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亞拉亞曾說過的幹話（卷二） - 第十三章　免洗神術使

　　警告：本章海量角色名洗版。1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Gd4dNjAz

　　這一章涉及部分設定。這是兩年來重寫第三遍的版本，前後刪減了四五千個字有，投入的工時已經破百，盡全力濃縮。由衷希望喜歡看快樂互動的朋友和喜歡看細膩設定的朋友都能有所享受，但對於不喜歡設定的讀者來說，或許還是很長。

　　不仔細看設定，會影響後面閱讀嗎？其實對運作機制不感興趣，也可以爽看劇情就好。請安心享受角色們課堂上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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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正說著沒營養的話，車門口的布簾掀了起來，跳出一位綁馬尾的女子。她左右張望，見到和露西法站在一起的白小嶽，瞬間拉下表情，冷淡地繞到車後。

　　過了一會兒，女子露出半張臉蛋，朝兩人投來詭異的視線。包裹在祭司服內的手臂伸出車後，對露西法招動。

　　「那，我過去一下……」露西法款款起身：「麻煩你稍等。」

　　見露西法來到跟前，她踮起腳尖，悄聲說道：「露露，快好了喔。請你去外間等候。」隨後轉身躲進露營車內，從玻璃小窗露出兩隻眼睛，繼續陰沈地盯著白小嶽。

　　露西法登上簾布遮擋的車廂。外間是整頓作業的空間，他的背包正放在工作台上待命；內側是以純黑夾板隔開的暗室，入口懸浮著符陣，正忽隱忽現地發出銀光。見同僚仍在遮擋嚴密的裡間，似乎還要一陣子，他拿出終端機，叫出虛擬屏幕，無言地點開通訊界面內「八梯東E12-北門關地熱能源研究所」的清談室。

　　【露西法＠安樂鄉調和司長：你們……有必要嗎，連我都覺得很毛耶。】

　　他抿著嘴唇飛快地按下送出。訊息才一發出去幾秒，瞬間就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回覆。

　　【拉敏敏爾菲（花季狂戰士）：有必要。】

　　【班傑明＠國維部隨扈祭司：盯好盯滿！】

　　【托林＠安樂鄉領航祭司：你都有壓力，他一定也有，攻擊有效，大家繼續。】

　　【榭水伊（１１）：盯──】

　　【勇哲＠照片靈異師：剛剛我的恐怖特效不錯吧？】

　　露西法撇著嘴角猛戳鍵盤。

　　【露西法＠安樂鄉調和司長：喂──那邊──為什麼在監測數據的人都可以秒回？說好的觀測呢？給我好好工作啊──】

　　雖然祭司隊的確是挺閒的沒有錯……眼下的狀況，除了等待他和白小嶽趕快出發，似乎也沒什麼其他能做的事情。

　　幾乎是半秒之內，通訊間湧進各方隊友無奈的解釋：

　　【拉敏敏爾菲（花季狂戰士）：秘書小姐一個人霸佔了整台通訊車。現在大家都被趕下來，沒事情幹也沒有地方去，只好都蹲在帳篷內集火攻擊。】

　　【花火＠國維部正祭司：哼哼哼哼哼，從帳篷裡這角度意外的完美，露露你選的位置超好，完美助攻！】

　　【居里安＠國維部隨扈祭司：喔喔，他看我了，他在看我了！】

　　【皇蔻恩奇＠國土巡遊祭司：他起雞皮疙瘩了，幹得好啊居里安。】

　　【榭水伊（１１）：露露要不要來加入？你在等龍脈魔石很閒吧？】

　　喪失工作場所又無聊得沒事幹的祭司們熱絡地騷動。基於他們是在公共群組，十幾句過後，終於有不在此次任務內的成員好奇問道：

　　【利昂＠愛茵國維手創：請問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班傑明＠國維部隨扈祭司：視線殺白小嶽。】

　　【！！！！！】

　　【什，什麼？！】

　　【所以那傢伙真的出現了嗎！！！！！】

　　露西法頭疼地壓住額角。

　　雖然昨天親眼看到白小嶽的瞬間，他就明白這在同梯間很快便不再會是秘密。但是同僚毫不猶豫地在此時說了出來，露西法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

　　【拉敏敏爾菲（花季狂戰士）：準確來說，是眼神跟蹤。】

　　【居里安＠國維部隨扈祭司：跨越言語障壁，傳達我們的痛心與怒火。】

　　【班傑明＠國維部隨扈祭司：盯，好，盯，滿！】

　　【翠翠巴斯＠國維部隨扈祭司：呃，其實我只是單純好奇露露和嶽在說什麼深奧的話題，偷聽的時候發現大家都用詭異的眼神瞪他，所以就跟著照做而已？】

　　這訊息來自營隊裡面的另一名祭司。剛剛她就躲在樹幹後面，從陰暗的枯木枝隙縫間窺視，只露出一雙眼睛，對上目光時差點沒把露西法嚇得心臟病發。露西法覺得自己沒聽懂白小嶽的解釋，主要得歸功於同僚的驚嚇，而不是自己的智商。

　　他抿起嘴唇，拇指靈活地在虛屏上方躍動。

　　【露西法＠安樂鄉調和司長：我覺得在他受不了之前我會先受不了就是了……姑且為了我自己的健康問一下，這件事諸位打算持續到什麼時候？】

　　【到他下跪道歉為止。】

　　後面共幾十句整齊刷了一排，連不在現場，甚至不是軍公祭職業的同學都混了進來。

　　「我覺得我會先下跪求饒就是了……」

　　露西法嘆了一口氣，輕聲嘟噥。

　　【利昂＠愛茵國維手創：諸位，在此鄭重提醒在現場的任務執行官，他下跪道歉的時候你們要記得錄影，還要發公開通告號召天下。】

　　【最好是提前二十個小時發佈直播倒計時。】

　　【上《皇家辛聞社》日報公網平台，開個道歉專線給他。】

　　【順帶再發新聞稿道歉。】

　　【可以，可以，錢錢夠嗎？不夠我來出。】

　　露西法神色一緊，連忙勸阻：【諸位，白小嶽的存在是軍事機密，這樣會構成洩漏國家機密罪喔？】

　　【好吧，那不然，改成脫光光背荊棘與玫瑰？】

　　【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懺悔個三天三夜！】

　　【再跪著畫一本老師的寫真集。】

　　【順便畫一本大哥的。】

　　【畫的時候口中要叼著薔薇。】

　　【每畫一張要唸一遍「大爺大爺我最帥」】

　　【再附加一套靜月的泳裝冊！】

　　完全就只是你們的私慾而已啊？

　　露西法苦笑。還想繼續參與，左手邊傳來一陣動靜，同僚帶著準備好的龍脈魔石從裡間走了出來。

　　【露西法＠安樂鄉調和司長：工作。】

　　低頭送出最後一句，他關上終端機屏幕，化為指環型態收進衣領。

　　祭祀的時候，身上不適合配戴多餘的金屬。為工作方便，露西法的終端機選擇了寬厚的條戒款式，用細鏈吊起，像配戴項鍊一樣掛在胸口。有了鏈子掛著，脫下來的時候比較不容易弄丟，放進口袋或背包也都很好找。

　　通訊間還在不停地滾動，收起前隱約能瞥見「露露加油」、「祝順」、「小心點！」等祝福字眼，之後的一整排全是清一色「亞拉亞庇祐」。

　　「全部都檢查過了。」同僚慎重地將沈甸甸的布包交到露西法手中：「小心點，不要染上了。」

　　「辛苦了。下次移動之前稍微休息一下吧，看看清談室什麼的。」

　　「嗯。」對方猶豫地看了簾子外一眼，白小嶽等待的方向：「你們注意安全。」

　　他對同僚淺笑著行禮，掀起車簾，往白小嶽走去。翻飛的厚重布簾之後，露西法從眼角瞥見同僚拿出終端機，依照他的提示打開清談室，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

　　……半刻鐘之後。

　　「唔，唔。嘔──！」

　　露西法跪在荒原上，兩手撐著冰冷的雪地，不停地乾嘔。

　　「我，很快就好……嗚，嘔──」

　　正想開口，又是一陣猛烈的暈眩，乾嘔的衝動湧上喉嚨，露西法狼狽地趴了回去。瀏海紛亂的白小嶽一臉同情，蹲在他身後，狂拍他的背心。

　　「有的人，反應，特別劇烈。所以，我才說，不要勉強，如果頭暈，馬上跟我說。」白小嶽不滿地問：「你怎麼，跳了五次，才講？」

　　「哈，哈啊……」露西法嘔得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才停歇，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涎水，無力問道：「陛下昨天也如此不適？」

　　「拜託，怎麼可能。他的腦漿，」白小嶽敲敲額角，冷笑一聲：「石頭做的。」

　　「時間就很緊迫了……」

　　露西法垂下腦袋，五指不甘心地收緊，崩壞的脆雪嘎吱作響。

　　「再緊迫，你也得，休息，暫停。」白小嶽站了起來，往後退開兩步：「你是祭司，靈魂與土地，連結緊密，突然間，切換空間，錯亂很正常。空間跳躍，對你的身體，違反自然。要是硬來，祭司的力量，說不定會受損。」

　　「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荒獸潮何時出現都不奇怪，光是能預知到龍脈會開在哪裡，就足以造成天大的區別，就算阻止不了也可以提前部署。我們任何一點機會都不能放過！」

　　露西法抱著腹部難受地喘氣，掏出終端機回報現況，末了戒指一丟，受不了地大喊：「真是的！大哥到底在想什麼！快點把裂隙探測器送回來呀！」

　　很顯然，祭司也覺得裂隙探測器遠比白小嶽有用得多。

　　「你連，是不是龍脈，都還不知道，就在這裡，自己嚇自己。」白小嶽受不了地揮手：「裂隙的能量，不算罕見，隨時都有，到處都是。你只是，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就草木皆兵。」

　　「你這才是站著說話腰不疼。每年光是應付裂隙，祭祀所就已疲憊不堪。我沒辦法想像當災厄的紀年到來，我們該如何度過災難。」露西法說得有氣無力，即使有寬大的祭司大衣，也遮掩不住痀僂的背影：「每年有很多人因為普通的裂隙而死去。即使不是龍脈，單是能預測裂隙就不知道能拯救多少人。如果不認真地重視每一個機會，現實會反過來賞我們一巴掌。悠哉地說得那麼輕鬆，該不會獲得力量就忘了弱小的感受了吧？『睿智繼承者』。」

　　白小嶽沉下臉，煩躁無比地「嘖」了一聲，不明白話題為何又回到他身上。

　　「想不付出，任何代價，就占據，一方天地，未免太過天真。」

　　「不必拿老師的教誨壓我，我們需要的不是風涼話。你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丟下我們了吧？要是現在走了，我真的一輩子都無法原諒你。」

　　露西法從雪地裡站起來，擦了一下嘴角。

　　「你離開之後我們有反省過。大家是對你太過依賴，壓了太多負擔在你身上……但是，幾十年完全不傳消息回來，真的太過分了。」

　　「發生了很多事。」白小嶽別開視線，兩手插進口袋：「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原本有想過嗎？」

　　「姑且。」

　　大正祭司長彎下腰拍了拍長袍，將膝蓋上濕潤的薄雪片抖落。

　　「那好吧。但是，不原諒你。」

　　露西法甩完寬袖，矜持地宣布，惹得白小嶽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你頂著，這張臉說，撒嬌的話，一點效果都無。」

　　「嶽，憑著你這句話，我將你告上法院可以直接拿到十萬元精神賠償費喔。」

　　「去啊，反正是，白潭付錢。不賺白不賺。」厚顏無恥的國家寄生蟲歡迎地提議：「現在，提供合作，讓我賺回扣，我們五五分。」

　　「亞拉亞庇祐，陛下攤上你真的好可憐。」大正祭司曲起枯枝般的右掌，虛握在眉心之前，為白潭哀悼，接著要求：「我好多了，請繼續前進吧。」

　　「不行。」白小嶽閃身錯開他的手：「跳一次，休息十分鐘，不能再少。」

　　「這樣下去多久才能找得到──」

　　「要是，真的想快，就該讓我，自己行動。你們，全都在，浪費時間。」

　　「維護一個體系要遵守很多規矩。請這位特等犯稍微有點自覺好嗎？」

　　白小嶽沉著臉蹲進到地上，無聊地扒起粗雪，捏成圓球後疊出小巧的雪人。露西法將乾嘔時拉松的圍巾重新系緊，往毛邊內縮了一縮，抵禦尖銳的寒風。

　　「不過你說得對。以往這個時候也都是逐個祭壇巡邏，除了被動地等待做不了其他事情。今年的情況已經樂觀多了，至少還有你在。雖然你這個方法實在是不太方便……」

　　大正祭司長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誰知道有人探測得到，卻忘了說他在地圖上指不出來。」

　　「我收到的，任務委託是，探測『已開』裂隙，和，裂隙開之前，『提前示警』。」白小嶽一邊翻白眼控訴，一邊戳出雪人的五官：「沒有人說，示警完，還要指出『在哪裡』。這完全是，供需不符，我沒有退件，已經，很給面子。」

　　「對不起，我們分不清楚差別。」露西法苦笑：「要是弄得清楚也不必像現在那麼辛苦了。」

　　「那你們，平常都，怎麼辦？」

　　「開春之後逐個祭壇巡祀，然後等待。新的災害發生之後再派人去當地調查，不嚴重的用龍脈魔石解決。如果很嚴重就建新的祭壇。」

　　「祭壇，全部祭祀了，還會沒有用？」

　　「嗯。因為，祭壇就像是吸塵器一樣，其實是將龍脈溢出的能量吸起來封印。我們會在祭壇上集中淨化，但每個祭壇能涵蓋的範圍有限。」

　　露西法舉起手掌，比了個上升的手勢，耐心解釋：

　　「初始的祭壇是根據當年龍脈大巫指的地點建的。龍脈的位置會不停改變。一旦它潛入地底深處，再從別的地方探頭，新災害出現之前感測不到。所以脫離原本的祭壇範圍之後，我們只能乾等。」

　　說著，露西法也在白小嶽的身後蹲了下來，枕著膝蓋休息。

　　「每次龍脈重新探頭都會造成天災，最難處理的就是裂隙。我們以空間的扭曲判斷要不要建新的祭壇。不嚴重的污染靠人力疏導，但是一出現裂隙，就一定要蓋新祭壇、進行封印，落成新的封印要耗費驚人的能量……有的時候得獻祭神性的軀體。先皇殞落後，國土維護都是由陛下與祭司們負責，祭祀所負擔很重，捐贈給安樂鄉的真身也快要不夠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本來準備好用自己的命去填。」

　　白小嶽摳著雪人的手默默地停了，朝身後撇去疑惑的一眼。

　　「直到前幾年，神術院研發出一種『鎮壓石』，可以取代鎮祭需要的神性軀體，只是每使用一次需要二十幾名神術使同時配合。我國委託阿卡西斯研發裂隙探測器，就是希望讓神術院加入國土維護的行列。災厄的紀年快要到了，祭司們的力量要全部挪到刀口，沒有那麼多精力被動地追著裂隙跑，所以陛下希望由神術院減輕祭祀所的負擔。

　　「有了裂隙探測器，如果可以精準預測龍脈的開口，再加上鎮壓石的輔助，國維的壓力會大大減輕。但要是沒有預測裂隙的辦法，一切的準備會變得很艱難……拜託你了，嶽。至少在裂隙探測器追回來之前，助我們一臂之力好嗎？」

　　露西法握緊拳頭，不甘心的表情埋藏在軟毛的陰影之中：「抱歉，我實在是很不想你一回來就這麼要求你，但是……」

　　冰涼的雪球砸上後腦，打斷露西法的話音。

　　「搞屁。」睿智繼承者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語氣惡劣，面上還帶著明顯的詫異：「原來，你們的祭壇，只是，真空壓縮袋？」

　　「嗯？嗯，真要這樣說的話，是沒有錯……」露西法雙手越過腦袋，趕在融化之前撫掉帽子和領圍上的碎雪，疑惑問道：「其他的國家不是這樣的嗎？」

　　白小嶽聳聳肩膀：「沒有啊，他們，沒有祭壇。就爆炸。」

　　「咦？太，太慘了！這樣人民有辦法生活嗎？」

　　「會出動騎士，神術使，魔獸討伐，救治傷患。但事前，不太預防。大多，都只有善後。就跟我們，大戰前的生活，過得差不多。」

　　「這樣等邁入『災厄的紀年』，肯定會損傷慘重……」露西法放下袖子，憂心忡忡地說道：「希望不要掀起新的戰爭才好。」

　　看著上一秒還在為國事煩惱，下一秒就擔心起毫不相干的他人安危的同學，白小嶽湧起一絲懷念，沒轍地抓了抓腦袋。

　　「你還是，先顧好，眼前再說。」

　　他飛出中指，一指彈爆雪人的腦袋，回過頭疑惑地問：「你說你們，每年，這個時候，都這樣？年底，不是才，剛祭祀完畢，為什麼馬上，就得再出巡。」

　　他們出發之前，白潭才剛完成年底的祭祀。為了跨年前的儀式，國王陛下連續三天沒睡，白小嶽還從路邊撿到的電視觀看了小部分重播。

　　卡蘭的國民也真是獵奇，年底最重要的活動，竟然是全民觀賞虐待國王陛下公開實況轉播，虐待得不夠還沒辦法安心過年。

　　國君真不是人待的職位。

　　「不一樣，嶽。那個是感謝豐收的祭祀，求來年風調雨順，以及引領迷路的旅者回家。像我們以前的『豐收，豐收，小稻田』，是類似那樣的活動。開春後進行的才是國土維護，淨化與守護的祭祀。」

　　「那不是應該，秋天唱的嗎？豐收之歌。」

　　「你不在的那幾年，王國靠著養魔獸解決冬季糧食短缺的問題。冬季的魔獸狩獵是一年的大事，所以豐收的感謝祭祀秋天底和冬天各有一次。」

　　安樂鄉的祭司長攏起雙手解釋，「不在」兩字被加了重音。

　　「養？」白小嶽挑起眉頭：「怎麼養？」

　　雖然兇狠的魔獸經過馴化，能夠作為騎獸馭使，確實價格不菲。但騎獸精貴，又得從小就開始訓練。養大一隻騎獸耗時耗力，不是一兩個季度就能收獲的成果。

　　既能致富，又能讓人吃飽，聽起來不像是小規模養殖。

　　露西法垂下眼簾，圍攏的十指向下墜去，流露的感激從指縫淌向大地。

　　「污穢的能量對魔獸是大補，這點你知道嗎？祭壇還沒有建起來的時候，先王的作法是找到能量混濁的地脈點，投入有商業價值的魔獸幼仔讓他們迅速長大。既能吸收多餘的能量，減輕祭司的負擔，又能夠收穫豐富的物資，戈的商會最開始就是在做這個。據說這就是當年千面旗富可敵國的秘訣。」

　　祭司攏起雙手，流轉的黑眸看向白小嶽。即使鑲嵌在面目全非的容顏上，靈魂之窗仍然散發出堅韌的光芒。

　　「這樣養出來的魔獸特別兇殘，不是隨便誰都獵得了。當年有民間人士想偷效仿，釀成不小的災禍，後來才終於學乖。」

　　白小嶽越聽越不悅，到最後沉下了臉，一言不發。

　　「因為有違天和又有諸多風險，卡蘭王達到全盛時期後幾乎沒有再用過這種方法。這幾年裂隙越發頻繁，光是從北門關和國境外入侵的魔獸就已經夠棘手了。要不是情況特殊，這次陛下也不會突然想到要用。」

　　「祭司，很，不夠用嗎？」

　　「嗯。真的是不堪負荷了。大家……先皇剛過世那幾年，我們還有餘力每座祭壇都逐一維護。但是，現在……」

　　現在，要等到發生災厄，或確定底下龍脈仍在，才會讓祭司繼續灌注。

　　即使明白龍脈的位置隨時在變動，天災人禍也隨時會降臨，但是再怎麼心痛也有心無力。露西法微微低頭，緬懷的笑容飽含遺憾。

　　「卡蘭，招募不到，巫者嗎？向東南聘請？」

　　「巫者？」大正祭司疑惑地側目：「嶽，你在說什麼啊，不會有巫者輕易踏上奇美拉之國。相應的代價我們支付不起──」

　　白小嶽突然站了起來。

　　「嶽？」

　　「十分鐘了。出發。」他反手抓住露西法的袖子，嫌棄地豎著指尖，不肯碰到對方的肢體：「準備跳躍。」

　　「咦？等，等等，還沒向陛下回報！你等我先──唔咦咦咦咦咦？」

　　無視大正祭司長驚恐地哀嚎，白小嶽閉上眼。

　　銳利的視野陷入一片黑暗，取而代之的是五個重疊的影像。它們同時存在，又無一存在，如同他的空間、他的時間、他的意識，以及他的雙眼。世間的一切陷入靜止，他抓著露西法的手指脫離了限制。漆黑之中，他「注視」自己攤開手掌平舉，緩緩向中心用力拍擊。

　　雙掌合起的瞬間，有四個幻象應聲碎裂。棄用的影像化作光沫消散，第五個碎片的定位座標清晰地映入意識深海。

　　『──歪曲。』

　　露西法的驚叫消失在荒原上。

　　＊

　　夜晚降臨，尋找裂隙之旅暫時告一段落。各隊的代表又聚在指揮室。

　　不同的是，這次由白家兄弟佔據前位，剩餘的其他人──除了腿軟的露西法──全部在對面一字排開。

　　萎靡的大正祭司長靠在椅子上，額頭蓋著溫毛巾，無力地癱坐。降落後他吐得天昏地暗，胃部清空後含了一點粗鹽，好不容易才止住乾嘔，到現在還沒緩和過來。

　　「現在是？」

　　「上課。」

　　白潭簡潔答道，首次把主導權讓給白小嶽。

　　趴在投影台上的神術使直起身，露出身下的畫紙。佔據半張投影台的紙上畫著三張簡圖，每張圖都有一顆可愛的龍頭，以及一條代表大地的橫線。

　　第一張畫的是龍頭潛伏在地底下安靜沉思。光滑的頭頂上冒出團團黑氣，思緒擾亂了地表的風流。地上的空間像座中空的沙漏，化作屢屢黑煙往地面流去。

　　第二張圖是齜牙咧嘴的龍頭。漆黑的火焰從齒縫噴出，無情撕碎了上方的空間。

　　第三張圖內，龍頭對地表張大嘴巴。地面上開了個銜接龍口的大洞。

　　「聽好了，龍脈的空間災害，一共有這三種。」白小嶽舉起鉛筆，敲著他的三張小圖，緩慢地開口講了起來：「龍脈，不是一種實體，而是，活著的意識。所謂的『龍脈』，就只是，龍脈意志，在活動的大地。」

　　麥梅蒂茲揚起眉頭：「這不是廢話──」

　　「閉嘴！」台後的講師忽然暴怒，舉起手用力捶了一下投影台：「你們對，裂隙災的理解，匱乏到，令人髮指！」

　　他抬手要再捶，立刻被白潭刮來一眼，飛速轉向牆壁一掌掌拍著猛罵狂罵：「連廢話，都聽不懂，媽的智障！不許發言！閉嘴聽好！」

　　「是！」

　　露西法被嚇得立正坐起，精神地大喊。毛巾從額頭上彈了下去，飄然地蓋上金兒的腳背。

　　白潭不動聲色地後退，以免螢幕被敲下來砸在他身上，涼涼地指示：「你要講，就得講得連三歲小兒都聽得懂，講不了就下課。」

　　白小嶽深吸一口氣，手掌在牆上蹭了好幾下，似乎很不習慣沒有黑板可以敲打。他指上第一張圖，板起臉重新開口：「第一種，空間不穩定──」

　　──第一種，空間不穩定，自行崩塌，連通其他空間。

　　──第二種，滯留的能量堆積過度，造成歪曲，甚至破裂。

　　兩種災害的成因不同，但是下場雷同，不論是崩塌、爆裂或遭到壓縮，都會錯接到別的空間。歪曲之後留下的通道稱作「裂隙」，或是「折痕」，可能是單向，也可能是雙向。

　　至於，第三種，則是被公認最危險的──龍脈開裂。

　　「所有裂隙災害，都只是，這三種的複合。某地方歪曲，連到卡蘭，大陸對面的魔獸，才能跑出來。懂？」白小嶽在第一張和第二張圖之間畫了一條龍身，將兩種災害連接起來：「我們這裡，看到的裂隙，可能是別處，被扭曲的空間。反之亦然。」

　　講師再畫了個圓滾滾的袋子，開口束起，密合的折疊形成許多道皺摺，問道：「這是什麼？」

　　金兒搶答：「小籠包！」

　　「錯！」白小嶽惡狠狠地說：「這是，密閉的次元。」

　　破碎的空間有時會形成密閉，外面進不去，裡面出不來。如果沒有被進一步干涉，會逐步穩定，變得與世隔絕。

　　圖二和圖三也被龍身連起。白小嶽畫了好幾顆小籠包，外皮破裂、內餡炸開，一顆顆在龍肚子裡面翻滾，最後從大張的龍口噴了出來。

　　「空間的碎片，四處都有，不一定會密閉。但是遇上龍脈，有機率被吞噬，形成圖二、圖三的，混合災難。」

　　龍脈是跨越領域的存在。不只吞噬靈魂，吞噬意志，亦會吞噬空間。若是密閉的碎片墜入龍脈，仍能維持密閉，那什麼也不會改變，頂多在進出龍脈時產生裂隙。但若是未密閉的碎片被龍脈吞噬，或在龍脈裡瓦解，空間會立刻受到汙染，化為由龍脈掌管的異次元。這種災害比另一種嚴重很多，而且會透過相連的裂隙，在各地引發汙染的連鎖。

　　白小嶽畫了許多案例，逐一講解，形色各異的小籠包一顆接一顆躍出筆下，看得人食指大動。

　　「龍脈探頭時，產生的裂隙，不一定通達龍脈。也有可能是，汙染的次元。」強勁的指尖點上圖畫，輕敲兩下，延著龍脈小籠包軍團慢慢滑過。陰鬱的麒麟眼視線銳利，從瀏海下狠狠射出，惡聲問道：「到這裡為止，有什麼問題？」

　　露西法躊躇地舉起一隻手：「請問……」

　　「怎樣！」

　　「可以錄影嗎？」祭司隊長縮了一下，小聲請求：「我記不起來，這樣下去沒辦法回去教人……」

　　一聽到要上鏡，白小嶽的表情越發扭曲。

　　白潭撥通琪琪的通訊，不久之後，保密協定發到了指揮室內所有人手上。簽名保證錄下的影像只能在特定用途向特定人物及場所開放之後，露西法戴起戒指，調好角度，對準白小嶽記錄起來。

　　神術使只好頂著露西法希冀的眼神，不情不願地把前面內容全部復述一遍，繼續講了下去──

　　「下一個，裂隙能量。畫重點，這裡會考，記不住死當！」白小嶽一邊說著，一邊用飛舞的大字寫下：

　　【空間的歪曲　≠　可見裂隙】

　　【裂隙能量　＝　　　？　　】

　　「剛才說過，沒了龍脈意志，的地方，就不再是龍脈。」

　　執筆之手緩緩左移，白小嶽畫了一張新圖，地面上有一團黑色能量，地底卻少了龍的存在。鉛筆尖移到新圖下方，圈起空無一物的地底。

　　「龍脈離開後，能量還會滯留。空間的不穩定，會持續存在，直到能量散盡。好，這裡提問，你們以為，所謂的『裂隙能量』，是什麼？」

　　金兒撇嘴：「不就是裂隙打開時的波動嗎？」

　　露西法看著白小嶽不以為然的表情，猜測：「會造成空間裂開的能量？」

　　白潭若有所思地點著下巴，接起下一棒：「空間即將連通之前產生的能量？」

　　「呃，你們說的這三個答案有什麼區別嗎？」麥梅蒂茲搔了搔腦袋疑惑地問道。珮特拉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用手肘頂了一下隊長，自己則保持沉默不語。

　　白小嶽盯了諸人半晌，冷笑一聲，將筆桿指向陛下，選擇了白潭的答案：「對，也不對。身為一個，有『境』的奇美拉，你該檢討。」

　　說著，白小嶽畫了個箭頭，把圖一和圖四的兩團可愛黑色能量連在一起。

　　「正確答案是：不穩定的『狀態』。」

　　「狀態？」

　　「不穩定的空間，會產生震盪。」白小嶽指向圖示，點著漆黑的能量強調：「龍脈、地脈、魔力、巫力、神術，任何力量，只要影響空間、不穩定而震盪，就有裂隙能量。所謂的裂隙能量，單純是空間，晃動時，發出的震波。就連我，跳躍的瞬間，都有裂隙能量。打個比方──」

　　靈敏的手指鑽進白潭衣襬，帶入刺骨的寒意，驟然刮過敏感的後腰，驚得白潭跳了起來。

　　白小嶽指著被嚇到的養兄：「我搔他癢，他扭動。搔癢是因，扭動是果。從你們的視角，你們只看見，他在扭動。」

　　白潭壓平翹起的軍大衣衣角，怒視講師一眼。白小嶽不受影響地繼續講課。

　　「干涉是因，波動是果。當龍脈的能量，干擾到空間，使空間不穩定，就有裂隙能量。干涉的『外力』，是龍脈；空間的『波動』，是裂隙能量。而我能偵測到的，是後者，也只有後者。我是空間神術使，不是巫者，也不是魔法師。所以──」

　　他點著圖繪不耐煩地強調，臉上寫滿「不要再向我提奇怪的要求」，在圖畫的下方顛倒寫上：

　　【裂隙能量 ＝ 不穩定的波動】

　　「外力一旦消失，空間恢復穩定，裂隙能量，也就會消失。並不是，有裂隙能量，就一定出現裂隙。即使開了裂隙，也不一定會發生，大規模災害。」

　　白小嶽斜握鉛筆，用特大號粗線為同學畫上重點，澄黃的雙眼倏地望向對面。

　　「這樣解釋，你能明白嗎，露西法？」

　　被老師點名的露西法面色凝重，舉起袖子掩嘴，半晌後驚喊：「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進入災厄的紀元，不管龍脈有沒有裂開、以及地表下有沒有龍脈探頭，出現的裂隙會不會引起荒獸災都是看運氣嗎？」

　　「不然你們，以為是怎樣？時間到了，龍脈打開，就有荒獸，自己吐出來？」神術使少年暴跳如雷，邊拿著筆狂敲，一邊震耳欲聾地怒吼：「龍脈是，農場牛乳，定期配送嗎？」

　　「巧克力扭蛋機……」

　　「閉嘴！」

　　「是！」

　　指揮室眾人面面相覷，白潭垂首滑著終端機，專心地記錄著嶄新的資訊，眉心微微鎖起。白小嶽好不容易消了一點氣，開始在紙上加上標註，倒著寫字對他半點困難也沒有。

　　「不穩定，不代表，一定會歪曲。出現裂隙之前，一般人甚至，不會有感覺。只有能感知，裂隙能量的人，才看得見空間，正在歪曲。所以，我找到，裂隙能量點後，有機率，什麼事都沒有。」

　　他瞥了呆若木雞的大正祭司長一眼，沒好氣地繼續說了下去：「露西法，你預防的想法，沒有錯。以空間來說，裂隙的危害，規模最小。但，以民生災害，裂隙的風險最高。萬一裂隙，連到魔獸巢穴、荒獸巢穴、龍脈汙染、魔林毒沼，傷亡慘重。」

　　眾人想起往日遇到裂隙的慘象，均面色一凜，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不多時，白小嶽收回右臂，一開始的三張圖下各自出現了標語。

　　第一張圖下寫著：「空間塌陷」

　　第二張圖下寫著：「空間破裂」

　　第三張圖下寫著：「直達龍脈」

　　「以上就是，龍脈裂隙災難的，基本型態。裂隙災害強，不代表，危害就大，反之亦然。但唯一，無庸置疑，最危險兇惡，是龍脈開裂。幾乎絕對，會出現荒獸潮的、絕對不能窺視的，也是龍脈開裂。」

　　白小嶽揮舞鉛筆，煩躁地畫出最後一張圖，龍頭和黑氣凝聚在地表之下。

　　「最後，關於能量定位。早上，有一堆白痴，問我為什麼，不能直接跳躍。我現在解釋！」

　　滿室的白痴看著他挪動筆尖，碳墨的痕跡直接圈起龍脈的本體。

　　「龍脈開裂時，裂隙能量，會在這裡──直達龍脈。能量在這裡，定位就在這裡。定位在這裡，我用神術，跳躍的終點，也就在這裡。所以！」

　　他翻了個白眼，三兩筆勾勒出爛掉的火柴人，敲著地底下的龍頭強調：

　　「跳進龍脈，順死。如果空間，已正在重疊，順死。跳躍的瞬間，空間破碎，順死。跳躍的瞬間，空間正好閉合，那就各位，一百年後再見。所以除非，我是，免洗神術使，不然最好，不要這麼做。懂？」

　　白小嶽將慘遭虐待的鉛筆砸到桌上，拍上投影台宣布：「講完了。現在，開放提問。每人各有十秒。」

　　金兒率先舉手：「空間的扭曲有規律嗎？要開起來的裂隙會連到哪裡，有沒有辦法提前知道？」

　　「有。」白小嶽回答，接著在大家希冀的眼神下聳了聳肩膀：「但不知道。」

　　指揮室裡彷彿響起期待被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規律，受到，龍脈意志干涉。所以不能看。」白小嶽慢吞吞地解釋。

　　「看了龍脈會怎麼樣？」

　　露西法趕在白小嶽發飆之前截下這個問題：「不行的，麥茲隊長，那是大大的禁忌！除了大巫，亞拉亞無人能夠窺視龍脈，否則靈魂會被龍脈意志吞噬。我想神術使應該不會不同。」

　　「大概會，資訊爆腦而死。」白小嶽點了點太陽穴：「或，被龍脈盯上，咒殺而死。」

　　「那麼我也有一個疑問。」珮特拉舉起一隻手掌發言：「白小嶽之前說神術語可以保護意識並隔絕危害。對上龍脈也有同樣的效果嗎？」

　　見白潭陰沉地盯著他，他舉起雙手，無懈可擊地笑道：「大家都是同一條戰線上的夥伴。能辦到什麼程度，知道得越詳細越好吧？」

　　白小嶽不軟不硬地將狐狸的奸笑堵了回去：「不知道。」

　　──那就是沒試過的意思。白潭暗自鬆了口氣，難得有一次覺得白小嶽的「不知道」如此舒心。

　　最後只剩下露西法與白潭沒有提問。所有人動作一致，轉頭朝列隊末端望去，將目光落在蒼白端坐的祭司臉上。

　　「請問……」大正祭司長期期艾艾問道：「可以下課了嗎？」

　　他現在迫切地想回去睡覺。

　　指揮室氣氛鬆懈下來。獲得白潭的准許，夜間臨時教學宣告結束，會議就地解散。露西法在自告奮勇要送他回營地的金兒陪同之下，遊蕩般虛浮地飄出指揮室。麥梅蒂茲和珮特拉跟在後頭，首次沒有與白小嶽發生衝突，向陛下行禮告別後離去。

　　上午被槍訓斥了一頓，護衛隊的態度似乎收斂不少，沒有在專業知識上指手畫腳，只是面上的妥協不達眼底。以白小嶽間諜嫌疑犯的身份，大概很難立刻就被相信吧。

　　白潭跟隨大家的腳步，心事重重地往外走去，被身後的白小嶽叫住。

　　「留下。」他擺著一貫的不悅臭臉說：「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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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留言：

　　說個老笑話。工程師的妻子跟丈夫說：「下班後買十個包子回來，如果看到賣西瓜的就買一個。」

　　工程師：「好。」

　　下班後工程師帶著一個包子回到家裡。老婆問：「為什麼只有一個包子？」

　　工程師：「因為我看到賣西瓜的。」

　　大概是目前白潭和白小嶽的寫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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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免洗神術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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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免洗神術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