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妹正式談戀愛的初期，幾乎每次再跟綠田見面都是笑容滿臉的，是綠田許久沒從對方臉上見過的燦爛笑容，陌生得像下了一個月陰雨後的放晴。不像以前，紅妹好像放下了許多難過的事情，綠田覺得那或許與男朋友的出現也有關係，那至少讓她再多了一個情緒傾訴和被關心與關愛的對象。有好一段時間，紅妹幾乎能從所有事情中都看出積極正面的面向，無論是情侶之間的爭吵或朋友之間的誤會，她都能撥開陰霾去看見當中正面的價值。幾乎不用綠田說甚麼話，她就能想到偶爾爭吵對情侶與朋友的好處，又能調整自己的心態去跟對方理性溝通和彼此諒解。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1iWNih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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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段時間，紅妹帶著幸福的笑容地跟自己說與男朋友和大學朋友相處上的融洽時，綠田幾乎不懂得如何把自己正經歷的事情告訴對方。有一瞬間，綠田會覺得紅妹已經跨過很多創傷去變回綠田初識她時的模樣，就像當時那個會為老師不合理行為而發聲的女生：有勇氣，心態強穩，獨立，而且自省與調整能力也十分好；而綠田卻同一時間在這過程中發現自己也漸漸退回去當初的那個自己：想法複雜與多愁卻又無言以說——而說出口的話，幾乎都要經過思考多次才敢開口。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1lIHg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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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的天氣總是很好的，藍天白雲中陽光明媚，溫柔的秋風會偶爾探訪。有時紅妹坐在石椅上凝望著金黃的大海良久後，會閉著眼地攤開手擁抱灑落大地的暖陽。綠田看著紅妹的隨心之舉，卻沒有一刻想過自己可以這樣做。他沒有告訴過紅妹，那段日子的他，其實連像對方一樣攤開手的心力也失去了。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DWkrfr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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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二人走過社會撕裂後的某段黑暗日子，綠田深知紅妹有多難得才能感受到這樣的快樂，那可能只是暫時性的時刻，但正是這樣像夾縫中偷來的幸福時間，綠田才更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把紅妹硬是拉回另一個世界去。所以當每一次紅妹笑著說起自己經歷的時候，綠田也都帶著像以前一樣很安靜而溫柔的微笑聽著，像紅妹所說的，像山一樣平靜，像樹洞一樣接納與細聽著對方的話。而關於阿妹的癌症與母親的出軌，關於家裡的撕裂與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情緒，所有所有都通通藏在無人探訪的山洞裡。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T3zzOE8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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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綠田很為紅妹在戀愛後的正向轉變感到欣慰，但同時也是因為看見紅妹在愛戀關係中的幸福，他便更感覺到自己與對方的關係不得不退後一步，以免某天會造成讓人誤會的曖昧與不必要的爭吵。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segDNm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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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這樣退一小步、一小步，盡量不讓任何人發現地退後。直到後來因為疫情爆發，戰爭新聞接連轟炸，那段日子紅妹才漸漸意識到綠田情緒的不妥。不過或許退後了的綠田已變回從前的自己一樣，習慣一個人去處理那些情緒，不論自己能不能解決到，那時他都不想再打擾到任何一個人。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9g8bZtU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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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事，等我自己處理吓。」當紅妹在訊息上問及綠田的時候，他只是這樣回覆著。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w0zTE8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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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不知不覺地，二人有好久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再互動過，三年來既沒有舊同學聚會，也沒有除了節日祝福外的太多訊息。偶爾紅妹也有一兩次約過綠田說去吃飯，但綠田全都婉拒了。好像不想見到任何人一樣窩在家中：掛機上網課、聽著阿妹每天傾訴、察看父母關係的暗裡拉扯、看著每天上演的天災人禍，最後失眠到天亮，而自己還活著——卻，甚麼也扭轉不了。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FjAOGX9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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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他更能理解為何有些人選擇的不是面對苦難，而是了結自己的生命。他理解到有些事情原來人們一點也無法改變，若人們越用力去嘗試面對與改變，他們可能就只會越感受到自己的無力與現實的荒誕。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7TCaRz2w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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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想法，綠田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過，家人沒有，紅妹沒有，跟阿芝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透露過半點這樣的想法。雖然如此，跟阿芝相處時的幸福感，還有當社工時所遇到的好人好事，還是讓他多少得到點力量去嘗試正面地生活下去。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17HFs1v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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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遇到阿芝以後，綠田的臉上才又開始多了笑容。彼此因為急救班而熟悉了兩、三個禮拜後，二人便已情感濃烈得在一個夜裡牽手確認關係。綠田從沒進入過這樣的關係，但後來綠田才才知道阿芝以前也只經歷過一段三個月的初戀。初戀對象是她暗戀了一年多的中學師兄，臨畢業時好不容易表白成功了，對方卻在幾個月後說自己覺得性格不合，忽然之間說散就散。結果阿芝便再也沒有想追求的對象，也拒絕了一些追求自己的人。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BH144J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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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田很意外自己是阿芝幾年來唯一喜歡過的人，雖然如此，他也從來沒有問對方喜歡自己甚麼。因為每當他內心浮現起這樣好奇的慾望時，他便又憶起紅妹當初跟自己說的：喜歡一個人，應該不是喜歡上他具體的甚麼特點，而是更難以言說的，由許多無法說明的特點組成的一個「他」。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8zcFID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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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確實如此也說不定，綠田總是這樣想著。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9IT0rt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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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因為戀愛經驗不足，二人的吻都很青澀，情到濃時也不太懂得如何在性愛上讓彼此都舒服地享受。不過綠田與阿芝都很願意在這方面互相關心彼此無時無刻的感受和需要，沒有任何因為心急或自私所不顧及到彼此的地方，也願意為彼此的愉悅而作出許多嘗試和調整。漸漸二人便找到了彼此甜蜜的共識，而偶爾也會有各自準備的驚喜去維持激情的熱度。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VntYvyQ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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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阿芝出現了，可能自己的生活會失去很多色彩。有一次紅著臉的阿芝在床上躺在綠田赤裸的懷中時，他有這樣認真地告訴過對方。而那時阿芝吻上綠田嘴唇後甜甜一笑，沒有回話。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Vtr3wg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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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對方在一起，可能是他那段日子最幸運的事情。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yT8aBHd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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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杯子碎裂以後，忐忑不安的感覺便像陰雲一樣，在綠田的心房裡悄悄蔓延著。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FBfDPWy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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