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十年了,在內心裡總是會希望自己能再次見到他們,見到安妮與傑森。但現實往往也相對殘酷,他並不清楚隔了十年的時間,再去打擾他們的新生活是不是好的舉止,當然爾他也想過很多極端的事情,畢竟成年成家立業都是可能會發生的,不知不覺內心的漩渦呈現著一場思念與慾望的拉鋸戰。
在夜幕籠罩下,桑柏陪同艾倫回到了五號倉庫。在告別的時候,兩人不斷提醒艾倫要隨時保持警覺,因為通緝犯的身份將永遠伴隨著他。賽門對這位朋友的安危深感擔憂,在離開之前,兩人互相給予了熱情的擁抱。
「別忘了隨時聯絡,你也要多保重。如果我們有新的進展,馬上告訴你。」賽門回到車上,拉下副駕駛座的車窗,向艾倫揮手告別。
當時已經很晚,艾倫匆匆騎上重機,再次回到瑞克的工廠住處。冷風急速吹襲,凍得他的臉頰一陣發紅,感到刺痛。艾倫咬緊牙關,時刻保持警覺,同時在後照鏡中留意是否有其他車輛跟隨。他必須極為謹慎,以免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他故意選擇繞道港邊的路,避開市區的車流。左側是廣大的人工海洋,右側則是一排排相似造型的鐵皮大型工廠。這時分,整個碧港區陷入了一片寧靜。
在深夜的冰冷中,艾倫獨自騎著重機穿越港邊的倉庫巷弄。寒風凜冽地撲面而來,透過他緊緊扣住的大衣滲透進來,令臉龐感到陣陣刺骨的寒意。摩托車引擎的嗚嗚聲在夜靜中回蕩,宛如夜行者的孤獨樂章。
每一次轉彎都帶來風的沖擊,體感彷彿在夜的黑幕中穿梭,彷彿這座城市是他的迷宮,而他則是夜的主宰。路燈的微弱光芒在黑暗中投下斑斕的影子,交織成流動的光影幻境。
回到倉庫的他,躡手躡腳地從後門進入室內,避免吵醒熟睡的小朋友們。卻在他才踏入前腳的一瞬間,一盞小夜燈瞬間閃爍亮起,一下子就驅散了潛伏在工廠內的陰影,他循著光源向前方探望,發現一名綁著馬尾的男子坐在電源開關處的金屬階梯上,他早已注意到從後門進入的艾倫。
「這時間很少看你外出,而且我說過你除了去診所外不應該隨意外出,再怎麼樣也要讓我知道。」瑞克顯然有些著急,他努力壓抑自己內心的波瀾,嚴肅地說:「這麼晚了,應該沒什麼事吧?」
艾倫壓低自己的聲音,內疚感一會兒就湧上心頭,他說:「抱歉,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急著找賽門跟桑柏。」
「你的研究嗎?」瑞克提到,「上次跟我說過的那個細胞還是病毒的東西?」
「對,我將樣品交給他們兩個處理,賽門有小型的實驗室,至少在檢測方面會比我更快速更精準。」艾倫視線有些不敢直視瑞克那銳利的目光。
「瑞克,我很抱歉,我忘了事先跟你說。」艾倫完全忘記了報備這件事情,他也知道瑞克最不喜歡的就是不報備,尤其艾倫自己的身份在全區政府面前可是被通緝的人物。
瑞克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他歎了口氣,「你這樣做太冒險了,艾倫。我理解你的迫切,但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彷彿在壓制自己的情緒。
「那個實驗樣本,你確定交給賽門和桑柏是個好主意嗎?」瑞克的眼神銳利地掃過艾倫的臉龐,他知道艾倫的身份讓他成為政府追捕的對象,而這次的行動可能會帶來更多麻煩,他注意到艾倫眼神的變化,稍微改變了自己的氣勢,溫和地說道:「我不是懷疑他們兩位,如果懷疑的話,我當初就不會幫你尋找他們了,我擔心的純粹只是你出門的風險。」
艾倫頓時感到內疚,他說:「我知道,但這次的情況有點特殊,而且我相信賽門和桑柏是我們能夠信任的人。他們對於這方面的研究很有經驗,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那個實驗體如果真的是一種新型的生物技術,我覺得事情會變得沒辦法收拾。」
瑞克搖了搖頭,似乎明白艾倫的處境,「好吧,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就儘快搞定這件事。等你們有了結果,立刻告訴我。別再有這種沒有計劃的行動,知道嗎?」
艾倫點頭,「我保證,這以後不會再發生。謝謝你的理解,瑞克。」
瑞克從階梯上站起身,調侃了艾倫的身高,「你這小子已經長得跟我一樣高了。對了!下週的診所我先往後安排了,然後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另外一件事情?」
盯著艾倫疑惑的灰色眼眸,他說,「傑森.麥倫來找你了。」
「傑森!」艾倫驚呼出聲,「他們人呢?」
「已經先回去了,下次他們會再來拜訪。」瑞克注意了手腕上的錶,「畢竟都已經凌晨了,他們也該回去休息。」
當瑞克講述了傑森近來的動向,艾倫心頭涌上一陣複雜的情緒。八年的時間,他一直在等待傑森的消息,彷彿是追逐一段失落的記憶。如今終於聽到消息,讓他感到複雜的心情交織。
在驚訝的同時,艾倫心中湧現出一絲希望和期待。
「謝謝瑞克!」艾倫感謝著眼前的男子總是幫他解決一些困難與問題,說是人生中的貴人也沒有什麼問題。
「這點小事不用道謝,剛好是一個因緣際會,總之他下次過來時會再打電話給我,我再跟你說。」他一邊催促艾倫,揮著手說道:「你快休息吧,明天還要工作。」
「知道了,謝謝瑞克!」艾倫快步地回到自己的寢室,留下瑞克一個人守在工廠的區域。
艾倫回到床上躺著,房間充滿著寂靜,只有微弱的燈光透過窗簾灑落。他的目光穿透天花板,深陷在對邀請函的疑慮中。
他內心牽掛著,擔心自己的存在是否會將周圍的人卷入危險之中。對於可能引發瑞克或工廠意外的念頭,他感到沉重的內疚。
同時,他心中對再次見到安妮的期待也讓他情緒複雜。
他無法抑制對安妮的擔憂,思念已久的她,他想知道她是否過得好。然而,隔了十年未見,他擔心這段時間的變數和變化,如同時間的風化,會在彼此的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記。
在腦海中,各種對話場景交錯浮現。他想問安妮最近的生活,卻也擔心自己是否還能夠在她的回憶中找到一席之地。這種複雜的情緒彷彿是一種無形的壓力,使他陷入深思的沉默。
艾倫感到自卑的情緒隨著思緒而來,他摸著臉頰上的燒傷,這是他內心最深處的傷痕,也是他最不願回憶的過去。自卑的情感在夜晚的靜謐中顯得更為強烈,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期待著未來的相遇,卻又害怕可能帶來的種種變數。
過了一週,直到艾德華所舉辦的慶功宴當天,在永夜的籠罩下,在璀璨區的上空綻放著數朵絢麗的煙火,照亮整個新序國。他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瑞克,反之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徵求瑞克的同意去尋找賽門,並在寢室花了一個鐘頭的時間選擇比較正式的服裝。
艾倫坐上桑柏的車子驅車前往璀璨區,他們趕在宴會開始前三十分鐘抵達。
當他們進入璀璨區的富商豪宅,庭院的壯觀景象立刻展現在眼前。
寬敞的車道鋪設著光滑的石磚,每一塊都反射出微弱的路燈光芒,宛如銀河般散落在地上。車道的兩側種植著各式各樣的花卉,彩色的花朵在夜色中閃爍著生機。
庭院中央的圓環處矗立著一座華麗的噴水池,高聳的噴水口向上噴射著水柱,如同水晶塔一般閃閃發光。噴水池周圍雕刻著精緻的花紋,天使吹著喇叭的雕像巍然屹立在噴水池的頂端,仿佛是守護這片區域的守護神。
整個庭院被柔和的燈光照亮,璀璨的宴會氣氛在夜幕中綻放。坐在車中的賽門與艾倫心驚肉跳,他們對這個奢華與浪漫的場景感到驚艷。
當車隊停在豪宅大門口時,兩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紳士迎接著艾倫及隨行的賽門和桑柏。戴著白色手套的男子有序地打開車門,桑柏則瀟灑地將車鑰匙交給其中一位,整個過程看似嫻熟得就像是家常便飯,似乎曾在此類場合屢次露面。
賽門輕聲在桑柏耳邊問:「你來過很多次嗎?」
桑柏笑著回應:「沒有,只是看電視學的,哈哈──」他稍作整理白襯衫的衣領,隨著周圍的人群一同步入豪宅。
在進入宴會場所的瞬間,左右兩側的男子也都戴上了各式各樣華麗的面具,與外面的人們形成鮮明對比。他們早已有所準備,事先了解了慶功宴的主題,對於璀璨區的獨特娛樂風格心知肚明。
踏入豪宅內的大廳,艾倫、賽門和桑柏立刻被華麗奢華的裝潢所震撼。高懸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映照在大理石地板上,閃爍的光影投射著豐富的色彩。大廳的四周擺設著古董傢俱,金碧輝煌的牆壁上掛滿了名畫,每一幅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藝術品。
中央的大理石樓梯宛如一條向上延伸的寶石之路,樓梯兩旁佈滿了色彩繽紛的鮮花,彷彿走進了一片花海。樓梯頂端的欄杆上裝飾著華麗的花紋,讓整個空間充滿了古典與現代的交融之美。
大廳的一側設有一個巨大的玻璃窗,透過窗外可以看見庭院中的噴水池雕像,水流噴薄而出,與夜空中綻放的煙花交相輝映。窗邊擺放著舒適的休憩區,絲綢的窗簾輕輕搖曳,讓微風輕拂而過。
大廳內的氛圍熱鬧而奢華,賓客們穿梭其中,彷彿置身於一場奢華盛宴的夢境中。音樂瀰漫著整個空間,交織出一幅極具藝術氛圍的畫面,讓人感受到豪宅主人對品味與生活品質的追求。
「這裡面好大……」艾倫驚訝地環顧四周,把所看見的一切納入灰色的眼眸裡,似如置身於夢幻之中。
「這裡是首富富商的豪宅,氣派上肯定不輸給一般的上流人士,我記得是一位叫做威廉的富商吧?經營很多市面上的品牌,光是一秒鐘就賺得比我們幾個月都來得多了。」桑柏一邊解釋,一邊從端著酒水的服務生上拿過三杯裝有櫻桃的高腳酒杯,依序交給艾倫與賽門,繼續說,「據說來這裡的人除了公司的招待以外,還有許多有錢人,你們看樓梯那邊正在交談的男女。」
「男生是石油產業的富商兒子,比爾.瑞塔,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獨生子,跟他對話的應該是未婚妻,從他穿衣的品味來說肯定也是某種企業的千金。」桑柏注意著周圍流動的人潮,顯然慶功宴還沒正式開始,人們都在四處遊逛以及交流,促進商業合作的機會。
賽門品味著手中的櫻桃酒,濃郁的櫻桃香與酒香交織,彷彿在口腔中綻放著一朵芬芳的花朵。初嚐的瞬間,酸澀的味道迎面而來,像是一陣清新的風,挑戰著味蕾的感知。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那酸澀漸漸轉為甘甜,與酒中的苦味相互融合,帶來一種溫和而豐富的層次。
就在他陶醉於櫻桃酒的美妙時刻,一位女生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沉思。賽門扭頭望向女生,發現她同樣戴著面具,而她灰藍色的眼眸在面具下注視著他,讓他差點將口中的酒呛了出來。
「您好。」女生的聲音響起,她似乎對賽門的面具產生了興趣,這讓賽門有些錯愕,但隨即他意識到,這是上流社會交際的一部分。
「呃!」他回首看向身邊的桑柏和艾倫,兩人默契地點頭示意,象徵著他需要做出回應。
賽門稍微嚥了口水,努力安撫自己的緊張情緒,微笑回應道:「妳好。」
「我們品味很雷同呢。」女生指著彼此的面具,呵呵笑道:「我們戴著一樣的面具,莫非您對神明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信仰嗎?」
兩人所佩戴的面具都是源自於人們對於神明的幻想所雕刻出來的形象面具,同時再加入許多後人對於幻想的創造。賽門本身就具有信仰,他從小就依賴著自己血統的神明,安拉,眼前的女子所配戴的面具幾乎與他一模一樣。
桑柏見狀,拉著艾倫走到一側,小聲地說:「看來他被纏上了。」
「我不確定這裡會不會有你想找的人,趁著活動還沒開始以前,你四處走走看看,記得──如果你被問到身分就隨便講一個名字,反正戴著面具沒人知道你的真實身分。」桑柏注意到大廳左右都有向上延伸的階梯,指向說道:「二樓也有開放,去碰碰運氣吧,我們半小時後在這個位置碰面。」
「好。」艾倫應聲。
兩人決定分頭行動,不過對於這個主題的慶功宴來說要從面具找到熟悉的人是天方夜譚。
在一樓閒晃的艾倫遵循桑柏在車上教授的小技巧,巧妙地避開人們的注視與交流。桑柏特地挑選了一個相當醜陋的面具給他,使得其他人難以接近,這樣他就能夠更自在地觀察周遭而不被打擾。
在人群中,他努力尋找類似安妮的身影。然而,人流不斷地移動,新的客戶不斷湧入。有些人開始往走廊與二樓移動,艾倫決定跟隨其中的一部分人潮朝著二樓的方向前進。
他留意到二樓平台的地方有通往三樓的樓梯通道,但似乎這邊沒有開放進入。神奇的是,樓梯口也沒有明顯的標示,艾倫不確定是不是璀璨區的生活潛規則,還是其中蘊含其他的深意。在二樓的平台上晃了一圈,確認周圍閒聊的人可能都不是安妮後,他沿著通道走向一側走廊。
右側的牆上懸掛著許多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畫作,主題大多是以黑色墨水為主的水彩與油畫,顯得極具抑鬱感。左側有數扇門,只剩下幾名男女在走廊上舉杯談吐。
忽然間,盡頭的門扇傳出男性的咆嘯聲,打斷了走廊上所有人的注意,連同艾倫也是。
「安妮.克麗奧.柯林!妳不要太誇張了──」
隨後一名高挑的男子從盡頭奪門而出,氣憤地甩上門,在門關上的瞬間,艾倫注意到房內的床上坐著一名黑色長髮的女子正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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