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中)
「沒有什麽是熬不過去的。」他對自己說。
吳邪從不覺得哭泣是多麽令人羞耻的事情,是人都會有感情,會高興快樂當然也會害怕恐懼,但是此時的眼泪却讓他頓覺無地自容,在敵人面前的泪水是示弱的表現,但是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恐慌,儘管毒品的溫度是那麽寒森的透凉,然而融入血液中却有種沸騰的灼燒感,燙的他幾乎快要窒息。
拜讬,不管是誰都好,誰能來救救我?
求救的訊息從心口出發直逼大腦,轟炸他整個意念,吳邪忍不住想自己該不會就這麽輕易栽在這裏吧?他還有好多事情沒做,他還沒有跟胖子那傢伙說聲謝,還沒跟小花、秀秀道別,也還沒跟那悶由瓶說那句最重要的話語,他甚麽都還沒做,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在這裏丟掉性命,這種地方……絕對不能成爲他吳邪的葬身之地!
「開什麽玩笑……。」幾乎是咬著牙說的,吳邪無法克制自己的顫抖,毒液迅速融進血液的效果明顯可見,「別開玩笑了……。」
我他媽怎麽可能死在這種地方!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吳邪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的將那抵制他的兩個男人撞開,針管從肉裏滑了出去劃傷了皮膚,鮮血順著傷口滴到土灰色的地板上,他滾了一圈抓住了男人從褲兜裏掉出來的匕首,快速的割開了手脚上的繩索,吳邪血紅了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琉璃孫,然而對方顯然是被他這突然的反抗給震驚了一下,居然一時沒回過神,直到吳邪推開上前攔擋的人時他才回復過來。
「都楞著幹甚麽?還不快點給我抓起來!」面對如此的突發狀况,琉璃孫一口氣血全涌了上來,「我白養著你們一個書生也對付不了!」
你才書生你全家都書生!吳邪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還有閑情逸致在心裏吐槽,再被抓到就不是這樣蠻力一揮能搞定了。趁著那夥人沖上來的空檔,吳邪眼睛一瞥,竟被他看到了後門的出路,他一轉身就往後頭沖,沒人料到後門沒上鎖也沒人看守,吳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要不是琉璃孫對他如此的低估,他恐怕真的就得死在這裏。
然而右脚才跨出了大門,一陣心悸幾乎絞的令他窒息,毒品在人體快速的運動下揮發的更加迅猛,吳邪雀躍的心情瞬間蕩回了穀底,好不容易掙脫了到頭來結局還是一樣嗎?最後的最後,他只記得自己眼前發黑的同時,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面前閃了出來,那雙有力的手掌牢牢的將他接穩,低沉的男聲喊的是他的名字,接著又是另一聲高亢囂張的聲音,那不是悶油瓶和胖子還能有誰?一清楚是兩個熟悉的人,吳邪苦笑了一聲,到頭來自己還是沒有辦法離開他們的保護網,他的意識終于一片黑暗。
吳邪醒來的時候覺得渾身發冷又發熱,渾身顫抖的令他不舒服的想死,他不記得自己最後是怎麽逃出來的,只依稀記得小哥和胖子有趕上救他的時機,在之後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棕黑的眼警戒的看了看四周,老舊的墻壁上有著水漬殘留的痕迹,地板仍舊是那土灰色看起來很長時間沒打掃的模樣,床是有些硬的木板床,其他除了一張矮桌外,沒有什麽多餘的擺設,是一個對吳邪來說極其陌生的地方。
沒有人?我在哪里?强烈的恐懼從心中油然而生,難道其實最後遇到的兩個人是幻覺?他吳邪根本就他媽的沒出來,還待在琉璃孫的地盤?開這什麽破玩笑!
「小……小哥……。」顫抖的唇吐出的是細如蚊蠅的話語,吳邪知道自己這樣的聲音根本不可能會有人聽見,但是他又不想在自己真正叫喊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被營救的那一幕只是場夢。
「吳邪?」門吱呀的開了,張起靈站在門口正皺著一雙好看的眉,明顯的對于吳邪清醒却沒吱聲的動作感到不滿,但他幷沒有多說甚麽,只是上前將那個仍舊呆楞看著自己的男人拉起來,然而握在手裏的溫度却是沁凉的令人發寒,張起靈一皺眉,立即感覺到吳邪的顫抖,他心一驚盯著對方的臉看,却只看見吳邪緊閉著眼睛表情極爲痛苦的模樣,他的身上都是冷汗,張起靈知道吳邪在忍耐,却無從得知他在忍耐什麽。他認真的眯起眼睛將吳邪從頭到脚檢查了一遍,却發現了手臂上那針頭劃過的傷痕,張起靈心下瞬間了然,然而最先升起的是滿腔的憤怒。
「好……難過……。」吳邪一隻手抱著頭,一隻手還是被對方緊緊抓在手裏,他屈膝將臉埋進了膝蓋理,冷汗重新打濕了他的襯衫,他渾身哆嗦的喘著粗氣,生理的泪水抑制不住的直往下落,「好、好痛苦……。」
然而張起靈却一句話都沒說,而是直接打橫抱起吳邪就直往門外沖,甚至撞開了正準備進來查看情况的胖子。
「喂喂!我說小哥你這是要帶天真去哪啊?急著公證戀情也沒人像你這樣急的!」胖子一說話就口無遮攔,張起靈懶的理他,「吳邪中毒了。」
「什麽毒?」胖子顯然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
「毒品。」張起靈惜字如金,不過胖子很快就瞭解了對方要表達的意思。
「我操!這麽陰險的做法竟然拿出來使!」這下不只張起靈黑了臉色,連胖子也一副逆天了的表情,「那你打算把吳邪帶去哪?」胖子喘了口氣加緊脚步跟上張起靈,這個地方只是他們逃亡暫時躲的庇護所,所以不能久留,但這裏又離吳家太遠,根本不可能馬上就找到吳家的私人醫生給吳邪診療。
「黑瞎子。」仿佛解釋是多餘的一樣,張起靈也不管胖子那一驚一乍的震撼,只管抱著人就快步走出了這個短暫的庇護所,然而就在胖子驚詫的注視下,一輛黑色的寶馬就出現在了門前,車窗慢悠悠的搖了下來,裏面竟然真是黑瞎子。
「哎呦,難得你主動找我呢,啞巴張。」黑眼鏡不改那一貫的嘻皮笑臉,在瞥見張起靈手裏抱著的人時他就明白了一切,「我還想說你哪里的閑情逸致給我打電話當司機呢,原來是爲了這個小東西。」
「開車。」張起靈抱著吳邪不知道甚麽時候上了車,胖子則是端著他那身肥膘擠上車,車身晃了一下隨即穩住,黑眼鏡笑了笑,「你那身膘確實該减减了。」
「你懂甚麽呢?胖爺我這身膘可是下鬥保命符!」胖子得意的拍了拍肚皮,黑眼鏡沒說甚麽,踩了油門只是笑了笑。
車程不長大約十分鐘左右,黑眼鏡在一幢巷子裏的小樓前停了下來,這裏具體是哪里除了黑眼鏡外沒有人知道,張起靈也是第一次來這裏,他臉上表情雖然仍舊淡然無波,心裏却早已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戒,黑眼鏡扭頭看他那樣也只是笑著抽了抽嘴角,「不用那麽擔心,你的小媳婦我會負責幫你照顧好的。」
「說什麽呢?還有我胖爺在呢,交給你照顧也不知道會玩什麽花樣。」胖子對黑眼鏡滿臉的不信任,他拿眼揪了揪張起靈,却見到對方正眯起眼睛盯著吳邪看,那樣子像是在做什麽無聲道別似的,看的胖子背脊發寒。
「不准玩花樣。」像做了什麽决心一樣,張起靈的聲音低沉,宛如年邁的老酒,沉沉的聲綫讓人能够强烈感受到裏頭的警告,連一旁的胖子也感受到了寒意。
「得了,人交給我你快去吧。」黑眼鏡也稍微收斂了笑臉,一把接過了還冒著冷汗的吳邪,他的意識混亂,不知道是心理因素還是生理因素的原因,哆嗦打顫的讓這一米八的男人看起來如此脆弱,再一抬眼,張起靈却已經不在了,連帶的他那輛寶貝的黑色寶馬。
「我連車都還沒來的及上呢,他急什麽啊!」胖子看著那遠去的車尾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被驚的還怒的。「他一個人回去敵人地盤有什麽用啊?單槍匹馬很帥嗎?天真醒來知道肯定會生氣啊!」
「他倒是真的動怒呢。」黑眼鏡看了看張起靈交給自己的這個"貴重物品",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張起靈啊,你最終還是沒有辦法一直保持著淡然呢。
「眼睛又不是長在頭頂上,他們什麽情况我兩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呢,小哥這回氣的可不輕。」胖子瞄了眼還在陷入昏迷的吳邪皺了下眉頭,面對這樣暴怒的兄弟,胖子只知道這回琉璃孫大概不好過了。
「小三爺,啞巴張對你還真是死心蹋地呢。」沒理會胖子的話,黑眼鏡抬了抬手臂看著吳邪,讓懷裏的人更靠自己一些,以免一個不謹慎讓人落了地,那麽到時候被那個傢伙知道慘了可是他自個兒。
道上的人都知道,這啞巴張平時不說話,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可沒想到竟有一天栽在一個男人手裏,真是讓人不驚嘆也難。不過即使如此,現在控制吳邪的狀態比較要緊。
「再不進屋治療,啞巴張的寶貝就要休克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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