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唐平或陽智熙想吃外賣,龍劍玥便會負責跑腿。就算當天沒要吃茶餐廳,她也會繞道去跟老闆娘打聲招呼,順便聽聽大嬸們和其他外賣員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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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錢這麼少!等級又升得慢!這種工作誰做得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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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問孫子,他說等級越高就會越難提升,這個現象叫作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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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現在卡等了!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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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說課金抽卡,然後改口,說要找個經驗值更多的練功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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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換工作的意思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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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們一把年紀,好不容易才學會哎批批,怎麼又要換工作啦!現在還有哪間公司要請我們這種老太婆啊!難道又要退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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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機車真的很開心啊……雖然經驗值和錢都不太多,但總比付費上班好吧?」「我很喜歡交貨的感覺,有種幫助到別人成就感……」「只是跑跑步就有錢賺,還可以避免耐力和敏捷的衰退,好像也不能要求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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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提到退休,氣氛便會突然轉變,三個大嬸都會愁雲慘霧地選擇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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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劍玥逐漸意識到,除了提升等級和能力值所帶來的成就感,在履行天職的時候還會額外產生一股非常強烈的使命感,促使大嬸們忍受僱主的無理剝削。就像幾天前的自己,也是義無反顧地履行勇者的職責,為求封印魔王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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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劍玥希望幫助大嬸們,但對於沒有經濟壓力的退休人士而言,每天送送外賣也不失為一種娛樂,貿然勸說她們辭職好像不太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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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龍劍玥今天也沒有多加評論,只是默默地帶著三人份的晚餐步出茶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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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賊啊!幫忙捉賊啊!」突然,背後傳來一陣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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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劍玥的思緒比上次清晰許多,她不慌不忙地放下了兩袋外賣,回頭觀察賊人的移動路徑,看準時機縱身一躍,輕輕地抓住對方的頭顱。但賊人猛然低頭並加速衝刺,即使龍劍玥並未鬆手,卻因用力過輕而未能把賊人攔下,僅僅是剝下了對方的頭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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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擦身而過,龍劍玥趁機看清了賊人的臉,正是當晚被砸得頭破血流的女小偷。她後腦勺的頭髮被剃掉了一大塊,突兀得異常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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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有一片禿掉!果然又是她!」追賊的人們立即認出了她,並氣憤地高聲呼喊。原來頭髮被剃成那樣並不只是為了縫合傷口,真正目的是懲罰和識別,性質類似古代的罪人烙印。可惜烙印完全沒有起效,她只是戴上頭套便繼續犯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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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捉賊啊!那女人又偷東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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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劍玥並沒有再度響應追捕賊人的呼籲,因為她察覺到了一個極為嚴重的危機,沒有餘暇處理區區毛賊,必須盡快趕回神速網吧與唐平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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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平看見匆忙歸來的龍劍玥,意識到大事不妙,隨即連點滑鼠暫停播放異世界動畫,並且收起手機停止玩遊戲,凝重地向她問:「怎麼了?出甚麼意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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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上次被我打傷的小偷嗎?我剛才遇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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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倒吊在天花板上的陽智熙猛然跳下,表演了一發超級英雄著陸,隨後滿臉詫異地插嘴:「我們的外賣就是被她幹走了?竟然有人能夠從玥玥手中搶東西?那小偷是何方妖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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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她沒搶我們的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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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玥玥為甚麼兩手空空地回來?我知道了!一定是還沒走到茶餐廳就被她幹走了手機還是錢包,所以根本沒有買到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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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不是了!問題不在外賣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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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智熙你別一直亂,讓阿玥慢慢講。」唐平走到中間把兩人隔開,充滿耐心地向龍劍玥問:「問題是,外賣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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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劍玥認為他是故意跟著陽智熙一起胡鬧,所以不忿地噘起嘴唇,並默默地向他投出質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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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隻蝙蝠飛進網吧,降落到陽智熙的肩上與她交頭接耳,然後再由她轉告另外兩人:「外賣被放在路上了,基頓正替我們看管著——我去拿回來吧!你們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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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智熙離開之後,唐平便正正經經地重啟話題:「遇到那個小偷,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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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得很奇怪嗎?她好像已經被抓過很多次了吧,為甚麼可以不斷被抓又不斷跑出來偷東西?屢次犯案應該不能讓她保釋了吧?我想,一定是因為她的等級很高,已經厲害到足以逃出拘留室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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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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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所以咧!假如有更多壞人像她那樣修練到牢房也關不住的等級,法治就會崩潰!社會就會大亂!我們作為擁有力量的人,必須做點甚麼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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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嗎?好吧。首先……假如小偷不是靠自己逃獄,而是警察把她放出來的,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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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會故意把小偷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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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抓可以保釋,那第二次呢?小偷這麼快就練到能夠逃出牢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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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警察大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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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但再怎麼說,第三次一定會嚴加看管吧,這樣還是被逃掉了?同一個賊人連續逃跑兩次,這可是個大問題啊,警方有發通緝令了嗎?新聞有報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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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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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聲明一下,我不是針對香港警察,養案這種行為世界各地都有,在版本更新之前已經存在,在更新後的動機又更加充分了。魔王跟勇者也靠打假賽來升級啊,警察和小偷會達成那樣的合作關係也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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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算這真的是養案,但法治崩潰的危機仍然存在啊!只要大家繼續努力練功,終有一天會出現能力值異於常人的超級罪犯。因為香港的最高刑罰是終身監禁,一旦罪犯的力量強大得能夠輕易逃獄,便會成為凌駕在法律之上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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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駕法律的人一直都存在,但不需要等級和能力值,只需要地位和鈔能力就能凌駕在法律之上啦。根本沒有逃獄的必要,甚至不可能出現在法庭上,就連媒體不敢報導他們的惡行,還會反過來幫他們洗新聞轉移注意力。大家都知道這些特權階級的存在,所以咧?社會大亂了嗎?法治崩潰了嗎?我勸你別小看現代人的奴性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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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超級罪犯反覆逃獄反覆作案,一定會造成治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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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修法啊。恢復死刑、容許使用實彈擊斃逃獄者、挑斷手筋腳筋廢他武功、用精神科藥物把他弄成廢人之類,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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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些方法有點不太人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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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度問題而已。監獄剝奪了罪犯的人身自由,也是違反人權啊,難道就不要監獄了嗎?而且我們香港政府向來都是治安大於人權的,必要時就會風林火山電光火石,不用替他們操心。相信政府,相信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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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龍劍玥並沒有全盤接受唐平的言論,但也受到了一點影響,開始覺得危機並沒有那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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