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家裡的門敞開，婉玉在門口，微蹲著張開雙手，笑容滿面對坐在空地的壽司說：「歡迎你回家！」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93tl4nJSZ
壽司有些受寵若驚，牠低著頭，眼睛不斷看著屋內，險是有些不安與緊張。把東西放好後，咨諭拿著濕紙巾，蹲在壽司身旁，「姊姊幫你擦腳，擦完你就可以進屋子了。」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4TGalIrB3
已經事先跟父親討論過，天氣預報說接下來幾天會持續下雨，讓壽司獨自在外面的話怕牠受寒，且發生什麼狀況第一時間也無從得知，所以決定讓牠進屋子，晚上在咨諭的房間睡。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mUTO4c8v
擦完腳後，咨諭說：「好了，可以進去了。」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mYTGICDq
壽司依舊低著頭，從牠生病開始，變的很沒自信似的，很常低著頭遲鈍很久，看起來被石化一樣。也許動物沒辦法跟人一樣，可以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病變，牠們不舒服時單純覺得不對勁，所以改變了一些動作習性。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FQrAUmc3
「牠是不是會怕啊？」見壽司一直愣在原地，婉玉不解地問。坐在客廳裡的父親，抬頭瞄了一眼，說：「牠沒有進過家裡當然會怕啊！」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YdKekKIP
壽司是隻很有禮貌的狗，加上動物都有警戒心，大概知道家裡不能隨意跑進去。咨諭蹲下後摸摸壽司，隨後指著小階梯，耐心教導著：「先踩著這邊，跟你上車一樣的動作。」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4yVVT15q
起先壽司只是不斷地聞著階梯處，不過聰明的牠在反覆幾次之後，便跨上階梯並且進入屋內，接著婉玉又喚牠到沙發旁邊，說明墊子及毛毯蓋著的位子，是牠休息的地方。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L1Dv0hg4
不過壽司並未理會婉玉，本能驅使下，對客廳的一切感到非常新奇，牠拖著緩慢的步伐，恣意探索這對牠來說充滿奇妙的世界，咨諭則是跟在一旁陪著牠；繞到神明廳、經過客房走道、走到父親的位子看他、在電視前面盯著螢幕等等，每個地方都停留了一陣子，不停用鼻子嗅著氣味，熟悉這陌生的環境。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c4Otut1g
而咨諭就像是貼身侍衛，隨著步履蹣跚的壽司，形影不離的陪著牠到家裡的每一個角落。最後壽司回到沙發旁的臨時小窩，用鼻子嗅過一遍和不斷變換坐姿，才心甘情願地休息。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lVtkZVUB
晚上回房睡覺時，由於二樓的階梯較多且陡，壽司不太敢往上爬，擔心牠身體沒有多餘的體力，所以咨諭會抱牠上樓，到房門前將牠放下。每一次抱壽司時，就會不自覺去比較還沒生病前的體重，令人感到一陣唏噓。曾經抱怨的重量，現在輕如鴻毛，有多麼讓人不捨。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LXrZurNO
咨諭推開半關的房門後，告訴牠：「這是姊姊的房間，我們進去吧。」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64k8yVCTY
映入眼簾的是坪數不大的小房間，沒有過多可愛的佈置，有的只是擺放整齊的雜物和衣服，簡單且舒適。木頭地板有一個乾淨傾倒的大紙箱，裡面一樣有墊子及保暖衣物，那是壽司的臨時小窩。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xeUpFz73
領著壽司進房後，咨諭告訴牠：「那邊是你睡覺的地方，你生病之後就沒有洗澡了身上有點臭，之後再幫你洗澡，你就可以上來床睡了，好嗎？」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7TXtmc1WG
輕輕摸著壽司的頭，放任牠自由探索整個房間，不過空間比較小所以很快便摸透了。彷彿駕輕就熟似的，壽司在閒晃之後，很自然地回到紙箱，這次牠只聞了幾下，便安心的窩在裡面。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TdoSntj3
咨諭背靠著床，面對壽司的窩席地而坐，看著牠盯著自己的無辜眼神，赫然想起一些事情，接著淺淺一笑，說：「這讓我想起，一開始遇到你的時候，你也是在這種箱子裡面。小小隻的你，叫聲卻異常響亮，打翻飼料和水拼命在角落爬，為的就是要跳出來。」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EARzOsIH
咨諭和壽司看著彼此，問：「那個時候你認定我會帶你回家，所以才拼命爬出紙箱的嗎？」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1K8xhvGYO
壽司只是把頭放在自己的腳上，沒有任何反應的看著，咨諭感到一陣鼻酸，接著說：「也許當初不該帶你回來，應該把你放回紙箱裡，說不定讓其他人養會有更好的結果……至少不是像這樣……」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Ah3YDjvs
擤了擤鼻涕，知道再說下去的話，可能又要哭腫雙眼。壽司忽地抬起頭，撐起自己的身體，慢慢地走向咨諭，用前腳撥著她的腿，很快她便了解其意思。盤起腿後，壽司習慣性地窩在上面，讓咨諭順勢就能抱著牠。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yuY5O2pH
了解壽司的舉動，咨諭心裡一片溫暖，「你是個貼心的寶貝，我不會再說那種話了，對不起。」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vjcXNYZA
如果動物能夠開口說話，此刻的壽司會說些什麼呢？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sGSPcFcEd
後悔的話？感謝的話？憤怒的話？無奈的話？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6P0BqiYXE
因為無法用語言表達，壽司的行為才會顯得特別靈性珍貴，才讓人感到無比的窩心，深刻激起心裡的漣漪。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k5BVyNQN
有時候無聲的動作，反而比有聲的話語來的更加深刻動人。
《記住眼前的一切》
總覺得睡了很久，咨諭睜開眼時一直有這樣的感覺，這陣子的壓力讓她睡的很沉，不然她其實是個很淺眠的人，容易被一些聲音吵醒。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zL8FGNkQ
等到真正清醒之後，才發現側著身體睡的她，左手放著的地方有毛茸茸的感覺，眼睛很自然地往下一看，原來是壽司。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5FdZU77m
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上來睡的，壽司在咨諭身邊睡的很熟，牠的睡臉依然是那麼可愛，此刻的牠彷彿沒有病痛纏身，是隻很健康的小狗。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XsIPNX2K
「就說你臭臭的還跑上來睡……」感到無可奈何的咨諭，卻也無法對其生氣。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S148Rn9R
平常要上班的日子，因為婉玉和爸爸的上班時間比較早，會順便帶壽司到外面曬曬太陽，若下雨的話，則會讓牠在家裡待著。壽司很喜歡曬太陽，之前在外面的空地，牠躺著睡覺時都會刻意躺在有陽光地方，悠閒度過一下午。但天氣預報已事先告知這幾天的天氣並不好，降雨的機率很大，所以即便在外面，也沒有太陽可以曬。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uavpR9Nn
回來家裡後，壽司變的比較有食慾，有時候一餐可以吃掉一整個罐頭，可到了晚上卻又對食物沒有興趣，實在很難捉摸，若對比在動物醫院那幾天，食量的確有變大一點點，可是這種程度依舊無法讓人安心。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RBLmeWpe
看到壽司願意吃東西，那是會牽連到自己的內心，使人感覺一切都有了希望，不奢求牠回到之前那樣的活力，只希望牠不要就這樣離開，已漸漸變成咨諭心中的奢望。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SRKOyFYZx
咨諭試著讓所有一切回到正軌，比之前還要更加細心的照顧壽司，也常常和牠在前院繞著圈圈走路運動，或是坐在小階梯上看著星空，和牠說好多好多的話，還約好等到牠身體好一些，帶牠去看海，以及騎車兜風的約定。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GqRKSE1G
晚上睡覺前，咨諭會靠著床邊，坐在地板上和壽司看著影片，牠喜歡依偎懷裡，專注盯著平板上的畫面，每每都讓咨諭覺得很有趣。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lPWVZAhh
要睡覺時，咨諭會親親壽司的鼻子道晚安，基本上牠會在紙箱裡睡覺，偶爾會有凌晨時跑到床上，窩在咨諭身邊的情況。所以後來，咨諭會在睡覺前簡單幫牠擦澡，這樣跑到床上睡的話也不至於有很重的異味。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oWCqTEym
「壽司！身體有沒有好一點！」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htTocO25
幾天後的假日，Cindy和喜歡小狗的胖姑跑來家裡看壽司，只見牠不停搖尾巴，頭抬的高高，一副很開心的模樣。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3AQMM8TJ7
眾人圍在壽司身邊，不斷誇獎牠的堅強，並且給予滿滿的祝福。任誰看到撒嬌又乖巧的壽司，都會覺得牠是有希望活下去的，連回診時醫生都直呼牠是個奇蹟，正常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牠根本活不到一個禮拜。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Vk5DVbHz
也許壽司能夠維持著最低限度的體力，無視身體的病痛，成為醫療界裡其中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蹟？只要還活著，咨諭一直都對牠充滿著希望，儘管偶有陰霾壟罩，看到牠搖著尾巴在面前時，那些不安總會消失。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77J7vjDm
咨諭無暇的愛讓壽司能夠堅強撐下去，而壽司也用生命回應著，只為了捨不得離開對方身邊。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oh72b1at
每天活在死神的視線死角裡，如果過於幸福，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kQkLWeP8
在壽司生還的第二十二天，終究逃不過死神的注視。
雨已經持續下了好幾天，氣溫也降低許多，喜歡曬太陽的壽司，只能窩在客廳沙發旁的位子，雨水落在鐵皮屋頂的聲響讓牠睡不著，只是盯著門外。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YYjVNz8g
這幾天壽司的食慾變得很糟，牠開始不吃任何的東西，連聞都失去興致，而且吐的頻率越來越多，身體狀況越發危險。因為身體已經無法吸收養分，造成體重急促下降，全身的肉只剩一層皮了，骨頭變得更加明顯，模樣讓人不忍直視。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BcpvHwuA
今天婉玉放假，所以她留在家陪著壽司，下午又開了新的罐頭給牠，牠直接把頭轉到一旁，顯是對那味道反感。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VJ29J9hR
婉玉收起罐頭，摸著壽司的頭，「我們都很擔心你，你什麼時候才會想吃呢？」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qgBkqFQf
此時桌上的手機響起，婉玉一看，是咨諭打來的。每隔一段時間，咨諭就會撥通電話，詢問壽司的狀況。拿著手機邊講邊走到門邊，透過玻璃看了看外頭的天氣，婉玉說：「這邊雨是停了，感覺等等又會再下。」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DS1hUnoq
轉身看了壽司一眼，牠正趴著發呆，婉玉無奈地說：「還是一樣沒吃，我等等去洗澡，洗完再餵看看。對了，大姊說會過來看壽司，她有買一些不同口味的罐頭，看看牠會不會想吃。」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DvfoB7rn
簡單說了幾句後，兩人便結束通話，婉玉靠近壽司，溫柔地摸著牠，隨後就去洗澡了。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a24eBUIy
雨又開始下了，這次比剛剛的還要大，彷彿透露著即將要發生什麼事情。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ukaT6atP
看著門外的壽司，忽然撐起身體，搖搖晃晃的步伐走到樓梯口，一步一步吃力往上爬。平常都是咨諭抱壽司上樓，因為以牠目前的情況來說，爬樓梯是項艱辛的動作。而此刻的壽司……不知為何要拖著殘破的身體，舉步維艱的往二樓前去。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61DC8hpZ
到了二樓後，壽司先是原地休息，隨後牠哪裡都沒有去，直直地往咨諭的房間，使勁推開半關的房門後，牠終於到了這短暫旅途的終點。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pkgYAyhi
壽司站在門口，只是靜靜地看著咨諭的房間，沒人會知道牠在想什麼，此刻的眼神盡是無窮盡的哀傷。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fDevFEZi
緊接著，壽司動了起來，牠緩緩走到咨諭為牠做的紙箱小窩，在裡面聞著氣味。待了一會兒後，壽司開始走到房間各處，最終爬上床鋪，坐在平常咨諭躺著的位子旁，看著沒有人的空位，遲遲不肯走。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ylwiwpvET
最後，壽司下床，走到房間門口，忽然回過頭，看著曾有咨諭陪伴、充滿溫暖氣味的房間，牠露著無可奈何的眼神，緩緩低下頭，黯然離開。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300nERD2J
也許……壽司正在向熟悉且安心的地方一一道別，牠用自己的方式，記下畫面和氣味，要與這個曾經喜歡上的世界……說再見了。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Q72lPs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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