姐每年都會有一天去接受祝聖。只是最後一次的祝聖,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她身邊的一切都變了樣。
「小姐?不去吃早餐嗎?」聽到夏洛特在叫她,艾洛尼雅才回過神來點點頭,然後開門往餐廳走過去。
以往一起吃早餐的人都是伊西斯、亞撒、戴納和戴納的母親,艾琳娜。但或許因為是要去神殿的日子,那個總是空無一人的家主位上,終於坐了索里斯的領導者,艾倫・馮・索里斯。
「拜見家主大人。」艾洛尼雅身後的夏洛特和比爾首先行禮,而艾洛尼雅看著從家主投射過來的凌厲目光,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就在此時,伊西斯一個箭步就上去拍了艾倫的後腦勺,「唉唷!」艾倫摸著自己的頭,有些委屈地看向她,「伊西斯!就算我是妳哥,好歹也是家主欸!給我一點威嚴感好不好!」,「威嚴你個大頭!明明才比我早出生幾分鐘。你沒看到艾洛嚇到了嗎?」
「溫妮妳評評理啦!」,「我贊同伊西斯。」艾琳娜優雅地端起桌上的紅茶喝了一口,「我親愛的家主大人就別欺負小孩了,趕緊吃早餐吧,您可是有兩個月沒有坐在餐桌上了。」
「連妳也這樣……」發現沒有人支持自己,艾倫顯得有些難過,「唉,我真是命苦啊。孩子,妳叫艾洛尼雅是嗎?趕緊過來吃飯吧,別耽誤時間了。」
「艾洛尼雅,妳要不要坐戴納旁邊?」艾琳娜溫柔的視線抵去了艾洛尼雅剛剛還有些緊張的心情,腳步慢慢地走到戴納隔壁的位置,然後由比爾抱上去。
早餐過後,艾洛尼雅和伊西斯牽著手,與亞撒三人一起坐上同一輛馬車。
「這是艾洛第一次從家裡出來吧?好奇的話,我就不把窗簾拉起來了。」
艾洛尼雅果不其然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畢竟真的很久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了,在以前的家族,他們也總是用各種理由不帶艾洛尼雅出門。當馬車駛出大門,她就跪在椅子上,看著外頭的風光。求知的眼中彷彿閃爍著星星,注視著每一個掠過眼前的事物。
「哇......」當馬車駛入人聲鼎沸的街道,群眾們紛紛讓出一條路,並朝向馬車行禮。
孩子們的嘻笑,市場的繁雜熱鬧,街邊吆喝著的小販,和偶然飛過窗前的麻雀,都為艾洛尼雅的眼界再添一筆色彩。
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這是她在實驗塔從來都不敢奢望能夠直視的景象。為了能夠清楚地看到街邊的攤販和人們,她幾乎都要將臉貼在窗戶上了。
然而,「媽媽,那個姊姊,眼睛是紅色的欸。」路邊的孩子,偶然間與她對上了眼,對於第一次看見的事情,做出最單純的陳述。
那位母親朝著孩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接著露出驚愕和厭惡的樣子,「不要看!」她迅速遮住孩子的雙眼,然後立刻離開了那裡。
艾洛尼雅太熟悉那種表情了,於是她迅速拉上了窗簾,坐回位子。
「艾洛,怎麼了?」伊西斯毫不知情地摸摸艾洛尼雅的頭,關心地問道。
艾洛尼雅裝作沒事的樣子,只是搖了搖頭,就這樣安靜地坐著,直到馬車神殿。
一下車,就看到進入神殿的白色大道兩旁站著神官們,而站在入口處的則是神殿的大神官。大神官身著潔白的禮袍,衣邊被金線描繪,脖子上掛著祭禮時才會用的禮帶,禮帶上的繡花似乎描述著創世的故事。但即便在陽光下,也因為帶著帽子所以無法看清他的臉,不過聲音聽起來是一位頗為年輕的男性。
他將右手放在胸口,領著神官們向索里斯敬禮,「恭迎戴爾斯尼亞耀眼的太陽。」,「拜見神的使者。」艾倫也應著禮節,與族人們一同回禮。
「恭迎戴爾斯尼亞明淨的月亮。」不知大神官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做出這個問候,但此話一出頓時讓現場陷入一陣寂靜。
「……拜見神的使者。」直到艾洛尼雅做出回應,大神官才重新抬起頭來,「那麼請隨我來。」
「艾洛,剛剛大神官的問候有沒有讓妳覺得不舒服?」因為基於禮數,伊西斯不能當場就痛斥大神官,那也會顯得索里斯家族無禮,但她仍然擔心艾洛尼雅沒有做好面對自己家族的準備。
「沒有。」相反地,艾洛尼雅心中卻有著一股喜悅,「我很開心。」
眾人隨著大神官的腳步來到了大聖殿。大聖殿是完全由白色大理石砌成,在從窗外透進的陽光下泛起朦朧的光暈,讓聖殿顯得更加神聖且潔淨。
在大聖殿底部,豎立著四尊雕像,分別是四大家族的始祖。左邊是索里斯以及盧恩納,右邊則是賽尹歐以及泰恩斯貝的雙生子時與空。
但特別的是,這四座雕像的中間被空了下來,只要抬頭一看,就會發現空位的上方有一個天窗,從那裏,陽光照射時會正好打在空缺的那個位置上。
「那麼,我現在將為索里斯家主進行祝聖。」大神官站在索里斯的雕像前方,艾倫走了過去,雙膝跪在軟墊上,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大神官伸手浸在一旁神官端著的聖水當中,並灑在艾倫的身上,聖水似乎與艾倫的靈力有所感應,在他的身體周圍開始有光點縈繞。
接著大神官將左手放在艾倫的頭頂上,右手就像剛才做的一般放在胸口。
「願您的恩典與祝福賜與索里斯之子,戴爾斯尼亞的太陽,使他勇敢,使他剛強,您的智慧也同在,使他英明而照亮大地。以約書亞之名……」
「以查德里克之名。」
「願您的祝福臨在。」
當最後一句話結束,剛才圍繞在艾倫身旁的光點匯聚在他的頭頂,形成一個小光球,隨後蹦開,消失在空氣當中。
「下一位,我將為盧恩納的家主進行祝聖。」此時大神官走到盧恩納的雕像前,看向了艾洛尼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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