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克勞。
曾經,這是一個傳遍聖納澤爾大街小巷,使人聞之色變的字眼。不過或許真正讓人害怕的,是尚.克勞的另一個名號——六加侖(Six Gallon)。
午夜,稀薄的雲層檔不住來自雙月——米娜芙(Minaeve)、莉莉安娜(Leliana)的照耀,像是兩名勾心鬥角、相互爭寵的宮女,巴不得要搶下主宰夜晚的權利。
被夜幕籠罩的城市成了她們展現自我的舞台,皎潔的月色灑落,打在人煙稀落的街道、打在燈火黯淡的建築,以及一名,潛伏於暗中的身影。
六加侖蹲踞在一棟矮樓頂端,享受有別於監獄深處的新鮮空氣。不過比起他即將嚐到的滋味,此刻被他吸入鼻腔的東西只能算是前菜。
他舔舔嘴,接著掏出他的寶貝,一把磁索槍(Magnetic Grapnel)。那是一種透過電力驅動的繩索發射器,藉由一具微型的電動機運作。繩索末端則是一顆通電後會產生磁場的金屬球,能附著在任何磁性金屬的表面,做為錨點。
六加侖來到建築物邊緣,隔著下方一條街,他舉槍,以拋物線的方式瞄準對面另一棟更高的建築,位於它頂樓的排風管。他射出繩索,等待重物撞擊聲傳來,然後拉了拉,確認磁球吸牢,接著縱身一躍,同時扣緊收線扳機。
他沒往下墜落,而是朝對街盪去,整個人被扯向那棟樓房的外牆。他縮起雙腿,踩上一座外陽台的欄杆,隨後用力一瞪,讓繩槍的收線馬達把自己拖往頂樓。
六加侖翻上頂樓。兩輪明月之下,一棟醒目、老舊的尖頂鐘塔映入他眼簾。他微笑,像是著魔般笑得瘋狂、笑得陰森。他知道他在那裡——泰瑟拉斯的叛逃王子、變節者、異教徒。他一直都知道,因為他嗅得到他的血,一如被擲骰聲挑逗的賭徒。他聞得出他的頑強,也聞得出他的堅毅。他跟他弟弟不同,那人仍有原則,而原則成了他的弱點,卻讓他的血液更加誘人。
今晚,他將大啖那份美味。
六加侖收回繩索,開始沿著樓房的屋頂靠近鐘塔。賈哈維錯了,他以為他們是同一類人,以為他的噬血跟他的野心一樣——為達目的,來者不拒。
事實是,他們沒有半點相像。
尚.克勞在樓頂的盡頭停下腳步,仰頭瞻望鐘塔頂端。微弱、搖曳的光芒從一扇半開的掀窗透出,以及一抹閃動、模糊的人影。
他們稱他「六加侖」,因為當他被市警隊逮到的時候,他們在他的住處搜出了一整桶的人血,足足有六加侖這麼多。可惜他們始終沒弄懂一件事:那些血,他一口也沒喝。
他不總是為了飲血才殺人,有的時候,他殺人是因為他們身上的血臭到令他難以忍受。然而赫斯托不一樣,他的血很純粹,甘甜、鮮美,像是質地極高的紅葡萄酒,是最適合獨享的種類。
尚再度高舉繩槍,眼前的鐘塔很高,比他想得還要高。不過無所謂,他可以瞄準那幾尊外牆上的石像鬼,慢慢爬上去。或是……忽然間,他發現繩槍並不在自己的手上,而是在地上,就在他的腳邊。
他楞了一下,因為他發現地上還有其他東西——他的半截手臂。
尚瞪大眼,他的另外一截手仍舉著,維持指向上方的姿勢,後半段卻空空如也。半晌過後,鮮血從斷臂處噴出,溫熱如湧泉。他下意識地轉身,一個無聲無息的身影站在背後。借助月色,他看見了他的臉,卻來不及大叫,或是呼喊那人的名字。因為就在他張口的瞬間,一把熾熱的電弧刀被送進他嘴裡,貫穿咽喉。
握刀的人扭轉刀刃,俐落一揮——「六加侖」尚.克勞人頭落地。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