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olineslied - Nullteslied - 零之歌（1）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溫柔地向床上熟睡中的少女道早安。牆上斜斜掛著的日曆上畫滿了各種記號——特別是今天，2月11日，被紅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圈，看起來是非常重要的日子。

這時，一陣急促的鬧鐘聲將凱洛琳・馮・巴述利亞喚醒。她伸手摸索著，準備按掉鬧鐘再睡一會兒。當她摸到床頭櫃上的放著的書時，整個人突然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

「完了！要遲到啦！」

她慌慌張張地叫起來，胡亂套上衣服，叼著吐司片衝出了房門。

今天對凱洛琳來說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這是東京國立魔術學院一年一度入學考試的日子——建校於1870年，這所年輕的學府已經躋身世界名校的行列，每年都會吸引很多各地的優秀見習魔術士前來應試，因此競爭異常激烈。

等凱洛琳趕到時，校庭裡已經站滿了各種面孔的考生，大家或是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聊天，或是一個人獨自在角落緊張。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場面的她明顯有點緊張，只好靠在角落的一棵櫻花樹上，拼命地做著深呼吸。仰頭望去，無雲的天空是那麼的澄澈，光禿禿的樹枝從視角邊緣伸出，像是一隻乾枯的大手無力地在向神明渴求著什麼。

「好冷啊！」

匆忙出門的凱洛琳並沒有穿能禦寒的衣服。她把圍巾圍得更緊了一些，跺著凍得發紅的小腿，同時對著手不停地哈氣。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溫度也沒能幫助她冷靜下來。一想起即將到來的考試，她的心就怦怦地跳得飛快。唉，自己之前要是能抽出時間去神社求一個保佑考試順利的御守的話…

「你好！」

注意到有人在跟自己說話，凱洛琳把視線拉回來，看見一個黑髮及腰的女生在向她問好。

「初次見面，我是今川沙彌。」

她輕輕拉起裙角向凱洛琳行屈膝禮，面帶微笑。有著那樣得體的表現，想必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大小姐吧。

「很很高興認…認…我… …凱洛琳・馮・巴述利亞！」突如其來的問候讓神經高度緊繃的凱洛琳慌了神，她急忙拍拍裙子整整頭髮，滑稽地鞠了一個躬。僵硬的身體不自然地保持著低頭鞠躬的姿勢，似乎是爲了掩飾滿面通紅的失態。

說來也巧，這時校庭另一側的塔樓鳴鐘八聲，吸引了所有人包括面前的今川大小姐的注意力，爲她解了圍。在渾厚的鐘聲散去後，一位留著長鬍鬚的老先生出現在塔樓陽台上。

「咳哼，大家早上好。非常感謝各位前來參加我院的入學考試。我是學院長威爾海姆・霍施坦因。」

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他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不長卻特別豐富的學院歷史。雖然他很努力地讓故事聽上去儘可能地有趣，但持續了近一個鐘頭的長篇大論還是讓很多考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凱洛琳也感覺聽不進去，整個人有點恍惚。她瞥向邊上的今川沙彌發現她居然站著睡著了。

「啊，真是無聊。老娘來這裏可不是聽糟老頭子吹牛的。」

凱洛琳循聲回過頭，看見一個戴著兜帽的金髮少女正氣鼓鼓地朝塔樓翻著白眼。她抱著胸站在那裡，身上爆發出的怨氣讓周圍人不由自主地離她遠了一些。

同樣在人群之中還有一尊不爲所動的雕像，啊不，是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始終保持著筆直的站姿注視著塔樓。他的銀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原來還有這樣的人啊，她暗暗感嘆道。還沒等她發表完感想，威爾海姆突然念起了結束語。

「老傢伙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嘛。」

剛才的不良少女說著，伸了個懶腰，不意漏出了特別可愛的聲音。意識到這一點的她馬上以風速摀住了自己的嘴，隨後臉頰泛紅地四處張望著。頭轉過來的一瞬間，凱洛琳正好看見了她的眼睛，那溢出的銳氣像是打算把偷聽到的人都滅口一樣。

就算是不良也是有可愛的一面的嘛。這樣想著，凱洛琳伸展了一下手臂，活動著站麻了的身體，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好像在發光。攤開手掌，她看見手心上寫著字母A。

「巴述利亞同學！好巧阿，我也是A欸！」

沙彌興奮地把手伸給凱洛琳看。

「嗯…真是很巧呢… …」

凱洛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是她生來第一次見到這麼熱情的陌生人。

「好了各位，現在考場代號已經發到了你們手上。請各位儘快達到對應考場，筆試將在十分鐘後開始。」

學院長停頓了一下，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對了，大門口的布告欄上有學院的導覽圖，如果不清楚位置的話可以詢問我們任何一位老師。祝大家好運。」

「好喔，那我們一起去吧！」

聽完指示後，沙彌一把抓住了凱洛琳的手，打算拉著她一起走。

「欸…好啊。要一起加油喔！」

從未見過這麼熱情的人的凱洛琳愣了一下，隨後就順著把話說完了。

… …

「唉。」

雖然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凱洛琳還是後悔早上走太急沒能帶走桌上的複習材料，否則還能在電車上補救一下的。題目很難，到了交卷時還空著不少地方，這讓她非常擔心自己會因爲筆試不通過而落榜。

「怎麼啦，巴述利亞同學？」

「剛才的考試好難啊。」

「是呢，我的腦袋都要宕機了。」

「神明啊，請讓我們通過吧！」

擔心著上午的成績，她跟沙彌繼續參加了下午的考試。根據導覽圖提示，她們來到了後山林間的一片空地上。比起上午坐滿一整個階梯教室的筆試考生，現在場上零零散散的二十來人看上去非常寒磣。

「下午怎麼一下子少了這麼多人？」

沙彌小聲說。從她顫抖的聲音裡，凱洛琳知道現在緊張得要死的不止她一個人。

場內空氣像凝固了一樣，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緊張地看著面前的巨大水晶。透明的水晶閃著寒光，讓沐浴在春日午後陽光中的各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首先恭喜在這裡的各位通過了上午的筆試，你們做得很棒。」

一位戴著圓框眼鏡的考官從水晶後面走了出來。

聽到這話，凱洛琳才鬆了口氣。用力拍了拍臉頰，她做好了迎接測試的準備。

「你們現在所見的是五年前在佐渡島上發現的世界最大天然水晶。請對這塊水晶注入魔力，合格者會直接進入下一個，也就是最終試煉。」

他輕輕叩打著水晶，向考生們解釋道。

凱洛琳記得書上說過，水晶作為優秀的魔力容器在任何時代都是非常重要的資源，單位價值甚至超過黃金。特地拿出這麼大的一塊水晶，測試的目的想必是通過魔力量篩選人才吧。雖然魔力量主要是由天賦決定的，但後天鍛鍊也同等重要。像她這樣幼時沒有接受過系統性訓練的人在這項測試上應該會吃不少虧吧。

這樣想著，一隻手突然搭了過來，止住了自己的顫抖。

「今川同學？」

「不要太緊張，我們一定會通過的。」

看著她信心滿滿的樣子自己好像也冷靜了下來。凱洛琳也反過來握住了那隻手，給沙彌鼓勵打氣。

「請被叫到名字的考生上前接受考核。小池健。」

第一位考生走到水晶邊，把雙手搭在了上面。他閉上眼睛聚精會神地灌注著魔力，水晶也隨之一點點由透明變紫。但是很快顏色就不再加深了，不管如何用力都沒有用。注意到異常的他一下睜開了眼睛，看上去有些慌張。臉色一點點變紅，汗水一滴滴從額頭上滑落，但顏色還是沒有變化。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分鐘左右，考官宣布他沒有通過測試。然而，這位考生保持著那個滑稽的僵硬姿勢，趴在水晶上沒有動。

「先生，我動不了了！」

「醫療班！」

考官大聲向樹林裡喊著。很快就有幾個在附近待命的醫療官過來把他搬上擔架抬走了。在擔架上那個可憐的傢伙仍舊保持著伸直雙手觸摸水晶的動作。這樣滑稽的姿勢本該讓大家都憋不住笑出來才對，但此時所有人都只是用複雜的眼神默默地看著他。氣氛糟糕到了極點。

「科科。這種菜鳥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回家種地去吧。」

凱洛琳好像聽見了一陣不屑的笑聲，回頭看去竟發現是早上的那個不良少女。挖苦完那個倒霉鬼後，她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

「嗯，請各位量力而行，不要做這樣的事情。使用了超過自己魔力量的魔力就會發生魔力過載，對身體的傷害很大，嚴重的還會留下後遺症甚至丟掉性命。知道自己的極限也是成為優秀魔術士的必要素養。」

「什麼呀，設計出一個可能會要了人命的試題…我就不奉陪了！」

「是啊，我不是來這裡自殺的！」

「就是就是！不玩了！」

也許是剛才那位考生的樣子過於慘烈，人群突然開始騷動起來，很快就有幾個考生退出了。

「好不容易通過那~~~麼難的筆試居然選擇放棄，真是蠢蛋。」

少女向臨陣脫逃的考生們致以鄙視的目光。

「下一位，今川沙彌。」

「巴述利亞同學，那麼我們等會兒見啦！」

沙彌向凱洛琳揮手致意，隨後堅定地走向水晶。

她深吸一口氣，隨後把雙手輕輕放在水晶表面，水晶馬上發出耀眼的紫光。

「不錯，底子很紮實。」

過了一會兒，雖然水晶的顏色一直在逐步變深，但考官依舊一言不發地站在邊上。

「阿，還不夠嗎，那就再加把勁！」

水晶發出的光芒越發耀眼，顏色也越來越接近黑色。

不知何時起，大家注意到沙彌腳下出現了一個淡淡的圓形陣式。隨著她注入更多的魔力，陣式的線條也越來越清晰，並開始閃爍發光。陣式發出的柔和光芒最終罩住了她全身，待光芒散去之時人已經不見了。

「今川沙彌，通過！」

這時，考生們中第一次發出了聲音——大家都一齊發出了「喔！」的驚嘆聲。

考官也非常驚訝，甚至還出了一身冷汗。在二十多年的教學生涯中，他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魔力量，竟然可以把這塊水晶充成黑色，有一瞬間自己都要以爲水晶會先承受不住爆掉。

還有，今川沙彌…雖然是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名字，不過看她這麼強大的實力，難道跟東海道今川家有什麼關聯嗎？他越是想關於她的事情，心中的謎團就越是厚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繼續點名下一位考生。

… …

「下一位，奧莉薇・埃里克森。」

奧莉薇，真是一個漂亮的名字呢。凱洛琳想著，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她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馬上把手貼上去，而是繞著水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像觀察博物館文物一樣。

「原來是這樣啊，小菜一碟！」

沒過多久她就得出了這樣的答案。像是故意賣弄自己的實力一樣，奧莉薇故意朝後退了幾步，跟水晶拉開一段距離，隨後用右手比成手槍的形狀，「邦！」地喊了一聲。

一簇躍動的綠光從指尖飛出，擊中了水晶。雖然水晶顏色沒有多少變化，但奧莉薇腳下馬上出現了跟沙彌之前一樣的陣式。也許是由於一瞬間被點亮的關係，陣式一瞬間爆發出了刺眼的強光，讓大家都條件反射地遮住眼睛。

「奧莉薇・埃里克森，通過！」

安靜了很久的考場又一下沸騰了起來，剩下的考生們都在熱烈討論這件事情。

「天哪，這是在開玩笑嗎？後面一定有黑幕！」

有人質疑道。

「不會吧，這可是當年把皇太子殿下都刷下去過的入學考試啊！」

「或許她已經知道解法了所以才這麼輕鬆吧。」

「埃里克森…不會是濠州的那位吧！」

「哇！怪不得這麼厲害！」

「下一位，芙蘭朵露・德・利沃。」

考官仍然不爲所動地報名單。

伴隨著沉重的盔甲聲，一位高大的騎士站到了水晶前。凱洛琳很快認出他就是上午見到的那尊“雕像”。他就那樣直接把手搭在水晶上，連護手都沒有脫。

「迦南唷，我來了！」

水晶應聲變色，但是變化並不激烈。對在遠處觀望的考生來說，芙蘭朵露的表現跟那些失敗的人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對離水晶位置比較近的凱洛琳來說，她看見了一個新世界的誕生。順著一定的規律，像絲線一樣的條狀物在水晶內部穿插，迴旋，編織成型，最後發出光芒。

有什麼新的東西正在誕生，還想要瞭解更多。沉浸在這奇麗的光景中，她連芙蘭朵露何時消失，腳下的陣式如何出現都沒注意，直到光輝散去才如夢初醒。

「芙蘭朵露・德・利沃，通過！」

她呆呆地看著失去光澤的水晶，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 …

有了芙蘭朵露的例子給之後的考生們極大的鼓勵。他們都學著芙蘭朵露的樣子摸著水晶，有些人還嘗試在芙蘭朵露摸過的地方注入魔力希望能有同樣的好事發生，但他們也多以失敗告終。

很快考場上就只剩下幾個沒被叫到的人了，凱洛琳也一點點緊張起來了。

「下一位，凱洛琳・馮・巴述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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