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哈利果斷地說。
除了因為這東西貴的離譜外,在那一瞬間,他下意識的覺得他喝下去眼前會蹦出一個德拉科。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呆了。
他們冒著風雪,在一間招牌上寫著「布朗夫人的魔藥店(應有盡有!)」的店鋪前停下來。玻璃櫥窗被從內部用帷幕遮起來了,玻璃外則貼著一張魔法部的勒令休業令。
哈利施法烘乾身上的雪水,檢測過門鈴上沒什麼惡咒後才按下按鈕。一陣叮鈴咚隆的悅耳音樂響了起來,門鈴突然張開了嘴,歡快的唱著廣告詞。
過不多時,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開門者是個瘦竹竿似的中年女人,穿著棕色的裙子,頭上戴著一頂深綠的淑女帽,這讓她看起來簡直像一棵又高又瘦的樹。她先是震驚地看著哈利,然後驚呼:「我的天哪,哈利.波特!」
哈利公事公辦的掏出傲羅證件:「下午好,艾拉.布朗夫人。我們正在執行公務,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您。」
艾拉.布朗連忙側過身,大呼小叫的說:「請進,請進!你們可以先在沙發坐下,讓我給你們泡杯茶——大冬天的跑這麼遠,肯定凍壞了吧?」
哈利接受了她的好意。他和隆巴在沙發上坐下來,打量起這間屋子。
雖然哈利在上學時魔藥學的成績不算好,但是成為傲羅後,他們上了一籮筐的培訓課——這使他能夠分辨出他們周圍正在燉煮的魔藥。
那裡有好幾大釜的補血藥、白鮮劑、咳嗽藥水和一些常見的家庭用魔藥。這時,艾拉.布朗端著她的下午茶盤子走了回來,並幫他們倒了茶。
隆巴拿出羊皮紙和羽毛筆,沾了沾墨水:「那我們開始了?」
艾拉.布朗在他們對面坐下,咯咯笑著說:「傲羅先生們,不管有什麼問題,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儘力回答的,我保證。」
他們先詢問了十一起「沉夢幻劑」攻擊案發生時艾拉.布朗的行蹤,她並沒有任何嫌疑。
「……那麼請問,您能記得在停業前都向誰賣出了一飲活死水嗎?」哈利問,他微微傾身向前,「您應該聽過「沉夢幻劑」的原材料之一就是生死水。」
艾拉.布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噢當然親愛的,讓我想想……」
她講了一串人名,隆巴一一在羊皮紙上記下。
「……我的顧客還有很多,連大名鼎鼎的作家科魯. 切許都來跟我買魔藥呢!他那陣子最常跟我買一飲活死水了,可憐的失眠患者。」
哈利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哦,那個麻瓜研究學家?他怎麼了?」
艾拉.布朗又咯咯笑了幾聲。「他前陣子好像在為他的新書發愁,黑眼圈濃的像是熊貓一樣。他向我買了各式各樣的安眠類魔藥,我不得不提醒他不要服用過量。」
「前陣子?大約是什麼時候呢?」
艾拉.布朗扶了扶她的淑女帽,思考了一下。
「大約是兩個月前吧,一連買了二十支呢。」
哈利和隆巴對視一眼,這個科魯.切許的嫌疑很大。
「那麼,請問您是否能提供科魯.切許的住址呢?這會對我們有很大幫助的。」
艾拉.布朗的眼神轉向自己的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個嘛……我的意思是,不隨意洩漏親朋好友的資訊是我們從「那個人」時期就培養起來的良好美德。」
哈利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調侃表情:「也恕我直言,我沒記錯的話,作為公民的良好美德也包括儘力協助正在執行公務的傲羅,這並不包含 知情不報。」
成為傲羅後,經過多年與各式各樣的證人、嫌疑人與目擊者交談的經歷,哈利已經自認與人交談時字字珠璣(連赫敏也是這麼說的,赫敏的用詞是牙尖嘴利),他沒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轉而換了個相對放鬆的坐姿。
哈利朝著四下環顧,擺出一副「算了」的姿態:「我們還是別聊這些了吧,聊聊那些大釜怎麼樣?」
艾拉.布朗顯然沒料到他如此輕易地放棄追問,捏絞著自己的手指,打了個哈哈:「哎,我可沒有使用違規的魔藥材料,那些就只是一些常見的魔藥而已。」
「很好——那麼請問,您既然已經被魔法部勒令休業,那麼您為什麼還要熬這麼多魔藥呢?」哈利推了推眼鏡,犀利的問。
「波特先生,這間店是我唯一的收入來源——我前一個月剛把一批交給我的親戚代替我售賣,賺點小外快——並且休業令是針對一飲活死水的,自從休業後我可沒有售賣它們了。這並不犯法吧?」艾拉.布朗狡猾的說。
哈利笑了笑,「不。雖然休業令是針對販賣一飲活死水的藥鋪,但包括該店鋪將生產的藥水以任何形式售出——包括間接。這是為了防止偽裝的活死水流出。我的朋友經營著一間惡作劇商店,他們經常將在霍格沃茲違規的愛情魔藥包裝成咳嗽藥水,這是他們常用的把戲。」
「根據相關法條,魔藥有關部門可以對此地實施搜索,甚至勒令永久停業,但——」
哈利話鋒一轉,「如果您簽下從今開始不再以任何形式販售魔藥的協議,並且提供我們需要的資訊,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並且幫您向魔法部申請停業賠償金,如何?」
艾拉.布朗舉棋不定了幾秒,最後說:「好。」
「那現在讓我們來聊聊科魯.切許的住址吧?」
……
離開艾拉.布朗的店鋪後,哈利長吁出一口氣。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屋簷下掛起了水晶般的冰錐。
「她簡直比花園地精還難纏,」隆巴抱怨道。他把羊皮紙塞進風衣的空間口袋,抽出手套戴上。「我的屁股已經坐麻了。」
哈利翻了個白眼,拿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問話的從頭到尾都是我,你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有點時間,我想去喝點東西,渴死我了。」
他們走進一間招牌上掛著兩把斧頭的酒吧。過了這麼多年,哈利最喜歡的飲料還是奶油啤酒。
酒保把杯子推過來的時候,還順便推過來了一塊小板子。哈利看了一眼,只見上面豔俗的畫著一圈桃心,桃心中間則畫著一隻高腳杯。畫師似乎很努力的想描繪出杯子裡的東西非常奇妙,於是用了五顏六色的筆把那小小的空間畫得花裡胡哨。
此飲品名為「三口愛情」,標價*五加隆。
哈利震驚了。
由於他的金錢觀是跟著羅恩一起建立起來的,他對酒保怒斥道:「這東西是鑲了魔法石還是加了鳳凰眼淚——五加隆!五加隆你怎麼不去搶呢?」
酒保不慌不忙地擺了擺手:「許多客人在喝過之前都這麼說,但喝過之後,他們都覺得值得。」
「哦?」隆巴倒是來興趣了,「展開說說。」
「這杯雞尾酒應用了點愛情魔藥的特性和某些不可說的秘方,能夠讓你回想起你和你心上人的回憶,在那三口裡彷彿穿越回到了過去的那個節點……就算沒有也會編出一段來,不具有危害及成癮性,這裡是檢驗證書。所以客人有興趣嗎?」
「不了。」哈利果斷地說。
除了因為這東西貴的離譜外,在那一瞬間,他下意識的覺得他喝下去眼前會蹦出一個德拉科。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呆了,把奶油啤酒一鼓作氣全灌了下去後就快步走出了酒吧。
哈利越想越覺得自己瘋了。
……
回到魔法部後,各組互相匯報了一下午的進度。哈利赫然發現,除了他們打聽到的那個買了許多催眠類魔藥的科魯.切許,其他人都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及缺乏犯罪證據——這代表著這個作家目前有著最大的嫌疑。
事不宜遲,哈利帶了一隊人去往艾拉.布朗給他們提供的那個地址,落地後,幾個人站在一處廢墟前面面相覷。
「該死。」哈利暗暗咒罵一句,隨即揚聲道:「別站著發呆了,叫一隊想出外勤的人去艾拉.布朗的藥店傳喚她,理由是提供給傲羅虛假的證據,妨礙執行公務罪。你們跟我回去,找科魯.切許的資料。」
日暮黃昏,誰也沒有興致欣賞海景,點亮了掃帚頭掛著的提燈,再飛回魔法部時,倫敦已經入夜了。
「沉夢幻劑」特別行動隊全體加班加點三個小時,叫上了資訊和巫師人口統計部的其他人員,一起把資料庫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找到科魯.切許這個名字的片毛鱗角。由於沒人知道此人長幾個眼睛幾個鼻子,要用畫像等其他手段找尋也做不到。
「我就不信了。」隆巴氣急反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魔杖在又一本資料急速瀏覽過,檢測的魔咒依然安靜如雞,沒有半絲關於科魯.切許的動靜。「什麼人會沒有半點資料?」
「化名?變身水?」哈利咕噥道。
「等等!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有個隊員突然說,「讓我想想……科魯.切許——」
「我記起來了,這個人是個作家,星期一的《謬論家》,那個陰謀論的欄位!」
哈利猛地抬頭:「找!找那一期報紙有沒有照片或是其他資訊——今天的是第幾期?」
「報告頭兒,今天的《謬論家》是第三百四十三期!」
哈利深吸一口氣,「第三百四十期謬論家報紙飛來!」
一捲報紙從垃圾桶飛進了他的手裡,所有人面色凝重的聚過來,盯著那格「陰謀與謊言」欄位的一畝三分地,目光飛快的從每一個字眼上掃過——
沒有,還是沒有!
他們不甘心的又把所有能找到的每一期《謬論家》都翻了個遍,除了知道科魯.切許是個麻瓜研究學家,出版過幾本關於麻瓜研究的書之外,任何資訊都沒有。
線索就這麼啪的一聲,斷了。
目前也不能一口咬定兇手就是科魯.切許,所以才需要徹查——但偏偏這個人謎一樣的,什麼資料都沒有!
哈利閉了一下眼,很想大吼大叫或是幹點什麼——可他不能失態,只好忍住了。
「隊長,我研究了好久,一直在猜一種可能……」一個隊員舉了舉手,示意自己有話說。
「兇手沒有團夥。」
哈利朝她的方向抬起頭,揮了揮手示意她繼續。
「你說過,人越多可能留下的痕跡就越多,我們查了快三個月了,似乎……兇手在避免使用魔法,所以我們才查不到任何痕跡,但如果他有一群同伴,要一群巫師壓抑使用魔法,很難的。」
「那這就表示,他只有一個人,所以他就得透過某種方式親自 接觸受害者——或是利用下毒之類的手段來襲擊,這就代表著受害者們見到了兇手本人,或是他們出事的地點會有目擊者,比如十一例案件的酒館的酒保、十二例案件的餐廳服務生之類?我們可以從他們和受害者身上著手,指望他們能夠記得當天的一些細節,再找出共同的點,應該能找出兇手。」
雖然「每個人都把平凡無奇的一天的細節記得一清二楚」這件事發生的機會渺茫,但眼下這也是最靠譜的一條思路了。他們規劃好明天行動的分組,統一打卡下班。
感謝梅林,歸功於今天的進展,他們總算可以不用住在辦公室裡了。有同事約哈利去喝酒,他身心俱疲地拒絕了。
他只想回家好好的靜一靜,可以在沙發上躺一下什麼的,弄點簡單的吃食,然後好好的睡一覺。
他把這個想法付諸實現,通過消影回到了古里莫廣場十二號。當推開那扇熟悉的厚重木門時,那屬於老房子的灰塵味和老舊的木頭味撲面而來。
屋子空蕩蕩地,家庭小精靈不知道去了哪裡,哈利突然想念起了閃電,那條德拉科夢中的大狗。
他沉默著換下衣服,用灶台給自己做了晚餐,任由自己的思緒信馬由疆。他的精神已經疲憊到沒辦法再思考複雜的東西,比如限制自己不要想什麼之類的。
老房子空曠而寂靜,顯得坐在餐桌前的他形單影隻。他進食時發出的那點動靜淹沒在夜色裡,迴盪在孤獨中。
哈利已經習慣了這種孤獨,但習慣不代表能夠忍受。他打開了巫師電台,過了沒多久,又了無興致的把收音機關上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想念德拉科和他夢中那處溫馨的老房子了。
……
隔天早上,哈利起床後先是在廚房洗漱,吃完早飯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老房子。
那裡面太安靜了,安靜到像是一個精美的塵封物件,不能被稱作一個「家」。連布萊克夫人的畫像最近也沉默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受到哈利的寂寞。
冬天的清晨,倫敦的街道起了霧,冰涼襲人。最近哈利越發喜歡室外,即使天氣很糟糕,因為如果被分配在室內代表著無聊透頂的文書工作。
今天他們的工作內容是去探訪「沉夢幻劑」的所有受害者,知道他們被攻擊前都幹了什麼、去了哪裡和見了什麼人,再順著這些線索順藤摸瓜的追查下去。
原本分組是隨機的,但哈利出於某種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原因,選擇負責前去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去探訪德拉科.馬爾福。
用的原因是「我是他的解夢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也不知道自己準備出勤前為什麼還要先去廁所把已經許久沒打理而亂糟糟的儀容修整乾淨,還臨時向同事借了一把刮鬍刀,好把幾日累積的鬍渣刮乾淨。
哈利對著鏡子潑了把臉,理了理衣服袖子,儘量保證自己看起來還算體面,然後才回到辦公室裡宣布行動開始。
今天和他搭檔的是一位身材瘦小的女性,名叫葛瑞絲,屬於沉默寡言的類型。對於要去探訪一個大眾印象中的前食死徒,她只是公事公辦的和哈利簡單交流了幾句細節,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們騎掃帚來到聖芒戈,通知了德拉科的主治療師,並且詢問患者的狀況,確認能不能夠問話。
出乎意料的是,主治療師患者目前不能接受探訪,原因是因為患者不在。
「不在?出院了嗎?」葛瑞絲皺了皺眉。
「不是,似乎是跑了。」主治療師回答,「窗戶開著,人不見了——早上人還在的,已經在找了。」
哈利有意無意地朝著病房裡瞥了一眼,在那一瞬間他很難說自己到底看見了什麼。或者說他其實就只看見了一間空蕩蕩的病房,但冥冥之中有種感覺……
「那我們也一起找吧,畢竟是我們要辦事。大清早的辛苦了——葛瑞絲,妳能幫忙一下嗎?我進病房裡看看。」
主治療師連忙又客套了幾句,就跟著葛瑞絲走了。
所有閒雜人等離開,只有潔淨的走廊另一端隱隱傳來護士們的聊笑聲,推車的聲音在遠處經過,又歸於沉寂。
哈利進了病房,反手把門推上,門把發出喀噠一聲。他拉來椅子坐下,靜默持續了一會,然後又被他打破。
「我知道你在。」他說。
沒有回答,打開的窗戶吹進來一絲冷風。
哈利嘆了一口氣,揮動魔杖把窗戶關上了。
他又試探著開口。
「別這樣。馬爾……德拉科,出來吧。」
空氣中的靜默又持續了一會,然後一個人在他面前一個不近不遠的地方逐漸出現,就像解除了不可見咒。
德拉科避開了他的目光,沒說話,就只是站在那裡。
氣氛變得很奇怪。
過了良久,他說話了。
「對不起。」
註:據 JK 羅琳說麻瓜和巫師之間的兌幣匯率不定,但是我根據看過的說法是一加隆=五英鎊(200台幣),這樣算下來那杯飲料要1000台幣(小小一個高腳杯五加隆),也不怪哈利說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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