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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沈默。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F6IjpBvoV
他本來就不打算對托爾使用,直到那一擊帶給他的疼痛才令他意識到自己的被動與猶豫。
「你以為我不會傷害你。這是非常致命的想法,雷克斯。」托爾說,「人們的意志非常薄弱,因此我們之中很有可能會出現叛徒。你是卡特的兒子,價值不斐。」
「我明白的,托爾叔叔。」這一刻,雷克斯感到內心無比輕盈。他看清了什麼,抓到了方向、瀰漫在眼前的灰霧也散開了。
雷克斯撤開冒煙的槍管,從男人肩上一躍而下。托爾撿起岩壁旁的小刀,帶著雷克斯繼續往朝前方走去。
「跟我說說你偷偷跑出去見的那個人吧!他是誰?」托爾突然問道。
「他叫薩蒂・伯雷,大規模示威者肅清行動前,他是首座殖民者太空站的站長。」
「那他不是該⋯⋯非常老了嗎?」
「理論上是如此。但他甚至比你還要年輕,他不屬於我們這個時空。」
「等⋯⋯什⋯⋯你說什麼?你說他不屬於這個時空是什麼意思?」托爾滿臉疑惑。他帶著男孩轉過一條岔路,盡頭處就是電子屏障的出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透過某個程式從過去來到這。」雷克斯解釋。
「所以⋯⋯你剛剛才會問改寫歷史的事,對嗎?」
「沒有人知道歷史會不會因此而改變,但我們的未來只剩下這條路了。」就算再怎麼希望,也就只能認了這個事實。奇蹟,終究不會降臨。雷克斯心想。
「那為什麼要去找他?還把塑型裝置給他?」托爾看了一眼雷克斯少條墜鍊的胸口。
男人想起這小子上個月忽然說他要偷渡去殖民星找人,為此還跟母親安娜吵了很久。最後他不僅成功逃離母親的禁令還偷渡成功。如果不是卡特的安撫與保證,估計安娜就要跟著奔去殖民星了。
據說那顆殖民星還沒有啟動諭視之眼。除非他們這次的奇襲非常成功,不然這只是遲早的問題。
「你仍然希望那人能影響些什麼。」托爾說。
兩人在屏障出口前停下,相互替對方檢查身上的裝備。面罩是否與皮敷貼合、脖頸處的接口是否封死。雷克斯查看著托爾背後體液收集管的位置,他拉一拉管路,確認每個環節都正確安裝後才轉身背對男人。後者也轉過身逐一檢查男孩身上的管路與設備、調整關節處鬆開的環節。
「你還記得我父親常常說的那個故事嗎?他在殖民者太空站出生,才剛擁有記憶時就被伯雷送回了地球。」雷克斯說。
「你剛才說他跟你們家族後來被流放有關?」
「息息相關,但並不是導致主因。他跟我祖父母們在很早以前就看見了這種糟糕的未來,因此他們試圖阻擋,但仍然無力阻止。至今他仍未放棄,所以我們做了約定,他要將塑型裝置還給我。」
托爾沒有說話,他拍了拍男孩太空鞋上的粉塵、摸一摸腳踝處的收集管。在確認雙方都正確裝備太空服後,托爾觀察著上空的雲層,等待著層積雲緩緩飄來。陰影覆蓋洞口,托爾便帶著雷克斯穿過屏障跟著影子走進路橋下,兩人熟練地與黑暗融為一體。
放射線指數的提示高高低低,但最低的數值也落在每小時500毫西弗。雷克斯習慣性將危險指數提醒調整至6西弗,只要警報尖銳刺耳就會立刻撤離。對他來說,這樣可以有效的避免聽覺疲乏而忽視危險。
但並非每個人都像他如此。
今晚的風似乎特別燥熱。穿著嚴密的防核太空服很難明確感受外界的溫度,但面罩上顯示的數值相比以往來的不穩。只要過了前面不遠處的廢墟城,就能看到裂谷下的廢橋。但覆蓋在樹林裡的廢墟城卻忽然燈火通明——
這不是好事。
衛星有熱能偵測,因此流亡者們即使在外入夜後也不會使用光源。卡特發明的特殊太空服能有效地隔絕熱能的外散,在衛星上只剩黑點。但廢墟城的光亮不禁讓雷克斯感到內心一陣緊縮,他愣愣看向托爾,指揮官面罩下的表情令他永生難忘——
那是極度震驚與恐慌的神情。
「敵襲!避難者遭到敵襲!重複!避難者遭到敵襲!」托爾拉著雷克斯朝西邊跑去。期間一直試圖與本部聯繫但都未曾收到回覆。
空氣中的焦味開始滲進面罩中,引擎運轉的低音也震動著樹林的每一片葉子。一台蜂鳥機高速掠過上空朝著廢墟城的方向而去消失在山頭處——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從遠方傳來。是廢橋⋯⋯還隱隱能聽見人群的叫喊——
雷克斯本能地煞住腳步朝著火焰竄燒的位置望去,一架架征戰型奧托的身影出現在火海中。
「快走!那條路線已經不能去了!」托爾扯著雷克斯繼續跑著。
「我母親在那裡!」雷克斯大吼。
來不及!能救的人只剩這個男孩!托爾抓握男孩手臂的力道變得極大,他死死咬著唇不發一語地朝西邊跑去。
「放手!」雷克斯死命掙扎,就算扭斷手臂也要掙脫托爾。
「我們身上沒有藍網!雷射槍對那種機型的奧托沒用!」
雷克斯完全沒想到托爾會選擇見死不救!
「我母親在那裡!我怎麼樣都不能離開!」男孩發現自己的淚水流到面罩內的回收系統中,「你不救是你的選擇!不要逼著我也做跟你一樣的選擇!放手!」
「伊蓮娜也在那啊!」托爾嘶吼著。
伊蓮娜⋯⋯她是托爾的太陽、是他的月亮、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光芒。但他必須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葬身火海,帶著一個才11歲的孩子前往西邊的避難地穴。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究竟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回頭。
這時,另一架蜂鳥機朝著東北方的艾普頓地穴飛去,投下炸彈——
在兩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時,爆炸的餘波硬生生將兩人震飛到河邊。
「這裡是跳鼠,蜥蜴請回答!」托爾一手將暈厥的雷克斯從河中撈起,一手操控著通訊器。那樣的背影看上去非常狼狽。
火光離他們非常近,實在太近了!艾普頓地穴的位置⋯⋯怎麼會⋯⋯什麼時候?征戰型奧托進入森林踩著樹枝劈啪作響,托爾不斷地更換藏身位置,也不斷更換頻道試圖與卡特聯繫。但他隱隱感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了,透過火光,他看到艾普頓地穴幾乎被炸成黑色的凹坑。
計劃被洩露了?被誰?什麼時候?難道跟上次行動有關?有可能嗎?如果沒意外,那人應該也已經死了!到底是誰?
好幾次,奧托的身影就出現在托爾附近。雷克斯陷入昏迷還好,托爾則比較棘手,他必須在這種極其混亂的狀況下清空自己的大腦,讓意識下沉而不被諭視系統讀取到他的想法。在黑暗中移動同時還要克制思緒,跨出的每一步都不能帶有任何目的性,沒有受過訓練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辦得到,這是唯一可以避開諭視系統的方法。
而具備這種技能的人也被稱為潛行者,經常盜取身份晶片進入治安區獲取任務資訊或資源。
煙硝瀰漫,分不清究竟是霧氣還是延燒過後的殘煙。太陽被雲層籠罩住,森林深處也就只有些微的光線而已。雷克斯睜開沈重的眼皮,暈倒前的記憶立刻灌入他才剛清醒的大腦。火光、爆炸、蜂鳥、奧托⋯⋯安娜,他的母親⋯⋯
雷克斯坐起身,他感覺全身僵硬難受。他必須活動關節才能緩解這種不適,但四周寂靜的令人毛骨悚然,也沒有見到托爾的蹤影⋯⋯他只能警覺的觀察周圍並輕微的動一動。透過樹根的縫隙,他沒有看到任何敵人的蹤影,甚至連突變生物的影子都沒有。
他想起艾普頓地穴被炸的畫面,他的父親⋯⋯這一刻,他感到異常的孤獨,就像現在這樣,孤身一人。一股強烈的悲傷感在胸前醞釀著,但還湧不上來,他還哭不出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他要整理好所有的思緒才能做好判斷。
這對一位11歲的孩子來說或許真的還太過沈重。
「你醒了?」空氣中傳來一聲輕響,那是個男人的聲音⋯⋯是托爾!
雷克斯立刻朝四周張望,但還沒看見任何一點熟悉的輪廓時,托爾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距離他三步之外的距離。
他看上去異常疲憊,身上的太空服也充滿了泥濘⋯⋯還有血跡?
雷克斯愣了好一會才開口輕輕唱出一首歌,「彼岸花的藍是河水的藍、也是天空的藍更是海洋的藍⋯⋯」
這是流傳在流亡者中的歌曲,有著哀傷的旋律卻用著輕盈的節奏,譜出一首簡單的歌謠。同時也是流亡者之間辨識敵我的暗號。
「美麗的藍也是致命的藍,花兒為什麼是藍色?因為它們生前是彩色⋯⋯」托爾也跟著哼著。
「托爾⋯⋯」雷克斯鬆了一口氣。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離開了。」托爾伸手拉起男孩。
「你去了哪裡?」
「廢橋。」
「那⋯⋯」裡的狀況如何?話語卡在雷克斯喉嚨裡出不來。
「它們撤的快,讓我有時間做幾個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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