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持续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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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考虑过一些别的手段吗，比如逃跑之类的。” 律师平静地发出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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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男孩点了点头，“只不过，逃跑的话我能去哪里呢？去邻居家的话肯定会被发现，因为我一旦失踪，那些人肯定会去关注我家附近的范围。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我也许靠打工活下去。但一旦他们在报纸上刊登一篇关于未成年人的寻人启事，那我被关注到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也许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逃到安大略湖另一端的美国去——在那里应该没多少人看Kanata的报纸。但我没有护照，肯定过不了海关。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消除掉命令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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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你能讲一下你是怎么杀害了那位警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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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天晚上趁着其他孩子都睡着后，沿着窗户外的水管爬到了楼下，并沿着电车的轨道找到了回去的路。在那之后的几天，我每天都守在东区警局的门前，试着跟随那位警督回家。他每次都开一辆豪华轿车，所以非常显眼。 终于有一天，他在路上遇到了堵车，导致我轻而易举地跟上了他。那天晚上下着雨，环境很暗。我披上了一件雨衣，敲响了他家的门。幸运的是，他没有认出我。趁着他转身的时候，我用爸爸送给我的那把匕首刺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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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刀毙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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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摇了摇头，“第一刀下去后，他倒在地上挣扎。我当时害怕极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就像我爸爸妈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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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毫无感情的声音继续传来，“在那之后你是怎么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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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感觉处于恍惚之中…可能是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我应该是躺在那个警督的边上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好几名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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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法官，“以上就是辩护人的讯问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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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审法官将目光投向坐在另一侧的两位警察，“请控方进行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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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面色严肃的警官拿起一份文件站了起来，“被告人，当你目睹了自己父母被杀害后，内心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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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十分绝望。” 男孩揉了揉眼睛，“我的爸爸妈妈…平时帮助了那么多人，最后竟然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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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吗？” 男人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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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痛苦。” 安德鲁摇了摇头，“我到现在还不愿相信，他们已经真的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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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诉人额头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一些，“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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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少年低着头看向桌面，“我不知道…看到爸爸妈妈的惨状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一边大喊大叫着一边试着给他们止血……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医生说我受到了心理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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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警察试图换一种问法，“当你在福利院里冷静下来后，内心有产生别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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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 安德鲁抬起了头，坚定地点了两下，“我很害怕…那个警督肯定是不会放过侥幸逃过一劫的我，他一定会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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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实在忍不住了，直接问道，“你是否对本案的被害人感到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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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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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紧张。” 坐在边上的另一位年长警察点了点头，用缓和的语气安抚道， “你只要很简单的回答‘有’或者‘没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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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话…我一直处于惊恐之中。就和刚才向律师先生说的一样，看着报纸上有关我父母的案件越来越少，再加上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一直限制我的行动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一天天变得越来越寝食难安。最后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恐惧了，便从那里逃了出来。不过现在…” 少年握紧了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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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内心对被害人充满愤怒？” 严肃的警官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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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没感觉到，因为我被吓傻了。” 安德鲁针锋相对的看向那名警官，压低了声音，“现在，我真希望那个男人依旧活着，然后再杀他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真真切切得感受到我爸爸妈妈的那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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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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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少年拒绝承认自己在杀害那名警督前对其抱有愤怒的情绪，反而坚称自己是在恐惧中为了自保才做出如此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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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全力使这辆列车偏离警察们所预设好的属于‘谋杀罪’的轨道，从而给正当防卫的无罪判决挤出了一丝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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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由于缺乏那名警督会对自己下手的直接证据，恐怕这一丝空间还是过于狭小。于是，少年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那些陪审团成员们身上。 他利用自己的叙述和行为挑拨着陪审团成员们心中复仇情绪的策略十分有效——那群人此刻红着眼躁动着，仿佛想要亲手杀了那位警督一般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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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陪审团煽情在隔壁的美国是种很常见的辩护策略。虽然法律体制不同，但陪审团的意见在Kanata的庭审中依旧不可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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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方想要让被告承认自己杀人的动机是复仇的攻势失败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就此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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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目标转到了谋杀罪的重要性质，即“有所预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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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面色严肃的警察清了清嗓子，“被告人，你关于想要杀害被害人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构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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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我逃离福利院的当天。” 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泪痕，但安德鲁表现得十分冷静，“在那一天，我意识到其他像是找人求助，或是逃跑之类的手段都无法奏效后，便在夜里立刻采取了行动。 因为我不知道明天或是那个总督究竟谁会先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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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去和被害人被杀之间还有几天的时间吧？能跟我们说说你在那期间有什么打算吗？” 慈眉善目的年长警察露出柔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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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摇了摇头，“我没有打算，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我只是觉得需要找到那个警督的家在那里，毕竟我不可能在警局里动手。详细内容就跟你们那份起诉书中的内容一样——有一天由于堵车，成功跟上了他的座驾，然后就在当天晚上动手了。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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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事先明确的知道那名被害人会死。” 警察举起了桌上的一张笔记，“不如说你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这样——就引用你之前刚刚说过的话吧，‘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消除掉命令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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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笔记，盯着少年，“所以你的行为是有所预谋的，你明知自己的行为会造成被害人死亡，却还是将其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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