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綠田哥哥傾緊偈咋嘛⋯⋯返屋企就打畀你啦。」紅妹跟綠田微微地相視而笑,然後聽完電話另一頭的話後,又解釋:「係呀,我哋呢排見返面⋯⋯返到屋企再同你講啦⋯⋯」
綠田邊聽邊微笑著,腦裏想象著紅妹弟弟長大成今天的樣子,是不是像當初一樣活潑可愛,或是已經開始變得成熟而平靜。
「我要唔要畀個電話佢同你傾吓呀?」後來紅妹問弟弟,綠田有點意外地笑著,但也樂意接受突如其來的電話——不過紅妹很快又笑著說:「怕醜呀?好啦好啦,返去再同你講啦⋯⋯得喇我會記得買,返到再講。」
紅妹掛線以後,綠田與她便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綠田,紅妹,還有她的弟弟,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大家一起無憂無慮地玩樂的時光一樣。
「佢以前仲會成日話想見你,想同你玩。一兩年前都仲會咁講。」紅妹說:「不過依家可能怕醜。」
「大個仔,呢啲位怕尷尬都正常嘅。」綠田放鬆一笑地點點頭:「你啱啱食飯嘅時候話佢都過得幾好,係咪?」
「其實都唔係真係我所講嘅咁樣。」只見紅妹望向綠田,想了會兒後坦白:「我細佬其實都面對緊好多問題⋯⋯好似佢呢一年其實因為操行問題而留班,又因為佢太過活躍好動,好多時候都會畀到麻煩同學,所以變相好多同學其實都會排擠或者杯葛佢。」
說到這裏的時候,紅妹停頓了幾秒,最後說:「Sorry,啱啱我都唔知點同你講呢啲嘢⋯⋯所以就好似不知不覺呃咗你咁⋯⋯」
「唔緊要呀,其實⋯⋯」綠田搖了搖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微笑著:「其實我阿妹嘅情況都唔係我所講嘅咁好。」
「⋯⋯係學校嘅事?」紅妹問。
綠田搖頭否認:「其實佢依家連學都冇辦法返呀⋯⋯佢之前check到有癌症,呢一年好多時候都要留喺醫院。」
紅妹聽後後立刻呆了,愣愣地續問下去癌症的事,綠田便如實從一開始妹妹檢查到有罕見的膽管癌等說起,再訴說到如今所經歷的治療、痛苦。
「漸漸就開始發現呢個世界係幾咁唔公平,」最後,綠田這樣說道:「有人可以做盡壞事但安享晚年,我阿妹就要經歷依家嘅嘢。」
話畢,晚風吹過,留下一陣沉默。
「要你背負咁多嘢之後再聽我講,好似無形之中再畀多層負擔你,唔好意思。」紅妹道歉。
綠田搖了搖頭,輕聲說:「你唔使成日同我講對唔住㗎,你都冇做錯啲咩。」
只見紅妹聽後好像有話要說,但眼神遊移左右,又與黑夜一樣平靜。
其時綠田呼了口氣,雙眸帶點疲乏:「我去附近買支豆漿先,嗰間啲豆漿好好飲,買埋畀你。」
雖然夜已漸深,但綠田知道附近有家開到凌晨一點的餃子店賣著平價好喝的豆漿,有時候他放工或晚上散步過後都會買一份煎餃和熱豆漿回家吃。如今天氣漸冷,他相信紅妹也會喜歡這裏的熱豆漿的,於是便買了兩杯熱豆漿回到公園去。
然而當他回到公園的時候,原先坐在長木椅上的紅妹卻已不在了。
他環視暗淡的四周,猜想對方可能到洗手間去了,便坐在木椅上先喝了兩口熱豆漿。不過當一陣微風吹過的時候,綠田便收到紅妹傳來的訊息。
「多謝你今晚陪我」紅妹的訊息是這樣寫的:「不過我突然有啲攰了,原諒我不辭而別。」
綠田望著這段訊息,又瞥了一眼身旁的位置,如像紅妹還在這裏一樣。思索一會兒後,他終於回覆對方:「好好休息,下次再請你飲嗰間嘅豆漿。」
不過那天的最後,紅妹並沒有再回覆綠田,就像那天的阿芝一樣。
他看著自己與阿芝的對話框,最後一段短訊還是自己早上傳過去的訊息,他在那段短訊中祝福對方在愉景灣度過美好的兩日一夜旅程,不過訊息就這樣像沉沒在大海一樣,了無回應。
綠田皺著眉頭猶豫了許久要不要打給阿芝,始終她從沒試過如此長時間也全無回應。然而當他查看Instagram的時候,卻發現阿芝有在夜晚發佈限時動態,全是關於日間在愉景灣所拍的風景照。結果想著想著,綠田便打消了撥通電話給對方的念頭。
直到翌日早晨,綠田才收到阿芝來自凌晨兩點的訊息,說是自己玩得太盡興而忘記回覆了,還傳來了幾張在愉景灣拍的風景照,都是昨天他在限時動態能看見的照片。綠田回覆說沒關係,回來小心就好。然後,便回到了工作崗位上繼續處理文件。
或許是工作的內容太單調,雜念便漸漸在綠田腦中叢生,他想到了昨天與紅妹在黑暗的後巷裏擁抱的片段,對方靠在自己的肩膀前啜泣著,胸懷前有一種久違的溫暖感,那種親近是他從沒與紅妹到達過的程度。
同一時間,綠田的腦海也乍現了阿芝在到愉景灣前一晚跟自己見面時的狀態:從給自己買星洲炒米和花生芝麻湯圓,到後來因疲倦而婉拒了綠田親密的下一步,又一一重映。
到底自己昨晚該不該擁抱紅妹,綠田心中到了此時此刻也只是徒有問題。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cCNli5G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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