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olineslied - Zweiteslied - 二之歌（2）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七個人蹲在草叢裡小聲交流著。

今天的芙蘭朵露為了行動方便就沒有穿盔甲，只是把長劍拿了出來。奧莉薇像往常一樣穿著披風帶著獵弓，不過考慮到下水道黑暗狹窄的空間不太會有遠程作戰的機會，這次她額外帶了一把銀製短刀。

「很好，我宣佈探險開始！祝我們武運昌隆吧！」

在小早川的帶領下，七人鬼鬼祟祟地往下水道那邊摸了過去。也許是爲了防止有好事的學生偷偷潛入下水道，晚上校庭裡有不少人巡邏。她們必須非常小心地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過去才行。大家分成了兩三人的小組，相互之間間隔了幾十米的距離，一點點沿著牆根、灌木、雕像底座等遮蔽物前進。作為先頭偵查部隊的奧莉薇跟凜在前面盯著巡邏人員的動向在合適的時機推進，隨後招呼其他人跟上。

很快她們就順利繞過了所有巡邏隊。下了一段樓梯，下水道的主入口就在眼前前。這個巨大的門洞足足有三米多高，往裡望去漆黑一片，像是深淵的誘惑一樣吸引著冒險者們的接近。整個門洞被鐵格柵網嚴嚴實實地封住，左下跟右下角兩條通道也被上鎖的鐵門無情地封住了，只有嘩嘩的流水從中間被鐵欄杆分割成無數條的水道淌出。

上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是禁地嘛。凱洛琳一下子腦子沒轉過來，竟掏出短杖對準了其中一扇鐵門，準備開始吟唱。

「使不得啊凱洛琳醬！」

沙彌跟小早川兩個人合力，又是擰住她的手臂又是捂住她的嘴才勉強控制住她，迫使她放棄了破壞門的打算。現在大家都沒有兩全的辦法，只能傻傻看著下水道的流水。熱情跟信心都在一點點隨著晚風變涼。

「可惡，真是失算了！」

小早川恨恨地說著，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突然，奧莉薇好像拿著一個什麼東西壞笑著走到了左邊那扇門前。她在鎖頭那邊倒騰了一陣子，門就被她弄開了。拉開鐵門後，她得意地向其他人大招手。

在凱洛琳經過門邊時，她才注意到奧莉薇手中原來捏著一根細細的鐵絲。爲什麼她會撬鎖？？！她心情複雜地看著奧莉薇，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而奧莉薇朝她眨著眼睛，又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脣上讓她不要說出去，隨後手輕輕一抖，把鐵絲丟進了水裡。

「我宣布，冒險開始！」

徹底進到下水道裡後，小早川興奮地大喊起來，下水道裡迴盪著的都是她的聲音。隨後她從背包裡拿出了一盞魔晶燈，輕輕擰了一下中間的魔力水晶，淡淡的紫光照亮了她面前的一小片空間。藉著燈光，大家看清了下水道不可思議的建築美學：一個個哥特式穹頂撐起了通道，放眼望去像是一條詭祕的迴廊，誘惑著她們深入。

大家擺成一字長蛇跟著小早川前進。她一會兒把燈提起來照看天花板，一會兒又把燈靠在牆邊像尋寶一樣仔細地搜索著牆體。也許是因為興奮，又或是過於緊張，一路上大家都沒什麼話，只能聽見旁邊的流水聲。

很快大家面前出現了岔道。

「這下不得不做出選擇了呢。往左邊走怎麼樣？」

小早川擺出一副領袖的樣子建議道。

「可是直覺告訴我這裡應該走右邊才對。」

奧莉薇表示不服，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你故意要跟我作對是吧？小早川給了奧莉薇一個充滿火藥味的微笑。後者也給了她一個不屑的白眼。

「要不剪刀石頭布來決定往哪邊走吧？」

沙彌的提議似乎沒有任何作用，緊張度仍然在穩步上升。

「大家能不能先等一下？我比較擔心後面會迷路，所以想在這裡做個記號。」

遙說著，拿出一支粉筆蹲下去，在牆角處認真地畫了一個小小的圓形陣式。在這個陣式的外圈邊緣上，她寫下了一圈咒語，隨後把手放在上面默唸著那些文字，往陣中注入一些魔力。確認陣式已經生效後，她才慢慢地站了起來。

「這樣標記就做好了。用最簡單的魔力感知也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現在就算一條條岔道走下去都不會有問題了。」

「要不我們打個賭吧，先往左邊走，如果那條路不行的話你就把燈交給我。」

奧莉薇閉上一隻眼睛狡猾地說著，打算跟小早川爭一下領導權。

「你要賭什麼？」

「如果你是對的話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奧莉薇指指邊上的水道。

「好！那就一言爲定！」

大家一起往左邊的岔路走去。

… …

另一邊，委員們今天也要繼續調查下水道的情況，因爲前幾天他們一無所獲。

「大小姐，今天可不要再拖老娘後腿喔。花裏胡哨的洋服跟高跟鞋本來就不是適合探索的裝備。」

穿著黑衣的安娜用一根撬棍費力的撬開了井蓋，把它推到了一邊。比起從主入口跑進去，從窨井下去繼續之前的調查更快。

「啊啦啦，果然鄉巴佬就是沒有這種sense呢。身爲貴族，臨危不亂的儀式感可是絕對不能丟掉的靈魂啊。嘛，反正跟你說了這些你也不會理解的。」

夏洛特斜眼看著正在往下爬的安娜，

「好了廢話少說快點下來吧！」

站在一旁的伊莎貝拉顯然已經習慣了這對冤家的日常。她安靜地等在一邊，最後一個下去並把井蓋重新拉過來蓋上。

從這一段開始，通道深處漸漸飄來腥臭的魔力味道，而且一旁水道裡流淌的液體也越來越髒。安娜還記得昨天從這裏提取的樣本水質非常渾濁黏稠，而且有點發黑。

「今天可請您別再摔到溝裡去了。這臭烘烘黏糊糊的東西跟前幾天的可不能比啊。」

安娜挖苦著夏洛特，還別有用心地瞥了她一眼。一旁的伊莎貝拉默默地點亮了魔晶燈，拿著地圖開始給大家帶路。

「呵，要不是有隻猴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還是勸牠好自爲之吧。」

在兩人的互嗆聲中，小隊慢慢地按原計劃推進。很快一股異常的魔力流動就引起了她們的警惕。

毋須言語上的交流，三人很快做好了迎擊姿態。她們停下腳步，警覺地注意著周圍的任何擾動。

黑暗中，時間的流逝會變得難以捉摸。好像過了很久，她們還是沒有看到敵人的行蹤，但大家都能感覺到那股味道越來越濃烈了。到底在什麼地方？

「冰封！」

夏洛特忽然反應過來，朝水道裡施放了一個簡單的魔術。身邊的一小段水道馬上就被結結實實地凍了起來。在聽到冰結起來的聲音的同時她聽見了一種液體流動的聲音，並且聲源接近的速度很快。

「後面！」

一道火焰應聲噴向夏洛特，從她的髮梢邊擦過，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喂！在這種時候你還想著報私仇嗎？」

她一邊抱怨著一邊回過頭看，看見一團火焰在往遠處逃竄，就馬上閉嘴了。

「抱歉…那是什麼東西？」

「鬼知道，剛才你感覺到的應該就是這傢伙吧。」

安娜從伊莎貝拉手中接過燈，往不明流體逃竄的方向走幾步照去，看見走道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黑色拖痕。

「那個東西往深處逃跑了，我們快去追吧。」

「要跑起來咯，別崴到腳了大小姐。」

「哼！只要你不在前面瞎晃就行了！」

燈影搖曳，通道裡只剩下了三人的腳步聲，逐漸地融入了黑暗的深處。

… …

這邊，女孩們好像已經適應了下水道的環境。同印象中應該又髒又臭老鼠橫行的下水道不同，這裡乾淨的令人難以置信。現在她們就像在郊遊一樣有說有笑地聊著，很是開心。

「這算什麼探險，真是太無聊了。」

奧莉薇吐槽著，眼睛不懷好意地轉向小早川。

「怎麼？你想說我帶路太差？還有，我們走了這麼久都沒碰到任何問題，是不是該願賭服輸了？」

小早川把臉幾乎壓在了奧莉薇臉上，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還早著呢，別急。」

雖然奧莉薇輕飄飄地說著，但其實她背後已經流了很多汗了。她嚥了一口口水，做好了等會兒跳下水的心理準備。

「這是什麼東西？」

小早川突然看見牆上有一個奇怪的記號。出於好奇心，她湊了上去拿燈照亮了它。

「等一下！先別碰！」

遙有些驚慌地叫了出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隨後她走到那個記號邊，非常認真地解讀起來。

「毫無疑問這是某種陣式，但是上面的咒文我解讀不出來。如果大哥在的話一定能知道些什麼吧。」

不愧是專精陣式的篠原家，只看了一眼就宣佈了結論。不過大家聽她這麼一說，胃口反而被吊起來了。

「作爲一支合格的探險隊，我們肯定要對這個東西好好調查一下！讓我們先輸入一點魔力試試…」

小早川說著，用左手拿起燈，右手對準陣式中心打算注入一點魔力。

「不可以！」

遙又叫了起來，搞得小早川非常掃興。

「這次又怎麼了？」

「作爲專門研究陣式的家族，長輩從小就告訴過我們：不要隨便動不認識的東西。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還是小心一點好。」

說著，她用雙手握住了小早川的右手並把它慢慢放下。

「各位，我們還是繼續前進吧？」

她嘗試讓大家遠離這個詭異的陣式。她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噶嘎嘎嘎嘎嘎！」

下水道深處突然傳來了瘮人的怪聲，嚇得大家開始往出口方向跑。

「有怪物！快逃啊！」

「各位不要慌亂，慢慢走！這裡由我來保護大家！」

芙蘭朵露從腰間抽出長劍，站到隊尾擺出了格檔架勢。也許是因爲事發突然的原因，她現在的狀態似乎不太好，劍只變到淡黃色魔力就怎麼也充不進去了。

那個怪聲依舊在向大家高速接近，芙蘭朵露也隨著其他人一起向後慢慢撤退。面對這未知的危險，就算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她也難免感覺冷汗直流雙腿發抖。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穩住，大家都會有危險。

「要來了！」

她大喊一聲，同時降低自己的重心，做好了迎接衝擊的準備。

「鏘！」

有什麼鋒利的東西撞上來了。僅憑交鋒那一霎那濺出的火光，芙蘭朵露看到了怪物的真面目。長著鳥臉的怪物對她張開了巨大的喙，尖叫著向她揮舞狼一般的利爪。簡直就是弗蘭肯斯坦一樣的縫合怪，這是她的第一反應。

不過這個時刻並沒有給她考慮其他事情的餘裕。怪物的攻擊接踵而至，給了芙蘭朵露巨大的防守壓力。她一邊向後退，一邊阻擋著怪物，還要注意不要摔進一旁的水道。她漸漸感覺自己要招架不住了。

「炎爆！」

一團火球擊中了怪物的側身，怪物隨後帶著火尖叫著朝深處逃竄。

「撲通！」

同時，芙蘭朵露聽見了落水的聲音，她趕快回過頭去看，隱約看見了趴在水道裡的少女。少女渾身濕透，正在淺水中大口喘氣。

「凱洛琳醬！你沒事吧！」

她聽見了沙彌的聲音。

「我沒事。利沃同學，剛才的魔術有幫到你吧？」

「嗯！剛才那一下真是太及時了！」

芙蘭朵露松了一口氣，緩緩把劍放下。

「真是太好了…我也能幫到大家了呢。」

凱洛琳用雙手支撐起身體慢慢爬起來，隨後回到走道上。大家都圍上去關心她的狀況。

「不要放鬆警惕！那個怪物可能隨時會回來！」

奧莉薇大喊著提醒大家。

「要不今天我們先回去吧。現在的情況不太適合繼續了，我們改天再來吧。」

小早川有些擔心地看著凱洛琳。

「啊？這就怕了？早就說了應該往右邊走嘛。」

奧莉薇似乎不打算就此放棄。因爲剛才打的賭對自己有利，此刻她信心十足地向小早川發起了挑戰。

「才沒有害怕呢…我只是覺得大家應該重新準備一下再來。至少先撤回到路口那邊再說吧，可以嗎？」

大家紛紛表示同意，開始往回走。

不知過了多久，大家終於走到了剛才的岔道位置。不過很快大家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記得進來的時候岔道只有兩個吧？現在怎麼有三個？」

沙彌感到非常疑惑。

「我們沒有走錯方向吧？」

奧莉薇再次發難，這下可把小早川氣壞了。

「啊，當然。本小姐還沒愚蠢到會把方向搞煩吶。」

「不管有多少個岔道都沒關係，只要有前面留下的記號就能找到出口。」

遙從小早川手裏接燈靈巧地跳過水道，去每個轉角處檢查有沒有之前標的記號。很快她就失望地發現沒有一個地方有她畫的標記。

「怎麼會這樣？一個都沒有也太… …」

凱洛琳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她臉色煞白，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篠原同學！小心後面！」

話音未落，幾根黑色的觸手突然伸了出來，分別纏住了遙的四肢跟腰，想要把她拖進黑暗的遠方。下水道裡迴盪著她的慘叫聲，剩下的人都被這個出乎意料的展開嚇傻了。

「快跟我來一起拉住她！別發呆了！」

奧莉薇反應很快，立刻踩著水過去在遙被拽走前拉住了她的手臂。剩下的人也很快冷靜下來，紛紛跑過去幫忙。

「可惡，這東西力氣還不小！你們拉住她，我去解決這些觸手！」

奧莉薇拔出腰間的短刀，注入一些魔力砍向了纏在遙左臂上的黑色觸手。出乎意料地，刀砍上去只發出「噗」的一聲，隨後很快就沒入其中了。

「真噁心，像爛泥一樣，根本切不斷！」

她雙手一齊用力才把刀拔出來，隨後再次舉刀準備嘗試第二次。

「讓我來試一試！」

凱洛琳自告奮勇地跑到奧莉薇身邊，高舉雙手開始使用自己的魔能武裝。一等到雙手劍成型她就迫不及待地揮了下去，畢竟救人要緊。

劍刃還未觸及到觸手，這些詭異的生物就像觸電了一樣痙攣，隨後一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這種無法理解的反應，好像是在懼怕著凱洛琳的劍一樣。得以脫身的遙身體軟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摸著手腕上被勒得通紅的地方，還心有餘悸地望著那條通道的深處。大家心中緊繃著的那根弦也鬆了下來，紛紛靠在牆上大口喘氣。哥特式拱頂的花紋支撐像一雙雙無形的手一樣，想要把誤入這裡的冒險家全都拖進無盡的深淵。

「下水道的傳說是真的…對不起！大家！因爲我的一時興起把大家都拖進危險…」

小早川情緒激動地吐出這幾個字，隨後用雙手遮住臉，開始抽泣。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差點因爲無聊的逆反心理失去最重要的朋友。

「阿楓不用道歉的啦。你現在怎麼說也算是我們的領袖，在出去之前大家還要靠你指揮呢！快把頭抬起來！」

凜上前抱住了她，拍著肩膀想要安慰她。

「對啊，還好…是跟大家一起來的呢！而且只要大家在一起，就能像上次對東鄉他們那樣…無論什麼困難都…能跨過去的…不是嗎？」

遙努力克服著恐懼，很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微笑，隨後顫抖著想要爬起來，奧莉薇馬上上前扶住了她。話講得磕磕碰碰，不過作爲一個剛經歷過那種事情的女孩子來說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就是啊，在緊要關頭退下的話就只能讓老娘來領導大家啦！」

奧莉薇雖然還是有意在敲打她，不過可以看得出來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讓小早川重新振作起來。

小早川抹了一下眼眶邊的淚水，抬起頭看著大家。沒有一個人責備她，大家都用信任的目光注視著她。深吸一口氣，她終於下定決心對大家說：

「各位！讓我們繼續完成這次冒險吧！我現在宣佈向出口前進！一定要跟緊，千萬不能走丟！」

她重新用堅定的目光看向大家，掃到奧莉薇時嘴角還特地上揚了一下。沒錯，本小姐可不會就這樣向你認輸！

「好！」

大家的堅定的聲音響徹了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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