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差不多八點的時候,哈利被一個比美夢更好的驚喜砸出了美夢。
「*哈利!」
眼前的男孩擁有一張陌生的面孔,可熟悉的清脆笑聲和如同小動物飛撲進懷裡的動作,讓他認出了男孩——
「泰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泰迪咯咯笑,「我本來想跟羅恩叔叔他們一起,他說等格蘭傑阿姨處理完事情再過來,但是我實在等不及了,就先過來找你了!」
他的頭髮是快樂的粉藍色,臉龐也變回哈利熟悉的樣子——儘管他經常變換外貌,但總有一套最常見的,據他所說,那就是他的真容。
哈利笑著揉亂他的頭髮,把他舉起來轉了幾圈,放回地上的時候輕手輕腳的。這是他曾經看過別人的父母對待他們兒女的方式,他小時候總幻想要是父親還在也能對他這麼做。
鬧夠了,泰迪開始滔滔不絕跟他說起這段時間在霍格沃茲發生了什麼事情,諸如校方與衛斯理惡作劇商店的又一輪鬥智鬥勇,今年萬聖節無頭騎士狩獵竟然參與進同樂,在魁地奇球場表演了一場用頭做球的馬球,三巫鬥法大賽有多精彩等等。
「對了哈利!你當年也參加過,和我說說好不好?我想聽!」
回想起當年那場驚心動魄的「四巫亂鬥」,哈利眼前閃過了許多畫面,如夢般短暫勝利的喜悅、生死一線的瞬間、無能為力的痛恨、黑魔王因為他的血重現於世時的恐懼……許多逝去之人的面孔在他眼前閃過,他臉上的笑容黯淡了一些。
泰迪還在兩眼發光看著他,哈利不忍讓他失望,說道:「好吧。不過,我現在要說的,我從來都不認為這是一段傳奇,而是一段需要被銘記的歷史。它不該被誇大扭曲,也不該成為我的頌歌,它屬於其中的所有人,活著的和已經逝去的。」
眼看泰迪有些失望,卻還是努力擺出嚴肅傾聽的樣子,哈利最終還是如他所願,講述了自己是如何被公布為第四位鬥士、如何在危急時刻打敗巨龍、取得龍蛋,泰迪趴了下來,抬頭望向他的眼裡滿是欽佩。
就在說到魚鰓草的時候,忽然有人敲了敲門,哈利便中斷了故事:「稍等我一下。」
他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榮恩,兩人打了招呼,伸出手擁抱。榮恩用力捶了捶他的背,道:「兄弟,我聽說沉夢幻劑的案子解決了,辛苦了。」
哈利笑了笑,「沒什麼,職責所在。」
榮恩的腿上扒著*五歲的小雨果,他的姐姐蘿絲更好動一些,肯定又不知道竄到哪裡去了。雨果從榮恩的大腿旁探出半個腦袋,叫道:「泰迪!」
泰迪應聲跳下床來,很有小大人樣的把雨果牽去玩了。榮恩這才進了哈利的房間,說:「又要有新毛衣可以穿了。期待嗎?」
哈利:「當然了。你媽送的毛衣特別保暖,洗了也不縮水,我現在還保留著第一次收到的那件呢。」
人都到齊了,大家一起吃了早餐,吃完後,被魔法部繁多事務累壞了的赫敏回去補眠,其他人則開始幫忙打掃屋子。哈利抽到了清除花園地精的任物,嘆了口氣,拿出魔杖去了室外。
泰迪換上拖鞋跟了出來,在他的請求下,哈利讓他加入了清除地精的工作。
「首先,花園地精這種生物住在地下,喜歡挖土啃食植物的根,要想將牠們驅逐,只要抓住牠們,不斷繞圈把牠們轉暈然後扔出去,這樣牠們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泰迪認真聽著,伸出手甩了幾圈:「像這樣?」
「正確。花園地精的智商不高,要想引出牠們很簡單,只要製造聲響,牠們就會因為好奇而跑出來,這時候抓住一隻——」
哈利眼疾手快,往前飛撲抓住一隻探頭出土的地精,在地上翻滾了半圈,重新站起來:「然後甩牠!」
「放開我!」地精用刺耳的聲音尖叫道。
泰迪被尖叫嚇了一跳,哈利甩了幾圈,突然鬆開手,地精就成了一道漂亮的拋物線飛往花園的牆外。
陸續有更多的地精聽到聲音從土裡鑽了出來,哈利喊道:「泰迪,你也試試!」
「放開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等把所有地精扔出牆外,兩人都滿身大汗,進屋沖了個澡,他們借了*六樓榮恩裡的浴室,因為其他人在下面的幾層樓清除黑妖精和牠們的蛋。在他們洗澡的期間,上面閣樓裡的惡鬼用一種類似聖誕歌曲的節奏敲著管道。(泰迪還大聲唱著歌去迎合敲擊聲)
洗完澡下樓吃了午餐,哈利也去幫忙清除黑妖精了,但鑒於黑妖精的螫咬有毒,這次他沒讓泰迪參與,只讓他帶著蘿絲和雨果在花園裡玩。
等清掃工作暫告一個段落,哈利下去看三個小朋友玩得怎麼樣的時候,泰迪指揮的兩個椅子正廝殺得你死我活,蘿絲和雨果各自支持一個,大聲吶喊著為自己的椅子加油打氣。
見到哈利,泰迪似乎有些心虛,一瞬間把魔杖背到背後,只餘椅子還在蹦蹦跳跳。
哈利的嘴角漾起微笑,「喬治叔叔教你的,對吧?」
見他沒有責怪的意思,泰迪便興奮地演示了其他從喬治那邊學到的魔法。只是天公不作美,玩到一半,細細的小雪便降臨了,哈利把小孩們叫回屋裡,跟他們打了幾把爆炸牌,不幸燒焦了自己的眉毛。
晚間的時候,一隻貓頭鷹突然挾著風雪如砲彈一般撞開窗戶發射到餐桌上,用臉在餐桌邊緣險險煞車,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這顆「砲彈」正是哈利的貓頭鷹咕咕。她把信一把扔在了桌上,連撲帶打搧動翅膀,狼狽不堪地撲到壁爐旁取暖去了。
哈利將棲木拉過去,順手拿了一根老鼠乾扔給她,翻轉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寄件人,是德拉科。
給哈利:
我已經聯絡上了我的一位朋友,他來自一個古老的驅魔師家族,在了解你的情況後願意幫助你。
他住在愛爾蘭一帶,我需要做點準備,明天早上九點半,我們聖芒戈醫院的大廳碰面行嗎?到時我改變我的臉以及頭髮的顏色(你知道的,人們一直不怎麼喜歡我,我也不喜歡被譏諷),不過我會穿著一件棕色的長風衣,以及戴上單眼鏡片和一頂棕色禮帽,這樣你就能認出我了。
如果你有任何不方便的話,也可以改時間或是地點。
我期待你的回信。
你誠摯的,德拉科.馬爾福
哈利嘆了口氣,對咕咕說:「抱歉,又得麻煩妳送信了。」
咕咕整隻鳥塌了下來,用黑寶石般的眼睛哀怨地抬頭看著他。那張愛心形的臉上,被融化的雪浸濕的絨羽尚未完全乾透,看起來可憐兮兮地。
哈利抽出魔杖幫她烤乾了,又在她身上施了一個保暖咒和防護咒:「這樣可以了嗎?」
咕咕瞇著眼睛,看起來像在微笑似的,又從袋子裡啄了一條老鼠乾囫圇吞下去,抖開蓬鬆的羽毛蹲了兩下。等哈利寫好信,咕咕便用爪子抓起信件,一等他打開窗戶,便縱身投入了鵝毛似的大雪中。
明天 12 月 24 號,倫敦的商業區肯定會有許多商家有特殊活動,大人們商量著帶小孩們去逛,問到哈利,哈利帶著歉意表示了自己突然有急事,好在其他人只以為是公務,沒有見怪。
……
隔天一早,哈利吃過早飯便出門了,到聖芒戈的時候,只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
棕風衣、單眼鏡片、禮帽,想必就是德拉科了。哈利上前去叫了他的名字,男人抬起頭,一雙熟悉的冰灰色眼睛。
「哈……噗哧。」
男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利有些納悶地道:「就這麼好笑嗎?」
德拉科忍得快內傷了。
不只德拉科,哈利也深受在公共場合遭受旁人注視和議論的困擾——雖說一個大部份是崇拜與敬佩的談論,一個關於無數竊竊私語與謾罵,但惱人和令人不自在的程度是一樣的。
他在私下也很常用變形術改變自己的外貌,因為他不想要一直被人盯著,時不時就換一張臉。他今天變成了一個中年人的樣子,蓄了一把毛茸茸的鬍子,身材矮小,看上去像個老頑童,髮色是銀黑交雜的斑駁。和德拉科不約而同的是,他唯一保留屬於自己的特徵是那雙翠綠的眼睛。
兩人並肩往外走去,哈利問:「我們怎麼過去?」
德拉科道:「我昨天做了一個港口鑰。但是,呃……是非法的。你不會去舉報我吧?」
「怎麼會呢?你是為了幫助我,我不是那種人。」哈利笑道,「更何況魔法部實際上還沒有任何追蹤未經允許的港口鑰的方式,你完全不用擔心。」
德拉科的面部線條才放鬆了一些,哈利這才注意到他一直都處於緊張的狀態,於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這似乎嚇了他一跳,整個人僵了一下。
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德拉科伸出手:「我帶你消影過去。」
哈利把手放了上去,一陣被擠進橡皮管的熟悉感覺襲來,等他能夠睜開眼睛,就發見自己已經在馬爾福莊園門前的草地上了。
前方不遠處,草地豎著一根根澆花水管,德拉科先解除了自己的易容,伸出手指從左到右點了幾下,似乎是在算數,哈利也變回原本的樣子,跟著德拉科走到某一根突出地面的澆水管前蹲下:「是這個?」
「嗯。我倒數,三、二、一。」
兩人同時伸出手觸碰了澆水管,伴隨著彷彿鉤子拉扯肚臍的奇怪感覺,無數模糊彩色形成的線條在身周不斷閃過,落地的時候,哈利憑藉多年傲羅生活摸爬滾打的訓練出來的反應力站穩了,不過旅行的距離還是太遠,他暈眩了一小會,感覺還沒消化殆盡的早餐在胃裡翻滾。
德拉科就沒這麼好了——隨著一聲悶響,他向前摔到了地上。
「呸。」
德拉科狼狽不堪地吐掉嘴裡的草,翻了個身,看見哈利半蹲在他身旁,伸出一隻手要拉他。
他借力站了起來,先盯著遠處的水平線緩解了暈眩。微風輕拂,眼前除了一望無際的草原與前方峭壁下的大海之外什麼都沒有。哈利問:「我們來對地方了嗎?」
德拉科的嗓音發虛,用顫抖的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羊皮紙:「呃,他們家有套很複雜的防禦和偽裝機制。幫我燒掉這個,我有點想吐……」
火自下而上吞噬了紙張,未熄的餘燼在空中重組成一個獅身鷹首獸的標誌,漸漸實化,成為一道鐵門門環上的徽飾。隨著鐵門緩緩打開,一座莊園自他們眼前鋪展開來,而他們就站在草地的另一邊。
德拉科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帶著哈利往裡走,說:「我……咳,不好意思。我的這位朋友是我們同屆,未婚,你可以稱呼他布洛德先生。」
一位年輕的男子站在莊園前方,穿著長袍,半長的棕色長髮散落在臉側。他很英俊,但並不是令人驚艷的英俊,而是像一座面無表情的雕像那樣安靜的英俊。見到兩人到來,布洛德先生說:「歡迎你們的到來。」
德拉科主動介紹:「奧利維,這是哈利。哈利,這是奧利維。」
哈利打了招呼,奧利維帶領他們走進去,剛穿過沉重華麗的大門,踏進屋子裡的瞬間,哈利突然有種非常溫暖的感覺——體感和靈魂上雙重的,就像在寒冬中走進舒適的屋子,窩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把一杯甜度和溫度都恰到好處的熱可可緩緩喝下肚,什麼負面的情緒和感覺都被拋之腦後。
一個小女孩坐在沙發上,看到哈利眼前一亮:「哈利波特!」
聽到這個經典的開場白,哈利忍不住眉頭一皺。
誰料,那女孩話鋒一轉,對德拉科發出了相同的讚嘆:「馬爾福先生!」
德拉科對這個轉變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下,還是紳士似的向她躬身行禮:「妳好。很高興見到妳,美麗的小姐。」
奧利維在德拉科肩上一拍,對女孩說:「別不禮貌。進房間去。」
等女孩不甘不願的上樓,奧利維才道:「見笑了,那是我養女。寒暄就到此為止,波特先生、馬爾福,跟我來吧。」
……
似乎每個莊園都會有一個陰森森的地窖。
與一樓給人的溫暖感覺相反,石頭打造的樓梯間陰氣濃厚,讓哈利不禁打了個冷顫。奧利維用魔杖在樓梯盡頭的石牆上找了幾個位置敲了敲,石牆便向旁退開,陰冷的感覺更勝,幾間牢房似的石室在視野中緩緩顯現。
在火把的照映下,奧利維皺了皺眉,似乎身為主人的他也很不喜歡這裡。他帶領兩人進入第一間石室,讓哈利坐在正中央的石台上,在房間四周點起了一圈蠟燭。奇怪的是,那種蠟燭的火苗是一種蒼白的水藍,讓人感覺十分不安。
奧利維拿出一瓶非常小瓶的魔藥,然後——就像哈利看過麻瓜們點眼藥水一般——仰頭把裡面的液體滴進眼睛。
想了想,他又在德拉科身周點起另一種橘紅色火光的蠟燭,這才在哈利面前坐下,凝視了他一會,說:「果然。」
哈利問:「什麼?」
「有好幾十個惡靈一直纏繞在你身上。」
奧利維回答,「要是別人,這幾十年來就會受到它們的影響,逐漸變得陰暗、負面、殘忍。馬爾福之前也深受此困擾,不過由於善良,你的靈魂很明亮,讓它們難以對你下手,但這還不足以完全抵禦它們。」
「那還有什麼?」
「波特先生,你知道嗎?有許多人在守護著你的靈魂。我想那是愛你的人,即便他們已經離開,但他們依然在愛著你。他們留下的愛與祝福成為一種印記,保護著你的靈魂,就像護法咒一樣,使它免於惡靈侵害。除此之外,還有活著的那些人,他們也在愛你。」
奧利維緩緩抽出魔杖,說:「現在,我們需要加強這些印記,讓惡靈能夠被從你的身旁逼出來。想像一下那些人,那些愛你的,無論在世或是離開的,你和他們的過往,和他們對你說過的話,想像他們都在你身旁。」
哈利首先想起的是他的父母,相簿中見過的、意若思鏡裡對他微笑的、在對抗佛地魔時保護他的、在他要去赴死時站在他身旁的。
很多人的身影浮現在他腦海裡,小天狼星、路平教授、鄧不利多教授、斯內普教授、多比、海格、衛斯理一家、泰迪……還有德拉科。
他抬起頭,看到德拉科正在注視他,沉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神情流漏出溫柔。
隨著奧利維喃喃念起咒語,一種極其恐怖的尖嘯此起彼伏地響起,在他身旁不斷盤旋嘶吼,哈利想著那些熟悉的人,那些已不在人世的人彷彿都回來了,就站在他身旁,微笑著、溫柔地注視著他。
他們好似在說,我們一直看著你,不曾遠離。
一陣暖意自心底升起,那些聲音不甘不願似的慢慢遠離他,轉而在整個石室裡盤桓迴盪。
一種令人窒息的黑氣逐漸瀰漫上來,聚集成黑壓壓的一團,奧利維的魔杖在空中劃出複雜的圖案,但就在即將畫完時,它忽然卷成了一股厲風,向著一旁的德拉科呼嘯而去。
哈利在一瞬間跳了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德拉科身周那一圈橘紅火光的蠟燭的火苗突然暴漲,兇猛地燒了起來!
它們發出嗶啵的爆響,將黑氣逼退一步,隨著奧利維魔杖一指,那團黑氣在空中爆開了,只餘一聲不甘的尖嘯迴盪在空氣中。
奧利維嫌髒似的拍拍手說:「解決了。」
註一:教子如果和教父關係比較親密的話,會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註二:雨果是赫敏和榮恩的兒子,他姐姐叫蘿絲。雨果生於2006年,設定本篇發生在2011左右,距離最終戰十三年,算下來雨果五歲。
註三:特意去查了洞穴屋(陋居)的結構,詳情見:洞穴屋-哈利波特中文維基
作者有話要說:泰迪在1998年出生(即死神聖物的年份,哈利十八歲時),而這篇的時間線中泰迪這時候大概二三年級(12 13歲)。而泰迪父親路平187,母親東施約175公分。上章說泰迪大概到哈利(成年後182公分)的肋骨,主要考量是因為泰迪父母都高,所以小可愛12 13歲時身高在160左右沒什麼問題。
然後寫到這章後半段的時候一邊寫一邊哭,尤其是奧利維說有人在守護哈利靈魂的那邊。
再次對不起所有還在看我這篇的讀者!這張也是改了好多遍才寫出我想要的感覺,但這不是我能拖更的理由,萬分抱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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