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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內心突然一陣悸動!可能嗎?是父親留下來的?那看上去像剛燒上去一樣新⋯⋯位置就在閘口下方內緣,做得非常隱蔽。若不是那架無人機,估計雷克斯還要測試一段時間。
男孩果斷從記憶碟中拿出鉤繩槍,將繩索拋射進那扇閘口,借助收繩的力道迅速於牆面上爬走。他抓著邊緣撐起身體,總算是親身踏入這座巨大的排廢管路——這整條系統幾乎由輸送帶覆蓋環繞而成。閘口內部傳來的聲響與牆外相比變得非常巨大,金屬擠壓聲、撞擊聲、運輸條規律的運作聲、蒸氣釋放的爆破與洩氣聲⋯⋯這些聲音在管道內形成一種複雜式的低吼,震得他有些頭暈目眩。
等感官習慣了這種聲音刺激後,他立刻點開手中的記憶碟,翻看著記錄在內的管線設計圖,放大掩埋場南面排廢閘口、標示上自己的位置,一邊轉動立體地圖一邊往深處走去。過濾掉某些過於傾斜、高度過高、堆積過多廢料的路線,男孩在徹底的黑暗中走過了不知多少處分岔路,途中還有幾次因為廢料液化而阻擋了去路,讓他不得不退回原路尋找其他路徑。
最終他距離壓縮室只有咫尺。
經過壓縮處理的廢料會從他上方17米高的開口處掉入管道內,這種強硬的輸送方式會讓廢料通過掉落的撞擊開啟運輸條⋯⋯雷克斯聽得出這條輸送帶其實還是處於運行狀態,只是下方被某個大型物體死死卡住,不停發出刺耳的空轉摩擦聲。
持續運行的輸送帶反而會讓系統判別此處的廢料過多,因此會自動減少分配⋯⋯
真是好事!
雷克斯拋出繩索將自己帶至高處的開口,他的身影在巨大洞口上方顯得既渺小又不起眼。穿過開口,橘黃色的昏暗光源照亮了下方的壓縮室。就跟紀錄中的一模一樣,18條巨型機械手臂懸吊在牆兩側,直到廢物堆滿整個模具,壓毀、壓毀、再壓毀,最後模具會將廢物條送上他站的洞口,推擠送出。
昏暗的光球懸在定點,模具旁的幾台守備奧托並非征戰機型,只是一般高階型號,那純白色的機體及閉眼沈睡的樣貌都被昏暗的光染上臘黃。只要踏入這裡,就算進入治安城區,若沒有身份晶片將會被這些奧托當場肅清。
雷克斯從記憶碟拿出一條黑色墜鍊,這條塑型裝置是臨走前佩特拉送給他的。
「這條是我父親的塑型裝置,你拿去吧!反正我留著也用不到。」她說。
男孩當時並沒有回話,也沒有接過那條墜鍊,只是靜靜的看著女孩。
「多留一條對我沒有好處,思念只會讓我更容易在過程中上浮意識。你懂的,還有懊悔跟頻繁思考。」她將墜鍊掛在男孩脖子上,「我會成為訓練官,不出任務。有空再來找我聊聊吧!就在沙漠的某處。」
這條塑型裝置紀錄了佩特拉父親出任務時所使用的身份。男孩轉動著胸前的墜鍊,一團乳白色的軟蠟立刻將男孩包裹了起來,另一副樣貌在軟蠟中浮現——
一頭褐色短髮、棕色眼睛、五官端正面容普通,身材中等、身高大約165公分,男人看上去年約25。是中城區一間物料公司的員工,獨居、未婚,與家人關係並不友好。
嬌小的男孩挑了最矮小的身份使用。幸好佩特拉的父親並沒有那麼高大,不然雷克斯絕對用不了裡面的身份。即便如此,他就像踩了雙高腳鞋以及戴副厚重手套似的,肢體感受非常不靈光⋯⋯這就是為什麼潛行者必須慎選身份盜用,不符的身型根本不能進行精細動作,更何況必須長期臥底。
他要暫時利用這個身份,直到他找到一個歲數相差不多的孩子。
但首先,他必須要先從如此高的位置到下方模具僅約1.5公尺寬的邊緣,若不慎掉落到轉動的碾壓齒上就連眾神之主也束手無策。嘗試適應這副外殼的雷克斯最後還是選擇暫時褪下這副身份,這種無法判斷力道的外殼要拋繩盪下去風險實在太大了!
他可以到落點後立刻啟動塑型裝置,前提是這種機型的奧托生命感應範圍不太廣⋯⋯
現在時間20:34。
幾名研究員正在實驗觀察室中進行交接作業。人們面對著精密無比的設備以及一扇扇大型的晶面玻璃,每一扇晶面顯示器都精確標示了實驗項目的姓名、性別、受傷與修補部位、腦波及各項生理數值。透明的玻璃後方是擺設簡單的房間,一張床、一間梳洗室、一組記憶碟置物櫃,剩下絕大部分都是肌力訓練器材。
「編號2083已於時間18:07脫離修復池,目前狀況良好,融合率達89%還在上升中⋯⋯」
一名衣著輕便披著套研究服的女子站在一旁,她手上捧著杯熱精神藥飲一邊聽著同僚匯報。然而實驗體2083現在的行為卻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你說他脫離修復池?不到一週?」女人不敢置信地點開實驗體2083的監視畫面,裡面的男人正在器材上全力衝刺。「他不是腦、頸椎損傷的甦亡者嗎?記憶狀況如何?」
「他記得所有我們灌輸的事物。」
女人目瞪口呆的看向那位同僚,那人研究袍上印著威斯里集團的藍色字母標誌,下方則印著他的名字:布萊迪・瓊斯。「你的意思是⋯⋯他完全沒有生前的記憶,一丁點都沒有?名字?出生區?關於他自己的任何事?沒有?」
布萊迪・瓊斯思索了下,最終只想起一件事,「他確實不記得,但他醒來後第一句是問:我怎麼在這裡?」
「那他認為他在哪?」女人追問。
「裡面有甦亡後進行的測試紀錄,黛碧。」布萊迪・瓊斯說著,一邊起身收拾操控檯面,「抱歉,我還要趕回去陪妻子吃飯,她已經在等了。」
「哎⋯⋯去吧!去吧!」名叫黛碧的女人揮了揮手示意對方盡快離開。她坐上布萊迪・瓊斯原先的位置,忽略周圍仍在相互交談換班的聲音,迫不及待地觀看復甦者2083的甦亡紀錄。
那個男人現在依然在衝刺,就好像不會累同時又像停不下來似的。
黛碧滑動操控版拉出記錄畫面擺在2083的監控旁。一開始是在修復室內的畫面,時間為17:47,研究人員正在抽空修復池內的液體,用乳膠狀人工體液取代。女人將時間向後拉至18:07,實驗體2083正式脫離修復池的時間,研究員操控機器將裝著實驗體的圓柱形玻璃放平,接著是一段初步融合測試。
她一點一點的把時間向後拉,一直到18:44實驗體才清醒過來。就像布萊迪・瓊斯說的,赤裸著身體的男人表現得非常困惑,他坐起身將掌心朝向自己不停打量自己的身體,最後在與研究員接觸時問出那句話——
「我怎麼在這裡?」
研究員先是一愣,接著反問,「你應該在哪?」
「我⋯⋯」男人發現自己什麼也想不起來,甚至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他看向面前的研究員問,「你是誰?」
「我的名字叫做布萊迪・瓊斯,你需要我幫你回憶些什麼嗎?比如你喜歡吃什麼水果?」
男人停頓,眼睛朝四周張望著,「這裡是哪?」
「甦醒室。」
「什麼是甦醒室?」
「甦亡者再次清醒的地方。」
「甦亡者?」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男人搖頭,但他的目光始終警戒。
「你看一下吧!」布萊迪・瓊斯將手中的面板轉向替給對方,「這是公司制定的計劃,以及你的同意書,後面是你的個人資料。」
男人接過面板,前面是威斯里集團的復甦計劃,密密麻麻的文字,他看過標題直接跳過,後面是死亡屍體切結書與計劃同意書,上面的署名是彼得・安德森。死亡屍體切結書?復甦計劃?
「我死了?」男人問。
「曾經。」布萊迪・瓊斯說。
男人看了一眼研究員,再看向研究服上印的標誌與名字,接著才繼續翻動面板。姓名:彼得・安德森,一旁附著他的照片,但他現在連自己長什麼都不記得,怎麼分辨照片究竟是不是自己?
「有任何其他甦亡成功的人嗎?」
「你的編號是2083,恩,有的。」
「他們一眼就知道這上面是不是自己?」男人晃了晃面板,「也許整容也包含在裡面?」
「除非你有參與特殊項目或面部受損嚴重。若是後者,我們也會按照原貌修復。」布萊迪・瓊斯笑道,接著他指向對方身後的區域,「有些人會在那看上一段時間。」
男人順著對方所指方向回頭看去,那裡是一片多角度金屬牆,自己與研究員以及甦醒室的樣子都被映在上面。他從修復管中起身走出,裸身來到那片牆前,牆面連同他的側面與背面皆能顯現。這張臉,確實與職業照片如出一轍,身上卻多了修補過的黑色疤痕⋯⋯黑色?他伸手摸向側頸再來是後頸,整個頸椎與一半的後腦都鋼硬得跟機械一樣——
「我是怎麼死的?」彼得問。
「雷射槍,口腔內部射擊。」布萊迪・瓊斯說,他來到對方身後不遠處。
彼得再次看向面板,職業:軍人、階級:機械戰鬥部隊指揮官、最後一次任務地點:舊城區—塞德萊茨。他將面板還給對方,「沒印像。上面也沒說我喜歡吃什麼水果。」
「我們會知道的。」研究員接過面板笑了笑,「現在幫我想一想,你剛剛覺得自己應該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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