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
距離宴會結束已經過了一個月,安妮躺在床上,心中難以想像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踏出家門。即使宅邸的大門就在眼前,對她而言卻像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山峰,距離在她眼中成為無法跨越的隔閡,這一切都是安裘比的所作所為。
她對安裘比注射的藥物毫無所知,但藥物所帶來的不適感遠超出她的預料。她被迫躺在床上,幾乎一個星期的時間都需要依靠別人的照料。高燒帶來的昏迷讓她在夢境和現實之間度過了數日。
在之後的日子裡,雖然安妮的體溫已經逐漸恢復正常,但她的四肢卻時常感到酸痛,仿佛每根肌肉纖維都在被撕裂一般。有時候,即使只是下床幾步路,也變得極其艱難。然而,最讓她感到不安的是,她發現身體特定部位長出了一小片冰藍色的鱗片。
每當她試圖用手指觸摸這些鱗片時,卻發現它們與皮肉緊密相連,根本無法輕易拔除。這個現象讓安妮感到心慌意亂,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過了一會,安裘比再次來到她的房間。
從她注射藥物開始,安裘比就安排她住在一個大約十坪左右的房間裡。這個房間裝飾得非常雅緻,牆上擺放著高大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安裘比以前喜歡的書籍。此外,一張雙人床位於房間中央,給這個空間增添了一份舒適和開闊的感覺。整個房間的擺設顯得簡潔而整潔,讓人感到舒適和放鬆。
「妳醒啦,會餓嗎?」他總是裝得一副體貼的丈夫形象,或許在別人眼裡會奏效,但在安妮的眼中,是個偽裝徹底失敗的人。
她不想看見他,撇頭,迴避掉視線,這也是他目前最能做到的事情。
「也是,會餓就奇怪了。」安裘比自嘲道。
他拎著一只皮箱進入房間,一邊走一邊優雅地拉起一張椅子,放在床邊坐下。他將身皮革色的箱子小心地擺放在床上,打開蓋子,一切動作都流暢自如,仿佛他已經做過這些事情千百次。
安裘比瞧了一眼側頭過去的安妮,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可是曾經真真正正的喜歡妳,我覺得妳很有個人魅力,直到現在也是,但——妳不喜歡我這件事情我也早就知道,如果當初沒反抗我的話,或許我們之間完全不會這樣子的,對吧。」
「如果妳只是扮演好威廉夫婦的角色,在大眾的面前演戲,也不至於現在變成這樣,不過⋯⋯我相信這個藥還有機會扭轉妳的性格,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安妮。」
他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精心打算著內心的計畫,然而這些話在安妮的耳裡聽起來卻刺耳難耐。
安裘比伸出手,抓住安妮的手臂,儘管她試圖掙扎,但藥物使她的身體幾乎無法反抗。
他細心檢視著安妮手臂上大小不一的圓形疤痕,那些都是注射器留下的印記,這讓他的嘴角挑起了一抹狡詐的笑容。
「距離那個日子就快到來了,安妮,我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安裘比從皮箱裡再次拿出全新雪白長柱六角型的注射器,眼睛盯視著注射器上面的標籤,紀載著最新的日期,其中藥物名稱也映入他的眼裡。
集維思菌蟲。
安妮知道這個情況日復一日的發生,她一眼都不想看見安球比,但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任人宰割的人偶般,動彈不得。她咬牙吞忍接下來會發生的劇痛,幾十秒鐘過去,頭暈目眩的感覺再次襲來,這次甚至能感覺到雙眼持續脹痛與灼熱,不尋常的感受一下子就從手臂蔓延到全身上下。
「你到底……在做什麼?」安妮費盡力氣試圖表達自己的問題,只聽見安裘比發出一聲冷笑。
「我只是想把妳身上那些我看不順眼的東西拔出來而已。」他說道,臉上帶著一絲輕蔑的笑容。「同時,這也是人類的一大進步,根據妳目前的狀況來看,妳就像是一個成功的案例,幾乎是完美的存在,安妮。」
安裘比眼中閃爍著光芒,凝視著安妮虛弱的模樣,對他來說,這一切仿佛是一場歷史性的奇蹟見證。他將一支注射器遞給安妮,再次解釋道:「這可是裝載著改變人類基因的藥物,可以在不損害身體情況下治愈所有疾病,甚至可以淨化負面情緒和不良的身體因素。」
「看仔細了嗎?」安裘比道。
她仔細凝視著注射器上面的標籤,其中一行字讓她一時之間無法去思考。
創新基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腦海裡不停地圍繞著這個名字,那是她父親所經營的生物技術公司。
安裘比收回注射器,小心翼翼地放進皮箱中,闔上並設定好指紋鎖。
「好好休息吧,我會好好期待妳康復的那一天。」他動作很小的站起身,離開前不忘凝視著還在床上發楞的安妮,顯然剛才那個真相對她來說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不過對他而言並不在乎這些,倒是距離約定的日子已經剩沒幾天,他心裡總是期盼著安妮重新脫胎換骨的樣子。
安妮躺在床上,房間裡彷彿被沉默籠罩著,只有她的哭泣聲在空氣中回響。她的心情仿佛是被無情的鐵鉗夾住,無法擺脫那絲絲的絞痛。
安裘比的離開讓房間回復了一絲平靜,但安妮的內心卻是波濤洶湧。她深深憎恨安裘比對她所做的一切,也憎恨家人對她的冷漠與無視。她厭惡那些企業聯姻的陰謀,更痛恨父親無視她的意願,把她推向這場火海。
而如今,她又多了一個令她憎恨的對象——父親所研發的生物技術。這些技術不僅讓她身陷危險,更讓她身體和心靈遭受著無盡的折磨。安妮感到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惡夢之中,她的心靈深處充滿了絕望和悲傷。
當她閉上雙眼想試著止住悲痛的情緒時,腦海裡回想著並不是照顧自己長大的父母,而是十歲那年玩耍的他們,彷彿自己置身於另外一個空間般,能清晰地凝視著坐在地上玩耍的三個小孩。
她回憶著傑森。
她回憶著艾倫。
說好的,三人要永遠在一起,簡單的一句話卻在現在成為了最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安妮在床上躺了許久,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絕望。她想起了那些年幼時光裡快樂無憂的日子,透過想起了和傑森、艾倫一起玩耍的情景,那時候的笑聲和歡樂仿佛就在昨日重現。
然而,現實卻是如此的殘酷和無情。
她的眼前只剩下孤獨和絕望,感到自己彷彿被困在一個黑暗的深淵中,無法找到出路,每一分每一秒都帶來著無盡的煎熬和折磨。
在這無辜的年輕女子眼中,曾經的夢想和希望已經破碎成了碎片,而現實的殘酷則像是一把利刃,不斷地割裂她的心靈
。她感到自己被拋棄在黑暗中,無助地掙扎著,卻找不到任何一絲希望的曙光。
安妮的心靈深處充滿了對過去的懷念和對未來的恐懼,她感到自己彷彿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噩夢之中,無法醒來。每一天都是一個煎熬,每一個呼吸都充滿了痛苦和哀傷。
幾天過去了,每一天的生活都被安裘比以同樣的模式填滿,無盡的注射將安妮幾乎當成自己的實驗品。
然而,她開始漸漸感覺到身體內部似乎正在發生著某種改變。有時在深夜,她會被一種骨骼斷裂的劇痛從夢境中驚醒。
身體上的鱗片也隨著藥物的注射不斷增加,幾乎已經蔓延到她的整個胸口。
那晶瑩的水晶藍色鱗片,閃爍著陰冷的光芒,彷彿在她皮膚上繚繞著神秘的符文,這不是人類正常情況下會出現的東西,也不似她曾在動物身上見過。
奇異的現象不斷出現在她的身體上,使得安妮的內心充滿了不安和焦躁,逐漸侵蝕著她的精神狀態。
直到某一天,安裘比再次按照之前的時間點出現。這一次,安妮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躲避他的目光,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全身都呈現出一種僵硬的狀態,就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她的肌肉僵硬得仿佛無法動彈,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感覺不到。
她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安裘比,這一次她選擇了屈服,然而安裘比卻毫不理會她的眼神。
當安妮試圖開口說些話時,乾澀的喉嚨卻傳來了一陣刺痛,仿佛被無形的刀子刺激著,讓她幾乎無法言語。
安裘比再次拿出注射器,仍朝著手臂上的靜脈再次注射。
在黑暗來臨的時刻,她隱約聽見安裘比在耳朵輕聲道:「晚安了,安妮,我期待再次甦醒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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