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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梗一共出自三篇:P站的”至兩千年後的你”、林夕然的”永遠的少年”以及NO桑的”鯨與海及那傢伙”,”永遠的少年”跟”鯨與海及那傢伙”真心好看跪求喜歡進擊的請務必一定要看這兩篇!!!!!!!!(你夠
※ 配對只會有利艾、讓艾、明艾、團艾
※ 雖然想胚囉胚囉艾連天使,不過這篇實際上是在寫我自己對角色的認識及重新詮釋,通篇OOC是沒跑了如果有覺得不能接受的姑娘就請自行的.......(ry
三、二千年前的城市
啊啊、又來了。
里維散漫著思緒,似是看著眼前突兀出現的幻覺,卻又似乎什麼也沒看進眼底。有別於平常正經的坐姿,歪坐在椅子上的他只是捏著水杯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經心的想著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到頭呢?
在他人的眼前或許里維只是盯著一張雙人座的沙發及矮桌在發愣,但是在里維的眼裡,那張沙發並不是空無一人的,一個穿著與少年如出一轍的卡其色軍制服,與自己長的並無二致的幻影就坐在那張沙發上,用著與自己相仿的動作喝茶,他們的距離其實很遠,但是里維確信自己從那個幻影的視線中捕捉出一股刻意壓抑後的波瀾不驚,他毫不訝異為何自己可以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理解出什麼,或許是因為他就是自己吧,里維雖然從未皈依信仰,卻從不懷疑自己的直覺。
『利威爾。』
他低聲念著似是而非的名字,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里維又想到了少年在自己駁斥他時突然流露出的錯愕與僵硬,那種彷彿被再度劃開傷口的惶然無措令里維感到煩躁,理智明白那是錯的,但是每次看著少年帶著探詢意味的目光時,他很難克制自己不往少年與曾經的『自己』之間的關係加以揣測。
里維不是沒有試圖打散那些幻覺,或者是乾脆將所有視而不見,只是很快的他就察覺了,那些再不想見到的片段畫面終究還是成為了記憶的一部分,就像是老套的肥皂劇一般在深夜的夢境裡一遍遍的輪迴。
儘管現在他可以讓自己保持心情在旁觀者的角度上漠視著一切,但是隨之而來更多的疑惑讓他陷入無解的謎團,他幾乎可以確信能見到幻覺的人只有自己,但是為什麼只有他會看到這些呢?
另一個看起來異常熟悉的幻影出現了,里維放下茶杯時並沒有刻意控制力道,瓷器碰撞發出了響亮的敲擊聲。
綠色眼睛的少年看起來十分兢兢業業捧著茶壺侍立在一旁,里維看著『利威爾』在桌面上翻閱著文件,偶爾會抬頭讓少年說幾句話或是讓他再為自己添加茶水。
那樣的情景看起來就是很稀疏平常的日常瑣事,就如同看到現在每段幻視給他的感覺,里維還等著其他的場景,例如更多『戰友』的幻影、少年的戰鬥、甚至是那些『巨人』⋯⋯但是沒有,除了『利威爾』與『艾連』之間看似生疏卻又親暱的日常,什麼都沒有。
幻覺就跟出現時一般突兀地消失了,里維到此時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動了動肩膀鬆脫僵硬的肩胛骨,重新開始思考起在被幻影打斷前接下來預定的行程。
⋯⋯說起來,之前基爾斯坦說了什麼來著⋯⋯
里維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佇立在原地不動了。
這一次並不僅僅只是突兀出現在眼前的幻影。
一眨眼間便身處在完全陌生擺設的室內,諒是里維也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直覺告訴他這同樣是一個幻覺,但是詭異的是,他目前所見的幻覺從來沒讓他……彷彿穿越了時空一般,昏暗的室內沒有一扇窗戶,沉重的石塊構成的光禿牆面燃著房內唯一的照明,一張老舊書桌、木椅,以及更加破爛的衣櫃就是這房間所有的家具,與之相比就連最低等的賓館套房都像是豪華的度假飯店一般。
在離火炬最遙遠的牆邊有著一張床,里維看著簡單襯衫長褲的『利威爾』走過了自己面前,悄然無聲的站到了床邊。
不知不覺間他也走到了彷彿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那個角落靜靜的觀看著,看著利威爾慢慢的掀開白色的被單,凝視著覆在底下的人。
里維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血的顏色,但是眨了眨眼,床單籠罩著只是很普通在睡覺的『艾連』,麥色肌膚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疤痕,就連呼吸也是平緩悠長--但是看著這樣安穩沉睡的少年,里維打從心底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分明覺得自己看到的是少年被斬斷的手腕,穿透過肋骨的尖刺反射著異常銳利的光芒、鞭痕、燙痕、更多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甚至無法分辨是怎麼造成的傷口,然後物體的輪廓模糊了,只剩下刺目的鮮紅色--幻覺之中看到另一種幻覺是什麼概念?里維並不在意這其中的古怪,他只是突然被一股憤怒擄惑了心臟,痛恨著這殘酷的現實、不講理的世界、還有身在漩渦中心的自己,終究誰也--
『利威爾』維持著他面不改色的冷靜,鬆鬆的指頭彷彿昭示著他並無所謂的心思,只是輕輕的拂上少年的額間,停下來。
「艾連。」柔和的根本不像里維的氣音這樣說著。
艾連。
那只是一個很柔軟的呼喚,彷彿呼喚著捧在掌心易碎的珍寶,連一個呼吸的震動都捨不得施予少年。
黑髮的男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就這樣凝視著少年慢慢彎低,抿起的唇彷彿帶著些許遲疑,若即若離的停在少年的鼻前,隨著少年逐漸長開的輪廓彷彿在摩娑著徘徊。
那是只隔著一根指頭就能觸碰的距離,看起來是那麼的近,卻又那麼的遠。
利威爾突然站直了身子,黑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少年安睡的面容。
里維看著利威爾轉過身子,乾脆俐落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他隨之站到了利威爾剛剛的位置,低下頭。
「⋯⋯艾連⋯⋯?」里維喃喃地複述了簡單的音符,柔軟的音節停留在舌尖流轉,里維想到了此時正掩蓋在微微震動的眼瞼下,少年翠綠的眼眸--
他的眼前突然一黑,很多不同的畫面飛速掠過他的眼前,但是那些閃現的幻覺不過眨眼的瞬間便連同少年一起消失得乾乾淨淨。
里維突然偋住呼吸直起身子,甚至往後倒退了兩步,眼底浮現了一股不可置信的神色。
雖然他看到的並不完全而且過於零碎--但是憑藉著那些殘缺的碎片他突然明白了,關於『利威爾』舉動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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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從少年甦醒後加入考古隊也有三天的時間了。
整體上來說除了多一張嘴吃飯以外似乎與原先的考古活動未有其他不同,少年只有在第二天的正式筆錄中交代了曾經存在過的時空背景,之後卻再也無法有系統的回憶15歲過後在兵團裡成長征戰的一生,彷彿存在在少年身上的時間已在15歲那年被凍結了似的,剩下的記憶化為碎片隱藏在無人可尋的角落。
與考古隊員之間的人際脈絡梳理也進行得斷斷續續,主要是因為第一分隊正好處於後勤的階段,除了用餐時間還可能見到多一點人,其他時間都四散在考古現場或研究室各地支援,然而獲得了珍貴的少年的考古隊現在的心情早已不同於以往,有著活字典也就不再執著於拼湊那些可能是文物的碎片,轉而希望在少年的幫助下能把這附近一里的土地還原舊有的城市容貌。
當艾連被讓領著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里維正俯身在桌面上亂七八糟攤開的大地圖上畫著標示,而不知是忙裡偷閒還是確實有要務在身的韓吉則從不知哪裡的角落蹦出來,跳到艾連前面:「主角可終於來啦--艾連你想我嗎我可想你了--」
少年彎著眼睛對著最高負責人之一無奈笑笑,旁邊的讓暗地裡翻了白眼--韓吉教授做為化學分析主修的鑑定專家,雖然每天都被自家副手跟各種實驗數據批核檢驗追著跑,但他每天總能抓到幾次機會纏著艾連噓寒問暖多方套話,讓見他的頻率都要比自家隊員還來的高了,熱情程度簡直要立志要改行做心理研究記憶分析的節奏。
韓吉沒得到正面回應也不糾纏,或者是因為少年的眼睛已經無法克制的往看起來波瀾不驚的里維身上瞄,也真虧里維還能頭也不抬地繼續拿筆在地圖上落點,雖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已經出了汗,握起筆來有些滑膩,有幾次都差點讓筆給滑了下去。
「那麼教授,我先離開去接這周的補給了。」讓看看手錶的時間這樣說道,里維點點頭,「匹克希斯教授有新的消息嗎?」
「兩天後可以在附近的醫院碰面,借用設備應該沒有問題。」讓瞥了一眼艾連,少年不知為何又回復了中規中矩的軍人站姿,但態度還是比較輕鬆平和的,「但是媒體方面⋯⋯」
「讓伊安跟里柯擬一下新聞稿,」里維放下筆揉揉眉頭,「明天開始要輪班了吧?明天開始這傢伙先跟著我去現場,你先恢復原本的工作就好。」
「⋯⋯那跟匹克希斯教授的連絡?」
「讓‧基爾斯坦,」韓吉在旁笑嘻嘻的插嘴,「別跟個老媽子似的問東問西,人家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士兵了,況且我們也不是只會在旁邊喝茶聊天的呀~~如果真的捨不得小可愛的話,你也可以考慮一下夜襲--」
「誰會做那種事情啊!?」「韓吉先生請不要開玩笑!!」「變態眼鏡滾回去讓莫布里特好好管管你!!」
韓吉吹了一聲口哨,「哇喔,三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玩了——」
讓滿頭大汗的退出了房間,艾連只能汗顏的看著被里維拿著長尺硬是抽了好幾下的韓吉在旁邊撒潑鬧滾了半天,才被驚動的副手莫布里特拖出去還給房間一片安靜,里維捏著眉心重重嘆了一口氣。
「韓吉先生⋯⋯真是活潑呢。」
「大概是又有什麼實驗的瓶頸吧?這傢伙最擅長的就是把自己的壓力發洩在別人的頭上,惡劣的傢伙。」里維說,「還好莫布里特還願意任勞任怨的跑回來繼續當他的副手,有這種麻煩的伴侶真虧他們到現在還沒鬧分手。」
「伴⋯⋯侶⋯⋯⋯?」
里維從檢視地圖的狀態回過神,看見少年慢慢的脹紅一張臉,「韓、韓韓韓吉先生跟莫布里特先生是、是是、伴侶?像夫妻那樣?」
啊,糟了。
「忘了吧,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考古隊的成員相處多年,有很多個人隱私早就是不公開的共識了,里維只能暗惱自己一時大意,他們對少年身處的背景時代目前為止也只有簡單初步的認知而已,只希望這類的八卦民情不會影響少年對考古隊的觀點。
但是少年似乎感到羞赧的反應頗為耐人尋味,他試探性的多問一句。「覺得奇怪嗎?」
「不、不是⋯⋯」少年吞吞吐吐的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扉,,「也不是⋯⋯沒見過⋯⋯」
——社會倫理這麼寬鬆的嗎?還是說士兵裡⋯⋯
「我還以為⋯⋯」少年剩餘的話語消失在抿緊的唇內,里維出神地看著,突然有種衝動想用指尖撥開那層軟肉,摸摸看少年的舌尖是否——
「里維教授,不好意思,」莫布里特敲敲門,又將看起來已經用不知名的方法充分發洩過壓力而神清氣爽韓吉推回房內,「拖延到您的時間非常抱歉,我已經好好說過他了⋯⋯總而言之請您好好完成工作,韓吉教授。」
「好啦好啦,我一直都很認真的呀。」韓吉看著莫布里特很是擔憂的多看了他幾眼才退出會議室,回過頭,「抱歉,那我們正式開始吧——」
少年站直了身軀,韓吉繞到了里維身旁,敲了敲桌面的地圖,「嗯、讓‧基爾斯坦這兩天應該帶你大致認識了我們整個團隊一遍,基於現在法律暫時沒有規範活化石,也就是類似於你的存在的相關條款,只能先委屈你再跟我們多待幾天,等幫你做一遍完整的身體檢查之後我們會盡量幫你做好跟現今社會接軌的準備,以上有什麼問題嗎?」
少年睜著貓綠般夾雜著直率、信任與澄淨的眼睛,很自然的回歸了士兵的敬禮姿勢,「我沒有疑問。」
里維的視線與少年交錯了一瞬,他率先別開眼。
「感謝你。」韓吉說,「也謝謝你這幾天一直配合我們進行很多對話,關於這件事情,我想請求你能不能再提供我們更多的研究協助?」
「長官、我是說,教授。」艾連說,或許是因為遲疑而將語速放慢,「我⋯⋯只是個士兵,如果您直接下命令⋯⋯」
「你搞錯了,艾連。」里維突然開口,「這是必要的程序,我們也不是你的長官,只是在能放你獨自一人在現在的社會存活之前,暫時監督教導你的人而已。」
「監督、嗎⋯⋯」艾連喃喃道,「我不明白,這樣的事情⋯⋯就好像真的一切都從頭開始了⋯⋯」
「?」韓吉跟里維對望了一眼,雖然帶著疑惑但姑且先擱下這個話題。「我們知道你還有很多記憶還很混亂,暫時想不起來。」韓吉試圖用另一個角度切入,「但我們要做的事情其實不會太複雜,你先看看這張地圖。」
雜亂的紙張被整理撥開,在其最上層攤開的地圖標示著不同顏色的區塊以及線條,少年聽話的走到兩人身邊,看著韓吉手指劃過桌面大片的等高線,指到一處,「這裡,是我們考古隊現在駐紮的位置,而這裡,是發現你的位置。」他的手指移到另一個紅色的圓圈上,敲了敲。
「您的意思是⋯⋯?」
「在找到你的地方,」里維從底下拉過另一捲紙攤開,上面是這三年來他們持續開掘山脈後繪製而成的地圖,內容比起剛剛的地形圖要精細的多,「這附近,我們已經判定這裡是某個城市的遺跡,但是基本都毀的差不多了,想請你幫的忙就是這件事情。」
「想讓我⋯⋯復原城市?」艾連的語氣有些虛幻,似乎不敢置信。
「也不完全是這樣,只是希望你可以幫忙提供一下你可以回想得起來,城市的樣貌或者是建築物都好。」這時韓吉的說法難得的實事求是,「當然,我個人是對你們兵團的訓練組織非常感興趣,如果可以一起提供那真的是幫了大忙了——」
「希干席娜區。」艾連說。
「啊?」
「⋯⋯希干席娜區,這個城市的名字。」艾連說,他說得很慢,彷彿這個名詞很陌生似的,雖然里維有種根本是他不想要說出這個詞的感覺,「這裡是Wall‧Maria最南邊的城市⋯⋯曾經是我的故鄉。」
「等等⋯⋯希干席娜區?」韓吉瞪大眼,「那不就是你說的被攻破的城市嗎?而且之後,就因為城門被破,所以當時的人類退居到第二道城牆Wall‧Rose裡,還因此失去了約兩成的人口吧,我印象中你有這麼說過。」
「是的。」艾連點點頭,「當時我只有10歲,因為沒有到入伍的年齡,先在邊境開墾荒地2年後,才進入訓練兵團。」
「訓練⋯⋯就是立體機動裝置那種玩意兒?」
「那麼,Wall‧Maria奪還戰是什麼?你進入兵團後參與的其中一項戰役嗎?」里維突然開口。
「對喔,」雖然原本想問的被打斷,但里維的問題迅速的吸引了韓吉的注意力。「那也是你剛醒來後立刻就問的問題吧?聽起來是個很龐大的作戰,關於這點你可以想起什麼來嗎?」
「⋯⋯」少年安靜了許久,「抱歉。」
他在說謊。
幾乎直覺的,里維光看著少年的表情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不,或許用謊言來定義並不準確,少年記憶混亂的事情已經在韓吉的多方試驗下無可奈何的被接受,雖然他們都相信一定還有機會將所有的碎片組構起來,但里維一直都覺得少年在這樣前提下似乎還隱藏著什麼,有什麼至關重要的元素被忽略了⋯⋯
「算了,現在想不起來也沒用。」里維聽見自己這樣生硬的揭過這個話題,韓吉發出一聲近似於哀嚎的嘆息。「那你的決定呢?這件事情你是同意還是拒絕。」
艾連看著他,「那麼您想要我怎麼做呢?」他說,「我既不會畫地圖,也不是工匠,沒有辦法告訴你我曾經生活過的城市是怎麼建立起來的⋯⋯我只會服從命令揮舞刀刃而已,甚至連兵團的指揮都⋯⋯」
「啊,這點你不用擔心。」韓吉笑瞇瞇地說,快活的開始跟科技原始人解釋現在科學的神奇偉大。里維重新低頭看看畫好標註的地圖,開始分神思考不知道還能從艾爾文那裡敲來多少經費編出復原建築的預算,另外還需要拉一隊建築工⋯⋯
「城牆有50米高?」韓吉突如其來的大喊讓里維回過神,直覺的就想要把剛剛的直尺找出來再抽那個聒噪的傢伙一頓——緊接著他也反應過來,瞪大了眼,「你說什麼?」
「Wall‧Maria有50米高,應該說三道城牆都至少有這個高度。」艾連肯定的答道,面露疑惑的看著露出為難神色的兩人,「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說這三道人類最後的防線的城牆,是神賜給人類最後的希望,在牆內甚至還有信奉城牆的壁教在活動。」
大概是從他們的表情判斷即使是現在的科技也難以做到這樣的建築,艾連似乎有些放鬆的笑了笑,也低下頭來看著地圖,「⋯⋯真奇怪,」他柔聲說,「明明都已經離開那麼久的時間⋯⋯我以為我再也想不起來了,但我原來都還記得她的模樣。」
「教授,您信神嗎?」艾連說道,「在我們的時間裡,曾經有一個壁教信奉的是將巨人阻擋在外的三道城牆:Maria, Rose, Sina……他們總是說,因為三位女神的庇祐,所以人們才得以在這片土地上建立我們的家園……」
韓吉在旁不由自主的拿著筆記開始記錄少年的話語,里維看著艾連伸出手,沿著地圖的城牆標記滑動摩娑出一個尖角狀的弧形,「我們生活的城市其實是一座甕城,做為吸引巨人避免浪費兵力的用途,相較於居住在王都內混吃等死的傢伙,我們才是真正完完全全依賴著城牆保護的平民,儘管我們不以神之名稱頌那道牆。」
「但是直到最後我們才知道,牆其實是以巨人為材料建立起來的人類最後堡壘,我們費盡所有的心思在逃避巨人,但是到頭來卻是巨人保護了我們。」他平靜地說。
「你還想起了什麼?」里維一巴掌蓋在韓吉臉上阻止了即將開始的十萬個為什麼,艾連收回手對上他的視線,「我只記得這些,可能是在調查兵團的時候得到的新情報吧,畢竟再怎麼努力,我們對巨人的了解還是不夠。」
「哎呀哎呀,這方面我們對你也是啊,艾連。」韓吉揉揉臉頰,「總是這樣冷不防的爆出新的料,如果不是我們心臟夠大顆說不定會被你嚇到中風哩⋯⋯」
少年露出困惑的表情,大概是因為句子里太多現代的流行語令他無所適從,但韓吉也顧不上解答,自顧自的捏著下巴開始碎念,「雖然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是三道牆,至今為止的證言至少解答了城牆的理由以及建成的方法,只是這樣畏懼又依賴巨人的文明,說到底還是要查明巨人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但是現在又找不到任何的遺骸或是記錄⋯⋯」
「喂,四眼。」里維打斷他,「重建的事情怎麼辦?艾爾文再怎麼搶錢也不可能真的募集到重建那道牆的金額,而且我們還沒有巨人這個原材料,」他半是挖苦的強調了巨人這個音調,「我看你還是放棄1:1的複製計畫吧。」
「才—不—要——」韓吉對著他扮鬼臉,「這裡不行總有機會挖到更完整的牆面的,搞什麼1:30的小朋友遊樂設施啊要弄我就要看完美重現的二千年前的城市,這樣才對得起辛苦提供我們資料的——曖曖曖艾連!!!?」
一直在旁邊安靜的觀看兩名教授鬥嘴的少年,不知何時淚水已然盈滿眼眶肆意流淌而下。
直到被韓吉的驚呼才醒悟到自己滿臉是淚,少年慌張的用手背擦抹著,卻只是把臉上抹得更花,韓吉還在旁邊蹦跳著喊著心疼,里維十分受不了的把他踹開,遞上了自己的手帕。
「謝謝⋯⋯」艾連抬頭接過里維下意識的好意,然而在指尖稍稍碰觸的某個瞬間,里維眼前又閃過了一個畫面。
與現在同樣低下頭的少年捂著滿是鼻血的鼻子跪倒在地,而“利威爾兵長”正跪在他面前,用著與他相似的姿態遞給少年一條手帕——
天是藍的,目測他們正在很高的地方對視著,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從畫面裡他能『看見』的事物更多了,但他這次盡可能的記下了他能發現的一切:不遠處跟韓吉十分相似的背影正在興致高昂的大吼著什麼,在他們身後有一票同樣身著軍制服的人也在從牆上圍觀著——牆上?圍觀?有一個巨大的機械⋯⋯
「里維?哈囉?」韓吉在後頭喊他,里維猛地打冷顫,試著若無其事的回應他,幸好艾連還在抹著臉,沒注意到自己的失神,「做什麼?四眼。」
「嗯、就是等等,你那個手帕⋯⋯」「你想都別想。」
打斷接下來即將開始的腥風血雨的是門外的敲門聲,在韓吉揚聲的允許後門被推開,君達探進頭,「教授,艾爾文教授回⋯⋯來了。」
大概是艾連狼狽的模樣讓他遲疑了,里維輕輕嘖了一聲,韓吉則眼睛一亮,一馬當先的衝出會議室,「太好了說什麼都要讓艾爾文搞定這筆經費——」
「⋯⋯教授,我跟艾爾文教授通知您會晚點到?」寬厚的研究員偷偷比劃著轉身背對門口的艾連,里維點頭默許了他貼心的安排,正想趕緊出去讓對方進來好好安撫少年——門就在他眼前關上了。
「⋯⋯」
大宇宙的惡意莫過於此,里維忍住想要扶額嘆息的衝動,只能繃緊神經面對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情緒的少年回過頭,「好了?」
艾連沉默的點頭,捏著手帕的手指將掌心的小小布片蹂躪得一團糟,「手帕⋯⋯等洗乾淨了再還您。」
少年的聲音有些低啞,里維差點就沒控制住自己去摸少年紅通通的眼角,取而代之他只能匆匆忙忙的將桌面一團亂的紙捲一股腦的收起,「我就先不問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表現了,手帕也不用著急,畢竟我們還會需要你⋯⋯」
艾連覆上他手背的手掌止住了他試圖轉移焦點的胡言亂語,里維跟他四目相對,再也無法掩飾自己動搖的情感。
「您看到了什麼?」艾連輕聲問道,按緊了男人的手掌,「我就覺得奇怪⋯⋯所有人即使什麼都沒聽聞,也不會避開跟我接觸的機會,但只有您,除了一開始讓別人來照顧我後,就一直⋯⋯您到底知道了多少?」
沈寂已久的眼瞳燃燒出強烈的光輝,但里維反而不為少年突如其來的強勢震懾,意外的有種艾連·耶格爾或許本就應該如此熾烈不遜的感覺。
感覺、感覺⋯⋯里維咬緊牙關,作為學者來說,放任自己憑藉著感情行事跟簡直是在侮辱否定學者跨越了幾世紀演化到現在的學術成就,以及一直以來依靠著這樣的體系站在這裡的自己,告訴讓·基爾斯坦的話並非僅僅告誡那些還未能獨當一面的研究者,也同樣是在告誡自己,別讓自己被一時的情感衝昏了頭。
別讓一時的情感毀了所有人長期以來的努力。
「我所知道的並不比別人多多少。」里維抽回了自己的手,生硬的移開了視線,「聽起來你果然隱瞞了什麼,對吧?艾連‧耶格爾,雖然看的岀你本來就不怎麼靈光,但這種試探還是免了——到底是什麼讓你直到現在都不願意鬆口?時間已經跨越了千年之久,有什麼愛恨情仇都已經不可能挽回了,而我們只是想要一個真相而已。」
「真相?連我都不一定知道的真相嗎?」艾連瞪著里維,因為情緒激動而臉上一片紅潮,「犧牲了眾多同胞,卻一事無成的事情我已經經歷得夠多了⋯⋯馬爾可、漢娜、法蘭茲、艾魯多先生、君達先生、歐魯歐先生、佩特拉小姐⋯⋯我很恐懼,雖然我根本不記得原因,但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應該醒來的,我本來應該——」
他突然住了口,里維抓住了艾連掩住自己嘴的手拉開,「本來應該什麼?」他的語氣嚴厲,卻沒發現自己抓著艾連的手在顫抖著,「不要跟我說死這個字,唯有你是沒有資格說這個字的人,我們那麼多、人⋯⋯」
我們⋯⋯那麼多人⋯⋯犧牲自己⋯⋯⋯
只是因為⋯⋯期望你是能拯救我們⋯⋯拯救▇ ▇ ▇ ▇——
不對,這不是他原本想說的話,這是——利威爾?
在艾連意會過來以前,里維猛得鬆手將他推開,劇烈的喘著氣。
猝不及防被推開的艾連毫無懸念的撞到了背後的系統櫃,雖然穩住了身體沒有狼狽的倒在地上,但是同樣也在劇烈喘息的少年跟里維教授默默的對視了幾秒後,里維首先退後幾步,深呼吸後重新整理起桌上的地圖紙捲。
「這次就先算了。」里維說,「看來做為士兵,你大概是管教後依然故我的類型,能夠桀傲不遜到這個地步,真是一頭不得了的怪物啊。」
並未注意到少年剎那間的僵硬,里維一股腦的把圖紙收到專門的收納桶裡裝好,率先打開門,把守在門外的考古隊員嚇了一跳。
「我們總有機會把那些情報從你腦袋裡挖出來,你最好先做好這點覺悟。」
男人這樣宣告著,氣勢駭人的離開了會議室,徒留少年凝視著他的背影,幾乎想把自己生了根種在原地似的一動不動。
「狡猾的人⋯⋯到底是誰啊。」
看著小心翼翼探頭進來詢問他有沒有事情的考古隊員,少年輕聲嘟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